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等等吧。”回到牢房后，白千浩说。

谢鸾眼睛斜睨着他。

白千浩笑着伸出一条手臂揽她，把她纳入怀中，右手搭在她肩上，哄小孩似的:“好啦，下次一定和你商量，其实今天这情况原也不是我预料到的，都是凑巧。”

笑容是种很有感染力的东西，谢鸾心情轻易被他带好。

他眼睛好像亮得发光，谢鸾心里一哂，嘀咕出声:果真是个小白脸。

白千浩耳朵动了动，凑来她脸边，眯着眼意味深长问:“你方才说什么？”

谢鸾:“我说，你长得不赖。”

这下轮到白千浩懵了，谢鸾忍不住哈哈大笑。

……

基于“功臣”待遇，谢鸾和白千浩已经不必同他人一起去干活了，只需在牢房里等待发落就可。

但接下来的几天内，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他们也不急，平日缩在角落里，谢鸾没一会儿就会睡过去，白千浩小心翼翼地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手轻抚于伤口上为其疗伤。

经过之前断断续续十数次，谢鸾已经好个差不多了，每每一醒来就会露出惊讶之色，然后眉飞色舞又刻意低调的向他展示她惊人的愈合力，白千浩总是哭笑不得，嘴里却不住赞到:“厉害！”

这一次，谢鸾醒来时却没见到白千浩的影子。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平常已经习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某人怀里然后一脚踹开的情景了，如今不知他去哪里，一想到又有可能是跑去打敌人和她同样一个措手不及，谢鸾就觉得头疼。

好在没让她腹诽太多，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略凌乱，谢鸾蹙起眉，这让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毕竟白千浩从未这样失态过。

那抹白影出现时，谢鸾急忙迎上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千浩看着她欲言又止，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谢鸾随手给他拭去，他一愣，垂下眸子道:“该走了。”

“什么？”

“他们今日攻打陶宛，这里只剩下少数人在看守，机不可失。”

白千浩捉住她的手腕就向外走去，谢鸾讶异地看着他拿出把钥匙将牢门打开。

她并没有挣扎添乱，冷静的思索，问道:“蛊毒怎么办？那些俘虏怎么办？”

白千浩脚步微微顿了顿，转过头对她十分轻的说:“俘虏……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带不走的，他们原也不在我的计划中……至于蛊毒，我有解决的办法，”他目光躲闪又炙热。

谢鸾一时无言。

忽然，她双眉一凝，喝道:“小心！”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冲了出去，白千浩捞到一片衣角。

谢鸾一脚踢飞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黑袍人劈来的剑，暴雨般的拳头招呼过去。

明眼的一看便知，纵使是女子，这拳脚可不含糊，干净利落，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白千浩有些愣，那边谢鸾已经三两下将其打晕，转过头，眉毛依旧拧着，对他说道:“快走……”

“拿下！”

喝声传来，谢鸾望去，脸色不大好看。这群司巫族人可真是机敏过了头平添厌恶，他二人不过走出不远，追兵就已来到，而且看样子，怕是这留守于此的悉数赶来。

谢鸾正思索着对策，数十个黑袍人逼近。

为首的还不忘站在远处嘲讽:“当真糊涂，竟妄想趁乱逃走，异想天开！陶宛人终归都既笨又懦弱，明明可以得到赦免却偏要自作孽，呵，话说，你们倒是这时候来了胆子，还敢逃？当初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哪去了？”

谢鸾没工夫理他的冷嘲热讽，正勉力苦撑着，面对这种情况，很难不感到吃力。

她转头对白千浩喊到:“你先走！”

他纹丝未动。谢鸾恼了，找准一个突破口冲过来，只来得及伸手把他往出口的方向推一把:“快！——”

猝不及防的回身，后背的伤口猛然撕裂，谢鸾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里，闷哼一声。

黑袍人见状齐齐围上来，趁机发难。

谢鸾左支右绌，连连后退。

她后背被一只手轻轻托住，谢鸾回头看见一双暗红的眸子里。“你怎么还没——”

她的话音突然止住，准确的说是被止住，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渐渐地便连嘴也忘了张，动作也停下，身体丝毫不受控制。

视之所及，心之所感，便只有那一双眸子。

她早就说过，他的眼睛，很吓人，果然很准。

纵眼望去，这个狭长略昏暗的山洞里，像被人施了法术，所有人像被定格一样，一动不动，连目光都异常呆滞。

只有白千浩，眸间暗色翻滚，他却似一无所知般，僵硬着身子，将面前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

她汗如雨下，背后鲜血溢出，眼睑已经阖上。

他面无表情，抱着她，从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

谢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醒来时便在一个很小的山洞里，一簇火堆在山洞当中燃着。

从洞口往外瞅，极远而又似极近的地方，灰烟冲天，蔓延一大片。

她头尚还恍惚，觉得似梦非梦。忽间白千浩的身影从洞口显现，看到她坐着，他倒也没太过惊讶，只是匆匆不稳的脚步泄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白千浩手里端着块不知哪里寻来的凹型木片，里面盛着些清水。

“喝些。”他蹲下身递到她唇边，谢鸾未动。

盛着水的木片又是往前一送，白千浩眼里竟泛起丝丝哀求之意。

谢鸾不去看他眼睛，嘴里干的很，几乎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嘶哑着强硬开口:“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骗我？”

她咄咄逼人。

白千浩看着她垂着眸子，干燥泛白的嘴唇紧抿着，那双手将衣摆无意识地攥在手里，一时竟失了言。

谢鸾也不催他。两人陷入怪异的僵持。

到最后白千浩的身体竟然不可抑制的抖起来，手握成拳，短短的指甲戳进肉里，血丝渗出。

他费了几乎全身所有力气伸出手，轻轻把她拥入怀中，随后猛然发力将人死死梏住，像是生怕失去。

白千浩把头埋进她头发里，说道:“我接近你，是它让的……”

谢鸾的手被他抓了起来，放到胸膛处，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蓬勃的跳动。

“我接近你，因为它想，我也想……”

他只回答了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