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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月光》十二章 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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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本是于氏的大丫鬟,因为实在不放心这个女儿,于氏便把栀子给了上官茹。

虽上官茹说了不用告诉于氏,栀子还是悄悄去禀报了。把上官茹的话原封不动地给于氏讲了一遍。

于氏听过后淡淡地蹙起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第二天,身边的丫鬟就过来给上官茹传话:

“大夫人说二姑娘以后不用再去上课了。”

丫鬟说完,把手里的竹篮递给上官茹,篮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豆糕。

上官茹接过篮子,偷偷撇了栀子一眼。

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娘把她给自己已经四年了,还是动不动就跑去告密。因为她,自己什么都瞒不住娘。受委屈了立刻就能得到好玩或好吃的物件,闯了祸也立刻就能被发现。

她心中有气,完全忘了是哪个陪着自己钻狗洞溜出府四处撒欢。

本来想着以后继续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天天都躺着用那个矮腿小桌子吃饭,再出府买一只蛐蛐来养。

现在娘发话说她不用学了,她却觉得愧疚,往后一定会自己想办法练一练让娘开心。

上官茹的热情早就散了,对习武已没了兴趣。可又想让娘开心,只能咬着牙决定以后要早起跑步。

她闷闷不乐得呆坐了好一会儿,想起还没处理罪魁祸首,便大声唤了句。

珠儿跑进来:“姑娘,栀子腹痛,跑去茅房了。”

腹痛?

上官茹磨牙,这丫头跑得倒是快。

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装腹痛溜走的栀子刚回来就看见珠儿一脸同情地望着自己。

她心中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珠儿本是同情她的,可看到她这幅样子,又想起上官茹的吩咐,不禁有些想笑。

她憋笑道:“姑娘说让你去扫茅房,什么时候扫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吃饭睡觉。”

栀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提着扫帚去了茅房,忍着熏天的臭气把茅厕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净。好不容易赶完了活儿,却一点吃饭的胃口也无了。

躺在床上,栀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飘着淡淡的臭味,开始重新思考以后还要不要再去给于氏传话了。

想着想着,竟也累得睡着了。

月色如水,几颗星子散在天空中闪烁。微微一阵风刮过,吹得窗外的树也沙沙作响。

上官茹躺在床上,头下枕着冰凉舒心的玉枕,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却眉头微皱着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看见自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祖母和父亲却在身后冷漠地看着。

她被人压上了一辆狭小的囚车,推着跟在一串长长的队伍后面。惊慌失措地向外看去,却见满是披盔戴甲的人。

她尖叫,哭闹,却没有一个人留意她,队伍一直在走,不停留片刻。

上官茹猛地坐起身,衣襟后全是冷汗。

她朝脸上摸去,一片湿漉漉的触感。

天还未亮,上官茹却不敢再睡了。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身子有些发抖。

她奇怪的梦做过不少,却从未有这样身临其境的感觉。梦里的绝望是那么真实,痛苦是那么刻骨铭心。

她现在依旧无法分辨出现实和梦境。

守夜的珠儿听到窸窣的动静,赶忙跑进来点上灯,就见上官茹目无焦距地抱膝坐着。

“姑娘…姑娘…”珠儿怕吓到她,小声地唤着。

耳边传来的声音好似一颗石子,砸在了上官茹心上。她猛地一个激灵,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珠儿?”

珠儿点头:“姑娘,您做梦魇住了,现在可好一些?”

上官茹愣愣道:“好,好了。”

她脑中一空,突然就记不起刚刚的梦境了。

珠儿幼时听人说过,魇住的人不能叫醒,会失了心志。所以此时只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官茹,手心里出了汗,连呼吸都轻悄悄的。

上官茹抬手捂住眼睛:“栀子,我的右眼总是在跳,会不会有祸事要来了?”

民间传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珠儿未读过书,平日里最是迷信。此时却小声安慰道:“姑娘莫想多,眼跳或许是因为累了。”

上官茹没有接话,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

在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中,第一次体会如此难熬的夜晚。不知是为了什么怕得不敢闭眼,比疼痛和伤心更加深刻。

油灯静静地燃着,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呼吸的声音。

与此同时,于氏从梦中惊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上官邱浅眠,也跟着醒了。待看清于氏身上的一滩血迹,目眦欲裂:“玖娘!”

于氏嘴角还挂着血,浑身无力得瘫在床上。

“来人!来……”上官邱才喊一声,就被于氏一把扯住衣袖。

“老爷……”于氏虚弱道,目光里满是哀求:“别声张。”

“玖娘!”上官邱低吼:“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

那层血雾又蒙上了于氏的双眼,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厚了些,上官邱也看了出来,双手开始颤抖。

于氏告诉他自己的病时,他几乎崩溃了,把自己闷在屋里大半天才缓过来。

他安慰自己说,天下没有什么病是一定治不好的。自己从各地延请名医,一定能让玖娘痊愈。

可现在看来,那安慰自己的话却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悲痛了。

“老爷。”于氏眼睛看不见,神志却清明了:“偷偷把我送到庄子上吧,能瞒茹姐儿一天是一天。我可能活不长了,不想在剩下的日子里还天天看茹姐儿伤心。”

上官邱咬牙:“莫胡说!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我求您了。”

“…茹儿总会知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该承担些东西。”

于氏嘴唇抖了抖:“是我太自私了,只是不想自己难过。”

她眼中滑下泪来:“我若走了,她就没娘了,该有多可怜。都怪我不争气,偏偏染上病。”

说着又咳嗽几声,嗓子里满是血腥味。

病人最忌讳的便是情绪的大起大落和一味的绝望,上官邱见她痛苦的眉眼,只得狠下心:“好,瞒着她。我现在叫人准备马车,明早送你去庄子上养病。”

他握住于氏的手:“我会去陪你,我也会照顾好茹姐儿。你安心养病,若把病养好了,茹儿就不会没有娘了。”

于氏点点头,摸索着拉上上官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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