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歆然把钱交给里正，让他叫人去采购物资，借了间房子堆放，在村中心位置搭了个棚子，通知有需要的村民来拿。

听说有东西可以领，刘姚氏第一个就赶到了，因为看不到房子里的东西，她眼珠转了转：“有袄子吗？我两个儿子都要件袄子。”

“咳咳。”里正咳嗽了一声，严肃地盯着她：“我们派东西是按家庭情况的，家里最穷的先领，据我所知，你刘老大家并不算穷吧？”

刘姚氏脸红了下：“我只要两件袄子，又不多……”话虽如此，她还是悻悻地走到了一边，看着后面来的人家。

最后第一份物资给了一个瘦小的孤寡老奶奶，她的衣服已经洗得破破烂烂，给了她一件棉袄，一个炭盆，一袋木炭和一床棉被，里正叫了个青年替她送到家里。

接着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弟，一人发了一件棉袄，一个暖炉。一对母子领了一张毯子，一个汤婆子。……

最后刘姚氏只领到了几块木炭，她还是开心地拿着回家了，嘴里喃喃：“总比没有好。”

这边苏歆然在忙着派送物资，那边锦若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发呆。冬天没有什么能玩乐的，她的亲事还要等一段时间，不如……锦若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如去那祁楚家看看！

锦若将自己的想法跟雁儿说了，雁儿忙劝道：“小姐，就算你急着跟楚大侠成亲也不差在这一时吧，女孩子做出这种行为传出去不好……”

锦若冷笑：“怕什么，难道他还能退婚不成？我当初真是一时糊涂，没想过先查查他的背景家庭，万一他有什么恶疾呢？或者喜欢逛青楼喝花酒？那我就亏了。”

雁儿没办法，就陪锦若去找祁楚家了。两人一路打听来到南巷，只见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通往深处，两边的房子破旧、脏乱，居民们说祁楚住在南巷深处，锦若吸了口气才带着雁儿走进去。

巷子里面藏着一些店铺，门前挂着幌子，她们又问了一个店家，找到了一间没有装饰的屋子。那房子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门上布满了灰尘，雁儿疑惑道：“楚大侠经营成衣行，应该挺富有才对，怎么看上去这么寒酸？”

锦若心里也涌过一些念头，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走上前扣了扣门。

过了好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留着胡渣的男子打开了门，看到锦若她们，脸上的表情实在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应该说，就像他送给锦若的人偶衣裳那么精彩。

苏歆然看着物资一样样被领走，心里涌起满足感，她边慢悠悠地踱步回家，边欣赏冬日的景色。

回到家里，她却发现锦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沈祺祥七岁的妹妹沈慧心跑了过来，问她：“姐姐，有没有买玩具？”

“有。”苏歆然拿出一个陶瓷做的兔子给她，沈慧心开心地走到了一边。

沈祺祥也看到她回来，连忙嚷道：“我也要玩具！”

苏歆然递给他一个很大的布老虎，沈祺祥欢呼了一声，也跑到一边玩去了。

苏歆然再看锦若，她却没再盯着她了。

来到厨房，她发现沈夫人正带着几个仆役在忙碌着，她问道：“婆婆，你们在干什么？”

“把菜放进地窖呀，再冷点就吃不到了。”

他们将白菜、土豆、青萝卜、红萝卜等蔬菜搬进了院子的地窖里。原来没有冰箱的古代是这样储存蔬菜的。苏歆然想起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食物放进里面也不会腐坏，只是她还不知道这对她有什么用处。

“大凤，我后天和老爷，锦若去寺庙上香，你看好慧心，别让她乱跑。”沈夫人忽然说道。

苏歆然道：“明白，祺祥也去吗？”

沈夫人说：“他要是去就好了，祥儿不喜欢那种地方。”

过了两天，沈麟和沈夫人出去了，苏歆然和沈慧心坐在大堂，沈祺祥在院子里玩，天色阴沉，苏歆然和沈慧心都昏昏欲睡。

苏歆然摇了摇沈慧心：“慧心，不如去床上睡觉吧？”

沈慧心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哦。”

苏歆然将沈慧心抱到了她房间的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打了个呵欠，回房睡觉了。

睡梦之中，苏歆然好像听到了沈夫人充满怒意的声音：“刘大凤！给我出来，你居然把慧心弄丢了？！”

她从梦中惊醒，又听到了一声“还睡什么！你怎么向我解释？！”沈夫人的脸近在咫尺，自从嫁到沈家，她还没有对她这么生气过，哪怕是她把沈祺祥弄丢那次。

苏歆然很快提炼出关键词：“慧心怎么会丢了？现在回来了吗？”

“废话！”一巴掌抽在了脸上，苏歆然惊呆了，她多希望现在只是一场梦。

沈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媳妇，深深吸了口气：“我让你看好慧心，你怎么会让一个女孩子跑到街上？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去、哪、里、了……”苏歆然很艰难才问出了一句话。

“她差点被人卖去了百花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是青楼，你知道什么是青楼吗？！幸好一个长期给我们家提供茶叶的商人看到了，才送了她回家。”

苏歆然神情恍惚：“她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我明明看着她在房间里睡觉的，祺祥，对了，祺祥也在家看着她呀。”

“刘大凤，我看不止是祥儿，你也变成了白痴对吧？祥儿自己不跑出去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帮你看着慧心？”

沈祺祥跟在沈夫人身后，低着头，苏歆然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祺祥，你肯定看到慧心吧？她有出去过吗？是被人偷偷抱走了吧？肯定是这样！”

沈祺祥摇摇头：“你和慧心睡觉之后我就去了厨房，什么都没看见。”

沈麟跟着他们进来，拍了拍沈夫人的肩：“好了，沈家这么多下人也没看好慧心，也不能只怪大凤啊……”

"你没听她自己说吗，她看着慧心睡觉，最后一个跟慧心接触的就是她了，这件事，刘大凤的责任最大，哪怕她把祥儿弄丢那次，我也没那么生气，慧心可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呀……”说着说着沈夫人又带上了哭腔。

事情发生两天了，沈夫人的气渐渐消了，苏歆然整个人却变得麻木起来，不哭也不笑，只会怔怔地发呆。冬儿看得难受，她了解少夫人，虽然有时候比较文静，但性格善良，经常赏赐东西给她，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少夫人。

黄昏时分，微弱的日光透过稀疏的梅枝在地上投射下淡白的灰影，沈祺祥站在自己房间窗外，踌躇了良久，才终于迈步回房。他走得有些急，没有注意到前面一块突出的台阶。沈祺祥头部一阵短暂的疼痛，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他现在住的地方，而是一座高大华丽的宅邸，院子里有一个椭圆形的荷花池，院子里栽着很多花草树木，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在院子里嬉戏。眼前的景象一闪，转眼间两个孩童已经长大，男子俊雅清逸，女子美貌动人，美貌女子掉进了荷花池中，男子跳了下去，将人救了起来。

……

景象再度模糊起来，沈家受到徐大人牵连，被贬为庶民，沈夫人正给丫鬟家丁们分发财物，打发他们离去。

一个婆子抹着眼泪：“夫人，我不想走，沈家去哪儿，我就去哪……”

沈夫人摇摇头：“你家福哥怎么办？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做事利索，有条理，可是，你家就在这城里，怎么能说走就走？”

婆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剩下那些仆人也都红着眼睛。

……

“少爷，少爷快醒醒！”焦急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将他从沉重的梦境中唤醒。沈祺祥缓缓睁开眼睛，厚重的混沌渐渐消散，脑中已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