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叶殊讨厌自己。叶蔓是清楚的。即使叶殊从没有表现出来，他和平时的对别人的样子一样，可是叶蔓还是知道，他讨厌自己。

是一种直觉吧。当一个人讨厌你，没有任何迹象，你还是很敏感的知道。

藤子柒现在不知如何开口，她真的很不善言辞。为了不那么尴尬一点，她一直在不停的喝果汁。

易临很平静的看着她喝，心里默默计算着现在是第几杯。

“需要上厕所吗？”易临慢悠悠地开口，眉眼之间没太多情绪，说了他们在这见面这么久时间的第一句话。

藤子柒抬起头，不解。之后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确是很需要上厕所。

“你这是第五杯了。”易临淡淡地叙述，“你的膀胱可能受不了。”眼神里像是看着一个病人，口吻也开始变得专业起来。

“憋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长期如此，你的泌尿系统会出问题。比如……”他开始谈及了他所知道的一个案例。

藤子柒慌忙打断易临要说的话，站起来跑去洗手间。

说起来，在易临约她出来吃饭的那个星期，她莫名其妙的和叶殊在了一起。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他的，但是藤子柒还没开口，易临就说他要去外地学习半个月，于是，就拖到了今天。

藤子柒解决了自身问题后，慢步踱回去。也没什么，就是想拖延时间，想想说辞。

“你知道为什么我还约你出来么？”藤子柒刚坐下，易临就开始发话，而且照他的说法，这是要开门见山啊。不过，她藤子柒最喜欢开门见山了，直指问题所在而不浪费时间。

“不知道。”藤子柒很诚实的回答。

“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藤子柒一个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觉得你身上挺多毛病，很需要我研究研究。”

藤子柒再度被口水呛到。咳完之后，藤子柒问，“请问你是哪个科的啊，易医生？”

易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精神科。”

藤子柒觉得不想和这人继续谈下去了，再谈她自己都觉得需要这位精神医生看看了。

看到意料之中的反应，易临淡淡一笑，“开个玩笑。”没等藤子柒缓过劲来，他又开口，“我是神经科的。”

你厉害！藤子柒差点没给他举大拇指。

“嗯，其实我是来解释的。”藤子柒正襟危坐，神色认真。

易临看着眼前的女子，清新自然，这是对她的第一印象，之后的交集也不过是上一次吃饭和这一次见面。易临着实不是一个光看外表的人，虽然能够凭着她的一举一动来判断她的为人，但难免是盲目的。话说回来，到底还是不了解。

易临示意藤子柒说下去。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

意思不言而喻。

藤子柒是有点歉意的，前脚还在跟人相亲，后脚却立马有了一个男朋友了。

不过易临会错了意。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在浪费时间。”易临没有生气，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明白了。”易临用手轻轻扣着桌面，一下一下。

“还是要恭喜你。”易临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客套一下。

“你，不生气？”藤子柒挺吃惊的，一般人在听她说完之后都是会很生气的，再怎样也不会像他一样坦然以对。

“为什么要生气？”易临反问，眼睛似是装满了星光，明亮耀眼。“这是件好事，起码你远离了相亲这项活动。而且，我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讲得好听一点，不过是互相知晓名字的陌生人。所以，我不会生气。”

易临很清楚，相亲这件事，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几乎为零。所以，他基本上是当作来应付自家母亲的任务而已。

或许是职业原因，看惯了生死，所以对于一般事物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爱情，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热情。那就随遇而安吧。

叶殊周末是不用上班的。一向自律的叶律师还是准时早起晨跑，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下楼的时候看到叶蔓站在门口，叶蔓看到他时微微一笑。叶殊没什么反应，径直走向门口，也没管叶蔓。叶蔓早习以为常，跟在叶殊后面，匀速地跑着。

这是以前就养成的习惯，记不得什么时候了。叶蔓有天醒的早了，起来不知道干什么，一个冲动出去晨跑，然后就遇见了正在跑步的叶殊。叶殊戴着耳机，跑得很认真，并没有发现跟着他的叶蔓，直到他转身准备跑回去的时候。

叶蔓视线一直跟着叶殊的背影，突然看见了叶殊的正脸，也愣了。叶殊什么都没说，稍稍对她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跑，只是速度明显放缓了。

这一举动在叶蔓看来，内心慢慢升起一丝欣喜。她想，叶殊也不是那么讨厌她，至少跑步的时候。于是，她每天早上跟着叶殊一块晨跑。

叶殊跑步回来简单的冲了个澡，再下楼吃早餐。叶父坐在首位，正在和叶蔓讲话，看起来心情不错。

“叶殊。”叶父难得这么和颜悦色，“今天天气不错，你带着小蔓出去走走。”

“我今天有事。”叶殊回答。

“什么事那么重要？小蔓那么久才回来，你也留点时间陪陪她。”叶父有点不悦。

“爸，”叶殊神色不变，“我们长大了。”

“没关系的叔叔。”叶蔓笑着，“我才回来，也没有什么精力去逛。叶殊有事让他去忙吧。”

“哎……”叶父长叹一声，“叶殊你是哥哥。”话锋一转，“今天周末，你有什么事？你年龄也不小了，什么带个女朋友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