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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与玫瑰》第二章 阿塔施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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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门外有人找。”

“去跟他说,我今天已经不见客了,请他回去吧。”

“额……阁下,来者是格雷迪家族的人。”

阿拉蒂诺·托纳托雷(aladino·tornatore)无奈地放下自己的画笔,将长发绾进帽子里。

“请他进来。”

说罢,一个相貌精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皮肤虽然无瑕干净,但极为苍白,给人一种隐隐的阴森之感。

至少格雷迪家的人能做到彬彬有礼。

“从父亲那里就久闻格雷迪家族的大名,本应亲自去贵府拜见,没想到最后劳驾您亲自登门。”阿拉蒂诺表现得很客气。

“您客气了,托纳托雷先生。”

“那您来找我有何事呢?”

“家父认为……相比起其他枢机,您的父亲更……”

“更怎样?”

年轻人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更应该继承赐福者大人的圣座。”

“谢谢你,先生,但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请去找我的兄长与父亲吧,大可不必来我。”

说完阿拉蒂诺指向自己那副未完成的画。

“您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热衷于绘画的艺术家而已,对权力斗争没有丝毫兴趣,从马恩兰的莱特王国(light)千里迢迢来到阿塔施参加父亲的改选,我所期盼的只是一睹大教堂的圣像画罢了。”

年轻人没有回话,而是走近那副画,细细品味起来。

“第一次见到如此性感的圣母,可惜只完成了一半,我倒是希望一睹您笔下禁忌之处的芳容。”年轻人打趣的说。

画布上画的是一个裸体的圣母,她赤裸着身子,卖力的展现着自己丰腴的体态。而这种绘画方法的盛行要归因于最近兴起的一反常规的风潮,相比教堂那些没有生气的壁画,游荡于市井的小市民们更愿意接受这些更有烟尘气息的作品。

无论是谁在什么场合称赞阿拉蒂诺的作品,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阿拉蒂诺都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托纳托雷大人,看来我和你一样,一聊到艺术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想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

“在这里,可能有点不方便。”年轻人流露出一个带有深意的笑容。

“如果只是艺术的话,悉听尊便。”阿拉蒂诺从来不在乎自己只身与一个半陌生人出去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危险,因为他是个艺术家,而且作为莱特教区枢机主教的次子,他不觉得杀了他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利益。

“我们去地狱街。”年轻人清清嗓子说。

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阿拉蒂诺所居住的旅馆,走到了阿塔施的大街上(阿塔施岛上最大的城市阿塔施),街上早有格雷迪家族的大马车等候,年轻人和车夫打了个招呼,表示他们两个人要自己走走,就让绘有格雷迪家族海浪盾徽的马车先回去了,等大马车彻底在他们视线内消失之后,年轻人又在街上叫了一辆马车。

“到地狱街。”

马车一路颠簸,年轻人让马车在街口停下来。

“一个银币,不用找了。”

“谢谢老爷。”马车夫下了马车恭恭敬敬地收下了银币,飞快地从街区消失了。

地狱街及其狭窄,街道两边的建筑物像犬牙一样参差不齐的拥挤在一起,每个小楼上都有木杆伸出来晒晾衣物,街道人来人往,吵吵闹闹,难以排出的污水聚集在街道里,正因为衣物和建筑的遮挡,这条狭窄的可怜的街道终年不见阳光,地狱街由此得名。而这一带最出名的就是整条街的妓院,小楼房的阳台上是风姿百态的妓女们唱着歌,勾引者来往的行人。

年轻人拉着阿拉蒂诺的手在街区里穿梭,而阿拉蒂诺满脸愤怒。

“你个卑鄙的小人!竟然把我带到这种下流的地方!”

“拉紧我。”年轻人继续拉着阿拉蒂诺在街区穿梭,躲过一个个拉客的妓女和推着手推车的小贩。

“下流无耻的人!我现在就要挣脱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罢,阿拉蒂诺尽力挣脱年轻人。

年轻人也不恼火,只是平静的说:

“你如果挣脱我,没人能保证你在这个地方的安全,你这一身紫袍子(紫色衣服是贵族的象征),还没带佩剑……”

阿拉蒂诺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祈祷。

“哦,拜伦斯原谅我的罪恶!”

年轻人带着阿拉蒂诺进入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门内的景象让阿拉蒂诺吃了一惊,二十年来阿拉蒂诺从未进过这种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男男女女赤裸着身子在各自的床上疯狂的做爱,每张床和走廊只有一层薄纱相隔,骂声,金币声,呻吟声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全部光源只是几根昏暗的散发着臭气的猪油蜡烛,一个体态丰盈的女人看到他们带着夸张的笑容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只有一层薄纱缠身的姑娘一路说笑。

“啊呀呀,格雷迪大人来了呀,还带来一位清秀的大人。”老鸨见到格雷迪,喜形于色。

“麻烦你把我这位朋友安排好,夫人。”说完,年轻人拍了拍阿拉蒂诺。

“谁……用你安排……”但阿拉蒂诺的语气明显疲软了下来,至少相比于在街上如此,这里虽然让他感觉恶心,但也激起了他体内一种别样的欲望与激情,既然来了,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你的语气不坚定了,托纳托雷大人,在这里就请不要拘束了。”年轻人很容易听出了他的语气变化。

阿拉蒂诺的意志力多少还想抵抗一阵,毕竟他是一个有尊严的贵族,是枢机主教的次子,但艺术家放荡的特性让他完全屈从与自己的欲望之下。

“啊,这位大人长得可真是清秀啊,说句实在话,比格雷迪大人还要清秀。大人是喜欢东方人还是北方人?还是西方人?或者是女天使?”老鸨在说话的空当大步靠近阿拉蒂诺,手自然的托着阿拉蒂诺的下巴,仔细端详,而阿拉蒂诺哆嗦了一下,触电一样猛然后退一步。

“我的这位朋友可不一定见过东方人和天使,夫人,让蒂娜(tina)伺候托纳托雷大人就好,这位大人可能还是个处男,不喜欢太野的。”

年轻人刚说完,在场的所有女人都放荡的大笑起来,阿拉蒂诺脸却红了。在这一瞬间,年轻人悄悄地递给了蒂娜一张纸条。

“跟我走吧,大人。”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从女孩中走了出来,把阿拉蒂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阿拉蒂诺红着脸,和蒂娜向妓院深处走去。

年轻人看见阿拉蒂诺消失在走廊中,长舒了一口气。

老鸨端过来两杯酒,坐在了年轻人身边。

“夫人,我可不敢喝你的酒,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三倍剂量的催情剂。”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推开酒杯。

“这么熟了还说这种话,格雷迪大人今天还是不愿意满足一下我的姑娘们吗?”老鸨喝着酒,试探的问年轻人。

“这段时间事务繁多,我妹妹奥菲莉亚的那个小相好在海上失踪了,现在我们家和罗西那边都在派船找他,又赶上教皇改选,各方面都要疏通……”

“要不我亲自上阵,你说不定好这口?”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脱下胸衣。

“可不必了。”年轻人及时制止了她。

“格雷迪大人你真的好奇怪,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宠幸过哪位姑娘,阿,对了,我们这处女也是有的……”老鸨刚想叫人出来,又被年轻人制止了。

“别替我操心了,伺候好我那位朋友,他开心了,金币少不了你的。”

“那位大人是什么人呀,那身紫衣服可真是漂亮哩,看着也不像岛上的人,该不会又是哪位大主教?”

“这事轮不到你操心,对了,给你的姑娘们提个醒,别偷他的东西,金币我不会少给。”

“格雷迪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姑娘们好呢。”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拔剑声,年轻人对这种声音很敏感,他站起身,看见有人闯了进来紧忙拔出长剑,屋里的女孩们看见有人拔剑都惊叫了起来,年轻人和他短暂交手,就成功地制服了他,把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年轻人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了一个小隔间,恶狠狠的问:

“快说,你是谁?”

“大人,饶了我吧……”那个人一边叫痛,一边求饶。

话音未落,年轻人掰断了他的一根手指,一声惨叫,整个妓院都听得到。

“我再问你一次。”

“我……我是罗贝尔(robert)大人,派来的……”

“是那位枢机主教罗贝尔?”

“正是……大人……”

“来杀谁?”

“托纳托雷大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快说,你个杂种?”

“我本来认为托纳托雷大人在旅馆……扑空之后我劫持了旅馆的门房……说托纳托雷大人来了地狱街,我到了地狱街,就打听有没有一个紫衣贵族出现过……然后就找来了这里。”

“幸好我早有预防,终于把你钓到了地狱街,你要知道,在这里死人,可没人管……”

“大人,饶了我吧!大人!”

“你放心,格雷迪家族热爱艺术,我想把你加工成血肉雕塑,应该很有艺术感。”

“求求你,大人!大人,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我待会回来。”说完,年轻人把这个可怜的刺客踢倒在地,然后走出隔间,在外面锁上门。

过了一会,年轻人走进来,交给了那个可怜刺客一个小盒子。

“把这个带给罗贝尔,我在罗贝尔那也有眼线,如果你敢把今天的经历告诉他,或者耍花样,你可能无声无息就会死去。至于如何预防你逃跑……”

“大人,我不会逃跑的。”

“我也希望你不会逃跑,但你还是要把这个东西吃下去,等你把东西给罗贝尔之后,三天之内来这个地方找我要解药,不然你就会因为毒性发作痛苦的死去。”

“是……大人。”

“去吧,就说这个盒子是在托纳托雷那里搜到的。”

说完,那个人就踉踉跄跄地逃走,顺手捡起了自己的剑。

年轻人看他走远,收起了剑,继续回到桌子上跟老鸨说笑。

大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而年迈的教皇波提夫十六世却只能卧床召开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枢机会议。

二十个枢机主教围在老教皇的床边,其中有五个外派到马恩兰不同教区的枢机,剩下的是留在阿塔施的枢机主教团,而新的教皇,正常情况下都是在外派枢机内产生。

因为外派枢机不仅有那顶红帽子,还有背后支持着他们的大陆国家。每个国家为了在教会获得更大的势力,都会尽最大努力支持本国枢机。

波提夫十六世的头发与胡须早已花白,只能大口的喘着粗气,枢机秘书长站立在一旁,为弥留之际的老教皇洒上圣油,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赐福的话语。

波提夫十六世慢慢抬起了自己颤抖的手,虚弱的说出人生最后的几句话。

“以赐福着波提夫,圣主拜伦斯之名……待吾升天之后……愿在天界的使者……和我们勇敢的教皇卫队的护佑下……你们之中……可以选出那个能守护这波提夫宝座圣洁的人……这圣座……原来是多么圣洁……我祈祷……我忏悔……我弥留之际……赦免世间众生……所有的恶……”

说完,老教皇便长睡不醒。

阿塔施平静的天空本是阴云密布,一道金光突然刺穿云层,云层一点点被驱散,一个金色的圆形法阵赫然出现在阿塔施上空,飞出了几个手持利剑的天使,越来越多,飞向大教堂,人们看到天使,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下跪祈祷,这已经是常见光景了,每当老教皇升天,天界就会派遣卫兵来保护教皇选举会议。然而天界是不干预教皇选举的。

正巧,阿拉蒂诺刚走出地狱街,便看到天空中天使飞过的景象。

“老教皇升天了!”街上的人奔走相告。

这也代表着一个月之内阿拉蒂诺看不到父亲,因为在教皇选举的过程中,整个大教堂是完全封闭的,天使和卫兵会把守每一个大门,禁止所有人进出。

“说真的,我刚才真想试试天使的感觉。”阿拉蒂诺对那个格雷迪家族的年轻人说。

“不仅有天使哦,这个街区存在着任何你能想象得到的生物,精灵啊,龙啊……”

“太可怕了。”阿拉蒂诺打了个冷颤。

“只可惜这一个月之内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亲了,但愿选举顺利吧,刚才蒂娜跟我说了一些东西,我感觉很有道理……”

“哈哈哈哈,妓女说的那些东西你还听?”

“我跟她聊了很多,感觉有很多东西很有道理的。”

“你放心,虽然你不关心你父亲选举的事,但你哥哥与你不一样,选举一定会顺利的。”

“蒂娜给你的感觉怎样?”年轻人笑着调侃道。

“总感觉,她敞不开心扉。”

“你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希望一个妓女和你敞开心扉?”

“今天真的是太罪恶了,拜伦斯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不会跟你来这种地方了。”阿拉蒂诺严肃的说。

“你一定会来的,而且是自己来,不用跟我。”年轻人笑着说。

“话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父亲呢?”

“不是我们帮你父亲,是你父亲帮我们。”

“这种事留给他们考虑吧。”

“但你要活着,你既不会魔法,又不会剑术,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然后和你哥哥一起帮助托纳托雷大人登上圣位。”

阿拉蒂诺没有说话。

“刚才我在和蒂娜亲热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声。”

“那个人是要来杀你的,我刚好抓住了他。”

阿拉蒂诺面色惨白。

“本来旅馆就是不安全的,幸好我当时及时赶到,如果我明天来,我想你已经死在你的小圣母的怀里了,所以你要跟着我,到我家里去住。”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是马修·格雷迪(matthew·greedy),格雷迪家族的长子。”

“谢谢你了……”

“格雷迪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今天的经历给我的感触很多。”

“说来听听。”

“天使是一种多么圣洁的生物啊!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圣洁?原因很多啊,有的天使触犯天律被折了翅,或者有的天使刚刚诞生翅膀就有杂色,这种天使是不被允许苟活在天界的,再或者就是单纯追求人类荒淫的生活。”

阿拉蒂诺面色阴沉,不再说话。

两个人走上一个街边不起眼的小二层楼,阿拉蒂诺先进去,马修跟在后面,锁上了门。随后马修靠近阿拉蒂诺,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阿拉蒂诺吓了一跳。而马修就当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脱下长袍,挂在了墙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花边衬衣。

“等新教皇上任后下令斋戒了这些都不能吃了。”说完,马修从橱柜里拿出来一盘猪舌头,又在二楼烧沸一大缸水,把猪舌头和能找到的其他一些荤物倒在里面,洒了一些从东方人那里买的胡椒,又找了一个大勺搅拌搅拌。过了一会,一锅“美味的”荤汤就完成了。

“你用餐具吗?”马修走下楼,一边用杯子接一些木桶里放了些丁香的葡萄酒,一边问阿拉蒂诺。

阿拉蒂诺还没从刚才那个吻中回过神来,等了好久才像突然听到一样说:“用的,用的…”

两个人就着荤汤,每人吃了一个白面包,喝了一杯葡萄酒。在吃饭的过程中阿拉蒂诺一直在追问荤汤里放了什么东西让荤汤这么鲜美,虽然马修解释是从东方运过来的香料,可阿拉蒂诺可没见过什么香料,坚持认为是马修施了魔法,接着两人又和平常人一样一直在探讨番茄到底是不是来自地狱的毒药。

楼上的鸽舍发出来鸽子扑愣翅膀的声音。

“应该是有鸽子回来了,我上去看看。”马修说完,走上二楼。

过了一会,马修下来继续吃东西。

“怎么了?是父亲那边有消息了?”阿拉蒂诺急切的问。

“不是,是那个人,被找到了。”

“哪个人?”

“你应该不认识,他叫安德烈亚·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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