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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川》第十章 秋风逐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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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过缘由,陆忏便谢过小二,小二应了一声,急忙去为其他客人干活上菜去了。

陆忏暗自思索一番,久久不语,谭雨筠隔着斗笠面纱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现下乐圣的居所已经明了,明日你我走一趟便是。”她说这话一方面的确是因为陆忏多虑,另一方面也是想尽快完成那三件事,早日得到丹阙经。

陆忏看着她白色面纱下朦胧的面容道:“如果真像小二所说,段无涯的名声如此大,我们见他便不会容易,再者,明日诸派汇集,更是会生出许多事端。而且......”谭雨筠平静道:“而且什么?”陆忏汗颜道:“而且你这张脸若是被人认出来,正道诸派绝对会把你就地诛杀。”

谭雨筠冷哼一声道:“来的不过是些年轻弟子而已,杀我?他们还不够格。”

陆忏心道:“你没中毒之前确实有底气这样说,但现在却连我都打不过,还要摆这个架子,也不怕塌了。”他没敢说出口来,在他的心里,谭雨筠是母老虎和夜叉一般的人物,他若是再得罪她,便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饭菜上齐,陆忏吃的正欢,谭雨筠摘下斗笠,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一会儿却又放下筷子。陆忏看了看她,说道:“怎么不吃?你不饿么。”谭雨筠喃喃道:“没有你做的好吃。”

陆忏一下子愣住了,急忙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道:“我也不能每天都伺候你吧,有吃的就不错了。”谭雨筠瞪了他一眼,依旧不肯动筷。陆忏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叹息一声,一边吃一边无奈嗫嚅道:“改天......改天做给你吃。”谭雨筠闻言,默默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在谁也看不到的时候,嘴角掀起一抹得逞的笑。

陆忏一想到以后可能摆脱不了厨子的差事,心头苦闷,暗想:“这冰块脸真是难伺候,也怪我自己,这贪嘴的毛病有一半是被我自己给惯出来的。”

用过饭后,陆忏和谭雨筠便各自回房歇息。

陆忏刚进房门,感觉体内真气翻腾,便知道是老毛病又犯了。

那年陆忏被霍子衿从火海中救出,性命是姑且保住了,可经脉却被火焰的浊气所伤。

人体共有十二经脉,可陆忏的太阴肺经、少阳三焦经和少阴心经这三条经脉皆被烈火所伤,经络已废去大半。

经过霍子衿至纯至刚的内力温养,这才不至于频繁发作,但内功修炼如同铁锁过江,不得有丝毫偏颇。他这三经齐废,便如飞鸟没了翅膀,游鱼没了鳍尾,再难成就内功修为。

但陆忏没有放弃练功,心智坚毅加之天分颇高,内功修为虽不能与高手相比,却也练到了自身的极致。

他在杭州城过普通人的生活,隐瞒自己的功力,甚至连黄巢也不知道他会武功。一则是怕招惹事端,暴露丹闕经书所在,其次便是霍子衿怕他运功加重伤势。

霍子衿当时伤重,不日便驾鹤西归。死前嘱咐他一定要找到黎三途,却并未将缘由告诉他。但他心里知道,师父是想让“诡医”治好他的经脉之疾。

前几日运功甚多,以至于此时他内腑翻腾,不敢再多做耽搁,连忙打坐调息,平复伤势。

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

转眼一夜过去,陆忏从客栈醒来,经过一夜修养,经脉之中的真气已经平复。

只听外面叫喊贩卖的声音稀少了许多,打开窗子向外看去,人群大多都往洛阳城东而去,芙蓉楼正是处于洛阳城东,这些人敢情都是去凑那芙蓉乐会的热闹去了。

换过一身海蓝色的布衣,起身洗了把脸,精神许多。出门叫上谭雨筠,便是也要去芙蓉乐会看看情况。

谭雨筠白衣款款,带上斗笠蒙面,两个人便直接奔着芙蓉楼走去。

洛阳城很大,芙蓉楼就建立于城东的旷野边,共有八层,楼北临近一潭极为清澈的水泉,因为形似蝴蝶,这水泉湖泊便被命名为蝴蝶潭,无风时泊面如镜,起风时阵阵涟漪,楼东则依靠着一座高山,这高山名为伏牛山,其中生灵众多,传说有许多珍禽异兽栖息于此。

如此依山傍水的奇景,亦是芙蓉楼得天独厚的气势所在。

此时秋高气爽,山色却依旧翠绿,潭上鸥鹭点水,景色怡人。

走了半个多时辰,二人来到芙蓉楼下。

人群熙攘的大多是远道而来的观看者,真正有人敢上楼比试的少之又少。而各大门派更是占据了一旁的一块较大的空地,迫于威势,无人敢去争抢。

陆忏扫了一眼,身穿青衣的那一派是谈仙岭,黑衣的是青羊宫,白衣的是水寒峰,身穿黄色袈裟光头和尚的自然便是梵天寺了。

如此当真是四大门派齐至。还有一些小门小派也是独居一隅,与旁边人群的杂乱无序大相径庭。陆忏拉着谭雨筠的衣袖挤进人群,熙熙攘攘的人潮弄得谭雨筠直皱眉头。

过了一会儿,只见芙蓉楼顶站出来一人,那人约莫中年过半,身穿一袭白衫,恰似一书塾先生。见他欲要发话,楼下嘈杂声音顿时烟消云散,顷刻间竟是变成了落针可闻的境地。

陆忏看着楼上来人,暗道:“他应该便是乐圣段无涯。”

只见段无涯冲着楼下拱手道:“感谢诸位抬爱,来参加我这芙蓉乐会,诸位皆是志同道合之人,理当效法先人,立身为正,济世救民,望各位在这芙蓉楼上,乐曲之中,团结正道众人,匡扶世间正义!”

他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又礼数周到,可楼下陆忏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言语内容,芙蓉楼有八层,距地面可有百丈之高,可楼下之人却可清楚听到他说的话,如同耳语一般。

陆忏弯腰贴近谭雨筠侧颊悄声道:“段无涯不简单啊,以内力发声,声音刚劲有力,绵延不绝,足可见内力之深厚远超你我,他恐怕一点也不像表面上这般温文尔雅罢。”谭雨筠在面纱下瞥了他一眼横道:“臭狐狸,离我远点。”

陆忏闻言撇撇嘴,站直了身子。又听谭雨筠正色道:“他既是乐圣,又是武学高手,功力怕是与不周天的海门池怒涛不相上下。”

陆忏脑海想起池怒涛那张刚毅的古铜色面容来,不由得面色凝重,海门池怒涛在不周天三门门主中是功力最高的一个,而段无涯竟可与之匹敌,确实当得上高手二字。

这时却听段无涯说道:“想必各位都已听说我这乐会是有彩头的。”说着示意下人抬出了一件约莫三尺长的物件,那东西被红绸蒙着,谁也看不清是何宝物。段无涯笑笑,又道:“一会儿敢上这芙蓉楼比试的应当都是些喜爱乐曲的年轻人,希望我这彩头还能入得了诸位法眼。”他右手抓住红绸一角,轻轻掀开,那物件终是见了天日,却是一张简约的老杉木长琴。

陆忏看着那内敛黑红光泽的长琴,眼神一凝,喃喃道:“竟是......古琴绿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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