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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第39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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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

阮清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仅喉咙嘶哑,就连眼睛也疼得厉害。她用手揉了揉眼睛,不消说定是昨夜哭得太久的缘故。

站在帐外候着的巧儿听闻阮清的呼叫,连忙让下人备好热水,自己则掀起门帘进去了。

“姑娘,你醒了。”巧儿替阮清倒一杯热茶,给她漱漱口。

阮清坐起身来,经过一番收拾后,她坐在梳妆台前。阮清不想去看自己此刻浮肿的脸,便扭头问道:“公子呢?”

“公子和首领去围猎了,见你睡得正熟,就没打扰你。”巧儿一边给阮清梳头一边回道。

阮清想,这样也好,免得一早醒来看见崔子笙,自己肯定羞愧得想找洞口钻。昨晚真是太丢脸了,居然在崔子笙面前放声大哭,而且还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往外吐,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呢。阮清想着想着,突然又很想见崔子笙,想要立马确认他的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患得患失,可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巧儿看见阮清这样垂头丧气的模样,她心里也不好受,昨晚他们在帐中说话这样大声,她和清河站在帐外全都听见了。清河是个心眼儿大的人,全没放在心上,但是巧儿不同,她心思细腻,所以现在的她也是犹豫要不要多嘴说两句。

正在巧儿左思右想的时候,崔子笙已经挑起帘子进来。

阮清还未来得及上妆,当她从镜中看见身后突然冒出的人时,忍不住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憔悴的模样。

崔子笙看见那人死死护着脸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他在她身旁坐下,轻轻说道:“你还未醒的时候我便看见了,现在才来遮挡,不觉得有些迟吗?”

听闻此言的阮清心里闷闷的,但她还是把手拿下来。崔子笙今日穿的是传统的突厥服装,窄衣窄袖,再配上长长的皮靴,和他往日惯穿的宽衣长袍不同,是别有一番风味。

“睡得好吗?”他问道。

阮清点点头,她没去看他,只是让巧儿赶紧给她扑粉画眉。

看见阮清立马转头,崔子笙笑了笑,也没在意,他和她说道:“我们过几日就回去。”

阮清有些惊讶,问道:“这样快?”

“你还不想走吗?”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阮清斜眼瞧崔子笙的脸色,小心地说道:“我们还没去拜访这里的巫医呢。”

一提起这个,崔子笙有些失神,他倒是把这茬事儿忘了,想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阮清还不愿意跟他来突厥呢。但是崔子笙莫名地感到一股子恼火,他惩罚似的用手弹一下阮清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担心我吗?”

“担心你?”阮清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不知道崔子笙唱的又是哪出。

“是呀,再待下去我可真要和阿依成亲了,你可舍得?”崔子笙威胁地说道。

阮清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当然是舍不得的。

她的语气中满是焦急地说道:“那我们快回去吧。”

崔子笙却不紧不慢地问:“不找巫医了?”

“不找了。”阮清继续摇头。

崔子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头一次感到自己在阮清心里是那么地重要,比那些医书重要多了。虽然庆幸,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她失望。

他温柔地说道:“虽然我们过几日就回去,但还是可以见一下这里的巫医。听说赤勒营中就有一位,我一会儿和他商议一番,看明日能不能让我们去见一见。”

“嗯。”阮清终于绽放今日最大的笑颜。

崔子笙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他就喜欢她笑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他打趣说道:“满意了?”

阮清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崔子笙的肩膀上,微微闭上眼睛。

他还记着自己喜欢的。是呀,他是那样地喜欢她,那她还需要担心什么,阮清这样想着,嘴角止不住上扬。

“以后,若是你再说要娶哪家的女子,我定会撒泼打滚,让你难看得下不来台面。”想了许久,阮清这样说道。

崔子笙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身子也是一震,但是很快便被满心的喜悦所淹没。

与别的男子不同,他想要的就是自己夫人无边无际的善妒,最好吃醋能吃得让他周围的女子全都绝了小心思才好。

他笑着回道:“那你可要认真点,要天天守在我身边,才能替我赶走路边的野花野草。”

“嗯!”阮清重重地应了他一声,她一定会的。

不出所料,赤勒爽快地答应了崔子笙的请求,他命人将部落中最有名的喀喀目巫师请来。

那时已近黄昏,喀喀目身披一层又一层的动物皮毛,脸上还用颜料画得半红半黑,着实令阮清吓一大跳。坐在她身旁的崔子笙听到阮清微微倒吸气的声音,忙转过头来用目光询问她,阮清看向他,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

喀喀目赤着双足,手里拄一根枯木拐杖,她慢慢走进来。这样的装扮让人看不出她的年纪。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给赤勒行一个大礼,而后,转而向崔子笙也行一个大礼。

喀喀目向崔子笙行的,正是突厥巫医对异国君王行的大礼。

崔子笙心里好奇,按理说他与这位巫师素未谋面,怎么此番一见面就将礼节做得滴水不透,毫无差错。

赤勒对上崔子笙疑惑的双眼,他解释说道:“喀喀目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医师,不光能让病人起死回生,更能通晓古今。”

崔子笙听闻点点头,心里头打着自己的算盘。

“喀喀目,这位是从中原来的阮医师。”赤勒伸出手,替二人介绍道。

阮清热情地向她点点头,不料喀喀目看见阮清犹如看见什么不净的东西,她身子一僵,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让阮清愣了一愣,也让崔子笙感到一丝丝的不愉快。

喀喀目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她走到另一面的专座中坐下。一坐下,阮清发现自己正好对着喀喀目的方向,而她也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阮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心想,难道是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许久,喀喀目才从阮清的身上移开双眸,她看向赤勒,恭敬地问道:“不知首领召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赤勒说道:“阮医师对我们突厥的巫术很有兴趣,因此叫你来,也是让你们二人切磋切磋。”

“在切磋前,我有一事相告。”喀喀目说着又看向阮清,她说:“请首领允许。”

赤勒点点头表示同意,崔子笙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有阮清是一脸茫然,他们说着突厥语,在场的只有她和巧儿听不懂,因此,当喀喀目说着说着又看向自己的时候,阮清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还不知发生什么事,便看见喀喀目朝自己这边走来,阮清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后退。

她走到阮清面前,伸出一只手。阮清不明所以,崔子笙则在旁边解释说道:“她想给你摸骨,你把手给她便是。”

阮清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那人脸上大片大片的颜料让人看不清脸庞,但是伸出的手却异常细腻,她猜想,这个喀喀目的年纪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她没想太多,便伸出一只手,放在喀喀目的手掌上。

不知是否是初秋的原因,喀喀目的手十分冰凉,刺骨的温度从手心传遍全身,让阮清忍不住身子发抖。她想抽回手,却被喀喀目一把抓住。

喀喀目捏着阮清的手腕,另一只则放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指随着阮清的骨节游走,指间的触觉让阮清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毛骨悚然。而喀喀目低垂的眼眸,更是让阮清看不清她的神色。

崔子笙在一旁也是紧张地看着,他听说突厥巫医能通天地,更能知未来事。因此,喀喀目此番异常的举动,亦是让崔子笙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知我能否冒昧问一句?”

喀喀目流利的中原话让阮清震惊。是的,喀喀目的口音全然不似一个外邦人说中原话的模样,倒像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原人,若不是瞧见她这副装扮,连阮清都会错认。

阮清压下心底的好奇,回道:“尽管问便是。”

“不知阁下与《药王志》……”

喀喀目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她已从阮清的眼里看出答案,她释然地笑了笑,便放开阮清的手。

随即,喀喀目向座上的赤勒一拱手,说道:“首领,我与阮医师甚是投缘,不如就叫她来我帐中,也好说说话。”

喀喀目的营帐从来都是连他也进不去的地方,这次她提出这样的请求,赤勒也不免一愣。但他很快便一口答应下来,赤勒心想,也许喀喀目的营帐指不定只欢迎通医术的人。

阮清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外面一片漆黑,而他们一行人却被带到一个小小的营帐外。在路上的时候,她一直紧紧抓着崔子笙的衣袖,仿佛他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来到帐外,喀喀目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阮清进去,阮清看看她,又看看崔子笙,便抬起脚迈进去。崔子笙也跟在阮清的后头,但却被喀喀目一把拦下。

她的语气让人摸不透心中所想,喀喀目说:“还请大将军在帐外等。”

喀喀目说的是突厥语,阮清听不懂,但看见崔子笙被拦在帐外,她的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倒是崔子笙的脸上还算平静,他安慰阮清说道:“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你叫一声就好。”

阮清已经猜出喀喀目的目的,但此时的她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勉强地点点头,而心里早已筑起高高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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