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你为什么要装成不良呢？”夕阳西下，放学后空荡的教室中，林夕坐在杨远对面的空位上，托腮问道。

闻言，杨远沉默了片刻，“因为和人交流很麻烦。”

“麻烦？”

“是啊。”杨远叹了口气，“大家都害怕孤独，所以才会和别人交流来往，可在交往的同时，每个人却都在不断的试探，小心的控制着彼此间的距离，生怕别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发现自己的弱点。”

“一方面害怕寂寞，另一方面却又封锁自己的内心，说白了，就只是在利用别人逃避孤独，相互抱团取暖罢了。”说到这里，杨远皱起了眉头。

就是因为厌恶这种虚伪的人情世故，自己才会决选择独来独往，与其表里不一的与人相处，还不如一开始就套上“盔甲”，表明闲人勿进来的痛快。

“欸——”另一边，听完了杨远的话，林夕显得有些惊讶，“真是难得，杨远你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你在看不起我吗。”

“哈哈，开个玩笑嘛。”林夕笑着摆摆手，随后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神色，“不过话说回来，杨远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讨厌和人交流吗？那现在跟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岂不是自相矛盾了。”林夕坏笑道。

杨远一愣，随后脸上有些发烫，“这个么……虽然我讨厌虚伪的交往，但如果彼此都能真心相对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嗯？这算是表白吗？”林夕挑眉。

“如果是呢？”杨远随口说道，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

“那当然是拒绝咯。”林夕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杨远心中有些遗憾。

“哈哈，杨远你是睡迷糊了吗。”林夕笑道，在夕阳的朦胧映照下，她的笑容就像是黑夜中璨然绽放的烟火，分外唯美动人。

“我已经死了啊，死人怎么能和活人交往呢。”

下一秒，就好像堆积的积木被人推倒一般，林夕的身体碎裂了开来，还带着微笑的头颅顺着桌面滑下，径直落入了杨远的手中。

……

“？！”

猛然从梦中惊醒，杨远喘着粗气，看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是梦啊……”杨远惊魂甫定。呼吸渐渐平缓。

拿过枕边的闹钟，时针才刚指向四点。

不过杨远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该死，又是这样的梦。”起身开灯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杨远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脸色很是难看。

此时，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紧急停课的学校也将于明日再度开学，一切似乎都已经回归了正轨。

可杨远却始终无法走出这片阴影，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那晚的情景，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起案件似乎的确对自己的心理产生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警察已经发现什么线索了么，林夕的尸体还在停尸间么，还是已经按家属的要求被火化了呢，还有那杀人魔，到底是……坐在床边，杨远陷入了沉思。

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

第二天，杨远来到学校，立刻就收到了无数不善的目光。

“……”杨远沉默，倒不如说，这是他昨晚就已预料到的情况。

“就是他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应该是吧，一中也就他敢染头发。”

“呵，还目击者呢，我看就是他动的手。”

“我也觉得是，那天放学就他和那女的留在教室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们几个晚自修的人七点多走的时候他们还呆在教室呢！”

“这么说的话他就是杀人魔？”

“我看像，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嘿，不过多亏了他，咱们这不白赚了七天长假吗。”

碰！

猛烈的撞击声响起，原本沉默的杨远突然暴起，一把将那人重重按在了墙上，“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杨远寒声道。

所有的嘲讽和中伤他都可以忍受，但唯有这点不行。

“痛！……你，你干什么？！我去告诉老师！”那人被撞的眼冒金星，哭丧着脸叫嚣道。

杨远目露凶光，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我管你告老师还是叫警察，你要是不道歉，我tm现在就让学校再放七天假！”

突然爆发的冲突顿时吸引了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一旁的教室里也有不少人探出头来，不想错过这出好戏。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那家伙突然就动手打人了。”

“果然他就是杀人魔吧……”

对周围的闲言碎语置若罔闻，杨远死死盯着眼前那口无遮拦家伙，只觉心中的暴戾情绪正在不断膨胀。

自从那起案件以来，他已经久积攒了过多的压力与怨愤，此时，正缺一个突破口加以宣泄。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杨远的肩膀。

“老杨，别冲动！”人声响起，来人是程宇。

“……”杨远没有说话。

“你这样下去会被退学的，班长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

杨远，“……”

“老杨，我知道你心里不爽。”程宇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握住了杨远的手腕，“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就听我一句劝，趁现在事情还没变得严重，放手吧。”

“……”

终于，紧握的十指渐渐松开，人影顺着墙滑倒在地，咳嗽不已。

“道歉。”低头看向那人，杨远冷声道。

“对……咳！对，对不起……”刚在生死轮回走了一遭，那人也不敢嘴硬。

见状，程宇不由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说实话，你刚才要是动手我可真不知道该咋办……喂！老杨你要去哪啊？”

没有理会身后程宇的呼喊，杨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妈的！”

午休时间的教学楼顶，杨远一拳砸在粗糙的水泥墙壁上。

认识的人死了，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而自己却只能选择继续日常生活，在学校里一个劲的无能狂怒？

开什么玩笑！

“我要抓住杀人魔……”杨远攥紧了拳头，想要借着愤怒对自己下达指令。

然而事与愿违，在愤怒之余，杨远的心中还有着另一个声音。

“冷静点杨远，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是啊，你只是被卷进来的无辜人员而已，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交给警察吧，花着人民的钱，这点义务还是要尽的吧。”

“呵呵，难道你还想去对付杀人魔吗？明明现在想起案发现场都会怕的不行吧。”

杨远：“……”

无法反驳，不管是心中确实存在的胆怯，还是自身能力的缺失，杨远都无法反驳这些事实。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如果我有办法抓到杀人魔的话……该死！该死！该死！”

奋力捶打着水泥墙壁，直到拳头失去了知觉，杨远缓缓的瘫坐在墙角，从来没有如此憎恶过自己的无力。

大概自己也就这点出息了吧，懦弱而无能，只配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中……看着头顶的蓝色天空，杨远的思维逐渐飘远。

渐渐地，杨远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的话……”杨远喃喃自语道，抓住了契机。

有能力抓到杀人魔的人，仔细想想的话，不是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