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琳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薄雅见她愁容不展心里也是焦急，可她一味回避，纵使薄雅天纵英才也无计可施。

今夜薄雅没有来，这两日他都事务众多无暇分身。她也不指望他能做些什么，她的孩子们她也根本不想见，不知在回避什么，薄雅不在的日子里，她只是站在院子里，直到天亮。

“姑娘似有愁态，可是陷入迷局之相。”

有人来，她并不觉得诧异，这几日暗杀的也多了，她应付的多了，在事毕前与自己闲谈的也多，她看向来人的方向，许久，眉头渐渐皱起：“我不认识你。”

“来的时间长了，姑娘也就认识了。”那个人轻轻笑着，“我制香多年，姑娘的品味倒也独特。”

她见他知晓了她的秘密，神情微变：“与己无关高高挂起即可，何必趟这浑水。”

“薄雅的死活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只是告诉你，韩宸什么都不会给你，若是事成，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你。”

“我与韩公子相交多年，我自然比你清楚他的脾性，从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韩宸对你已有疑心，他对付完了他妹妹，已经有了对付你的机会。”

“他不会对付我，没有人可以如我一般轻易完成他的命令，至少现在，我还有用。”说到此处，韩琳轻笑一声，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厌弃之意，“我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公子有空在这里为我开导，我也是好奇公子如何解救自身，韩家用毒可是一绝。”

“果然聪慧。”面前的男子也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好的笑话，“我只是在想，你如此聪慧，为何深陷迷局不可自拔？”

“公子智谋过人，自然早有决断。”

“那我就明白了。”男子低低的笑着，“只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是可塑之才。”

“是否是可塑之才，琳自然比公子清楚的多，公子行事向来是逆天而行，多次在生死线边徘徊，居然还没有死心吗？”

“萧尘让人把风伍给你支使，我以为是给你放了个眼线，不想姑娘不出宫门而知天下事，实在是自愧不如。”男子收敛了笑意，只唇角还带了几分清浅的弧度，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一般，“绝处才可逢生，我早已没了相争的心思，到底是能力不足难当大任，此去便是回师门了，只是还有心事未了，想来看看她的妹妹是否安好，你是与我遭遇相像的人，我最终是被我此生最大的仇人救了，直到如今我才学会饶过自己，姑娘又何必……”

“不共戴天。”韩琳微微一笑，“他本来就不该相信我，我与他，是一辈子的仇人。”

“如果他死了呢，你真的就高兴了吗。”

“他死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韩公子身边不需要无用之人，我是国之祸水，自会自裁以谢天下。”

“是吗？”

久久无言。

韩琳先打破了僵局，她唇边漾出一抹极美的笑意，那是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过的明媚笑意，正如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样子，还是那时年少的时光。

“是啊。”她还是笑着，明艳动人，她一直是那么美丽的女孩，一直都是，“你知道的呀。”眼泪随着她的眼中一串串滚落，她捂着唇缓缓蹲下，泪水却再也无法抑制。

“我知道。”男子轻轻叹息，“我从一开始就该知道的。”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点头，似乎是想证明什么一般呜咽着点着头，终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男子从墙上跳下，扶起浑身颤抖的她，轻轻一叹。

“你爱上他了。”他清浅的笑着，眼中全是苦涩，“你不能下手致他死地，哪怕他对你而言手无缚鸡之力，你苦于国仇家恨，却到底不能在夜里他睡在枕畔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不是你贪生怕死，你和我一样，放过了他，我们都期待着那个人能帮自己完成最后一击，却决不肯亲自出手，你可以一步一步把他推入死局，却不能接受亲手结束他的一生……”

“你和我一样，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韩琳终于痛哭失声。

“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像他一样，对我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