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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徒:王者天下》第二百一十四章 王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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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越急,我就越平静。我说:‘别急,我还需和那三个朋友商量一下。我说过了,只有我们意见都统一了,才能办这事儿。’

“‘这算什么?咱们白人订的协议,和三个黑家伙有什么关系?’他不由地插了一句。

“‘黑白不重要,我已经和他们发了誓,必须守诺。’

“终于在第二次见面时,爱波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墨赫米特·辛格三人也来了。我们又协商了一次,达成了一致。我们四人将阿克拉城的藏宝图给了两位军官每人一份,并在图中标了藏宝的地点,以便舒尔托少校能找到。发现箱子后,舒尔托少校不能先带走,而是必须先将快艇和粮食准备好,到罗特兰德岛来接我们逃走。之后少校马上回营销假,再待摩斯坦上尉请假后,我们一起在阿克拉城会面将珠宝平分。由摩斯坦上尉代领他们俩的那一份。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发了誓,并做出了保证,绝不能背叛。花费了一夜的时间,我又画了两张藏宝的地图,上面都签着我们四个人的名字。

“先生们,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该听烦了吧。我知道,琼斯先生肯定是想尽快将我送回拘留所才能安心。那么,我简单点说吧,结果是,舒尔托到了印度就再也没回来。几天后,摩斯坦上尉带给了我们一张从印度开往英国的轮船的旅客名单,上有舒尔托之名。说他伯父留给了他许多遗产,他回去继承遗产了。太无耻了!不仅骗了我们,竟然还骗了他的好朋友。之后,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当摩斯坦去阿克拉验证珠宝时,的确已经没有了。这个无耻的东西,没有遵守诺言,将宝物全偷走了。从那以后,我的头脑里仅有报仇这个念头,无论方式合法与否。那些年里,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逃出去,然后找到舒尔托,并杀死他。这已经比阿克拉宝物本身更重要了。

“我这一生,只要许下诺言,就肯定遵守。在寻找舒尔托的这些年里,我真是历尽千辛万苦。我说过,我在安达曼群岛学了些医学的皮毛。有一天,岛上的一个生番得了重病,躺在树林里等死。在树林中干活的犯人将他带了回来,不巧这时索莫顿医生也重病在身。我听说这个生番个性非常凶狠,但还是主动仔细照顾了他两个多月,使他又恢复了健康。从此他对我产生了好感,每天在我屋子周围守着,不想回树林去。后来我向他学了一些当地的土话,这就更增加了他对我的好感。童格就是这个生番,他有一个很大的独木船,还有非常高超的驾船技术。他对我很忠诚,并愿意为我做一切事。之后,我就定了个逃跑计划。我想让他伺机在一个无人看守的小码头上等我,我等上船后就连夜逃跑。我告诉了他这个计划,让他准备好船和水,还有一些吃的。

“童格还真是忠诚可靠,那晚他果真按时把船划到了码头。有个阿富汗狱卒平日最爱欺负我,这天正巧是他站岗,我一直就想找机会报复他,现在终于天赐良机,老天爷将他送到了我面前,让我在临走时能报仇。他那时正背朝着我站在海岸上,开始我想用石头把他的头砸个稀巴烂,可那儿连一块石头都没有。后来,我突然想起身上的一件好武器。我在漆黑的夜里坐下,仔细地解下了自己的木腿,然后猛跳三下,到了他面前,使劲打了下去,他的脑袋顿时粉碎。我木腿上的这条裂痕就是那次留下的。后来,由于重心不稳,我也倒了下去。等我爬起来后,他仍然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之后我就上船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童格将他的全部财产、兵器和神像都搬上了船。其中还有一个竹长矛和安达曼岛的椰树叶编成的席子。我用这做成了船帆和桅杆。我们在海上毫无目的地漂着。十天以后,我们终于看见了一艘从新加坡开往吉达的客轮,船上满载马来西亚的朝圣香客,我们得救了。虽然那些香客都很怪异,但我们还是很快就熟悉了。他们有一点很好,就是什么也不问,只是叫我们静静地呆着。

“假如照这样说下去,恐怕到明天天亮也说不完我们的复仇经历。总之从此我们就开始满世界流浪,可转来转去,就是总也到不了伦敦。但尽管如此,我仍没忘记报仇。即使是晚上做梦,我都已经追杀了舒尔托很多次。一直到三四年前,我们才终于回到了伦敦。在英国,找到舒尔托并不难。接下来就是打听那宝物是否还在他手中,他是否真的偷了宝物。为此我结交了一个一直帮助我的好朋友——请原谅,我不会说出他的名字的,因为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不久,我就查到宝物果然在他手中,于是便开始了我的复仇计划。但是舒尔托太狡猾了,家里除了一个印度仆人和两个儿子外,竟然还有两个拳击手日夜保护着他。

“有一天,我突然听说他快病死了,但我决不甘心他就这样死。于是潜入他的花园,趴在他卧室窗户上查看情况。我看到他正躺在床上,旁边是他的两个儿子。当时,我真想冲进去以一对三和他拼了,但此时,他的下巴突然垂了下来,死了。即使进去也没有用了。那晚,我偷偷地搜了他的房间,盼望能找到珠宝的线索,但结果很失望。我气得要命,所以在他胸前放了那张有四个签名的图纸,以此作为来报仇的标志,以后见到那三个伙伴,也好告诉他们我已经报了仇。我们被他骗得这么惨,临死不留一点记号给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这些年来,我们俩的生活主要是靠童格。我们在集市或一些人多的地方进行生番展览和表演,由童格表演吃生肉或跳战舞,每天竟能有一帽子铜板的收入。这几年我们经常听到樱沼别墅的消息,不过也只是他们到处挖宝的事。终于有一天,传来消息说,巴索洛谬·舒尔托在其实验室的屋顶发现了宝物。我想马上去看个究竟,但由于木腿不便,使我无法从窗户爬进去。后来,我得知屋顶室有个暗门,且舒尔托先生每天吃饭都有固定的时间。于是我就让童格拿了根绳子,然后一起又到了樱沼别墅。我用一圈长绳系紧童格的腰,他攀高快得像猫,几下就上去了。但没想到当时巴索洛谬·舒尔托仍在屋中,正好给童格送上了门。童格杀了人,还以为自己做对了。当我抓着绳子爬进去时,他正得意地走来走去。我非常生气,拿起绳子就抽他,一边抽一边骂他是小吸血鬼,他这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在桌上留了一个四签名的纸条后就直奔宝箱。最后,我用绳子把箱子吊下去,然后自己也沿绳滑下。童格断后并收回绳子,关好窗户,又按原路返回来了。

“该说的都说了。另外,我一开始就想好用了‘曙光号’外逃,因为我曾听一个船夫说过,它的速度非常快。后来我就和史密司说,如果他能将我们安全送到大船,将会得到许多报酬。他后来当然也看出一些名堂,但我们的秘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句句是真,我也并非是为了换取任何宽恕才这样说,并且我觉得实情才是对我最好的辩护。另外,我也想让天下人都认清舒尔托的真实面目,让人们都知道他是怎样骗取我们的信任,做出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至于他儿子的死,那根本不是我的错。”福尔摩斯说:“真是个有意思的故事。这桩奇案终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你后半段的叙述和我的推测差不多,只不过我没想到是你带来的那绳子。另外,童格应该是把所有的毒刺都丢了吧,但他最后怎么会又有一支呢?”

“是的,他确实全丢了,只是吹管里还剩下一支。

“呀,我怎么把这点忽视了呢。”

犯人主动又问了一句:“您还想知道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福尔摩斯说。

埃瑟尔尼·琼斯说:“那好,福尔摩斯,众所周知,您是刑案调查专家,我们本来应该多向您学习一些,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还得尽我的职责。今天,我对您的朋友已很通融了,所以现在我必须马上将他带入牢中。马车已经来了,还有两个警长也在楼下等了很久。我想也许开庭时,还得您二位出庭作证呢。好了,十分感激你们的大力帮助,晚安吧。”

“先生们,晚安。”乔纳森·斯茂也说。

细心的琼斯走到门口时突然说:“你在前面走吧,斯茂,我可得小心些,免得你像对待安达曼岛的那位先生一样,给我一木腿。”

他们走后,福尔摩斯和我静静地吸了好一会儿烟。终于,我打破沉默说:“这戏终于演完了,恐怕我以后向你学习的机会会少一点,因为摩斯坦小姐已经同意我做她的未婚夫了。”

他很低地哼了一声,说:“我早就预料到了,但很抱歉,恕我不能向你贺喜。”

我听后很不高兴地问:“你难道对她不满意吗?”

“不是,相反,我认为她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敬、最可爱的女孩,而且非常有助于你我从事的这种工作。从她保存的那张阿克拉藏宝图,以及她父亲的一些文件来看,她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我觉得做这种工作最重要的条件是要有冷静的大脑,但爱情恰恰相反,它是影响大脑冷静的天敌。因此,我将永远不恋爱结婚,以免影响我的判断力。”

我笑着说:“但我敢确定,我这次的选择肯定经得起考验,好像你累了。”

“是的,是有点累,恐怕一个星期也恢复不过来。”

我说:“真奇怪,一个看起来很懒的人,怎么会时不时精力那么充沛呢?”他说:“确实,我天生就懒,但我又很好动。所以我经常想到歌德的一句话:‘上帝只将你造成了一个人形,但只是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

“在这个案子中,我想印度仆人拉尔·乔达恐怕是樱沼别墅的一个奸细,是他做的内应。不管怎样,琼斯总算还捞到了这个人,功劳都算他的!”

我说:“这个分配不大合理吧。是你一手侦破了此案,而结果呢,我得到了妻子,琼斯得到了荣誉,你呢?你获得了什么?”

“也许是那个****子吧。”歇洛克·福尔摩斯边说边去拿起了它。

照片成了威胁国王婚礼的炸弹,新郎在教堂门前神秘失踪,干瘪枯涸的橘核成了死亡征兆,鹅嗉囊里竟藏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希世珍宝——蓝宝石。

新娘失踪案

随着时间的推移,圣西蒙勋爵的婚事及其奇特的结局,如今已不再是这位不幸新郎身边那些上流人士所感兴趣的话题了。新的丑闻已经让它变得不再重要,四年前的那场戏剧**件就此被搁到了幕后。我还从未向大家透露过这个案子的真相,而且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还为它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因此,如果对这样异乎寻常的案子不记录一下,那对福尔摩斯的探案笔记而言实在是个遗憾。

那是我结婚前几周的一个午后,我仍跟福尔摩斯一起住在贝克街。当时他外出未归,桌子上躺着一封给他的信。当时阴雨绵绵,我胳臂上那颗参加阿富汗战役时残留下来的子弹正搞得我痛苦不堪,只能一直呆在屋里。我躺在一张安乐椅上,双脚搭在另一把椅子上,认真地读着身边的报纸,直到饱览无余再扔在桌上。我漫不经心地望了望那信封上硕大的饰章和交织在一块儿的家族字母,猜想可能又是哪位贵族写来的。

他回来后,我告诉他:“这儿有一封很时髦的信,要是我没记错,以往你早上收到都是一个鱼贩子的信以及那个海关稽查员的信。”

“是的,我的信千奇百怪,”他笑道,“不过通常越是普通人写得越有意思。但是这封像传票一样古板,让人看了就没心情。”

他打开信封,看了一下信的内容。

“嗯,你看,好像还真是件有趣的事呢!”

“不是传票公函之类喽?”

“不是,显然是咱们业务上的。”

“是一位贵族写来的?”

“英国最有地位的一位贵族。”

“恭喜你啊,老兄!”

“说实话,华生,我觉得对我来说,委托人的社会地位并不重要,我只是对他的案情感兴趣。不过看来对这件新案件的调查可能必然要牵扯到他的社会地位。你最近一直在大量看报,对吧?”“没错,因为无事可做。”我无可奈何地指着角落里那堆报纸说。

“太好了,也许你可以为我提供一些新情况。我只看犯罪的消息和寻人广告栏,其他都不看。看寻人广告很有启发性。既然你注意了最近的新闻,那一定读了有关圣西蒙勋爵和他婚礼的消息吧?”

“嗯,看到了,我是充满好奇地读这则消息的。”

“很好,我这里有一封圣西蒙勋爵的来信,给你读一下。你一定要再查查报纸,帮我把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都找出来。他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据巴克沃特勋爵介绍,我可以完全信赖您的分析与判断能力,因此决定前往拜访,向您请教我举行婚礼时发生的令人心痛的意外事件。苏格兰场的雷斯瑞德先生已经受理了此案。

但他建议我邀您加盟,甚至以为裨益极大。我将于下午四时登门请教,届时若您另有约会,望稍后仍能惠予接见为望,因为事关重大。

您忠诚的

圣西蒙

“信是从格罗夫纳大厦发出的,拿鹅毛笔写的。尊贵的勋爵一不小心在他的右小指外侧沾了一滴墨水。”福尔摩斯一边叠信一边说。

“现在是三点。他说四点过来,那一个小时之后就要到了。”

“有你帮忙,我能很快弄明白这事。翻翻报纸,按时间先后把有关摘要放好,我要看看这位委托人的身世。”他从壁炉旁边的参考书里抽出一本红皮书。“在这里,”他说着便坐了下来,把书摊在膝盖上。“罗伯特·沃尔辛厄姆·德维尔·圣西蒙勋爵,巴尔莫拉尔公爵的次子,哦!勋章!天蓝底色,黑色的中带上镶嵌着三个铁蒺藜。1846年出生,现年四十一岁,这已是成熟的结婚年龄。在上届政府中担任过殖民地事务副大臣。他的父亲,那位公爵,当过一段时间的外交大臣。他们继承了安茹王朝的血统,是它的直系后裔,母亲血统为都铎王朝。可这些都没有什么指导作用。华生,我看需要你提供一些比较实在的具体情况。”

“我这里随便就找到些。”我说,“事情发生在不久之前,给我的印象很深,但一直没跟你讲,因为你手中正有一个案子,肯定不希望被其他事情打扰。”

“哦,你是指格罗夫纳广场家具搬运车的那件小事吧。现在已经搞清了——其实刚开始就很明了。请把报纸重要些的信息先告诉我。”

“这是我读到的第一条消息,登在《晨邮报》的启事栏里。日期是几周之前:

巴尔莫拉尔公爵的次子,罗伯特·圣西蒙勋爵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阿罗依休斯·多兰先生的独生女哈蒂·多兰小姐的婚事已准备就绪,若诸事顺遂,将于近日完婚。”

“就这么多。”

“简单明了。”福尔摩斯说着把他那瘦长的腿伸到了火炉旁。

“在同一周的一份社会新闻性报上也有一段对此事的详细记载。在这儿:

婚姻市场上即将出现要求采取保护政策的呼声。当前,自由贸易式的婚姻政策严重威胁英国传统根基。大不列颠名门望族的大权一个个被来自大西洋彼岸的女表亲所掌握。上周,这些妩媚的侵权者在她们夺走的胜利品名单中又添了一位重要人物。圣西蒙勋爵二十多年来从未落入情网,今天却公开宣布将与令之一见钟情的哈蒂·多兰小姐——加利福尼亚百万富翁的女儿结婚了。多兰小姐是独生女。她优雅的体态和美貌在韦斯特特伯里宫的庆典宴上引起了众人的极大关注。

据说,她的嫁妆超过了六位数,且预计仍将增长。巴尔莫拉尔公爵近年来不断被迫将自己的藏画出手,圣西蒙勋爵除了波奇木尔荒地那点产业之外,也一无所有。而这位加利福尼亚女继承人通过联姻将轻易地从一位女共和党人跃到不列颠贵妇的地位。受益者显然不是她一个人。”

福尔摩斯打着呵欠说:“还有吗?”

“哦,多着呢。《晨邮报》上的另一条短讯说:

婚礼决定从简,预定在罕诺佛广场的圣乔治大教堂举行。届时只请几位亲戚朋友出席。新婚夫妇及亲友将在婚礼之后返回阿罗依休斯·多兰先生在兰开斯特盖特所租的寓所。

两天后,有个简单的通告宣称婚礼已举行,新婚夫妇将去彼得斯菲尔德附近的巴克沃特勋爵别墅度蜜月。

“这就是新娘失踪之前的所有报道。”

“什么之前?”福尔摩斯惊讶地问。

“新娘失踪之前。”

“她什么时候失踪的?”

“婚礼之后吃早餐时。”

“确实比想象的有意思,事实上是很富戏剧性。”

“对啊,就是由于不一般,我才注意到了。”

“在举行婚礼前失踪倒是常有,也有在蜜月期间失踪的,可我还从未听说过这么干的。请告诉我所有细节。”

“事先说明一下,这些材料不是很完整。”

“或许我们可以把它们拼凑起来。”

“昨天晨报上有一篇稍微详细些,让我来念一下,题目是:《上流社会的婚礼怪事》。

发生在罗伯特·圣西蒙勋爵婚礼上的不幸事件令其全家感到万分惊恐。如昨日报载,前日上午之婚礼仪式已举行。但至此坊间不断流传的各种奇特说法已基本得以证明。虽经亲友竭力掩盖,但事件仍引起公众关注。可见无视公众之关心采取不予理睬之态度系不明智之举。

婚礼在罕诺佛广场的圣乔治大教堂举行,场面简单,毫不铺张。参加婚礼的只有新娘的父亲阿罗依休斯·多兰先生、巴尔莫拉尔公爵夫人、巴克沃特勋爵、新郎之弟尤斯塔斯勋爵和新郎之妹柯拉拉·圣西蒙小姐及埃莉西雅·惠廷顿夫人。一行人参加完婚礼就去了兰开斯特盖特的阿罗依休斯·多兰先生的公寓,那儿已备好早餐。此时好像有一个女人制造了一点麻烦。目前还不知道她是谁,但一直试图跟在新娘和亲友身后,强行进入公寓,并声称自己有权利向圣西蒙勋爵提出要求。管家和仆人在一阵纠缠之后将其赶走,所幸当时新娘已进寓所,开始与亲朋好友共进早餐,期间她因身体不适回到房间,后因离开太久颇令大家担心,故其父亲前往寻找。不料女仆报告说新娘只在卧室里逗留片刻即穿一件长外套,持一顶无边软帽匆忙下楼。一个男仆也说曾看见一位这样打扮的太太离开公寓,未料竟会是女主人。阿罗依休斯·多兰先生确定女儿失踪后,马上与新郎报警,全力展开调查。相信此怪事不日应可获明朗结果。但时至昨夜,该失踪的小姐仍未找到。遥传她可能遇害。据报警方已拘留了那个闹事的女人,并怀疑其因为嫉妒或其他原因而与新娘失踪案有染。

“还有吗?”

“另一张晨报上有一条更发人深省的消息。”

“内容是……”

“弗洛拉·米勒小姐,就是那位闹事者,已经被捕,她好像在阿利格罗当过芭蕾舞演员,与新郎认识多年。就这些了,根据报道,你该了解整个案情了吧?”

“是个有趣的案件,我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华生,你听门铃响了,四点刚到。我猜一定是那位高贵的爵爷来了。你别走,我需要一位见证人,哪怕在旁提醒着我也好。”

“罗伯特·圣西蒙勋爵来了!”仆人说。一位绅士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很有修养,鼻梁很高,脸色苍白,眼睛炯炯有神,举止很文雅,看得出颇养尊处优。他体态轻捷,但总体看外表还是与年龄不太相称。因为他走路有点屈膝,还弯腰驼背。高高的卷边帽摘下来后,他的头顶周围便露出了一圈灰白的头发,并且显得很稀疏。他身上的衣着很讲究,甚至有些奢华:高高的竖领,黑色大礼服,白色背心,黄色手套,漆皮鞋,浅色腿罩。他慢慢地走进来,右手一边摆动着系金丝眼镜的链子,一边四处打量。

“您好,圣西蒙勋爵。”福尔摩斯站起来鞠了个躬。“请坐,他是我的朋友兼同事,华生医生,请坐在火炉边,让我们来说说这事儿吧。”

“你们知道,这事儿令我十分苦恼,福尔摩斯先生,据说您接手过类似案子,但我估计,那些委托人的社会地位也许跟本案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不,那倒未必。”

“很抱歉,您说什么?”

“上次案子的委托人是国王。”

“噢,真的吗?真没想到,哪位国王呢?”

“斯堪的纳维亚国王。”

“什么?!他妻子也离奇失踪了吗?”

“您知道的,”福尔摩斯和蔼地说,“就像我答应对您的事保密一样,其他委托人的事情我也一样要保密。”

“对,对!不好意思,我这就把案子的所有经过告诉您。”

“多谢,报纸上的所有报道我都看了。我觉得可以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比如这则有关新娘失踪的消息。”

圣西蒙勋爵看了一眼说:“对,是真实情况。”

“不过,无论是谁在得出结论之前,总要搜集大量补充材料。我还想问您些问题,以便掌握更多事实。”

“您问吧。”

“您是什么时候初次见到哈蒂·多兰小姐的?”

“一年前,在旧金山。”

“您是在美国旅行?”

“对。”

“你们那时订婚了吗?”

“没有。”

“但你们进行着友好的往来吗?”

“我觉得跟她交往很开心,她也能看出这点。”

“她父亲非常有钱,是吧?”

“据说是太平洋彼岸最有钱的人。”

“他是怎么发财的?”

“采矿。几年前他还一无所有,可有一天挖到了金矿,便投资开发,一下子就暴富了。”

“可否谈谈您对您妻子性格的认识。”

那位先生望着壁炉,眼镜上系着的链子摇得更快了。他说:“福尔摩斯先生,您知道,我妻子在他父亲发迹之前已经二十岁了。此前她一直在矿山上自由自在地生活,漫山遍野到处游玩,所以她受到的教育是大自然赋予而非教师传授的。她是我们英国人所说的顽皮姑娘,性格泼辣、豪爽、任性而不服约束。她的性子很急躁,容易乱做决定,天不怕地不怕。当然如果我不认为她本质很好,难能可贵的话,是绝对不会让她享有我的高贵称号的。她勇于自我牺牲,非常讨厌那些不光彩、不名誉的事情。”

“您有她的相片吗?”

“我随身带了。”他把表链上的小金盒打开,我们看到了一位很美丽的女人的容颜。那是一个用象牙做的袖珍像,艺术家充分展示了那光亮的头发,黑眼睛和很富感染力的俊美的小嘴。福尔摩斯入神地看了一会儿,便把盒子关上,还给了圣西蒙勋爵。

“这么说,是这位迷人的小姐来伦敦以后,你们才又续旧情的?”

“对,她和她父亲来参加伦敦年末的社交活动。我常和她相聚,并订了婚,现在还跟她结了婚。”

“据说她的嫁妆很丰厚?”

“还可以,我们家族通常也要这样的规格。”

“已经举行了婚礼,那么这份嫁妆按理应归您了?”

“我没有过问这件事。”

“这很得体。您在婚礼的前一天见过多兰小姐吗?”

“见过。”

“她心情如何?”

“她心情好极了,滔滔不绝地谈论我们将来该如何生活。”

“嗯!很好,那婚礼当天上午呢?”

“也非常高兴,婚礼结束之前一直充满了喜悦。”

“后来您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哦,老实说,我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情况。她表现得脾气急躁,但那点小事真的不值一提,也与本案无关。”

“不妨说来听听。”

“她太孩子气了。我们去教堂的更衣室时,她的花掉了。当时她正在往前排座位走,花刚好掉到座位前,座上的先生帮她捡了起来。花束看上去并未损坏,但我向她提及时,她的回答竟然很生硬无礼。回家的路上,她似乎一直不开心,太可笑了。”

“您是说有一位先生坐在前排,那当时在场的陌生人很多吗?”

“是的,教堂开门时让他们进去的。”

“那位先生是不是你妻子的朋友?”

“不是,我是出于礼貌才称他为先生。他只是个普通人,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我觉得我们谈得太离题了。”

“圣西蒙夫人在婚礼之后没有之前开心,那她回到她父亲的公寓之后做了些什么?”

“我看到她跟她的女仆说话。”

“那个女仆是怎样的人?”

“她是美国人,叫埃莉丝,和她一样来自加利福尼亚。”

“一个心腹仆人?”

“也不能这样说。我觉得她们主仆不分。但是,他们美国对这样的事可能另有看法。”

“她们聊了多长时间?”

“嗯,几分钟吧。我当时正在想其他事情。”

“你听见她们谈什么了吗?”

“我妻子说到些‘强占别人的土地’之类的话,她总是说这类俚语,我不清楚她指什么。”

“美国的俚语有时非常形象化,您妻子和女仆聊完之后又干了什么?”

“她进了吃早餐的屋子。”

“您陪她进去了吗?”

“没有,她从不讲究这些细节。大概十分钟之后,她匆忙起身,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便离开了,以后就没有回来过。”

“可是,那个女仆埃莉丝却说,主人到自己屋里穿上了件长外套,戴了顶软帽出去了。”

“对,后来有人看到她跟弗洛拉·米勒一块儿去了海德公园。弗洛拉·米勒便是那个被捕的女人,那天上午她在多兰的寓所里制造了一场风波。”

“哦,我想听听有关这位女士的具体情况,还有你俩的关系。”

圣西蒙勋爵耸了耸肩,扬扬眉毛说:“我们很友好,多年的交情了。以前她常住在阿利格罗,我对她很关照,她对我也不错。可是,福尔摩斯先生,您应该知道女人都这样。她很可爱,可是性格急躁,而且有点迷恋我。听说我要结婚,她就写信恐吓我。说实话,我也是怕她到教堂闹事,所以才悄悄举行婚礼。不料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多兰先生门前,想闯进去,公然侮辱并威胁我太太。由于我事先担心会发生此类事件,所以提前安排了两名便衣警察在那里。他们很快把她弄出门外,她知道吵不出什么结果,后来也就作罢了。”

“您妻子听到这些了吗?”

“她没有听见。”

“可是后来有人看见她与这个女人走在一起?”

“对,雷斯瑞德先生把这件这事看得很严重,他推测是弗洛拉把我妻子骗了出去后,再设圈套害她。”

“嗯,这也有可能。”

“您也这样认为吗?”

“我没说一定这样,而且您自己也不太相信是吧?”

“我了解弗洛拉,她连只苍蝇都不忍心伤害。”

“但是,嫉妒有时会莫名奇妙地改变人的性格。您怎么考虑此事?”

“嗯,我是来寻找答案的,不是来表达看法的。我已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了您。不过既然您问了,我也但说无妨,我想此事可能对她刺激颇大,巨大的突变让她神经错乱了。”

“您是说她精神突然错乱了?”

“嗯,没错,我一想到她竟然抛弃——我不是说抛弃我本人,是说抛弃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社会地位——就觉得她肯定是疯了,否则无法解释。”

“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吧。”福尔摩斯笑道。“圣西蒙勋爵,我想我已基本掌握了全部材料。顺便问一下,你们当时吃饭的餐桌是不是可以看得到窗外的情况?”

“可以看见马路对面,海德公园。”

“好的,我想已经没必要再耽搁您的时间了,我们随后联络。”

“希望您能顺利解决这事儿。”委托人说着站起身来。

“我已经解决了。”

“什么?怎么讲?”

“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搞清这个案子了。”

“她在哪儿?”

“您很快就会知道。”

圣西蒙勋爵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恐怕需要一个比我俩更聪明的脑袋啊。”说着,他行了一个庄重而严肃的旧式鞠躬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承蒙圣西蒙勋爵把我和他的脑袋相提并论,太荣幸了。”福尔摩斯说完大笑起来。“一问一答了这么半天,真是该来一杯苏打威士忌和雪茄了。其实,在委托人进屋之前,我已经得出该案的结论了。”

“老兄,你真厉害!”

“我比较了几个类似的案子,很快就触类旁通了。不过以前从未像这次这么快。目前,我所掌握的全部事实性结果都能支持我的推测。旁证有时的确很有说服力。正如梭罗所说:“牛奶伴鳟鱼,一清二楚。”

“可是,你听到的我也都听到了。”

“但你没有类似案例参考,我正是靠之前发生的那些类似案件归纳出了结论。几年前,在阿泊汀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普法战争后一年,慕尼黑也出现过一例。目前咱们手上这件与它们几乎如出一辙。嗨,雷斯瑞德来了!下午好!雷斯瑞德!餐具柜上有个大酒杯,盒子里有雪茄烟。”

那位警探身着水手粗呢上衣,打着老式领带,俨然一个老水手。他拎着一个黑色帆布包,寒暄几句便坐下来点了一支雪茄烟。

“我快烦死了,圣西蒙勋爵这个倒霉的案子还没一点线索。”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有谁听过这么复杂离奇的事?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耗了我好多时间。”

“你全身都湿透了。”福尔摩斯边说边伸手摸了摸他粗呢上衣的袖子。

“没错,我把海德公园里的塞廷湖捞了个遍。”

“天哪,捞什么?”

“圣西蒙夫人的尸体呀。”

福尔摩斯笑倒在椅子里。

“你怎么不去特拉法尔加广场的喷水池里捞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两个地方有同样的寻找机会。”

雷斯瑞德气呼呼地瞅了我朋友一眼,吼道:“就你无所不知!”

“嗯,我刚刚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已经作出判断了。”

“真的吗?你觉得这事儿与塞廷湖没关系?”

“我想绝对无关。”

“可是,我的确在那里找到了这些东西,这又作何解释?”他边说边打开提包,从里面倒出一件波纹绸结婚礼服、一双白缎子鞋、一顶新娘的花冠和面纱。东西上沾满了水,还掉了颜色。“还有,”他说,接着把一枚崭新的结婚戒指放在这些东西上面,“福尔摩斯大师,这可是你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哦,真的吗?”我朋友说着,朝空中吐了一个蓝色的烟圈。“这些都是你在塞廷湖里捞上来的?”

“不,是一个园艺工人在湖边发现的。经辨认,这些衣服是她的,我想尸体应该就在附近。”

“这么说,每个人的尸体都应该在衣服不远处喽?您想由此得出什么结论?”

“得到证据,证明弗洛拉·米勒与失踪案有牵连的证据。”

“这恐怕很难办到。”

“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这样想吗?”雷斯瑞德生气了,“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演绎和推理不见得实用,两分钟之内你已犯了两个错误,这些衣服确实和弗洛拉·米勒小姐有关。”

“为什么?”

“衣服口袋里有个名片盒,从中找到了一张便条,就是这个。”他把便条扔到桌上,看看怎么写的吧!

一切就绪后即可见到我,届时请马上过来。

f·h·m

“我一直认为圣西蒙夫人是被弗洛拉·米勒骗走的,弗洛拉与她的同谋者应对该案负责。这张便条的签名就是她名字的首字母。毫无疑问,她在门口把字条偷偷塞给了圣西蒙夫人,然后便控制了她。”

“太妙了,雷斯瑞德,”福尔摩斯笑了起来,“你真不简单,让我看看。”他心不在焉地拿起了纸条,但马上被吸引住了,还兴奋地叫道:“这的确很重要!”

“呵,你终于承认了。”

“非常重要,我对您表示祝贺。”

雷斯瑞德站起来,又低头看去,“怎么回事?你看反了!”他忍不住叫了起来。

“不,这才是正面。”

“正面?你疯了吧?便条是用铅笔写在这面的嘛!”

“嗯,这面是一张旅馆的帐单,我很感兴趣。”

“无关紧要,我看过了。”雷斯瑞德说。

10月4号,房间8先令,早饭2先令6便士,鸡尾酒1先令,午餐2先令6便士,葡萄酒8便士。

“我不认为它能说明什么。”

“或许您没看出什么,可它确实很重要。当然,便条也很重要。最起码这些首字母的签字很重要,因此我要再次祝贺您。”

“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雷斯瑞德说着站了起来,“我只相信实干。咱们走着瞧,看谁先查明案子。”他边说边把衣服塞进包里走了出去。

“在您离开之前,我想给您点提示。福尔摩斯喊道,“我说下我的看法,圣西蒙夫人是个谜局,现在没有,以前也从未有过这个人。”

雷斯瑞德冷冷地瞟了一眼我的同伴,又回头看了看我,然后轻拍了三下额头,转身走了。

他前脚关上门,福尔摩斯后脚就站了起来,穿上外衣,“这家伙说的户外工作也有道理,华生,你看会儿报纸,我出去一下。”

福尔摩斯五点钟出门,之后我也一点没得闲。因为不到一个小时,两个点心铺的伙计送来了个大平底食盒。他们帮我把盒子打开,瞬间,我们那简陋的公寓餐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美食:两对山鹬,一只野鸡,一块肥鹅肝饼和几**陈年老酒。两位不速之客摆好了这些美食便仿佛天方夜谭里的精灵一般突然消失了。他们说这些东西已经付了钱,是按吩咐送来的。

快九点时,福尔摩迈着轻快的步子回来了。他表情严肃,两眼发光,我想,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结论。

他搓着手说:“好,晚餐都摆好了。”

“你好像有客人,他们摆了五份。”

“对,我相信一定有客人来访。”他说,“奇怪,圣西蒙勋爵怎么还没到,啊哈,他来了,在楼梯上。”

的确是上午来过的那个人。他快速走了进来,使劲晃着眼镜,贵族气派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不安的表情。

“看来我的信使到过您那儿了?”福尔摩斯问。

“对,您的信令我极度震惊,您有足够的证据证实您的话吗?”

“当然。”

圣西蒙勋爵坐到了椅子上,一只手抚着前额。

“公爵不知会做何感想。他的家族成员竟会如此蒙羞!”他轻声嘟哝道。

“这纯粹是误会,我认为算不得羞辱。”

“哦?您也许是从另外的角度来看这事的。”

“我看用不着责备谁。那位小姐也是不得已为之。不过的确令人失望,她处理得太唐突了。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又不在身边,没人替她出主意。”

“我很难原谅她,她简直是在捉弄我。气死我了!”

“门铃好像响了,”福尔摩斯说,“没错,楼梯上有脚步声。如果我不能说服您就此释怀的话,圣西蒙勋蒙爵,我还请了一位意见与我相同的人,他也许更胜任。”他开了门,请进了一位先生和一位女士。“请允许我介绍一下,圣西蒙勋爵,他们是弗朗西斯·海·莫尔顿先生和夫人,我想您认识这位夫人。”

委托人一见到来人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耷拉着眼皮,一只手摸着前胸,一副大伤尊严的样子。那位女士马上近前几步,向他伸出了手。可他却无动于衷,尽管她那恳切的神情是那样令人难以拒绝。

她说:“你生气了,罗伯特。没错,你完全有理由生气。”

“用不着向我说抱歉,”圣西蒙勋爵冷冷地说。

“哦,是的,我知道万分对不起你。我在离开之前本该跟你说一声,但我当时真的很为难。自从在这儿重新遇到弗朗,我就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真奇怪我当时竟未摔倒在圣坛前晕过去。”

“莫尔顿夫人,您解释的时候需要我们俩回避一下吗?”

“我可以说两句吗?”那位陌生的先生说,“我们之前有点保密得过分,现在我倒想让全欧美的人都知道真相。”他瘦长健壮、皮肤黝黑,脸刮得相当干净,面貌英俊,动作机敏。

“那么,我来说说事情的经过吧。”那位夫人说,“我在1884年与弗朗西斯在落矶山附近的迈圭尔营地相识。我父亲那时正经营一个矿场,我与弗郎可订了婚。后来,有一天父亲发现了一个富矿,从此发了大财。但弗郎可的矿脉却渐渐枯竭最后破产了。父亲富了,弗郎可却穷了下去,所以父亲反对我们继续交往。他带着我去了旧金山,弗郎可也追到了那里,瞒着父亲来见我。我们不敢让父亲知道,但却自行商量,由弗朗西斯先去挣钱,等像我父亲那样有钱时就回来娶我。我也发誓等他一生,非他不嫁,只要他还活着。他说:‘那我们现在就结婚吧,这样我就放心了,也用不着在我回来之后要求别人认可我是你丈夫。’

“就这样,商定过后,他请了一位牧师,随后我们便举行了婚礼。婚礼后弗朗西斯便离开我去闯荡世界,我则回到了父亲身边。

“他到了蒙大拿之后我才得到他的音信。不久又听说他去了亚利桑那探矿,后来又说去了新墨西哥。再后来,报纸上登了一个长篇报道,说印第安人袭击了一个矿工营地,死亡者名单里有弗朗西斯。我当场昏了过去,后来便卧病在床。父亲认为我得了痨病,找遍了旧金山的名医来给我治病。一年来,我确实相信弗朗西斯死了。后来结识了圣西蒙勋爵,还订了婚,父亲很高兴。可我早已把心给了弗朗西斯,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取代他。

“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嫁给圣西蒙勋爵,尽我的义务。爱情虽然无法勉强,可行动可以勉强。我怀着尽力做好他妻子的愿望走向圣坛。可就在路过圣坛栏杆时,我本能地回了一下头,发现弗朗西斯正站在第一排座位那里看着我。我还以为是他的灵魂出现了,可再看时,他还在,眼神仿佛在问我是高兴还是难过。很奇怪我当时竟然没有晕倒,但确实是天旋地转。牧师的话像蜜蜂的嗡嗡声在我耳边响,我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难道我应在教堂里中断仪式,制造一场风波吗?我又看了一眼他,他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因为他把手指靠在唇边,示意我别出声。随后我见他草草地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想必是在给我写便条。于是我在经过那排座时故意让花束落在他前面,他趁捡花时悄悄把便条塞给了我,上面只有一行字,让我在他发出信号时跟他走。毫无疑问我要对他负责,因此决心照他的要求去做。

“我回家后,把情况对女仆说了。我们在加利福尼亚认识,相处得很好。我叫她不要声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好我的长外套。我知道应该告诉圣西蒙勋爵,可是我无法在众人面前开口,只好不辞而别,准备以后再解释。我坐在餐桌旁不到一分钟便看见弗朗西斯在马路另一边站着向我招手,于是借故离开,偷偷溜出去跟上了他。这时有个女人跑来对我说了好多圣西蒙勋爵的闲话——好像是他婚前的一点个人**。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她,赶上了弗朗西斯,然后乘一辆马车驶往他在哥登广场租的公寓。经过漫长的等待,我们终于真正结了婚。

“原来弗朗西斯被印第安人关进了监狱,后来越狱逃跑才重获自由。他长途跋涉回到了旧金山,得知我误认为他已去世,并到了英国,这才追到这里,并在婚礼仪式上找到了我。”

“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的,”这位美国人说,“报上只有教堂和姓名,没有女方的地址。”

“接下来我们商议该怎么收场。弗朗西斯说应该彻底公开。但我觉得很内疚,只想从此消失,永远不见他们——或许,给父亲留个条,告诉他我还活着。但一想到那些坐在餐桌旁等我回去的爵士们和夫人们,我便感到深深的不安。

“弗朗西斯为了不让别人再找我,便把礼服和其他东西捆成一包,扔到了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要是这位善良的福尔摩斯先生今晚不来找我们的话,我们原本计划明天就到巴黎。我不清楚他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但是他的善意和劝说使我们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他知道我们害怕见太多人,于是提供了这样一个与圣西蒙勋爵单独谈谈的机会。我们得知后立刻就赶来了。好了,罗伯特,你现在知道了一切,要是我给你带来了痛苦,那实在很抱歉,但希望你别把我想得太卑鄙。”

圣西蒙勋爵丝毫没有放松他的僵硬姿势,皱着眉头,闭着嘴巴,静静地听着。

“很抱歉,我不习惯这样公开谈论个人私事。”他说。

“那么,你不肯原谅我了?在我走之前,可以握个手吗?”

“哦,要是这样会让你高兴,当然可以。”他伸出手,冷漠地握了握她的手。

“本来我希望您能跟我们共进晚餐。”福尔摩斯说。

“我想不必了。”勋爵说,“我或许会默默承受这个现实,可别指望我能表现得不痛不痒。如果可以,我现在祝你们晚安。”他欠身行礼,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

“我想,你们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福尔摩斯说,“和一个美国人交朋友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莫尔顿先生。许多人包括我都相信,多年前一位君王的愚蠢行为和一位大臣的错,决不会影响同宗后代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同一世界大国的公民,米字旗与星条旗无妨共同升起。”

客人离开后福尔摩斯说:“这案子太有意思了,它可以很清楚地表明一个道理,很多看起来解释不了的事,原因却无比简单。这位夫人的叙述已经基本说明了问题,不过对另外一些人,如苏格兰场的雷斯瑞德先生来说,也许却至今也找不到明确的思路。”

“你自己就没走过弯路吗?”

“至少有两件事我一直很清楚。一是这位女士在婚礼之前还很高兴;二是回家后很快就突然反悔了。显然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从而促使她改了主意。会发生什么呢?有新郎来回一路随行,她不可能有机会同别人说话。那就可能是看到了什么。而她刚从美国来,在这里不可能认识什么对她有如此影响力的人,那就是说她看到的十有**是个美国人——你发现了吗?我们一直在用排除法。那么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美国人呢?为什么看一眼就能让她改变主意?我想应该不是恋人就是前夫。据勋爵所讲,她少女时代其实家境一般,甚至是在艰苦中成长。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教堂前排曾有一个男子帮新娘捡花儿,之后新娘便态度大变。另外还有些线索,比如她跟女仆交谈时,说到了一些意味深长的暗语,像是‘侵占别人的地’——这是矿工用语,常用来借指抢占别人的矿产或开采权之类——如此一来,真相还不够清楚吗?她是跟一个男人出走了,而这个人不是她的旧日恋人,就是前夫。后者可能性更大。”

“那你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原本很难,可雷斯瑞德已经掌握了最有价值的情报,却视若无睹。那几个姓名的首字母相当重要,不过了解到一周之内谁曾在伦敦这家顶级旅馆结过账更重要。

“你怎么知道是顶级旅馆?”

“根据那昂贵的价格推断的:八先令一个床位,八便士一杯葡萄酒,可见那家旅馆有多高级。收费如此昂贵的旅馆在伦敦很少。在诺森伯兰大街,我访问的第二家旅馆的登记簿清晰记载着,有个叫弗朗西斯·海·莫尔顿的美国人在前一天刚离开。查看他的账目时,恰好发现我在复写的收据上看到的那些账目。那位美国先生留言说他的信件可转到戈登广场226号。我就赶到了那里,还好这对爱侣在家。我以长辈的身份向他们提了一些建议。我说,不管怎样,他们最好向公众,特别是向圣西蒙勋爵说明一切。我邀请他们来与他见面,并且你也看见了,他们果然守约前来了。”

“不过,结局似乎不圆满,”我说,“勋爵的行为明显不够潇洒。”

“哦,先生,”福尔摩斯笑道,“你要是经历了求婚、结婚等一系列麻烦事之后,却在刹那间发现妻子与财富不翼而飞,恐怕也洒脱不起来吧。我觉得我们该对圣西蒙勋爵宽容一点,并感谢上帝别让我们在某一天遭遇同样的不幸。请把椅子挪过来,把小提琴递给我。我们现在必须考虑,如何打发这凄凉冷清的秋夜。”威胁国王的相片

一直以来,歇洛克·福尔摩斯都把她称为“那位女人”,我从来没有听到他称呼她别的。在福尔摩斯看来,她比任何一位女人都出色,因为她才貌双全。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福尔摩斯爱上了艾琳·阿得勒。因为福尔摩斯是一位极度理性化、严谨慎重、头脑沉着而且冷静无比的人,所有的情感,特别是爱情,对他来说都是与自身极不相融的。在我看来,他好比是一架专门用来观察和推理现实世界的完美无缺的机器。而一旦让他变成个含情脉脉的人,他就会完全不知所措了。他有生以来从未说过含情脉脉的话,最经常的口吻就是讥笑和嘲讽。然而大多数观察家却十分赞赏那种温柔的情话,因为它能够比较接近真实地揭示出一个人的行为与动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情感的确会分散一个老练的理论家的精力,干扰他严谨周密的思维,进而使人的智力成果受到怀疑。假如在一个人的大脑中加入了强烈的个人情感,则有可能引起比在精密仪器中掺进砂子,或是高倍显微镜镜头出现裂纹更严重的后果。可是,一个女人,已经不在人世的女人艾琳·阿得勒,却的确是长久地留在了福尔摩斯的记忆里。

最近这段日子里我很少与福尔摩斯见面,尤其是我结婚以后,同他往来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因为那种异常美好的新生活以及作为一家之主而产生的乐趣深深地吸引了我。放荡不羁的福尔摩斯却不习惯这种传统的套路,所以他仍然住在以前的房子里,仍然整日置身于贝克街上那些破旧的书籍中。他总是服食**一个礼拜,然后疯狂地工作一个礼拜,这就是他的生活,一种由药物产生的昏睡状态以及同样原因产生的亢奋的工作状态相互交替的生活。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仍然热衷于对犯罪行为的研究,仍然乐于用他那超凡的智力和洞察力去寻找线索,侦破案件,进而帮助警方解决那些被认为是无法破解的谜案。有时候,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情况,比如说,他被请到了奥德萨并侦破了雷伯夫暗杀案,另外还有庭柯马利的艾德金森惨案以及他出色地完成了荷兰皇家委托的使命等等。我和其他读者一样,仅仅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对这些事情的报道,除此之外,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了。

1888年3月20日的那天夜里,我出诊(当时我已经开始重操旧业了)回来的路上刚好经过贝克街。当我再次看到那扇非常熟悉的房门时,往日情景立即浮现在眼前。这些年来,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始终难以将个人追求与曾经在“血字的追踪”一案中感受到的那神秘事件彻底分割开来。就在车子走过那扇大门的瞬间,一种迫切想与福尔摩斯叙旧的**怎么都挥之不去,他近来又在研究什么难题呢?灯光从他的屋子里透了出来,我抬头向上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侧影来回走动了两次,头低着,两手背在身后,瘦而高大的身体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这是我十分熟悉的场景,这些举动告诉我,他正在工作。我敢肯定他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正急着思考刚刚想到的问题,寻找着新的线索。我按了几下门铃,进去后被领到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曾经有一部分是属于我的。

福尔摩斯对我的到来显得并不很热情,这种情况以前倒很少发生。当然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猛地见到我时的惊喜,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可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亲切感。他指指那张扶手椅示意我坐下来,然后扔给我一盒雪茄,又指了一下墙角里的酒精**和小型煤气炉。他站在壁炉前,用他那独特的神情瞧着我。

他开口说:“华生,你的确非常适合结婚,我想你的体重从上次分手到现在,至少又增了七磅半。”

“七磅。”我对他说道。

“不,我认为是七磅多,华生。应该比七磅多一些,如果我没猜错,你又重新干医生这行了吧?你以前可是从来没说要继续行医的。”

“你怎么知道?”

“我自己看出来的,同时也是推断出来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最近常常被雨淋湿,并且还雇佣了一个女仆,而且那女仆还笨手笨脚的呢。”

“喔,我亲爱的福尔摩斯,你真是了不起!如果你生在几个世纪以前,一定会被施以火刑,活活烧死的。的确是这样,星期四我去了一次乡下,走路去的,回来时被雨淋了个落汤鸡!可是现在我已经换了衣服,很难想到你是怎样看出来的。提到那个女佣玛丽·珍,她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我太太把她给辞退了,你究竟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他非常高得意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搓着他那细长的手指。

“这很容易,”他说。“我刚刚看到你左脚那只鞋的里侧有六道近乎平行的裂纹,这些裂纹说明有人本想去掉那些沾在鞋跟上的泥土,但是笨手笨脚地却顺着鞋跟往下刮造成的。同样是依据这点,我推断你曾经在下雨的时候出去过,而且是伦敦没有经验的女佣造成了你鞋上难看的裂纹。至于知道你又重新做了医生,是因为,如果有一位身上有碘酒的气味,右手的食指上有硝酸银的斑点的先生走进了我的房间,他的礼帽好像藏过听诊器,右侧鼓了起来,你说这样的人不是医生的话,他会是做什么的呢?”

就这样,他不费吹灰之力推断了出来,我不禁笑出声来,说:“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什么事情都变得那样简单,并且简单得可笑,好像我也有本事推断出来。虽说在你解释你的推理之前,我并不清楚你的下一步推理,但我仍旧认为我的眼力也不会比你差。”

他点燃一支烟,懒洋洋地半躺到扶手椅上,说道:“的确是这样,但是,你只是看而已,我却在观察,两者之间有明显区别。举个例子,你经常走从下面大厅到这间屋子的楼梯吧?”

“经常走。”

“大概有多少次了?”

“应该有几百次吧。”

“那么,请问这楼梯有多少级呢?”

“多少级?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不就对了吗?你只看而未曾观察。我呢,因为观察过,所以知道楼梯一共有十七级。既然你仍对细节感兴趣,又常常记录我的经验,那么我想你可能也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他把一张粉红色的一直放在桌面上的厚厚的便条纸递到了我面前,“邮差最近送来的,”他告诉我,“你大声地念念看。”

这便条上没有日期,也没有署名和地址。

上面写着:

某人将于今晚七时一刻到访,有要事与阁下商议。阁下最近曾为某一欧洲皇室出色效力,其成功表现足以证明阁下堪担大事。此评价今已广播四方,我等甚知。望勿外出。若来者佩戴面具,请先生万勿见怪。

“的确神秘,”我说,“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目前我也没头绪,要知道,没有找到足够的事实依据就胡乱推测是大忌。我们不应牵强附会地让事实屈从于理论,而是应该让理论来适应事实。目前,我有的仅是这张便条,你能否推断出什么来呢?”

我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张便条和上面的字迹。

“写这张字条的人也许非常富有,”我极力模仿着福尔摩斯的推理习惯说,“这种纸的质量特别好,半个克朗买不了一叠。”

“特别——正是这两个字,”福尔摩斯说,“它根本不是英国制造的,你往亮处照一下。”

我拿起纸往高处照了一下。发现纸的纹理中有一个大“e”和一个小“g”、一个“p”和一个“g”、还有一个小“t”交织在一块。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问道。

“那当然,这是制造者的名字,更准确地说,是他名字的字母。”

“不对,‘g’和小‘t’代表‘gesellschoft’,指的是德文中的‘公司’。跟我们经常使用缩写词‘co’一样。字母‘p’代表的是‘papier’,也就是‘纸’的意思。这个‘eg’嘛,我们必须查一下《大陆地名词典》。”他边说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棕色皮的词典。eghw,eglonits——在这儿,egria。它的意思在德语里是波希米亚,一个离卡尔斯巴德不远的国家,因其玻璃工艺和造纸厂而出名。哈哈,华生,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吗?”他有点得意,两眼放出光彩,从口里吐出来一圈烟雾。

“这种纸是波希米亚制造的。”

“非常正确,这个便条出自德国人之手。你注意到没有,‘此评价今已广播四方,我等甚知’,这个句子结构十分特别。法国人和俄国人绝对不会这样写,只有德国人才会乱用动词。因此,现在我的重要任务是弄清那位用波希米亚纸写字,并且还要戴面具来掩盖身份的德国人的目的是什么。你听,如果我没有听错,他已经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解开谜团了。”

他正说着,从外面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摩擦路边石头的声音,接着我们听到了门铃响,福尔摩斯高兴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说:“听起来好像有两匹马,是的,肯定有两匹。”他往外面看了一下,接着说道,“一辆精美的小马车和一对漂亮的马,每匹价值一百五十畿尼。华生,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案子可有钱赚了。”

“我认为我必须走了,福尔摩斯。”

“你说什么?华生,请坐在这里,如果我没有了你这样得力的助手,那会很糟糕的。这个案子看上去非常有意思,假如错过了机会,那可太遗憾了。”

“但是你的委托人……”

“不必理他,我或许需要你帮忙,我想他也是。好了,他来了,华生,你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好好地看着我们好吗?”

这时,传来一阵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经过楼梯,通过地道,最后来到我们门口,接着敲门声响起。

“请进!”福尔摩斯说。

随后进来了一个人,他身高约六英尺六英寸,胸膛宽厚,四肢看上去很健壮。他衣着华丽,但在英国这个地方却略显庸俗。他穿一件双排纽扣的上衣,袖子和上衣前襟开叉处都镶有宽宽的羔皮,肩上披着深蓝色大氅,猩红色的丝绸做的衬里,领口别着一个镶有火焰形绿宝石的饰针,脚上穿一双长到小腿肚的皮靴,靴口还镶有深棕色毛皮。这身华丽的打扮给我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手里还托着一顶大檐帽,脸上戴了个黑色面具,遮住了颧骨。显然他进屋前刚刚整理过面具,因为进屋时他的手还仍然摸着它。从露在面具之外的下半部分脸上可以看出,此人长着厚而下垂的嘴唇,下巴又长又直,应该是一个顽固、坚强的人。

“您看到我给您写的便条了吧?”他问,带有浓重德国口音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我要来拜访您,字条里说得很清楚。”他看着我们俩似乎不知该跟谁说好。

“您请坐,”福尔摩斯说,“他是我的同事和朋友——华生先生,以前常帮我破案。我想问一下,该怎样称呼您?”

“就叫我冯·克拉姆伯爵吧,我是波希米亚贵族。您朋友应该也是一位严谨而令人尊敬的人吧?我是否也可以把极为重要的事托付给他?否则,我只愿意跟您单独谈。”

听到这里,我站起来要走,福尔摩斯一把抓住我,把我摁回椅子里对那个人说:“要谈就和我们俩谈,否则就不要谈了,在我朋友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

冯·克拉姆伯爵耸了一下他宽厚的肩膀,说:“既然如此,你俩得先保证必须保密,只须两年,以后就没有关系了。因为它现在的重要性甚至可以影响整个欧洲的历史发展。”

“我绝对保密。”福尔摩斯答应他。

“我也一样。”我说。

“我想你们不在乎这个面具吧,”那位伯爵说,“派我来的人不想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因此我得说明一下,我刚刚告诉你们的名字是假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福尔摩斯冷冷地说。

“情况非常紧急,为了不让事情发展成丑闻,从而使欧洲一个王族受伤,我们得想尽任何办法。直接告诉你们吧,这事将影响到奥姆斯坦家族——波希米亚的世袭国王。”

“这个我也知道。”福尔摩斯说着坐到了扶手椅里,并且闭上了眼睛。

在来访的客人心目中,福尔摩斯本应是个把整个欧洲问题分析得最透彻,思考问题最严谨,精力最充沛的侦探。然而此时他这种无精打采的懒洋洋的样子,着实使来访者吃了一惊。福尔摩斯慢慢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位夜访者。

他突然说:“如果陛下肯屈尊告知在下整个案情,我将更好地为您服务。”来者听后,马上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竟绝望地扯掉了脸上的面具扔到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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