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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幻之旅》2.24 歹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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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门答腊的赛牛节其实是祈求丰收的节日。

这里的牛儿们真是辛苦,一年到头耕田犁地,闲暇了还要来赛跑。

郑和已经是第二次参加赛牛节了。上一次主持节庆的还是身为酋长的宰奴里阿必丁。

那一次,大明与苏门答腊正式结为邦交。

南洋诸国之中,属爪哇国最为强盛和野蛮,洪武年间已经吞并了邻近的三佛齐国,就在爪哇摩拳擦掌准备下一步侵略苏门答腊。大明发现了爪哇的意图,于是封当时还是酋长的宰奴里阿必丁为王,又赐了金银财宝,以示庇护之意……苏门答腊自此与大明结为友邦,每年都向大明纳贡。

王城里热闹非凡,将郑和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大明使者们挤在人群中正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道路清扫地干干净净,到处张灯结彩,战争让人们脸上添了几分忧虑和消瘦,但还不至于泯灭了对幸福生活的期望。

锁丹罕阿必真宣布节庆开始。

一群人穿着佛教徒的服装,戴着各色面具,随着竹片敲击的声音做出各种奇异的动作。这是赛牛前的仪式,大概类似于中国古代祭奠神明的舞蹈,让神佛可以护佑这些子民。

郑和与锁丹罕阿必真一样坐在看台上。

突然一个戴着面具的表演者朝郑和冲了过来,侍卫一掌将那人推开,正要拔剑,被郑和制止住,说那是一种祝福方式,并无恶意,还上前去搀扶起那个戴面具的人。

紧接着才是赛牛。

这些牛显然都是业余选手,所以比赛场面一点也不激烈。有些牛甚至站在那一动不动,任凭主人恩威并施,一会儿打骂,一会儿又好言相劝,就是不肯迈开步子,这倒惹得周围人笑成一团。

一路无话。

比赛结束时,天色已经不早,郑和等人辞别了锁丹罕阿必真,打算回营地歇息。

一众人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周围人烟稀少。突然,草丛中冲出来一个戴面具的人。侍卫正要拔剑,却又想到之前那一幕,立刻松懈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正是在这短短一瞬的松懈,那戴着面具的人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径直朝郑和刺了过去……

利刃在夕阳余晖下,依然能折射出刺眼的光。

郑和双目圆瞪,一个侧身闪过了致命的一刀,却也因猝不及防而划破衣裳。他虽是宦官,却也是自幼从军,靠着一身武艺和智谋,为朱棣夺得皇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二十来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个个身手矫健,出手毒辣,显然是要置人于死地。郑和这次出门只带了十名武将,八名文官,招架起来有些吃力。刘祈吓得脸色发白,见到处刀光剑影,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往旁边闪躲。

突然一架马车从远处冲了过来,门帘被掀开,有人大喊:“苏干剌在我们的手上!还不赶紧弃械投降!”

混战中的面具人一看,果然对方正拿着刀对准自己主子的咽喉,纷纷停下手来,大明官兵立马冲上去拿下了这群乱党。

吴威见此,也放下了刀,对苏干剌抱了抱拳,说道:“刚才多有得罪。”

阙空、萨恩和喻语纷纷下了车,拱手向郑和禀报道:“草民来迟,害大人受了惊吓。苏干剌已同意缴械投降,并以自己为人质,只求大人宽宏大量,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诸位真乃天兵神将,辛苦了!来人!将苏干剌与一干人等收押入监。”郑和对大家的行动感到满意,决定明日亲自押着苏干剌等人去到他的据点,收缴兵器,捉拿乱党。且当着众人的面许诺,看在苏干剌是自首的份上,只要是诚心头像的叛军,一律免去死刑。

总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化解了一场干戈。

阙空一行人别提有高兴,纷纷击掌庆贺。

转头才发现刘祈也在。阙空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刘祈此时才知道众人今早是去和谈,明知道军机不可泄露,但不知为何还是有几分失落,他收起了自己的敏感,朝大伙挥了挥手。

“喂,你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吧?”萨恩拍了拍阙空肩膀。

阙空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被你一说我都困了”说着打了个哈欠,他昨晚一夜没睡,此时精神一松懈,立马觉得眼皮打架。

“我们确实要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要跟着大人上山,带苏干剌等人去营地,收编他的军队。”喻语在一旁提醒道。

众人欣喜地回了营地。

这一夜,阙空大概是累了,睡得很沉……但他一直在做噩梦。半夜乍醒,才觉汗水已浸透后背,不知道为何……他有种既视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明明已经圆满解决了事情,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王宫之内,锁丹罕阿必真收到郑和送去信函后,坐立难安。信上说已经活捉了苏干剌,并将押解去往大明。明日将上山接受叛军的缴械投降,并一同押解流放,要锁丹罕阿必真网开一面,放众人一条生路。

锁丹罕阿必真看到前半部分的时候欣喜若狂,但看到后半部分却又高兴不起来了。他来回踱着步,不明白明朝来使是何用意?既然抓了苏干剌和叛军,干脆杀了就是。莫非……莫非他们有其他想法?他越想越没底气……突然怒道:

“岂有此理!这大明使者是什么意思?居然准备不杀苏干剌这个反贼?说什么以和为贵?”他皱着眉头,怨毒地喃喃着,恨不得苏干剌立马就死在自己面前,永除后患!

对!他要的是永除后患!既然苏干剌被明军抓走,那山上的乱党还是在的,只要连夜将他们杀了,就算苏干剌没死,失去了拥护自己的军队,同样无力回天!就这么办!

想到这,他连夜调派军队,前往乱党的巢穴,准备赶在天亮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天,苏干剌在临行前,让山上的部下们不要再作无谓抵抗,如果再有军队来,就缴械投降,他要用自首为部下们换一条生路。

当晚,山下有人举着火把连夜上山,黑夜里看得并不真切,山上的人们以为来的是劝降的明军,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穿上铠甲,拿起兵器,而是谨记苏干剌临行前的话,举手投降……

次日清晨,当郑和军队押解着苏干剌来到他在山上的据点时,场面触目惊心!

阙空、喻语和萨恩大概一生都不会忘掉这眼前的一幕……

漫山遍野,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死状凄凉,血流成河……湿热的空气里蒸腾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所有人都呆立在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苏干剌歇斯底里地狂吼,声音响彻山谷:“不是说投降不杀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却……我居然相信了你们的鬼话!你们的鬼话……”他咆哮着想冲出去,官兵们虽死死地按住他,却也不禁为其动容。

阙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是他的自以为是,害死了这么多人。他口口声声说能保住大家性命,到头来却让他们以叛贼之名死得如此凄惨。

喻语眼里噙着泪水,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晕血,这样的场面让他五脏六腑开始打战,赶紧朝路旁跑去。

萨恩不知所措,不知此刻该先扶起地上的阙空,还是去看看吐成七彩的喻语。

郑和一手握拳捶打着自己的额头……他错了……疏忽了人性的黑暗,辜负了阙空的信赖,欠了苏干剌……上千条人命!

苏干剌披头散发,仿若发狂,双目圆瞪,布满了血丝,声音已经嘶哑却仍在咆哮,他想挣脱锁链却不能……于是拿自己的头撞击锁链,官兵们拉都拉不住,吴威跑了过去,一掌打在他脖子背后,将他打晕,以免他自残受伤。

喻语冲到路边正在吐,却看见一条身影朝他蠕动,是昨天那条毒蛇!它还活着,只是伤痕累累,身上开了几道口子,还插了不少的箭……想来一定是拼死想救其他人却还是不敌对手。

它虚弱地朝喻语吐着舌头,跟他说昨晚的事情。后来经喻语转述,大意如下:

昨晚,他们看到山下有火光,以为是苏干剌领着明军来收缴兵器,带大家弃暗投明。因为早就得了命令不可抵抗,所以并没有作战的心理准备。结果那群人一上山,见人就杀,大家赶紧绝地反击,奋起抵抗,可为时已晚,这个队伍早已溃不成军……蛇想去阻止这一切,拼命撕咬,却没能救下任何人……

喻语听了它的话,泪如雨下……

郑和让手下的士兵替那些死者收尸。根据士兵们后来汇报,说死者中不仅有那些士兵,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给大家洗衣做饭的妈子也惨遭毒手。

此外,还有极少量是苏门答腊的当地士兵!

“果然是锁丹罕阿必真所为!”吴威在一旁恨恨道。

郑和双眉紧蹙,一言不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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