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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神明”》第十四话-看不见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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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安宁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和善:“好吧,你说。”

“他在我们这已经住了很久,作为家人,你们有没有打算让他出院?”

看来这医生是想认真跟她谈谈,刚才也许是多心。

“就我而言,我觉得他早就该出院了。”隗安宁有点没好气地说。

“关于这一点,我有东西想给隗小姐看。”罗医生从身后的档案柜里抽出一份x光片放在灯光板上,角落里写着隗息的名字和编号,隗安宁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包括桌上那一张张写着各种数字和特有名称的化验单。

“医生有话不妨直说。”

“这份是隗息的片子,这两条线是他出车祸后断裂的伤口。”钢笔的顶端在片子上画了两个圈,罗医生不紧不慢地说着,“这是上周给他拍的新片,通常这种程度的伤口不会痊愈得这么慢,我们给他做了一系列身体检查,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想问一下隗小姐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比较罕见的家族病史?”

隗安宁听得一愣一愣,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罗辰有些遗憾地关掉灯光,沉默片刻说:“从医生的角度,我当然希望隗息可以尽快痊愈,但你知道,医院也有规章制度,需要安排的病人还有很多,有些事虽然能通融,但……”

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样对其他的病人不公平。

隗息的父母肯定打点好了一切,哪怕隗息跟他们闹别扭,也没有强硬地把他带回去。虽然罗辰的说法比较客气,但这种程度的溺爱被人揭穿时,隗安宁感到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

“请别误会,我并没有赶你们走的意思。”

“不不,你说的没错。”她局促地笑笑,“这是我们家里的问题。”

“这几张片子麻烦你带回去给你们的父母看,要是还有其他可以告知的事项,希望你能尽快通知我。”

“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会跟叔叔婶婶说的。”

罗辰一愣:“你和他……”

“我是亲戚的孩子。”

“隗小姐你不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吗?”

“我现在是独居。”隗安宁把桌上的东西都拢好塞进包里。

“真了不起。”

隗安宁疑惑地抬头,与罗辰四目相对——

有种灵魂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大学生出来租房子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吧。”

“对你来说,应该很了不起吧。”

搞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说些看上去能看透一切的话吗。

“你记一下我的电话,我经常不在医院里,有关隗息的任何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麻烦医生了。”隗安宁存好号码,拎着片子对医生行了个简单的礼,干脆地离开办公室。

走到门口,她的耳边劈啪作响,顿时感到几分晕眩,她很有回头再看他一眼的冲动,被理智强行遏制。

也许是路上什么地方见过,所以觉得眼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隗安宁回到病房外,站在门外犹豫半天还是选择打道回府,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和正在叛逆期的隗息讨论家庭问题。

她在这方面的经验少之又少。

算了,一时半会儿说不通,还是来日方长。

?

隗息的脸上少有地带着疲惫。

隗安宁回去了。

他能感觉到。

如果现在能站起来,就可以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医院,就像过去那样,无数次目送她走远。

刚才差一点就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幸好忍住了。

隗息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松开,再握紧。

他知道那个少年早晚会出现,一直做着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看到他出现在眼前时——

很有冲动卡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再露出惬意的神情。

黑色头发,带着笑意的眼睛,明显稚嫩的脸庞透着沉稳,那张脸他绝不会忘记。

看到烠的那一刻,强烈的负面情绪席卷他的理智,积压在胸腔中随时都会爆炸。忍过了一天又一天,刚才差一点在隗安宁的面前爆发。

有些事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隗安宁与少年的相遇。

隗息尽可能回忆有关少年的一切情报,希望能挖掘出更多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那悠然自得的身影始终徘徊在隗息的脑海里,小时候的种种如同走马灯,在他眼前不断掠过。沉淀在记忆漩涡中的片段突然浮上表面,噩梦中的兽眼重新散发狰狞的光,刺痛他的心。

病房的门被拉开,又被合上,轻缓的脚步声来到隗息的床边,他扭头看着窗外,仿佛早已清楚来人是谁,为何而来。

“你很愧疚,对吧?”

隗息面无表情。

“你想说什么。”

“当你面对你的姐姐时,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愧疚。”

隗息冷下脸。

“别的没学会,偷窥倒是一把好手。”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说:“真不可思议,你觉得她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的错,所以你在弥补,可是越做越错,越错越多。”

“你以为你是谁,读心专家?”

“读心专家?这个称呼真有趣。”

那人坐在病床上压出一圈深深的褶皱:“我全知道,你的愧疚,你的愤怒,你的绝望,你的——嫉妒,包括你过去做过什么,那个时候你应该拉住你的姐姐,你应该乖乖待在家里,你应该对她的外出视而不见,你应该听你父母的忠告,如果你这么做了,她就不会……”

“滚。”

“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我好伤心。”

隗息冷笑出声:“你这种家伙会知道伤心的含义?”

那人满不在乎地凑到他身边,靠近他的脸,就在触碰到脸颊前一秒,隗息嫌弃地移开脸。

“我想,现在我是伤心的。”那人的指尖滑过隗息的下巴,眯起双瞳,可怜得像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我是伤心的,对吗?”

“说完了就赶紧离开。”

“不,当然不,我还有数不清的话想跟你说。”那人轻声漫语,“你不该对我这么冷漠,我是你的同伴。”

“闭嘴。”

“我可以成为你的同伴。”

隗息有一百种冷处理的方法,眼前人区区几句话是动摇不了他的决心,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那人握着拳头站起来,既愤怒又委屈,如同受到天大的伤害。

“为什么你不肯看我一眼?你现在想着的是谁?”

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脖子上奇怪的项链,眼前人倒吸一口冷气,愤愤离去。

“我讨厌你的这种态度。”

“你真的懂‘讨厌’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是的,我懂,我讨厌你对别人好,更讨厌你这么对我。”

不算急促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歇斯底里,伴随急促的脚步声,病房回归寂静,窗外的日光越发昏暗,好似一个疲惫的人逐渐闭上眼睑,将自己投身于黑暗中。

隗息看了眼房门。

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那家伙说得不算错,但即便如此,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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