今日的西域禅宗山门与往时不相同了，自从天地大变，禅宗的内院外院的界限变得不清晰起来，在禅宗创立之初，外院就是给那些诚心礼佛的普通人准备的

，他们只是吃斋念佛，与内院修行修佛的人不同。如今各处圣地巡礼者众，拜山的人亦多。曾经以外院恩惠西域的禅宗，如今与修行佛法圣道的内院不尽相同

又并无不同。

禅宗一个山门已经无法承受整个西域的香火，所以，如今的禅宗只剩下一门香火寺，而且禅宗圣地，这处香火已经很少燃起。相反禅宗万寺已经在西域深深

扎根。

当年的禅宗宗主玄明和尚如今一心修佛，早就与外界的尘俗事断了联系，禅宗，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处修行圣地。

禅宗两界山，老方丈主外，坐镇须弥山，了然和尚主内，灵山讲经，训导亿万佛子。

七日前，佛子悟藏感心经入佛，后又以大乘佛法五部中三部凝练浮屠，不动如钟挨过虚道境罡风地火劫。这位佛子踏入虚道尊者境，灵山说经声三日不绝，

山顶遍开金莲，夜凌也说，此子佛缘极高，有此子在禅宗无忧矣。

老方丈卧在初祖亭，笑眯眯的看着夜凌，“你怎么看？”

“难说。”夜凌皱了皱眉，“不过是意气之争，我倒是觉得都赢，不过你们这些老家伙拉不下脸。”

“呵呵。”老和尚捻着念珠，笑了几声，“可不是在争，老衲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都能放下了，那个老邋遢想试一试，老衲也就随他的意。”

许多日前，道灵子夜曦在帽山与樗里楽合谋格杀七圣族三十余人，踏入西域，正如老方丈所言，进入西域的宵小有很多，老方丈也不能自降身份对他们出手

，而禅宗没有主事人，里面的僧众是不宜乱动，他在等，终于等到了一个人。

夜曦与樗里楽站在须弥山下，这是上山的入口，往日山门并无阻碍，今日却不同了。

山门处有一个人盘坐于地，光头灰袍，其貌不扬，看起来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微微低着头，捻着手中的念珠，十八颗菩提子圆润泛着毫光，其中三颗菩提猩

红如血，口中轻诵《法华经》。

樗里楽看着那个小和尚，有些好笑，她在想若是师父的外甥也剃了这么个光头，那该有多好笑啊。

夜曦面无表情，他一直是这个表情，因为玄一也是这样。

“夜曦，怎么不动了？”樗里楽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和尚的真实身份，所以轻松之极，嘛，就算她知道这个小和尚是什么人，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她是夜

凌的弟子啊，禅宗怎么会拦她呢。

“守门人，和我一样。”夜曦轻声说道，让樗里楽稍稍退后，他则上前问道，“灵禅子。”

那坐在山门前的小和尚微微抬头，“小僧见过道灵子。”

“灵禅子守山，也要拦我与樗里楽吗？”夜曦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小和尚悟藏捻动念珠，温和笑了笑，指着须弥山下与他们三人所在位置较远处，那里有几个人在望着这，“那几位施主也曾想上山，被小僧拦在山下，师祖

给小僧的职责是阻止任何想上山的人，道灵子与女施主也不例外。”

“明白了，想要上山就要打败你。”夜曦身着淡蓝泛灰的棉布道袍，里面是白色的衬子，看起来仙风道骨，手中没有握剑，但他的剑意锐利，名曰诛仙，自

夜曦立身之处，剑气激荡，方圆百丈草木尽断，远处观望的古族或是七圣族的族人被这股剑气剑意再逼退三丈。他们被禅宗灵禅子打出须弥山百丈，如今又被

夜曦百丈剑气再荡三丈，心中在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他们确实不是对手。

悟藏微微蹙眉，眼中露出一丝怜悯，“道灵子施主，太过锋锐无情，这些草木怎能随意毁伤。”这个刚刚渡劫成虚道境的灵禅子，口中诵着佛经，催动神力

降了一场甘霖，虽然不能让这些草木接续断木，却能因为这一场雨露，早些恢复。

夜曦身前三尺剑气激荡，雨滴四溅，他转过头看向樗里楽，“楽儿，你在那里等着吧。”

“恩。”樗里楽轻轻点头，道灵子和灵禅子的宿怨吗，可是现在情况似乎不对劲，她望着须弥山，隐隐觉得须弥山上的百丈毫光下隐藏的不只是佛气。

“保护好自己。”夜曦传音说道，自己抬头望了一眼须弥，山上佛光普照，可是佛光再盛，也难以隐藏那一丝不属于禅宗的气息，那道气息太明显太耀眼，

也太让他熟悉了。

夜曦手捏剑诀，身前风势大起，三尺之地骤风起，一股剑意凝骨刃，夜曦握着剑，走到悟藏身前。

如临大敌！

这是悟藏佛法小成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劲敌，与之前所遇到的宵小之徒不同，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悟藏捏着念珠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都开始发白。

夜曦挺剑向前，看着悟藏额上冷汗，看着指节捏着的佛珠，看着他眼中的不屈，不屈，这已经落了下乘了，夜曦双腿一错直直的盘坐下来，手中风刃直接飘

散而去。

“你我今日不斗力，论道可否？”

夜曦笑了笑，悟藏小和尚松了口气，身形微晃一下，旋即坐正，冲着道灵子前屈躬身，“多谢施主，小僧已经输了，还请上山。”

“楽儿，你先行上山！”夜曦大喊道，“我与灵禅子的比试还没有结束。”

樗里楽勾了勾嘴角，终于是笑出了声，与夜曦点了点头，路过小和尚的时候，忽然说了声得罪，然后出手揉了揉小和尚的光头，痴痴地笑了笑，跑上山去。

夜曦有些愕然，光头和尚则被吓了一跳，然后垂下头，耳朵红的发烫。

“灵禅子不要见怪，楽儿，樗里楽一直都是这样。”夜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玩闹心重。

“不怪女施主，只是小僧，只是小僧不善应对。”悟藏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结结巴巴的回道。

“咳。”夜曦干咳一声，拂袖正色说道，“师兄有怜悯之心，草木折伤亦有所感，可道法无情，众生都难以躲避，何眷草木。”

“道法无情，人有情。”悟藏双手合十，正色辩道，“曾经我禅宗有一祖师，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最后证得菩提，人尽有情，怎生对其他生

灵无动于衷，众生皆有灵。”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夜曦低着头看着被自己剑气荡开的雨滴，三尺之地内土色清爽，“恐伤蝼蚁，地也会扫，爱惜飞蛾，灯依然会罩，

这是规律，不是个人行为能够避免的，因噎废食，不可取。”

须弥山上，一老一少正望着山脚处，那两人的辩词，也都听得清楚，老方丈诧异的看着夜凌，奇道，“须弥山高一千三百三十三万丈，你也能听到他们所言

，如此算来，你的道境已有八万里，这可不只是圣人界限了。”

夜凌笑道，“老方丈莫非是糊涂了，你我二人可没有登顶须弥山，只是算山腰之上，老方丈一声佛音须弥拔一丈，竟涨了一千三百三十三万丈，老方丈何必

说我。”

“即便没有登顶，你的道境也不只圣人范畴了，你一直不突破，是要做什么。”老方丈不无担忧，这可是帝族下最有希望的种了，一旦坏了，那就要再等几

百年啊。

“说起来，我们站到这里，回望一次，我才发现，灵山与须弥山竟是一座山。”夜凌淡淡说道，“我以为是两座山，没想到只是山阴山阳之分。搞得那么复

杂，又重现禅宗圣地之貌，逼得信徒难以朝圣，方丈你与下面的小和尚一样啊。”

“禅宗都是这样，老衲与师弟还有须弥山上百万僧众都能为人族捐躯，可那些信徒不一样，还是让他们远离修行者的世界比较好。”老方丈笑眯眯的说着大

义之言。

“理想主义了不是。”夜凌长舒口气，轻声说道，“现实和理想不同，可理想些总不是坏事，万一实现了呢？”

“所以，悟藏输给了道灵子。”老方丈指着山下说道。

“不尽然。”夜凌正色说道，“夜曦是玄一的师弟，也是我与三生的弟弟，我们三人为他灌输了许多思想，他知道佛理禅言，悟藏输一在太过理想，二在夜

曦知己知彼，三在灵禅子年少。”

“......”老方丈转着手中的青玉念珠，良久之后缓缓说道，“此间之后，让他下山。”

夜凌笑道，“这山门不守了？”

“守还是要守的。”老方丈睁开眼睛瞪着夜凌，“不过不用灵禅子去守了，他神道宗能把道灵子放出来，自是认为还有人能守山，我禅宗会无人？嗯，我禅

宗教化西域，凡有信徒教众何止亿万，他神道宗区区环山之地，怎与我西域相较！”

“哈哈哈——”夜凌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观方丈今日言行，便知方丈年轻时的所作所为，不愧被太爷爷称为佛柱金刚，即便是现在白了胖了，这性子可

是一点没改。”

禅宗老方丈被一个后辈这般打趣，脸上已有些挂不住，怎奈夜凌仍然说道，“千年末法，老方丈修为寸进尚无，那千年读的数十万本佛经都没磨掉您的刚烈

性子，老方丈很不适合修佛啊！”

“滚滚滚！”禅宗老方丈暴怒，白胖的身子不见抖动，那握着青玉佛珠的手轻轻一拂，佛门大神通随心而动，金刚般若，赤金巨掌横拍向夜凌，夜凌双拳并

举，没有招式，却有万般道意蕴在拳掌之中。

修意不修法，这是夜家三祖乾曾经告诫夜凌的话，他当时没有听从，如今却也能做到这种地步。

须弥山上，千万丈之高的山顶处，一只佛门大神通幻化的赤金大手从须弥山中拍出，这一景象惊动半个西域，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只手。

这一掌拍出，老方丈面色不喜，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修佛五千载，还没人说过他不适合修佛，那他也修佛数千年了，这小子就是诚心气他，想让他拍他一掌

，自己也顺了他的意，这个小王八蛋和他爹一样狡猾狡猾的，自己须弥山不安静，过些日子神道宗也不会安静的，龙虎山上的那只老邋遢敢嘲笑老衲，要不是

老衲读了千年的佛经，早就动手出去敲你满脑袋包，还让道灵子来砸我山门，太他妈过分了。

是可忍，孰也可忍，和尚忍不得！

老方丈捏了捏手中的青玉念珠，拍了拍自己的光头，还是下山吧，禅宗来的几个小家伙，他们可到不了这个高度的须弥山。

“这些小王八蛋，一个一个的都要气死老衲了！”

老光头说的话虽像是抱怨，却是开心之至。

我人族何止有帝族一家之门面，还有数十、数百、数千人依旧能与尔等古族相较。

那个老邋遢终于出手了，这盘棋才有意思吧，魔域的小辈实力足够，脑子不够，只有几个老家伙在一起才能护住人族祖星，征战四方那是他们小辈们的事了

。

他们年纪大了，比较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