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顾清圆立马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下身处的环境。这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只有她一个人。房间布置的粗疏简陋，只有一窗一门，面向前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出口。

她从窗户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这样的房间还有七八个，有的门前站着一个看守的，有的没有，而自己门前，站了足足四个守卫，把她的小屋看的密不透风。

顾清圆有点发愁：早知道还是扮柔弱好了，起码这会儿还能找机会逃出去；现在成了重点看守对象，打又打不过，难道还是要靠灵力才跑得掉？

不，她很快又坚定起来，他们不可能永远把她关在这里，只要动起来，难免会有疏漏，转机就一定会出现。自己只要再耐心等待等待，总会找到机会的。

即便不用灵气，她顾清圆也不是吃素的。

正欲再仔细观察一番地形，顾清圆眉头一皱，缩进门后的阴影里，将闹个不停的小灰放出来。

“嗷呜~”小灰向她传音，表示自己要去侦查下周围环境。

“不用，你自己玩去就行了，注意别被人发现；算了，这深山里发现了也没什么；但是不要无故伤人性命，要是有猎人想要猎杀你你跑掉就是了，他们不知道你有灵性，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其实这一直是她跟小灰有分歧的一点。小灰不太能理解，那些村民、猎人想要猎杀它，它为什么不能把他们咬死，毕竟在修仙界他们就是这么做的；而顾清圆亦不知道要怎么跟它解释，对这些普通凡人来说，狼就是一种有害的动物，是应当猎杀的一种物资，更重要的是，这些“坏人”是某位妻子的丈夫，是某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家人生存所需的来源；他咬死了这个人，会让一整个家庭失去支柱与希望。

小灰有点不高兴，但为了出去，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乖。”顾清圆笑眯眯的揉了揉它毛茸茸的狼头，小灰别扭的躲开，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赶紧到原位置躺好，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进来的是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提着一个食盒，沉默不语的走了进来。

顾清圆揉揉眼睛，惊呆了：“墨书？”

“墨书”手一抖，食盒险些掉在地上，憔悴的脸上流露出些微的迟疑和难以置信，一潭死水般的眼睛中爆发出摄人的光彩，震惊、喜悦、痛苦又充满了怜惜……顾清圆从没在一个人的表情中读出过这么复杂的意味。

墨书，是她家破人亡之前，母亲亲手为她挑选的琴、棋、书、画四位贴身丫鬟之一，从她三四岁起，便陪伴在她身边；就是她在父母死后，对她不离不弃，替她前去向萧二夫人求情，让她有了容身之所。

墨书，不是回去自己的家乡了吗？是了，墨书的家乡就在燕国与易国交界处！

“墨书，是我！”

“墨书”张了张嘴，发出“啊，啊”的低语，含混不清，急得不行；顾清圆这才发现墨书的嘴里只剩一团模糊的肉，原来她的舌头早已被割掉了！

震惊和怒气在她眼睛里氤氲：“墨书，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这是谁干的？”

墨书摇摇头，终于冷静下来，拭去眼角的泪花，微笑着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一边布菜，一边用手指迅速在桌子上写着：别吃，亥时一刻，便所。便迅速收拾好盒子退出去。

顾清圆依依不舍的看着墨书转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揣度着她的经历。墨书从前，就是她最为稳重可靠的侍婢；能写会算，聪明能干，她从来没担心过墨书会过的不好。谁知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境地。

她坐在简陋的床上，一边等待着亥时的到来，一边猜想着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墨书，她还可信吗？

顾清圆鼻尖耸动，将目光转向刚刚送来的饭菜上，闻出里面下了麻沸散；这是江湖上常用的一种药，能让习武之人几天内都浑身无力，提不起真气；顾清圆装模作样的夹了几筷子，扔到床底下，米饭也挖了半勺。

过了一会儿，一个蒙面守卫亲自进来将饭菜收拾好提出去，见饭菜均有动用的痕迹，便没说什么。

亥时很快到了，门外响起了动静，看来是换班守夜的人到了。

顾清圆等了一会儿，敲了敲门，提出要上厕所。

这是正常要求，守卫们也没说什么，只是两前两后的将她夹在中间押送到便所，又两前两后的守在便所门外。

顾清圆皱皱眉，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她若是真发出什么不雅的声音，门外四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推开门，便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了隐藏在门后面的墨书。墨书不动声色的递给她一张纸条：明日卯时，我将于换班守卫饭中下药，卯时一刻，你从便所后门逃。沿东南方向，避开松树。记得拿泥糊脸。

顾清圆一边弄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一边在墨书手心写道：那你怎么办？

她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这伙人查不到墨书身上。

墨书：我自有办法。

顾清圆：什么办法？

墨书摇摇头，有些急了：我在这里已有三年了，他们不会轻易怀疑到我。快回去。久，生疑。

顾清圆握住墨书的手，静静的看着她。她记得墨书只比她大五岁。然而正值盛放年华的墨书，眼角已经出现了细密的皱纹，看起来疲惫不堪；皮肤也饱经风霜，变得粗糙发黄，再无光泽。眼睛里，却盛满了温柔的笑意，欣慰的看着她即将离去的小姑娘，一如往昔。

墨书，我被你保护过一次又一次，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保护这样的我，即便远隔了十四年的漫长时光？

你不知道，你的小姑娘已经长本事了，再也不是谁都可以欺凌的小女孩儿了。

这一次，换我来解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