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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上方》79、早起撼风铃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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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有些粗糙的镯子,现在已经光滑如玉,泛着莹莹的光泽。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的年夜饭,他给她戴上这个镯子的时候,说是新年礼物,并对她说:

“你已经拿走了我的心,无论你去到哪里,我的心都跟着你,只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能活。”

“还有,无论你去到哪里,都要记着回家的路,要记得我在等你,等你回到我的身边,此生不变。”

思白记得,男人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然后,两人竟抱头痛哭,伤心欲绝,好好的年夜饭,竟变成了告别饭一般。

正月初三日,是殷秋的生日。

男人的伤口愈合得快,尽管走路还拄着拐杖,但已经影响不大了。

他早早的下厨,煮了一碗长寿面给她吃。

他裤兜里的手,拽紧了拳头,东西握在手心里都汗湿了,犹豫了很久,才一咬牙,视死如归的把手伸出来,摊开手,递到她的面前。

“那个,这个,给你......生日礼物......”

在台上发言不用稿子的男人,此刻居然红着脸,语无伦次的,别别扭扭的。

殷秋看着他的手,掌心里一枚戒指,银质的,手工粗糙,说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殷秋伸手接过戒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男人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红着脸说:

“那个,你别嫌弃,现在市面上基本找不到这些贵重的物品,我也是找了很久的老匠人,求他教我打的,那个,手工不是很好。你......别嫌弃。以后......我给你换更好的。”

“嗯,你给我戴上吧。”

这下轮到男人吃惊了,他没听错吧,她居然不嫌弃?男人顿时心里就开出了一朵花。

“你可知道,接受了我戒指代表着什么?”

“嗯。”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可愿意?”

“嗯。”

殷秋的脸红红的,低垂着头,那娇羞的小模样儿,惹得男人的心里直痒痒......

那一晚,殷秋做了一桌子的菜,两人喝了好多酒,在酒精的作用下......

李中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脑袋昏沉沉的疼,脑子里残留的破碎零星的记忆片段。

他模模糊糊的记得,女孩喃喃低语:

“中白哥,我爱你......无怨无悔......你要记住我,永远不要忘记我......中白哥,我爱你......”

她好像还呼咽的哭了?

头疼得真是难受,李中白下意识的就去找身边的人。

他伸手一摸,身边的被窝是凉的,心里一惊,腾的就弹跳了起来。

匆匆的扯过衣服,披在赤裸的身体上,不顾还受伤的腿,急吼吼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不见人,心急得不行,连着房前屋后的竹林小溪,都翻了一个遍,还是没不到。

心里的恐惧感在慢慢的扩散,在一点一点的摧毁着他的意志。

“她是走了吗?她真的走了吗?”

“她真的丢下我走了吗?”

“她真的那么狠心,毫无留恋的就走了吗?”

李中白失神的望着空荡荡的房子,一遍又一遍的发了疯的问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这么狠心的。”

男人又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殷秋可能就是烦闷了,出去散个步,随便逛逛什么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无论如何,他得找到她。

李中白又扩大了寻找的范围,直把周围的山林都找过了,还是不见踪影。

天黑了,冷风呼呼的吹,李中白却毫无感觉,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人偷走了,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他绝望的坐在门口,望着黑咕隆咚的天空,听着竹林里沙沙的声响,任凭呼呼的冷风刮过自己的脸,悲伤落了一地。

那一晚,他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门口,等了一夜,冷得全身都冻僵了,也毫无知觉。

此后,连续三天,他依旧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的等在门口,幻想着某个人会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柔柔的拉过他的手,对他说:

“中白哥,我们回去吧,这里冷。”

可是,女孩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三天后,男人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爬着回到了房里。

他四处翻找着,想找根烟来抽,才发现,殷秋的衣服只留下了一件衣服,或许是拿不完才留下的,抱着那件衣服失声痛哭。

这时,桌面上,一张纸毫无征兆的飘落下来:

“中白哥,你的伤还没有好完,记得每天敷药,药我都

采好了,放在院子里。

中白哥,你要好好的活着。

我走了,你把我忘了吧。

——殷秋”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

男人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再次控制不住的痛苦失声......

又是一年的除夕,思白望着窗外绵延的群山,心里空落落的。

一人在外孤独的过了二十多年的生活,不是逃亡,却胜似逃亡。

若不是情非得已,有谁会愿意隐没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日日伴着青灯古佛,度过自己最美丽的青春年华。

两年前自己只匆匆回去了一趟,很多埋藏在心底里不为人知的过往,又重新的浮现在眼前,搅乱了自己很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境。

自从知道他的信息后,尽管是少得可怜的信息,依旧在她的心里,激起了浪花。

很多个夜晚,午夜梦回时,出现的便是那峻朗的面容,那些在山中度过的日子,虽然短暂,却依旧美好,美好得不敢去触碰,因为一旦触碰,伤口的疼痛便会泛滥,直至把自己残存的一点理智与希望统统摧毁。

可是,现如今,他如此频繁的出现在梦里,那份炙热,那份渴望,已变得更加的清晰明了。

这么多年的封印,逃避,并不仅仅的是为了躲开那些有企图,会带来危险的人和事,更是逃避着那段自己不敢去面对的情感,和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这些年,自己已经为当年犯下的错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为此赔付了最好的青春年华去赎罪了,一直困扰着在自己心里的那些罪恶感,也已经慢慢的淡去。

这些年,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他生活得好不好,二十年没有交集,没有信息,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二十年的空档期,如何能弥补?

他该是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她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自信,再一次的回到他的视线里,回到他的生活里。

今日除夕,她就想下山一趟,见见吴叔,给父母上炷香,拿些书籍上山,给自己看,也给丫头看。

仅此而已。

思白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压抑着心里某种更为强烈的渴望。

对,我只下山走一趟而已,之后还继续回到山上,清苦的度过余生就好。

最近她总觉得力不从心,殷家的藏书浩如烟海,拿些给丫头看,让她自己去领悟吧。

思白下山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

她为了避人耳目,换了套洗得发白的农妇装,带着大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张脸,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要赶着回家过年的中年妇人。

快到殷家老宅的时候,夜已经暗沉下来,风有些大,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刺骨的阴冷,思白不自觉的捂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加快了脚步。

眼看就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口,一阵大风忽然吹来,吹走了她头上戴的斗笠,斗笠飞出了几丈远,思白顾不得飘落的小雨,追着斗笠跑去捡。

长长的头发飘散在肩上,露出了她原本有些苍白的娇美容颜。

一辆小车在雨夜中飞驰而过,车里坐着的人刚才还在闭目养神,却在那一刻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车窗外,一位妇人被吹飞的斗笠,吹散的头发,和一闪而过的被头发遮挡住了的侧颜。

男人眯了眯眼,那侧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潜意识的觉得,在哪里见过。

车速飞快,他只来得及匆匆的往后视镜一瞥,只看到了那妇人在蒙蒙的细雨中追逐斗笠的背影:纤细,单薄,瘦弱,而长发,落到腰部,如瀑一般,这背影......

“停车。”

男人惊叫一声,连沉稳淡漠的语气都变了,吓得助理吴帆的手一抖,车一个拐弯滑到了路边,脚急忙就踩了刹车。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后,车还没停稳,男人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下了车,站在一片凄风苦雨的马路上。

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零落的飘雨,和呼啸而过的北风。

男人苦笑着摇摇头,重新坐回到车里。

这样的情形已发生过无数遍了,每逢遇到和殷秋相识的身影,他就忍不住的要驻足,要看清楚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这,都成习惯了。

刚才,或许就是自己的幻觉。

男人用右手捏了捏眉心,长期大量的安眠药吃下去,身体都有了抗药性了,即使分量增多了也没有用,不仅治不好失眠,反而让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幻觉也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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