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到的不多，但这一世的秦流默，比哪一次的都要更温和，没有那么多的棱角，性情更圆润一些。

方吟水看着这样的秦少主和竹石在一起的温馨，也看着他接纳了身为人类首领流墨记忆后的改变，即使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但确实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就像一个二十五岁的身体，突然容纳进了125岁的灵魂记忆。

漫长悠久的时光，令他变得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稚嫩。

倒是竹石，虽然同样接收了沉重的记忆，但出奇的比上一世开朗了许多。

似乎是放下了重负，可以轻松自如地过着全新的生活了，变得与以往大相庭径。

不过，此时的竹石，被迫磨破了棱角，也再回不到跋扈的时候了。

方吟水看向秦流默，想看他怎么接这句话。

秦流默眼神一动，唇角微微带起笑弧，驾轻就熟地恢复了往常的那个他，把问题反抛给了谷留笙，“有吗？”

谷留笙一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似乎有些憋气。

说实话，方吟水设身处地的为谷留笙想了下，要是换了自己，表达出最大的善意，想要自己的亲人信任自己一点，对方却做出这样的表现，不心塞都难。

作为一个颜控，谷留笙的颜值也是有点犯规了，掏出自己的诚意，再做出这样可怜的神情，很难让人去想他是别有用心的人。

竹石既然是方吟水，自然也逃脱不了这点。

看到画面里的竹石默默地别过了脸，秦流默脸黑了一层，方吟水就没忍住自己的笑意。

不管人怎样改变，本性还是本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竹石是这样的性子，和他朝夕相处了三年的流墨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对于长相俊美的人，大概是源于本能的敌意？

方吟水享受着上帝视角的美好待遇，能看到很多身在其中的人无法看到的事物，谷留笙却没有那个天眼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他只以为秦流默是无法接受自己，耸了耸肩，无奈地轻拿轻放了。

“父亲临终前和我说这些，我想你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他苦心经营天峰阁这么许多年，可不是全为了我。”谷留笙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个扎心的事实，要是心肠稍软一些的，心底肯定要生出些同情。

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的母亲，在自己之外，父亲还和真正的爱人生下了一个孩子，那才是父亲真正的爱子。

年方十六，不及弱冠的少年期，是许多人最为叛逆的时候，要是承受能力差些，黑化都是轻的。

方吟水看过一些诸如此类的狗血小说，那些人不是三观不正的魔头，就是黑化给自己的亲兄弟拼命使绊子，最终被炮灰掉。

这么好看要是反派，前期爹不疼娘不爱的，后面还是那样凄凉的后果，真的够让人心生不忍的。

不过好在，谷留笙不像长歪的样子。

他的眼里没有算计，他就如他表面所显示的那样，霁月清风，除了有些惋惜亲弟弟与他的不亲近外，倒是没有其他过于明显的表现。

方吟水作为异族，可能一些特异能力不显，但他的直觉和看人能力却是无比准确的，对于恶意，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也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种族天赋，可能就是察言观色这一类？

可惜方吟水和竹石吃这一套，秦流默可不吃这套，他面上带着得体的和以往没有多大区别的微笑，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似乎在说，那又如何？

谷留笙坦白道：“流默，我知道你儿时吃了些苦，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我也算是看着你过来的，一开始没有对你伸出援手，也许是存了别的心思，想看你的价值值不值得我出手……”

秦流默捻起桌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看来我是不值了，不然你怎么一直迟迟不动。”

谷留笙见他肯动自己经过手的茶杯高兴了一下，听他这话就以为他误会了，苦笑道，“不，我是对你太满意了。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你仅靠一己之力就独创了墨云庄，令得那么多人甘心在你收下为你做事，这些，都是继承了父业的为兄无法做到的。”

“我敬佩你，也很兴奋，之所以一直不出手，就是想看看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到后来，就是有些不敢见你了，我怕你看不上我。”

方吟水惊了一下，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谷留笙，如果他没有感觉错，这位大兄弟，是在卖可怜？

秦流默对竹石也许会心软上一些，但对别人，当真是毫无波动，心如止水，他一双好看的眼眸斜斜地睨了一眼谷留笙，不咸不淡地道，“不敢见？并州时，你化名为流仪，可是出了好一顿风光。”

“……”谷留笙猝不及防被揭穿了一下，轻咳一声道，“流仪为我的表字，我那时也没有对你说谎。当时我们人都在并州，若是不想办法相见一番，我心底总是不得劲。再说，我先前探知到你有险，想要见你，让人正大光明给你递请帖，就是想要你来到我这里让我护你一番，结果你前脚接了请帖，后面就消失了。”

方吟水抽了抽嘴角，竟从里面听出了些带着控诉的流氓气，走了正路子你不愿意来，还不允许人家走个歪路子？

这点，和秦少主，好像确实有点类似？

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

被谷留笙突然这么有点豁出去脸皮地说了这么一通，秦流默一时也没办法接下去了。

竹石在一旁憋着笑，掩饰地喝了一口茶，状似正经地看向外面的街道，耳朵却竖得老高。

不管怎么的，吃瓜是人之本性，这个谷留也笙确实挺有意思的。

秦流默看他那忍不住笑的模样，没忍住上前敲了他的额头一记，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你若想笑就笑，我还能让你憋着不成？”

谷留笙看着他的动作，目光跟着转移到了一旁被他忽略了许久的竹石身上，神色若有所思。

他笑着试探了一句，“这就是被你护在心口的那个孩子？当真是钟灵毓秀，灵气逼人。”

秦流默一直不冷不热的神色总算是破了冰，说话微微带了点笑音，“除了他，还有谁？”

方吟水美滋滋地心想，大兄弟你可发现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