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么多干什么，养个几天，吃不吃人不就知道了，院里这么多人，你一个砍柴的，肉又不好吃，还能第一个吃你？”老张拍了拍铁蛋父亲的肩膀，将擦汗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吹着口哨便离开了，但是慌乱的脚步出卖了他。

铁蛋的父亲可没有注意到老张慌乱的步伐，再次沉下了脸，脸上尽是犹豫之色。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铁蛋的父亲心里像是压了个石头，在柴房劈柴的时候总感觉使不上劲，时不时总要撇上一两眼铁蛋，总感觉铁蛋与这个妖怪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铁蛋和这妖怪是一伙的，那个道士也是妖怪假扮的，铁蛋的父亲脑中蹦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但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将铁蛋的事告发，决定先缓个几天，再将自己儿子的事情告诉账房先生，血肉情深，铁蛋的父亲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在晚间的时候，铁蛋吃到了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为了庆祝捕获那只四角山羊，厨房今日特地宰了一头猪，铁蛋运气好也分到了一块。

在享受了猪肉进入口中那滑嫩的口感之后，自此铁蛋再也不怀疑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便是猪肉了。

吃完之后，铁蛋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开了饭桌，可能是大人们的饭桌往往待不下的孩子，也可能是桌上满满当当的酒壶散发出了让铁蛋厌恶的臭味。

今夜的月光比昨日的还要皎洁，不知是不是肥美的猪肉给今夜平添了几分姿色，总觉得要比往日美上几分，可能是月亮比昨日大上了一寸吧。

今日，木末会在那儿呢？

会在捉妖怪吗？还是会和像老道人这样的怪物战斗呢？还是悠闲地睡觉呢？

不知不觉，铁蛋在屋顶上躺了许久，但是天上的云彩和月亮没有一点点的变化，就好像他一成不变的生活一样。

“嗝。”一声很响的打嗝声吸引了铁蛋的注意，铁蛋在马厩火把的照耀下看到了锦衣华服，身材高挑的小少爷。

小少爷似乎刚从屋里出来，解下了自己的绣着金花的华贵长袍，晃晃悠悠地向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铁蛋对于这个老爷家的骄子颇为感兴趣，便偷偷摸摸下了屋顶，跟了过去。

“以后在我家，我保证你吃好喝好。”小少爷正扶着马厩的木栅栏，手中提着一壶小酒，醉醺醺地盯着什么说道。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在说话。

铁蛋出于好奇的原因，悄悄地贴了过去，发现小少爷正在对着马厩里的动物说话，不禁捂着嘴偷笑。

原来不仅仅是自己会这样做，没想到大人也会对着动物说话。

“好。”看着醉醺醺的小少爷，铁蛋突然起了玩心，压低了声音扮做动物准备吓吓他。

平日里就算是借铁蛋十个胆子，铁蛋也不敢这么做，但是四下无人，小少爷又喝醉了酒，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谁？谁在说话。”

这突兀的声音并未吓到小少爷，大概是喝了酒反应较为迟钝的缘故，也有喝酒壮胆的缘故吧。

小少爷摇头晃脑地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眼中的世界东倒西斜，可是四下里除了这只四只角的山羊也没有找到其他人。

“是你啊，原来是你啊。”小少爷呵呵笑了起来。

一只手抓住了四角山羊的羊角，将脑袋贴近了四角山羊的脑袋眯着眼睛说道：“你在跟我说话？”。

“你放心，嗝。”

“放心，以后在我家，我保证你吃好喝好。”小少爷拍了拍四角山羊的脑袋说道，很是喜欢这次壮硕的四角山羊，想象着自己将这头四角山羊若是骑到镇上去该有多威风，想必或有不少少女主动投怀送抱吧。

四角山羊似乎明白了小少爷的心意，伸出了鲜活的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小少爷的头发。

小少爷喃喃了几句，说着什么铁蛋便没有能听得清，铁蛋也不敢再靠近，若是被小少爷发现了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少爷，你在这儿呢？”伙房的管事走了出来，同样喝得醉醺醺地走了过来，手中同样没有能放得下酒壶。

“你跟这畜生说什么呢？”

“什么畜生，什么畜生，这是我，我兄弟。”小少爷再次拍了四角山羊的脑袋，四角山羊有些不悦，动了动脑袋。

“是是是，兄弟，兄弟。”管事也应和道。

“以后，我兄弟吃什么就归你伙房了，你吃什么，嗝。”

“你吃什么，我兄弟就吃什么。”小少爷拍着管事的肩膀，面色潮红，一脸郑重地对管事说道。

“是，是，小少爷，大家都在等着您呢，回去再喝几杯？”

“好。”小少爷将胳膊架在了伙房管事的肩膀上，两人摇摇晃晃地回了伙房。

“兄弟，兄弟。”远处传来了小少爷的嚷嚷声。

趁两人走远了，铁蛋才从暗中钻了出来，想要看看小少爷到底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铁蛋小心翼翼地没入马厩，马厩里的味道很大，熏得铁蛋捂住了口鼻。

看见了马厩里的庞然大物，顿时僵住了，捂住口鼻的手，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四只直直的羊角像是插在山羊脑袋上的利剑，壮硕如小牛般的身体，和短短的尾巴以及脚上的利爪，这哪是只山羊啊，说是只老虎都不为过吧。

并且这只山羊正在对着铁蛋笑，是的，正在狞笑。

这是个十分人性化的表情，山羊的嘴角稍稍扬起，露出了他那雪白的利齿，利齿上挂着暗红色的血丝。

铁蛋的脑海中突然回荡起了白天，自己的父亲与人交谈中出现的那一只吃人的妖怪，与马厩里的这只山羊可谓是一模一样。

或许自己面前的这只就是那只人们口中吃人的妖怪，铁蛋不得向着这方面去想。

顿时吓破了胆，还是如那时碰到妖怪一样，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动弹。

这次可没有木末，可没有那个道行高深的小道士来救自己了，所以铁蛋只能自救，拼尽全力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头都不敢回。

慌慌张张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铁蛋的父母还未回来，即使房中一片黑暗，铁蛋也未敢点灯，直接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被子，紧紧地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过了许久，铁蛋的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将木末送给自己的佩剑摸进了被子中，死死地搂在了怀中。

又过了许久，铁蛋掀开了被子的小角，眼睛从细缝中观察着窗子上的倒影。

“那真的是只山羊吗？”铁蛋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它从山羊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若真是那只妖怪，为什么它会被抓住呢？铁蛋很是不解，小脑瓜在惶恐中似乎停止了运转。

山羊狞笑的时候露出的利齿让铁蛋想起了那个伏在尸体上啃食的老道人。

纵使被子还算是厚实，但是铁蛋的脊背还是凉飕飕的，危险感一直撩拨着铁蛋敏感的神经。

虽说府上有佣人不少，但是那毕竟是妖啊，在山里，不也是一村子的人吗？还不是被吃了一干二净。

“对了，它假装被抓进来，肯定是为了刺探府上有没有厉害的人物。”这个危险的想法一蹦出来，铁蛋全身的寒毛乍起。

“要逃吗？”

“逃去那儿？”

深夜里，伙房里溢满了酒气，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个不省人事的醉汉，伙房的管事起夜从桌子上支起了身子，从地上满满当当的身体中跨了出去，中间还踩了几人的身体，引得几声惨叫。

“去你的。”管事十分不耐烦踢了一脚挡住自己去路的佣人，那人立刻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身体。

管事打开了伙房的门，夜里的冷风飕飕的吹了过来，管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来到了马厩。

“肯定饿了吧。”伙房的管事看着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四角山羊，拍了拍脑袋。

四角山羊居然会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听懂了管事的话。

伙房的管事从马厩门口的草袋里捧了一捧新鲜的马草来到了四角山羊的面前，扔进了木栏。

“吃吧，吃吧。”

山羊却不为所动，好像对面前着新鲜的马草不感兴趣。

“嘿，那我给你加点料。”管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当着四角山羊的面朝着马草撒了一泡尿。

用手扶着木栏依旧无法抬起沉重的不听自己指挥的脑袋，低着头说道：“呃，我这辈子都没看过你这么大的山羊。”

“好好吃，你这么大身体，多吃点，可不能把你给瘦着。”满是酒气的尿骚味着实有些重，管事退了一步，傻笑地看着四角山羊，等待着山羊将面前散发着尿骚味的马草吃完。

“我不吃草。”温柔的男声响起。

“你不吃草吃什么？”伙房的管事很是生气，下意识地怒斥道，在伙房里可没有敢拒绝他的佣人。

“哦，对了，你是山羊，山羊怎么会吃马草呢？”管事自言自语道。

“我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