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吟水停顿了好几秒，才迟钝地一脸惊悚地低头看向清竺。

嗓音没来由地发着颤，连调子都走得变了音，“你说什么？你刚才叫我啥玩意儿？”

清竺不明所以，老实巴交地又唤了一声，“竹石爹爹。”

比刚才更连贯的称呼，给了方吟水一记重击。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才多大会没见，他就凭空多出来个这么……面相奇特的娃儿。

清竺在这谷里待了多久？接触过什么？知道什么东西？

一个与世隔绝的蛋，就算生而知之，也只是在吸收周围的东西，而不能无中生有吧。

方吟水下意识地就瞪向了成一，很严重地怀疑是这家伙在他们不在的时候给小家伙灌输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成一乍一接触他目光，还不是很明白，直到方吟水目光复杂地说，“刚刚清竺叫我爹……”

明明先前不是这样的。

成一突然就从他眼里读出了他的意思，顿时语塞，苍白无力地解释，“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然而方吟水并不相信。

清竺之前多单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蛋蛋，悄无声息地诞生，悄无声息地破壳，它接触过几个人？

它又能知道些什么？

方吟水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家伙说不定连什么叫爹什么叫娘都不知道，再聪明，总不能一生下来世间所有就能都知道了吧？就算它能理解，那也得有人在它面前提过。

可为题所在就是这，清竺无中生有知道了这么一个称谓？然后把这顶光荣的帽子盖在了方吟水的脑袋瓜上？

迷迷瞪瞪喜当爹，方吟水表示，这口锅……不是随便就能接的！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秦流默，秦流默也正转头看过来，和方吟水震撼震惊极力否认的表现不同，秦流默多的是动容。

方吟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流默……似乎也听到了清竺的声音。

他牵着秦流默和小清竺的手，无意间打通了三人之间的心电感应，清竺的声音能传达给一切能碰触到它的人心里，看来即使隔着一个人，也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方吟水下意识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这一刻他还真怕极了这人乱想，两人的第一世时，两人分开的时间远远超过见面的次数，中间更是相隔数年，他真的怕这人会误以为清竺是他与旁的异族女子生下的孩子。

最要命的是，当初，身为异族竹石的他就是蛋生的。

秦流默看了他一眼，出其地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面上少有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调侃来，“想什么呢？当年我们虽然不在一处，但你的所有消息我都能收到。”他连一丝消息都没有错过，知道他做过什么，接触过哪些人，自然不会产生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测。

方吟水松了口气。

只是秦流默依旧含笑打量着他，突然问了一句差点没让方吟水被自己口水呛到的话，“竹石，你们异族天生就与我们人族不同，你们异族的男性，是否也具备一些人族所没有的能力？”

方吟水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想法！很危险！我可以郑重、恳切、确定地告诉你，没有没有没有！重要的话说三遍！”

从一向正经的秦流默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方吟水只差没觉得穿越的人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这是何等开阔的脑洞？才会说出这样异想天开的话！

男人下蛋？

他拿什么下？！

拉出来？？？

想到这，方吟水的脸噌地一下爆红了，他掩饰地别过头，捂住脸，只等着热度褪去再以真面目示人。

只是有些想法，一旦没想到那块还好，一旦被引导到了某个重心点后，就再也无暇分心了。

啊！

方吟水焦心地在心底发出了土拨鼠的怒号，他恼羞成怒地瞪向站在一旁的秦流默，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逗弄了。

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哪里还用的着遮掩，早就从面部表情上泄露给对方了。

方吟水简直不敢置信了，这么不正经的人，还是秦流默吗？

他试探地问对方道，“你被魂穿了？”

秦流默微微挑起了半边眉梢，似乎有些不解，“魂穿？”

他这样的神色，看来是真的不明白，方吟水反倒放下心来了，不理解就对了，魂穿这个词汇本就不是这个时代 的，也只有同样和他一样来自现代的人才能听的懂。

秦流默的一生都在这个地方消磨蹉跎，又怎么会知道那些现代词汇。

虽然方吟水也不明白，自己一开始怎么会跑到那么遥远的空间，两个世界的时代风化天差地别，不同的时空衍生出不同的文明，世界的主宰也有所不同。

连封瑜都能生出自己的意识，那庞大的人族大陆有无数的生灵，谁又知道那里是否也存在着大陆之灵。

只是这些，还真不是方吟水应该操心的了。

确认秦流默依旧是那个原装的秦流默，方吟水牵住他的手，很不客气地在那俊美白皙的面颊上捏了捏，霸道无比，“不许笑！”

在成一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相信的目光下，秦流默轻笑了一声，“好。”

其中的亲昵，不言自明。

在成一的眼中，他和少主与这位小公子这才多久没见，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增进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就他的记忆里，以往从来只有是他家少主揉小公子的份，这位小公子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受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理过。

最令他跌掉下巴的还是他家少主的反应，这也未免宠惯过头了吧。

那目光，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目光……

成一后知后觉地注意力终于放在了自家少主的眼睛上，等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里面的神采，顿时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喜极，“少主，你的眼睛……”

相比起成一的激动，当事人反倒先得淡定过了头，惜字如金地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以前冷冷清清，淡漠如菊的秦少主。

成一不掩激动，心里舒服了些，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