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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凰后》第17章 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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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逸从酒馆回到府上,独坐在院内发呆。外面打更的路过,敲了三声。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没入云层,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最担心的,终究会发生,没有侥幸。

梁炎已经连夜赶往炎临,如若金原水师登岸,他必定要动用那支大军奋力抵抗。

那支大军,是哀奴王最后的底牌,也只有哀奴王本人才能调令。

但那时,哀奴王出征,肯定不可能封锁消息,炎临便如同空城一座,只怕是……

战逸不敢再想,这一次,是十几年来,局势最为严峻的时刻。

他回想几个时辰之前,梁炎从未像今晚这样焦躁。他对自己下了一个命令。

战逸喝了一口从酒馆带回来的烧刀子,酒让他冷静下来,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哀奴王,是他唯一效忠的封王。

今夜他也必须启程,在梁炎调动那支军队到达金沙河岸之前,他要想方设法拦住金原的水师。

但是明日是他大婚,沙家的大小姐还在等他,此刻,想必她还沉浸在期待中。

酒劲儿一下上来了,他身体从内里发烫。战场上刀剑无眼,此次离去,也不知能否归来。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了院子。

********

沙家宅邸,一盏烛火微亮,透过纸窗几乎看不清楚。

蔓芝心里想着她的大小姐,晚饭时什么也没吃,现在恐怕有些饿了。

她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站在门口,小声问,“小姐,您还没睡呢?蔓芝给您送碗甜汤可好?”

房里没有动静,蔓芝调整音量,这次声音稍大,“小姐,明天就是您的大喜日子了,要折腾一天呢,您前几天不吃也就算了,今天不吃,明儿个哪有精神拜堂啊!”

她又候了一下,里面还是没有声响,蔓芝决定推门而入,几乎是同时,门开了。

沙芊渺身上套着单薄的白色底裙,肩上披着一件淡藕色的丝绸披肩,露出雪白的脖颈,锁骨线条很美。

“你退下吧。”她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一丝期许,“听说战将军喜欢纤瘦的女子,明日大婚之日,我想我再瘦一些,穿上霞披应该更好看。”

“哎呀,我的小姐。”蔓芝急了,“您已经够纤瘦了,再瘦整个人就没啦。”

端着甜汤挤进去,蔓芝吐了吐舌头,“小姐呀,你也不希望战将军新婚洞房之夜,抱着一具骷髅架子入眠吧。”

沙芊渺素来最宠蔓芝,两人如同姐妹,所以蔓芝经常和她说笑。

她瞪了蔓芝一眼,“说什么呢,也不害臊。你个小丫头,嘴子是愈发碎了,跟我娘似的。”

蔓芝低头一笑,快速曲膝行了个礼,退出屋去。

沙芊渺没有去喝那碗甜汤,她坐到梳妆台前,胭脂盒上的花开的娇艳,永不凋谢。

忽然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有人正轻轻扣门。

“蔓芝……我马上就吃东西,你下去吧。”

“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沙芊渺先是一愣,立马起身去开门,衣袖扫到胭脂盒,盒子啪嗒掉到地上,胭脂粉饼碎开,粉飞出来,殷红一地。

她屏住呼吸开门,只见门外的战逸气喘吁吁。

“战将军……漏夜前来,有何急事?”沙芊渺声音很小,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人身位。

战逸轻入,随手带上房门。

“沙小姐,战某今夜便要启程去往金沙河口,明日怕是不能和你成亲了”

“你要退婚?”沙芊渺脑子一下空白,只觉双腿发软。

战逸赶忙扶她坐在梳妆台旁,蹲于她的膝前,道:“不,不退婚,只是请你等我回来,哀奴王给了我一道密令。哀奴王对我而言……”

沙芊渺松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贴在战逸嘴唇上,微笑着打断他,“不用告诉我理由,我自从决定嫁于你,便知哀奴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战逸看着她水般清澈的双眸,心中悸动。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沙芊渺一把揽住战逸的脖子。

她在他耳边轻声软语,“今夜就让我成为你的妻子。”

战逸紧紧抱住她,“沙小姐,这……”

“你知道吗?当日媒人说媒,其实是我要我娘去找的她。”

“自从我第一次见你,你骑在马上,从城门而入,那时我就决定,我要成为战逸的妻子。拜堂与否,都不重要。”

语罢,不知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战逸满身炙热,一直热到脑门儿。

无须多言,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径直走向床榻。

春宵一刻,世间纷繁,均不重要。

良辰过后,她已全身瘫软,没有丝毫力气。

躺在温暖的臂弯中,她转头发现战逸微笑着,正在盯着她。

“笑什么呀。”她被炙热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

“夫人,真是好看。”

这一声夫人叫的她心里满是清甜。

天色仍暗,战逸想再停留片刻,两人闲聊,战逸便道,“你见过哀奴王吗?”

沙芊渺摇头,“我只听说,他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为达到目的,从来都不顾情面,手段狠辣。”

战逸眼神迷离,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确实如此,不过,他并不是暴君,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第一来白马找我的时候,是十年前,他还只有八岁。一个人骑马而来,甚至没带一个下人伺候。完全不像一个皇子。

他直接闯进我府上,拿着剑指着我,说他是我姑母的儿子,让我为他所用。

当时,他满身伤痕,都是刀剑所伤,全身都是干了的血渍。但是他却好像不会痛,竟然是笑着对我说的。”

沙芊渺问,“他拿剑指着你,是要威胁你?”

战逸叹气,“他啊,是要与我比剑。那时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肯定剑术不如我,可谁知道,他的剑法根本就是野路子,说的不好听,就是乱来。不过他很聪明,并没有直接正面出击,耍了点小手段,打掉了我的剑。”

“之后,他在我这里住了一个月,你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皇家子孙的影子,他与将士们同吃同睡,学兵法,学武。”

沙芊渺倚靠在战逸肩头,听他继续说,“有一次,我们在街头遇到一位算卦的卦师,卦师看了他的手相,说他生命线太短,早夭之命,你猜他做何反应?”

“他把卦师杀了?”沙芊渺小声问。

战逸把手掌摊在她眼前,比划道,“梁炎用刀,给自己割了一条生命线,一直从手指延长到手腕。然后问卦师,您看我这生命线够长了吗?”

谈话至此,宅邸外,打更声传来。战逸估摸时辰已到,起身披上衣衫。

沙芊渺送他从后门出,战逸回头亲吻她的额头,道:“夫人留步。”

看着心仪的男子驰马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她久久呆立于门旁,天光泛白,露水深重,一阵风吹过,似有不详之感,笼罩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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