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喑哑而冰寒的声音，我刚触摸到点灯的开关，忽而那儿冒出火星子，差点烧着我的手。

顾长朔起手，一道红光落在屋子里。

我看清楚泠夜的模样，他趴在棺材上，冲着我伸手，他一直在喊我“娘”。

“我不是你娘……”

“娘，你不要泠夜了吗？”小鬼眼神哀怨，那抹红光慢慢褪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居然在泠夜的眼中看到了对顾长朔的惧意。

我后退了一步，他伸出两只枯瘦的手，问我要抱抱。

“泠夜害怕，一个人被关在棺材里，阿娘，你带泠夜走好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看了顾长朔一眼。

他压低嗓音：“这是一只难得的小鬼婴，修为不会比你奶低，若是再长个百年，势必会成为祸患。”

我没想到泠夜居然这么厉害。

大概感觉到了顾长朔的敌意，泠夜居然哭了起来，鬼啼哭的声音实在太过难听。

“你先别哭，我带你去找阿娘好吗？”我沉声，他是沈沁的孩子，自然是要带它走得。

我看向顾长朔，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照着顾长朔所说，这么一个隐患，是该杀了以绝后患，可是他却要我将泠夜留下来。

“接阴所有的鬼牙，串成珠串，体现一个接阴女的道行，若是你能将其降服，取其鬼牙，那么你的修为在接阴者之中绝对是翘楚。”

顾长朔说泠夜已经认我为主，我就该利用好了。

我错愕地看着他。

心底诧异地很，他既然知道我在休息接阴之术，那该有所提防。

怎么偏生还要替我提升修为，我僵了一下。

“我……可以吗？”我对上泠夜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顾长朔说泠夜被封印了太长时间，脾性早已经被磨灭了。

他现在的智力完全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儿。

只要我善于引导，泠夜绝对会成为我最得力的帮手。

“试着叫他过来。”顾长朔开始引导我，他说有这样一个小鬼婴待在我的身边，他倒是安心地很。

泠夜现在只认我，若是有人攻击我，哪怕是泠夜的亲生母亲沈沁。

他也会帮我对付她。

“泠夜？”我冲着它伸手，泠夜听到我的声音，慌忙从棺材上下来，朝我这边过来。

他走的很快，抱住我的大腿，冰凉的触觉从脚踝那儿传递过来。

“乖。”

我依旧有些害怕，僵直着身子，生怕那鬼爪子一个不开心，朝着我的腿上来一个。

顾长朔要我别紧张，试着用心去接触泠夜。

它是一只小鬼啊，我怎么可能不紧张，连带着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不敢出手摸他。

“阿娘对泠夜最好了，往后泠夜再也不会离开阿娘了。”他冲我伸手。

“试着去接触他。”顾长朔清润的嗓音，在我耳边炸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些许害怕，毕竟泠夜可不是一个萌萌哒的小娃娃，我伸手，跟它的鬼爪子触碰了一下。

冰凉而尖锐，可那小手肉得很，掌心里全是一层肉。

摸着凉凉的，肉肉的，很舒服的感觉。

“泠夜不怕——”我见它倒也没有过多的动作，越发大着胆子抓着它的手腕，我将泠夜抱在怀里。

它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沉，甚至有些轻，泠夜很开心，窝在我的怀里发出诡异的笑声。

它的身子瑟缩在我的身。

却见一只白皙的手，一把错开它的脑袋，顾长朔冷声道：“这儿不准动。”

它故意将泠夜的脑袋撇过去，我才清晰地看到，泠夜那大而水灵的眼睛，睫毛特别的长，除了皮肤阴沉一些，倒是越看越顺眼。

我抱着泠夜，跟顾长朔一起去找剩下的僵尸，可是祠堂里的棺材空空如也。

完全没有任何的踪迹，泠夜说他在之前，揭开了那几张符，他瞧着好玩便揭了。

我愣了一下。

泠夜突然把那控制僵尸的符给揭了，而且身上毫发无伤，果然顾长朔说得不错，这是小鬼头其实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厉害地多。

我俩着急忙慌地去找剩下的僵尸，还要我奶也失踪不见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看到她的踪影。

在小溪旁边的那个破屋子里，我听到一阵哀怨的喘息，进去发现满身是血的奶奶躺在那儿。

她受了重伤，浑身上下都是被僵尸撕裂和撕咬的恨意。

“奶奶，僵尸在哪里？”我凝声问道，她虚弱地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等看到我身后的顾长朔，她才告诉我们。

僵尸冲着沈家去了，她所结的阵法没能捆住那两只凶猛的锦衣僵尸，他们比之前更加凶猛了。

我将奶奶扶起，她伤得太重了，我扶着她往沈家去。

那些溃烂的伤口看着很是诡异，我奶暂时没有心情来跟我说泠夜的事情。

到了沈家之后，我立马给她找了白糯米和清酒，要她先处理那些伤口，而就在我们刚折回的时候。

院子里一阵响声，沈长青跟什么人斗起来了。

“他们来了？”我看向顾长朔，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点头。

他本不想插手这些事情，可迫于我在这儿的压力，他要我自己多注意安全，便往门外去。

泠夜跟随他的脚步，也跟着朝门口去。

“月初，那是鬼婴，你留在身边做什么？”我奶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还想瞒着我，不跟我说泠夜的事儿。

我接了一句：“我已经去过禁地，见过九叔和沈沁了，泠夜的来头我也很清楚。”

奶奶神色骤变，她僵在那儿，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惊讶的，我没有接话，给她包扎好了就往门外去。

可我刚刚出那扇门，一股恶臭的类似脑浆的玩意冲我这边过来。

亏我躲闪及时，才不至于遭了罪。

我瞧见泠夜爬到了那只锦衣僵尸的身上，它长而尖锐的爪子，一下子招呼过去，直接刺穿僵尸的脑门。

“阿娘别怕，泠夜会保护你的。”他转身，邀宠似的看向我。

我是彻底愣住了，顾长朔靠在门边，一副闲适的模样，在看泠夜抓僵尸。

“我与你说过了，他很强。”顾长朔倒是看得带劲。

可我心里害怕了。

泠夜往后是要跟着我的，都说小鬼的性子善变，要是哪天一个不爽，冲着我的脑门下来，那没了脑浆的人岂不是我。

“我……我有点怕，它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对我动手怎么办？”我看着顾长朔，实在不敢接受这样的陪伴。

随时将一颗炸弹埋在自己身边。

顾长朔说我多虑了，小鬼最为衷心，对自己所认之主，从不会变心。

“你且放心，更何况他是泠夜。”顾长朔在那儿安慰我。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那锦衣僵尸倒下来的时候，泠夜朝我这边奔跑过来。

可就在此时，沈长青却提着桃木剑，刺穿那符纸，朝着泠夜而去。

“沈长青，你做什么，这是我的小鬼！”我一把过去，将泠夜护在身后。

而我感觉地出来，泠夜身上越发的冰冷，它在害怕，越是害怕越是会愤怒。

“鬼终究是鬼，尤其是鬼婴，不该继续留着，恐要酿成大祸。”沈长青固执地很，他将那柄剑指着我的脸。

我嗤笑一声，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也就他们这些人说得出来。

“我可不管你，泠夜是我的人。”

我越发坚信护着泠夜的信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做出这样的反应。

“那就休要怪我了。”

沈长青提剑过来的瞬间，顾长朔也朝这儿来。

而就在此时，我奶捂着心口的伤，厉吼一声：“别胡闹，长青你过来。”

我奶有意护着沈长青，要真是打起来，沈长青哪里是顾长朔的对手。

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惨字。

小鬼泠夜抓着我的袖子，一副委屈的样子，大概是瞧着沈长青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我柔声安慰了一句：“乖，不怕。”

沈长青固执，还没有放下他手里的桃木剑，他的视线在我和我奶之间游走。

“师父，人鬼殊途，这小鬼若是留着，往后可是大难，别忘了沈沁是怎么死的？”沈长青厉吼一声。

他倒是执念颇深，我奶猩红着眸子，吼道：“你给我闭嘴！”

“师父你曾说过，与鬼势不两立，可是为什么这时候要妥协？”沈长青那模样，硬是要争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我笑了：“别特么假装深明大义了，沈长青，今天你想动泠夜，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阿娘，泠夜不会让你死的。”小鬼抓着我的衣襟。

他说有泠夜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而就在此时，黑暗中蹿出一个巨大的僵尸，恰好从沈长青那个角度过来，长而尖锐的爪子，差一点就碰到沈长青的脑子上。

我身后一个小身影，下意识地窜过去。

泠夜抱着僵尸的脑袋，将他重重地拖了过去。

而沈长青那柄桃木剑，却朝着泠夜的心口而去。

“不——”那是沾了符咒的桃木剑，直直刺入泠夜的胸口，“沈长青，你不配为人！”

泠夜下意识地救了他，可他呢，偏生要趁着这个时机，要泠夜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