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对此只得歉意一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少女看出了他的不善言辞，又主动的询问了些林然平日里的习性爱好，替少年解了围。

听到少女提及自家师傅，林清终于是恢复了些许正常，慢慢的给眼前少女讲述起来。青璇本就对清然宗那位裁决司司座神往不已，这会倒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你是说，林司座教你读书多过修行？”少女好奇的问道。

“是，家师说我现在年级还小，修行是次要的，多读点书学习其中的道理才是最要紧的。”

“一般修行事宜在承气之后都会有武教司的教谕们教导，时不时也会有长老过来讲课，所以在修行上倒不用麻烦师傅太多。”虽然有些疑惑少女为何有此一问，不过林清倒也未多计较，接着说道。

“……”少女对此有些不解，“教谕和长老们说的又岂能和自家师傅相比，尤其是林司座这种修行上的天才，若能得她指点一二，修行起来自是要比旁人快上许多。”

“呃，可师傅说，大道之路长而远之，修行非在一时一处。相反，若是起初的道理学坏了，影响的却是一辈子。”林清回答道。

看着林清一脸认真的样子，少女若有所思。

如今的修道界确实良莠不齐，就是大宗弟子也有不少鸡鸣狗盗之徒。那些人一味注重修行，为了修行资源和自身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更遑论其他修士。想来林司座也是看到了这点，这才如此注重培养自家弟子的日常言行。

只是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为己用，修道界也向来是信奉弱肉强食之处，若是弟子过于良善，免不得会吃大亏。

想到这少女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傻小子，出声问道。

“不知林司座都教你读写什么书，讲些什么道理？”

林清想了想，说道：“师傅说是《论语》、《春秋》、《礼记》，大约都是些最基本的做人道理，还有些凡间小国之间发生的有趣事情。”

“凡间小国？”少女闻言又是一愣。

现如今的九州不是被宗门便是皇朝世家所统治，哪里来的凡间小国？至于什么论语、春秋的，自己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于是又问道：“林司座可有说这些书籍是何人所著？”

“这倒未曾多说，只说是自己家乡那边一位圣人之言。”

“圣人？莫非是上古年间那些被尊为人族圣贤的修士？”少女越发糊涂了，但想想这即是林司座用来教导自己弟子的书籍，想必写这些书的人也不会是无名之辈，待回去自己问问自家师傅便是。

“能否详细说说看？”少女挑眉问道。

“嗯……师傅说她最喜欢这里面的一句话就是‘君子慎独于行’，意思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情况下，行为也要谨慎不苟，因为一个人要保持自己美好的品德，不需要别人监督，也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这就是‘慎独’的道理。”

少女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就如修道一般，大道独行，最终依仗的还是只有自己，就算身边没有师傅监督，自己也要努力修道才是，旋即接着问道，“林司座有对你说过怎样修行的道理吗，她修行又是为了什么？飞升吗？”

“师傅说，修行应该如那本书里所说一般，实力低微就独善其身，实力强大则需兼济天下。还说对于刚刚走上修行路的人而言在宗门里要做到‘受言以达聪明’，在宗门外则要学会‘君子以当仁不让’。所谓‘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这句话对于修士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正所谓这世间有千万不平事，我自一剑斩之。”

这样吗，少女仿佛从林清的话语中看到了那位女子仗剑直行的身影，眼神中绽放出无尽神采。

两个人一问一答，就这样，时间在两人之间悄悄溜走，不知不觉，天色已然渐晚。

内院的议论已然接近尾声，林然与少女对视了一眼，皆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在里面，显然此次两人是相谈甚欢，就连一开始抱着调戏心里的少女对林清也是有所改观。

不愧是林司座的徒弟，确实和旁人有很大不同，少女心里默默想到，虽然还是笨了点……

两人道别后便相继回到了院中，林然看到自家弟子返回，也未多问，只是嘴角露出一起笑容，像是发现了什么。

————

晚宴时分。

宴厅里众修士相对而坐，分案而食，坐在前面的自然是九宗修士，坐在后面的便都是小宗门或是无门无派的金丹修士。

两人一案，即便宴厅极大，也不免有部分人排到了宴厅以外，不得不在厅外陈桌列席，露天而食。好在众人皆是为抵御妖族而来，于这些小事也未有怨言。

云州修界向来是一域封一宗，此刻九宗修士皆在，这晚宴自然是奢华异常，热闹非凡，但见一叠叠奇瓜异果，玉盘珍馐，不断的被端了上来。

虽说‘仙家作饭饵之，断谷长生’，众修士也多是辟谷多年，但如此美食陈列眼前，也免不得食指大动。

林清与林然自是同案，坐在极靠前的位置，只是此时的林清却无心眼前佳肴，人虽坐在自家师傅旁边，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对面。林然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对面那个女孩不时望来的好奇目光，报以浅浅一笑。

红裙女孩身边之人是个约摸三十上下的女子，显然也是发现了身边女孩的动静，顺着女孩的目光望过去，待看到林然心中也是了然。身为师傅的她自然知道自家徒弟最是崇拜那个清然宗的传奇剑修，平心而论，便是她对林然也是极其欣赏的，一个修道不过百年的小丫头，便是比之她的一些徒孙年级都要小上许多，却已是和自己一般跨入了元婴天堑。

如此惊才艳艳，着实难得，至于林清，当然就被她理所当然的忽视掉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家徒弟会对一个小小的少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