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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山庄》第十九章·败血毒难解,良友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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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不痒,却在不断失血。

傲然长天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那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家父生前,也有同样的症状!”

“什么!?”叶青竹眉头紧锁:“此毒乃六赤坛六大奇毒之三,傲然狂退隐前召九州会盟灭六赤余孽之际就应当销毁于世间,怎么还会出现于世!”

一把拽下陈镖头的葫芦,在他手臂上撒下清水。

却见原本清澈透亮的水一遇到他的手臂就“哧哧”冒泡,像是煮沸了一样。

“啊啊!”许多股蚂蚁一样的细小却钻心的疼痛从那些密布的小红点传入骨髓。

绕是陈镖头这般硬汉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火折子!”叶青竹死死盯着伤口,傲然长天心领神会,从陈镖头腰间取出火折子递给叶清承。

用火烫热的刀片硬生生往伤口上按下,激着凉丝丝的血水如同滚油泼进了凉水,飞溅一地。

陈镖头痛得直翻白眼,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叶清承又从怀里摸出一只飞刀,划开陈镖头已经被烫的焦香酥脆的表皮,露出红点下的全貌。

和血点对应的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环状溃烂连接着肌肉上糜烂交织的小洞,蚁窝一般都小洞网络中隐约能看到森森白骨。

三人深色凝重,傲然长天最先开口问到:“叶叔,你认识这...毒?”

叶清承狠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好像在打开装着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的匣子。

“你父亲年轻时中过这样的毒,我师兄的死也与此毒有关。

此毒乃六赤坛不传之秘,六赤之三,也是现已知的天下第二毒,中者多则七日短则数个时辰便会周身流血而死。

最初是中毒之处,而后是嘴唇眼球鼻腔耳孔指甲等皮肤薄或没有皮肤处,最后那血点再向周身蔓延,最后浑身腐烂,皮肤渗血而死。

等一下,你说你父亲死前也中过这样的毒?”叶清承的反应似乎是因为回忆而略微迟钝:“什么时候,细细说来。”

“我下山前半月,父亲与堡中几名侍卫洗浴的次数和时间都增长了许多,有次我无意间看到洗澡水和他们换下的衣服都沾染血迹,他们也从不让洗衣娘或者仆人接触旧衣服和脏水,都是拉出堡外处理。

有次父亲在书房待到很晚,我去给他送他要的纸笔,路上略微耽搁,去到书房后发现父亲已经睡着了,我好奇难耐,悄悄揭开他后领,看到他后颈白发中隐约有许多红点。

后来,后来有次我下山喝酒,回到家后却见遍地血染,遍地断刃折枪,无一人踪迹。”

“然后,你发现一张纸,纸上写着他们都死了。”叶清承多听一个字,表情便冷一份。

“叶,叶叔,你知道?”傲然长天眉头一颤,心中蹦出个大胆的猜想。

叶清承眼中流出一丝掩藏不住的悲痛,嘴角不自然的微抿,从颤抖鼓起的肩头手臂不难看出他正死死握着手中竹棍和飞刀。

“师兄,师父......”喉头哽出四字,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柱废掉了武功,腰身一软撑着竹杖才堪堪立柱身形:“六赤坛。”

“六赤坛!?不是早就——”傲然长天大惊失色,他多次听父亲讲过六赤坛的可怖。

叶青竹有气无力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稳住双手继续用刀割除陈镖头手臂上的腐肉。

傲然长天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憔悴,或者说,他从不知道世上还有人能如此憔悴。

陈镖头痛得有些神志不清,只是右手还杵着钢剑撑着身子。

“割除腐肉只能暂时减缓毒质入肉,怪我没有早些发现,毒素已经融进血中,若没有‘化生玉肌霜’没法除根,此毒仍会蔓延。”叶青竹用衣上撕下的布条扎住陈镖头左臂,喘了口气,吐出梗在胸中的哀愁道。

“化生玉肌霜是何物?”傲然长天扶住陈镖头缓缓坐下,回头问到。

“化生玉肌霜乃是古书上记载的神药,由水仙桃、红升丹等二十八味主药、七十二味辅药熬制而成,似雪似乳,可化腐生肌养肤,乃古之‘七灵丹谷’不传之秘。

你可知,千百年前六赤坛原本并非邪派,而是江湖上誉满天下的医道圣地‘七灵丹谷’?那时此谷乃炎黄二帝嫡传,秘传七种道门灵丹,谷中人慈悲为怀悬壶济世,六种治病救人的神药可医天下百病。不过数百年前,谷中出了一败类,暗害谷主夫妻,武功高超的老仆拼死相护才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少主与第七种不世仙丹丹方逃出,而后那魔头篡改六方神药制成奇毒,一时间江湖人人自危,直到道佛两脉与当时的原朝朝廷联手打压才让其收敛一二。”

叶青竹一口气说了长长一段,停下喘了口气:“后来,‘青天白龙’,也就是你父亲召开‘九州会盟’一举将其打散,江湖中人无不奔走相告拍手称快,可谁知约二十年前,六赤坛魔心不死再现江湖,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圣,‘斩云剑’湛长寂一人一剑再闯魔窟,才使得六赤坛再度消失。所有人都以为是剑圣灭杀邪魔,不过现在看来恐怕......”

剩下的话不必多言,三人扛起陈镖头继续上路——说来也巧,曾经剑圣湛长寂最后一次现身江湖灭杀魔窟就在这垄封附近,三人即刻动身向传说中的‘六赤后坛’赶去——若说还有最后一点希望,那就是这里了。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怎样,无巧不成书,三人艰难地走了几里,就看到一座破落的“村子”。

村口木牌上用六种红色的“墨水”书写了“後潭村”三字。

“后潭,后坛?六红六赤,不错,正是这里!”二人扛起陈镖头紧赶几步进了村。

村中一片大战的痕迹,地面刻着不少剑痕,黄土中半掩着几片断剑残刀,村中草屋的泥墙也有不少刻痕,村口正对的主屋两道木门都被横腰斩断,显然是剑法绝伦者以剑破之。

三人进到主屋,将陈镖头安置在床上,开始寻找任何关于解药的线索——床上除了一道剑痕几点血迹,没什么灰尘蛛网之类污物,也不必担心伤口再度感染。

二人在主屋二楼翻开一只箱子,其中放满了书卷,只是在最中间压着一只染血的小布包。

叶清承确认没有陷阱后将其拆开来,锦布上除去血迹还有“化生玉肌”四字,其中包裹着一直似瓷似玉的小瓶。

傲然长天拿起瓶子,正想小小欢呼一声,确忽然注意到叶清承脸色冰寒:“叶叔?”

“妈的,中计了!”叶青竹一棍打飞二楼窗框一跃而出:“速速下楼,注意安全!”

傲然长天还未反应过来,一抹寒光就想着他脖子飞来。

“叮——”小瓶瓶颈被一只三角形的飞镖削下一半,里面雪霜一样的半液态药膏差点洒出来。

就算是傻子也该反应过来,傲然长天用手中包裹小瓶的锦布塞住瓶口藏入怀中,手中长枪一震。

叶清承自窗口飞跃而出,果然看到数个穿黄灰色衣服浑身沾满稻草的人持刀从草垛中爬出向屋中冲去。

他一路上没少思考这垄封与六赤后坛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而且入村后也察觉有些不对,不过救人心切并未深思。

现在一想,屋中干净异常,恐怕也是因为这里住这人吧!而这之后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

来不及想那么多——任谁从丈高的窗口跳出,手中还用竹棍打爆了别人的脑袋都不会有太多思考时间。

长棍一扫,持刀人倒了一地,他不敢逗留,冲进屋中打翻前堂几人冲入卧房,却见一人正挥刀向床上砍去,而床上陈镖头则单手艰难地举剑想挡。

叶青竹长棍飞掷,打掉那人手中宽刀钉在对面墙中,上身一扭丹田发劲,左肩重重靠在那人脊背。

屋外包围的六赤坛众人只见先是一根青色的长条从尺厚的土墙中刺出,紧接着一道黄灰身影撞穿墙壁飞了出来在地上打几个滚吐出一口合着内脏碎渣的污血后一动不动。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随即冲出的叶青竹打趴在地。

陈镖头强压着疼痛拎剑站起身子,喘着粗气砍翻门口一个快要爬起来的刀客。

傲然长天一枪将袭击者挑下被叶青竹撞掉的窗框,冲下楼去。

二人恰好在楼梯口相遇,傲然长天将药瓶递给陈镖头,提枪护在一旁。

陈镖头撕开手上包裹的布条,将雪白的奶油状药霜涂抹在已经快要蔓延满整条手臂的腐烂伤口上。

一阵阵钻心的酸痒麻痛过后是舒爽的温凉,敷在皮肤上的药霜冒出丝丝白雾,肉眼可见地快速变黑。

陈镖头擦掉已经变黑的药霜,刚要将瓶内最后一点药霜敷上,五六枚飞镖破空而来,傲然长天长枪横扫却只打飞了两个。

剩余三枚飞镖两枚落空,另一只则正正打碎了陈镖头手中的药瓶,玉白色的药霜洒落在地面上。

“你好大狗胆!”傲然长天怒目圆睁,一枪中了那掷镖者的咽喉,血线飞溅出丈许,浇了他一身。

却不料先前被从二楼挑下的刀客并未丧命,不知何时摸进了房中,猛然一刀向着傲然长天背后砍去。

“小心!”陈镖头爆喝一声,也顾不上先前叶清承的嘱托,内劲力贯剑身一剑直出划开刀锋,顺势直取刀客握刀的手掌。

不过毕竟是独臂,剑走一半便被压下,傲然长天使长枪还未来得及调转枪头,眼见着那人又要一刀砍下,陈镖头心一横,左肩运劲,手臂如同鞭子横抽在刀客脖子。

刀客一口气上不来,手中宽刀落地,又被陈镖头接连一剑,当场毙命。

三人解决掉战斗,叶清承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陈镖头眼角微微一颤,随即释然的笑笑。

“也罢,这就是命啊。”药量不够清除所有毒素,且由于他运用内劲,被压抑的毒素像是久旱逢甘霖,欢快地随着劲力流转周身。

陈镖头咳出一口鲜血,靠着墙缓缓坐下:“叶兄弟,我们才认识不久,我知道这么说会很唐突,还会给你带来麻烦,但是,咳咳,我的妻儿,还是拜托于你,咳,了,希望你原谅,我这最后的一点自,自私,咳咳咳!”

话音刚落,陈镖头不断的咳嗽起来,伴随着身体的颤抖抽搐,无数红点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污血自七窍漫出。

“唉,陈兄,走好。”叶清承拾起他的钢剑,刺入陈镖头上下蠕动的咽喉。

傲然长天默然不语,攥着长枪的手因用力而颤抖,两行清泪顺面而下。

虽只有短短数日,他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爽朗的西北汉子。

了结了痛苦与心事,陈镖头狰狞的面孔渐渐祥和。

魂归黄泉,一口真气散尽,身体机能和血液活性瞬间下降,毒素寻找不到目标,也慢慢死亡,陈镖头周身的红点也一点点消失。

江湖人啊,在刀口剑锋上起舞,绽放他们短暂精彩的生命。传记小说中他们逍遥自在快意恩仇,可若真的成了江湖人,又有几人能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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