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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凛冬落雪天》第五十章 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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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北京,八宝山。

今天上午,李泰的追悼会在此间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由于春节将近,紧接着就是七天的长假,经与李泰的家人商议,治丧委员会决定赶在年前举行追悼会。从清晨八点开始,就有亲朋好友在告别室门口等候,等着送李泰最后一程。人群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到十点追悼会开始之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许多生前好友希望能在最后都能看李泰一眼。

李泰的遗体上覆盖一面鲜红中共党旗,静躺于白色菊花丛中,显得平静且安详。他身着藏蓝色西服,打着一条紫红色领带,很有些在商场上打拼的风采。脚边是夫人蔡淑媛亲自献上的一个精致的小花圈。正前方摆放的是李颖彤和李暮松送的花篮,挽联写的是”慈父安息”。

低回的哀乐、满眼的白花、亲人的啜泣、民众的哀恸……

悠悠轻曲中,不少人潸然泪下,李家人更是痛哭不已。追悼会隆重肃穆,气氛凝重。

沈吟丰和林佩瑶九点半来到了八宝山。当看到李泰的遗容时,两个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沈吟丰落泪是因为他和李泰纠缠着的情感;而林佩瑶落泪是因为李泰曾经是她的母亲林娜心中的一道伤痕,有的时候人很奇怪,恨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他死,但是他一旦死了,就会有无限的失落,林佩瑶想,如果母亲真的今天看到了李泰的遗体,一定不会有报复的快感。

然后,他们见了李颖彤、李暮松及他们的母亲。就在沈吟丰与李颖彤四目相碰的刹那间,沈吟丰感觉时间几乎停止,颤动的秒针割断了他心脏里每一条纷繁纠缠着的血管,他狠狠的咬着的嘴唇颤抖着,心底如撞击般的疼痛。

沈吟丰和林佩瑶随着参加悼念的人群从李泰的遗体前走过,当他们回到人丛中,林佩瑶突然一声轻轻的惊叫:“妈,您怎么也来了!”沈吟丰转身望去,那是一个面目清秀、优雅清朗的女人。极好的妆扮,精致的衣饰,一身雍容华贵,一副端严之致,让人不敢逼视,又令人肃然起敬,无论是气质还是神韵都是一种极其精明干练的形象。

这使沈吟丰想起了林佩瑶的母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林娜,一个曾经冶金部长的女儿,一个在有色金属界叱咤风云而又从不显山露水的神秘人物?

就在沈吟丰沉思的时候,林佩瑶用手轻轻拉了一下沈吟丰的衣袖,说:“这是我妈。”

沈吟丰回过神来,正要说:“阿姨……”

林娜那凌厉的目光望他一眼,然后扭身便朝门外走去。

林佩瑶和沈吟丰也跟了过去,只见林娜走进停车场,进了一辆黑色的大奔,随即,那辆大奔开了出去。直到汽车消失在远去的公路上,林佩瑶和沈吟丰才转身往回走。

他们站在大门外面看着林娜消失的方向发愣。门里面是悲痛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来我妈还是忘不了李泰。”林佩瑶低着头幽幽的说。

“你妈跟李泰……”沈吟丰一头雾水。

“他们的故事和你差不多,只是发生的年代不同,看来真的是,人生是一种机遇,爱情是一种缘分,生命中曾经的纯真不会老,她会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以年轻的面孔出现于你的梦,你的记忆。她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过去的岁月中存留的某一点遗憾。这遗憾搓磨着你的心,让你有了一种让往事重新来过的渴望。”林佩瑶的声音很轻缓,她笑了一下,说:“这么有诗意的句子是我妈妈曾经说的,可见,人的感情是不老的,身体会老,心永远都不会老,爱和恨都是如此的清晰。”

沈吟丰沉默了片刻,说道:“世上有很多优秀的女人,象美丽的珍珠,既璀璨又有硬度,但是她们往往遭到明珠暗投的命运,她们看上去坚强,遇到事情喜欢自己扛,甚至在最坏的情况还没有真正来临,就先把身边原本可信赖的人驱散。其实,那正是她们的软弱——她们永远要展示给男人自己最好的一面,最完美的一面,至于伤心哭泣恐惧害怕,她们全都自己藏起来。其实,何苦这么和自己过不去?”说完,沈吟丰叹了一口气。

林佩瑶发了一下呆,她看了一眼沈吟丰,用很深很深的目光,这让沈吟丰感到很不好意思,问:“怎么了?”

“你刚才说优秀的女人像美丽的珍珠,但是往往遭到明珠暗投的命运。”

“是的,怎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一枚有着这样命运的珍珠?”说完,她的眼睛又盯着沈吟丰看。

“你不是。”

“你确定?”

林佩瑶的语气里有暗含的对自己向往答案的祈求,但是,神情端庄,并不轻浮。

“珍珠似的女人遭到那样的命运是因为她没有明智的把握住自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一直在用一直排斥的态度却仍然可以拥有爱情。”

“未必,有的时候即使是全身心的付出也没有用的,爱情不是付出就可以得到的,是不是?”林佩瑶抬头看他。

沈吟丰想起了他和李颖彤,突然发现林佩瑶的话确实有道理,心里酸楚,苦笑道:“是,付出未必有回报,但是有的人却仍然愿意飞蛾扑火。”

林佩瑶转过脸去,没有说话。

“你妈来这是为了最后的告别。”

“最后一次的别离就是死亡。看来这是我妈和李泰的最后一次离别了。所以,她才从上海匆匆赶来北京,可能就是为了看他最后一眼。”

“嗯,曾经的轰轰烈烈,千回百转,柔肠寸断,人一死,一切都灰飞烟灭。”沈吟丰说完点起了一支烟。

“其实,我真的很同情我妈,有时看到她那孤独的样子,我就心疼。如同你说的,她其实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女人,也只有我理解她,但是我无能为力。”

“这也是一辈子。”

“我妈的一辈子已经过去了,李泰一死,其实我妈的心也就和一潭死水差不多了。”

沈吟丰把烟头拧灭,似乎要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说:“佩瑶,我们不能这么悲观,所谓心死,其实只是一种悲观的自我放逐,人只要是活在世上,就应该好好的活着,我们不应该有时间悲观!”

突然起风了,北京冬天的风干而冷。

“我们进去吧!”

“嗯!”

林佩瑶和沈吟丰又回到了追悼会的会场。

追悼会开始了,耿建国主持了追悼会,中色集团的陆总致追悼词,韩文山代表京西铜冠公司发言。追悼会这天天空一直是阴沉沉的,人们在沉痛和悲哀中与李泰做最后的永别。

整个追悼会隆重且肃穆,而且秩序井然。李泰在这样一场低调的追悼会中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为了处理李泰的后事,厂里的领导和李泰的家人这几天都忙的不轻,为了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沈吟丰和林佩瑶与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城了。

沈吟丰准备先送林佩瑶回去,然后再回公司。林佩瑶坐在沈吟丰开的车里,闭上眼睛,似乎非常的疲惫。

“要是累你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下!”沈吟丰说。

“谢谢!”

“沈吟丰!”

“嗯?”

“你看,又一年过去了,你难道没有想过要成家吗?真的就准备一个人这样一年一年的过下去啊?”

“这样有什么不好?再说,你也不是这样吗?”

“问你一个问题,沈吟丰!”

“问吧。”沈吟丰侧脸看了一眼林佩瑶,其实,他已经知道她会问什么。

“除了李颖彤,你从来没有对其她的女子动过心?”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比如,你的助手?”

“优秀的女子很多,我怎么能都动心?心脏受不了啊!”沈吟丰幽默的回答让林佩瑶禁不住笑了起来。

“认真回答我!”

“除她之外,我没有对其她的女子动过心,对于优秀的女子,我有的也只是欣赏!”沈吟丰的语气里透着决然,说完又看了一眼林佩瑶,发现了她脸上的失落。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和我妈一样!”林佩瑶看着窗外,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

“我和你妈一样?怎么讲?”

“我妈在经历过和李泰的感情纠葛以后就把自己的心封锁冰冻起来了,所以,她虽然是珍珠,但是却甘心明珠暗投,春风秋月,她甘愿放弃。”

沈吟丰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微微的怨恨自己的固执。

“那么你呢?”沈吟丰问她,然后转移话题:“你会不会学习你妈,甘愿封锁自己的情感,让自己在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打转?”

“我没有在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打转,我喜欢的男人,是一个丰饶多姿的世界!”

沈吟丰在心里说:我并不是一个丰饶多姿的世界,我只是一个悲伤安静的男人而已,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子喜欢把光环套在我的身上呢?

车里又沉默下来。

林佩瑶是很好,沈吟丰在心里想,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可以用极品来形容了,如果用一种纯粹的男人的眼光来看,林佩瑶无疑是性感的:她明眸皓齿,清丽娇媚,三十岁的女人,岁月流逝的沧桑非但没有损伤她的容颜,相反却雕琢出一种撩人的神韵和风情万种,眉梢眼底,甚至包裹在套裙中的盈盈腰肢,丝缕分明。

但是,他并不爱她。他的心里只有李颖彤。

李颖彤,为什么想到这个名字,他会有心疼的感觉?

林佩瑶似乎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突然抬起头朝沈吟丰问道:“要过年了,七天长假,你有什么安排?”

“我能有什么安排?那么多事情在那儿等着呢,我除了工作还有什么?”

“再忙也要放假呀,你不要告诉我你七天都工作吧?”

“我又没有家,也无所谓过年不过年。你呢,在上海还是在北京,或者回香港?”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明天下午跟我妈一起去新加坡度假,反正国内放假,我们什么事儿也办不了。”

“那不错啊!我也想去度假,现在真的感到很疲惫。”

“其实度假是一种养精蓄锐的好办法,精力充沛了,工作起来才有效率。”

“是啊,本来我和朱迪准备去西藏的,但京西铜冠的事儿让我放弃了。”

“我看要是哪个公司遇到你这样的员工,那真是走了好运了。”

“那倒也不是,为了做一件事,我就想把它做好,或许这是我的一种习惯。”

“看来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我不懂什么是完美主义者,我只知道做成一件事情,就有一种成就感。”

沈吟丰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朱迪的电话,便把耳机插在耳朵上。

“jack,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京西铜冠的项目被charle枪毙了!”

“什么?他凭什么?”

“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说不清楚。”

“好,我马上回公司。”沈吟丰挂了电话。

林佩瑶听到了他们的电话内容,说道:“你不用送我回家了,我跟你一块回国贸。”

“好吧!”沈吟丰加速,直奔国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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