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费痕,随时都将因为不治之症迎来生命的末日。
也是在这一年,费痕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和家族的秘密。于是,他作出了二十年来最坚决,最重大的决定。
他要拯救一群人。
他要拯救一群他并不熟悉,但却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的少女。
然后,他要结束一段黑暗而悲惨的历史,更要结束他的家族世代传承的荣耀。
从那一刻开始,他那灰暗的生命之路,又燃烧起了希望的光芒。
一切,都要从他生日的那一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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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费痕!”
凌萌把用彩纸包装起来,打了心形结的礼物盒子送到费痕的面前。
被金色的夕阳拥抱着的凌萌,瞳孔里毫不掩饰地流淌着一片深情,唇齿间倾吐着春天的芳香。
无论什么时候,凌萌都像是名画中的模特一样引人遐想。
费痕在心里默默地赞叹着,小心地接过对方的礼物:
“谢谢,凌萌。”
“这次是我亲手做的,要好好珍惜哟!”
费痕的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真的很感谢你,凌萌。”
“你想用什么来谢我呢?”
凌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虽然可爱,却让费痕觉得有些陌生,舌头有些不自然地打结:
“怎……怎么谢你……这个……”
“嘻嘻!过去我总是说一句‘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这个词’就完了,可是今天我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是……是啊。”
回想起来,每当她的生日,他也会送上礼物,可那不过是礼节性的回赠,要说是“谢礼”还是显得勉强,这让费痕有些惭愧:
“那么,我……”
“你的生日是十七号,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二十五号,下个星期。”
对费痕来说,这个日子早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了。
“请送我生日礼物吧。”
“那是当然的……”
“这次我也想要你亲手做的,这样才算公平。”
凌萌在原地转了个圈,她的裙摆随风而舞,就像盛放的夏莲:
“请为我制作只属于我的生日礼物吧,什么都行,只要是你亲手做的。”
“好的。”
费痕可以拒绝任何人,但绝不会拒绝凌萌——
这个无论何时都像太阳一样温暖着他心灵,即使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年也不例外的少女;
这个比他小一岁,在他心里却占据着姐姐地位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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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地拆去包装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座小小的八音盒,盖子上雕刻着某个人的头像。
头像的纹路有些模糊,看起来显得有些扭曲,但费痕很快认出来,这头像就是他。
掀开盖子,转动转轴,八音盒弹奏起一首简单的童谣。费痕回想起孩童时代,凌萌经常唱这首童谣给他听,她那细嫩的嗓音如同春天的暖风,总是让他深深陶醉。
“凌萌……”
费痕盖上八音盒,轻声地念叨着她的名字。
——为了做这个礼物,她应该向叔父学习了很久吧?真想不到,原来她的手艺也不输给自己,如果她能认真学上两年,做出来的工艺品一定也能成为畅销货。
——为了回报她的心意,我也必须全力以赴。
“好,决定了。”
费痕花了两个小时,设计了几张草图里,然后又花了半个小时,选出了最满意的一张。
那是以凌萌为模特的全身铜像,再加上一对天使的羽翼,就像是迷你版的胜利女神像。
或许显得有些夸张,可在费痕的心里,凌萌就是女神,所以这是最合适的礼物了。
这也将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作品,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不,必须是最完美才行,这样才不会辜负凌萌的期待。
“就让它作为我对凌萌的祝福和告别吧。”
作出决定以后,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虽然还只有二十岁,费痕已经是小镇上有名的手工艺师了。从六岁开始,他就跟着身为铸造工匠的叔父学习,不出三年,他制作的手工艺品就成为了小镇上的畅销商品。尤其是凌萌的卧室里,除了他的工艺品外就找不到其他的装饰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曾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有制作刀剑的天赋,十岁时出于好奇,有意无意地铸造出了一柄造型精美又锋利无比的短剑,但因为担心会伤害到别人,立刻就销毁了。
在他看来,刀剑终究只是危险的凶器,即使能被列入工艺品之类,也不是自己这个业余手工艺师的追求目标。再说了,既然已不久于人世,又何必再纠结这些。
没错,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送给凌萌的礼物做得最好,除此之外,别无杂念。
费痕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地下室的铸造间。
凭自己的技术,只要病情不突然恶化,小小的一座铜像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完成,对这一点,费痕是有绝对自信的。
然而,这次他的自信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啊!”
费痕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诧异地盯着自己正在流血的右手食指。
才只是基础部分的铸模,就不小心被割伤了?
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还是在六岁那年。在那以后,整整十三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意外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病情的影响,技艺退化了,还是因为过分重视这份礼物,反而无法集中精神了?
费痕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从一边的药箱里取出医用棉花和碘酒想要清洗伤口,却发现自己的血正不断地滴洒到还未成型的模具上,赶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放:
“糟糕!我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正手忙脚乱地寻找清洁的工具,无意中的一瞥,让费痕的手再次地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血呢?刚刚还在模具上的血呢?
模具上的血,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紧张而引起的错觉?
不可能。
身为手工艺师,费痕的眼睛比双手更敏锐,不可能因为紧张而看漏什么细节,更别说是看错了。
那么——难道是被模具吸干了?
那更不可能吧?模具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吸水性?何况,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吸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惊疑不定的费痕,忘了处理手指上的伤口,只是死死地盯着模具,像是盯着外星来的生物一样。
“唉……”
什么也没发生,果然是错觉,看来自己的精神的确是太疲劳了。
费痕摇了摇头,再次拿起棉花和碘酒——
“啪!”
就在这一瞬间,模具忽然跳了一下。
“这……!”
费痕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不是错觉!不是错觉!不是错觉!
模具在跳动!
就像是妖精一样,不断地跳着!
费痕只觉得空气都快要凝固了,惊呼声堵在嗓子眼,就是吐不出来,只能像是石像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模具跳了一段诡异的舞蹈。
模具平静下来以后,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强烈的闪光——
“啊——!”
刹那之间,眼睛如同被烈火燃烧一样刺痛,费痕紧紧地捂住双眼转过身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模具怎么了?
问题接连涌现,冲击着他脆弱的脑神经,然而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去解答这些疑惑,只能透过指缝观察四周,直到闪光逐渐暗淡,才惶然地站起来转过身子。
模具消失了,留在桌上的,是一柄古老的青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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