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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种田之农女难为》第13章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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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那嘚瑟模样,可能正经一些?地上不平,当心踩了坑洼处摔跤。”李小曼嗔笑着道,目光中尽显柔和。

瞧着姐妹俩这般亲密无间,李阿福与江二娘却觉着自己的嘴皮仿佛失了水分般皲裂开来,难以张动,而心间情绪是尴尬与隐怒交杂。

这情绪发酵得很快,犹同深秋时节里家家户户院中所晾的腌菜干一般——随着菜叶上所沾着的水分蒸发殆尽,菜干的腐酸滋味就愈发浓烈。

两人渐生苦恼,为何会将两个女儿教成了这般“冷漠”模样。

“领养你们长姐的那户何姓人家便住在朝州城的外郊,娘听说那边的土地竟是黑的,与咱们村里的泥色并不相同,而种出的豆子、稻米个个都是饱粒。娘还听说……”

江二娘与李阿福愣了愣神,终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絮叨起来——用他们当算得“狭隘”二字的认知,兴致盎然地与李小曼姐妹俩构述着一幅关于何家村如何富裕的生活场景。

一开始李小曼还忍耐着,面上虽然不曾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她到底在听……

只话说回来,这般由“听说”二字开头的构述有什么实在意义么?

“许是有的,比如为了求得几分内心的安宁。”李小曼心底补充道。

她爹娘试图通过李小知在何家过得衣食不缺这一点,来证明他们当初将李小知送人的无奈举动其实也“救”了李小知的命,甚至让李小知拥有了一个平坦顺遂的人生。

李小雨或许还不曾意会到这层实在意义,但小孩子总是喜欢听些趣闻的……

她听得入了神,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何家的房子有多高、院子有多宽敞、地有多平,以及她那位从不曾谋面的长姐的生活究竟有多幸福……

看着妹妹眼底流露出的羡慕之色,李小曼不由得一阵摇头,径直打断了李阿福的话音,冷声对李小雨问道:“我方才叫你拿干抹布来擦罐子口沿的灰,你没有听见么?”

“你是不想留这一小罐鸡枞油在家里吃了?”

李小雨没防李小曼的脸色竟会这样难看,神思不由得一时顿住,连屁股底下坐着的那节板凳也停了晃动。

“这里头有我特地摘来的野花椒叶子……你可别将鸡枞油全都倒进大罐子里,回头让爹全都给卖了。”李小雨扯紧了嗓子眼说道。

她可以暂时避开了,而避开的理由没有丝毫的突兀感。

可李小雨并没有走开很远,她一边假意找着东西,一边则忍不住朝李小曼的方向回头张望。

李小雨鲜少会在她姐脸上看到除焦虑之外的负面情绪,只她不明白李小曼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以行举间不自觉地带了一股紧涩感。

李小曼的视线慢慢转到她爹娘身上,微沉的话音便仿佛秤杆上吊着的秤砣一般带了一种衡量意味,“爹、娘,你们若想李小知想得紧,为何不直接去一趟何家,看看她是否过得好?”

“既然你们都不曾去过,又何必与我姐妹俩说这些你们都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我对那位长姐一无所知,便从我记事起,我便只知晓我有个妹妹叫小雨,后来又有了个调皮的弟弟,叫李小山……”

李小曼没有给她爹娘出声打断的机会,只轻轻地吸了口鼻子,紧接着说道:“我与那位长姐亦没有半分情感维系,你们今日惦在心里、念在嘴里,究竟是想让我与妹妹认同什么?”

她这话过于尖锐,直刺痛了李阿福与江二娘的心口,而平日里常被江二娘挂在嘴边骂了刻薄的李小雨,是从不曾、也从不敢说出这般话的。

这还是那个柔善贴心的李小曼么?

李阿福夫妻俩的神色已几乎凝住,肿胀的眼球仿佛充满了一种剧烈的撕扯感……

李小曼索性将手中舀鸡枞油的勺子直接放了下来,轻睨了眼,才道:“是认同李小知是我们的长姐的事实,还是认同她如今过得很好,若日后回了李家村来看望您二老,能算得‘衣锦还乡’这样一类词?”

“小曼,你怎能这么说话?小知可是你的长姐啊……”

江二娘蜡黄色的脸上是极度的震惊,从她牙缝里蹦出来的字词则带了灼热的温度,仿佛那些从锅里飞溅出来的油星一般,“倒是我与你爹平日里对你疏忽了,一直当你懂事,可没想竟把你养成了一个白眼狼,不知感恩!”

“我白眼狼?”

李小曼觉着自己的眼一阵泛酸,她紧咬着唇,本以为自己能够忍住的,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落了下来。

“倒说说这一天到晚,你都在与爹爹赌气,除了那一双背面被你拉满了乱线的鞋垫,你还做了什么?猪食是我煮的,晚饭是我做的,便说方才我与小雨抬油锅不甚方便,你和爹都不曾上前搭把手。”

“你们心里究竟顾着谁?也莫说是那位长在了异乡的李小知了,你们顾念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感受……既都嫌弃家里没有那个能力,没法子将李小知从她养父母身边接回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难得顶撞,难得生硬,也难得再保持冷静。

连日来那些沉积于她内心的情绪也终在这一瞬间倏然爆发开来,如同村子后头那块已无多少树木附生的山坡般,但受暴雨侵袭,便被狠扒走了几层松散泥皮,露出一道道狰狞的土壑来……

而这土壑的面目实在是令李阿福二人惊愕。

这才是女儿的态度——如先前在坟山里捡了祭拜死人东西的那件事,李小曼的心思多花在了“糊口”两字上,而旁的东西对她而言,便都仿佛一道高悬的弯月般,她可懒得多看几眼。

事实上,这天家里人的状态相比平日当算得反常。

当他们冷漠地去看待那些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情时,不曾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可切身相关时,李小曼的态度却又让他们极为不解,甚至不忿。

灶炉里的柴火被烧裂开来,发出一道清脆的爆声,直令围在火边的江二娘等人惊得抖动了下自己紧绷的面皮。

江二娘眸光闪烁,心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悔意,暗暗思量道:“我方才不应该那样责难小曼,她已经做得够好了……若说为了糊口,这家里谁不是呢?只她一口一个李小知,这也太不像话了。”

李阿福自诩一家之主,但听得李小曼口中那些“没能力”之类的字眼,心思便不由得沉重了几分,整个人变得默然不语,身子则微缩成一团,似乎是想寻一个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处藏起来。

“她终究是你的长姐。”江二娘的话音稍稍拖长了些,看向李小曼的眼神有些不忍……

李小曼闻言便稍稍侧过了脸去,她手上仔细扶了罐子,目光则四探着想寻个什么东西将眼泪擦干——便猜着是这般情形,她早该从头到尾都当个哑巴,什么话都不说,更别道言出那些顶撞的话来。

“姐,我给你擦擦?”李小雨有些不安地揉搓着手里的洗脸巾,嗓音糯糯地道。

李小曼苦笑了笑,朝妹妹轻轻颔首。

粗糙的洗脸巾直将李小曼的眼皮与鼻尖擦得通红,也带出丝丝痛感,可李小曼一声未吭,因为她知道妹妹的动作已十分轻柔了。

随着那层似蛛网一般将她脸蒙覆住了的泪痕被擦干,李小曼才渐渐缓过神来。

李小曼想为自己方才的冒失与尖锐道歉,可她嗫嚅地动了动唇,终不曾把话说出口。

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家人对李小知如今的生活状态一无所知,李小曼话中那句“衣锦还乡”带了讽意的同时,亦只是一种假设。

李小曼复又垂头,拿起圆勺继续舀鸡枞油。只她心意难平,连带了手中动作微颤,险些将勺里的鸡枞油给洒了出来。

“我来吧。”江二娘颤巍着站起身来,紧抑了话里那股浓重的鼻音说道。

因微怔住而没来得及松手的李小曼,便这般触到了她娘那双粗糙的手掌——莫名地,李小曼直觉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在她心头漾起,而这道暖流经肺腑处时,却又带了一种刺冷的疼。

李小曼没忍住湿了眼眶,暗自摇头道:“只要不曾亲眼见到,爹娘对李小知的印象就会永久地停在朝州城发生牛疫的那一年……”

“内疚也好,怀念也罢,不论李小知日后会不会‘衣锦还乡’,她都已然是生长在爹娘心头的一根刺……而由这根刺所带来的隐痛,可能只需几个相关的字眼,亦或一封书信就能够直接引发。”

如今牛疫再度爆发,李阿福与江二娘心惧到这般地步,说来,他们还是在担心如何才能使这一大家子不至饿死的问题……

“是爹没本事……”

“若这次的牛疫没办法躲过去……”

“但愿牛疫不会传到村里来,不然的话……”

李阿福的话音断断续续地,不成条理,直让江二娘听得紧皱了眉——唯一能将这家撑起的男人显然已做了最坏的设想,可他绕来绕去,却还是那句怪他没本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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