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尘沿着原路走出中央庭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第二次黑夜与上一个截然不同。城中不再遍布火光和爆炸声，除了间或传来的一两声怪物的惨叫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就连他身后大厅里的那个新生的怪物也安静下来，它甚至没有在玉尘离开时有任何反应。

整座城就仿佛真的死了。

这很不好。任何反常都意味着有事情发生，玉尘不会乐观到认为城下的东西对他的行动一无所知。相反，他一直都没有办法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那个东西真的能感知到地面上的一切，那它会怎么做？玉尘原本的打算是，在自己逗留的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到密室里开启自毁，但如果在这几天里发生了变故呢？

想到这，玉尘打开了手机。自从被主机占据过之后，他的这个在地摊上买的二手货似乎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功能。虽然玉尘还试不出什么……但从来到这个世界这台手机就没掉过哪怕1%的电，电量栏一直是百分之百。

主机对此的答复是一行黯淡的小字——不知道。

好个不知道，玉尘头一回见到这么无知的空间，这和他看的书里不一样啊？“看看你能不能给我点惊喜。”按下手机上的一个图标，玉尘向星象塔的方向走去。

二十分钟后玉尘便到了塔里。说是星象塔，在玉尘看来更像个旧书仓库，头一层草草的放满了一摞摞的书，开门便是一股霉味。

玉尘甚至没在这碰到任何异变怪物，这说明这里根本没人来。亚尼人对自己的“辉煌过去”真就这么嫌弃？塔里荒废到了极点，甚至找不出一丁点儿照明的东西，玉尘只得拿起一本书，打算用手机屏幕上的光来读。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完全读不懂书上的文字。不会又有什么说法吧？玉尘刚这样想，眼前便跳出一行亮蓝色的文字：“需支付200奖励点翻译。”

“死要钱的时候你就把亮度调这么高！”狠骂一句，玉尘还是乖乖的付了费。随即，便眼前的文字像小虫一样扭曲变化，很快成了他所熟知的文字。

“星云的奥秘……这书要真那么灵这里还能落到这份上？”玉尘手中的这本书，介绍的是一些对于星图的解读，但这东西对玉尘没有一点儿用处——每个世界的星图并不一样，亚尼的星图到了别处就不灵了。

“白费心思……”将星象书放到一边，看着这满地的“书塔”，玉尘有些犯难。

“主机，我每看一本书都要付奖励点吗？那不是要亏死。”

“在每个世界中最有价值的就是知识，经过初步的强化之后试炼者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会有进步，因此就显得更有价值。”主机解释道，“而且如果不是那个祭司之前的‘宣言’，本机会要得更多。”

“嗯……价值啊……”无暇计较主机的财迷行为，玉尘更在乎它话中隐含的意思。

“知识的价值……不一样喽？”“不一样。”

“既然如此……”玉尘从地上站起，活动了一下筋骨，面对眼前的书山道：“那就开始淘宝贝了。”

捞起一本灰蒙蒙的旧书，“这本？”

“翻译需300奖励点”扔掉。再拿起一本硬质封皮的厚书“那这本呢”

“翻译需200奖励点”

越是记载着有价值之物的书，想要翻译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找到了确定书籍价值的好办法，玉尘便开始飞快翻捡着这里的藏书，在此刻的玉尘眼里，这座书山已与宝库无异。

“我这算不算是小小的开了个挂？”心中刚有些飘然的玉尘，立刻便遭受到自来到科洛城以来，最巨大的一次打击。

噼里啪啦地翻了足有十分钟，玉尘终于在一大堆几百奖励点上下的旧书中弄出了一本宝贝。玉尘看着手中这本薄薄的、封皮上画满图案的小书，“这本书怎么样？”

“翻译需35000点。”

玉尘手一抖，差点没把书扔出去，“这么厉害？好，我付了。”慷慨的消耗了一大笔奖励点，玉尘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手中的书。

《高阶魔法?流星火雨详解》。主机备注：学习此技能需智力值在200点以上或法力值在10000点以上。

“……”玉尘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滴血，他的脑壳在痛。

智力值不够的他，一看标题后面的内容就会头痛欲裂。“￥%&*”35000点啊，自己玩命挣的奖励点，换来的东西自己却看不了。

“唉，还是要量力而行，昏了头可就要吃亏了。”遗憾的将手中的宝贝放到一边，玉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找，但这次，他得把要求放得低些了。

另一边，从密室门口离开的楚狂人正躲在中央庭一层的一个房间里。他的面前，放着那把名为“凛冬”的剑。

在最初的狂怒和崩溃之后，楚狂人渐渐恢复了理智。他也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其实在旁人眼中看来，楚狂人现在还没有断气以可称得上是奇迹，他的生命值已经跌到20%以下，按理说已经是该神志模糊、昏迷等死了。

但他仍然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剑，看着剑刃上倒映出的自己。

何等丑陋又可悲的姿态。无论看多少次，他都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想要守护一切，最终却亲手杀死了爱人；想要和同伴们一同前进，最终却孤身一人，连一瓶回复药都拿不出。

楚狂人想不通，无论多少次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又为什么，还挣扎着不愿死去？

在亚尼城，目睹惨变的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在那一刻，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多么拼命，都是决不可能拯救任何人的。于是他决定放弃自己的坚持，放弃去了解这个世界，只将自己当成一个掠夺者，将余下的一切，都只当作能产出奖励的道具。

他以为自己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当玉尘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并干脆利落地击败他时，他开始颤抖。

他在玉尘眼中看见的，和自己曾在镜中看见的，何其相似。

可现在自己已经不敢再照镜子，而那个人，是否最后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