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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梦》第三章 酒剑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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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无声无息的降临,花落某人心头,在他心中留下绝无二致的念想。占尽天时,飞扬的一粒尘土也使人感叹,他不会知道多年后他因这一粒尘土唏嘘慨叹。古人望月寄托思念或是宏志,月儿便是鹊桥,便是天梯。而此刻的月光,照在洛有幸身上,让他感到心安,让他觉得有所依靠,一切不再那么空虚,就如同父亲母亲的爱抚,虽然他已经忘却他们的名字,以及姓名所连同的一切。

自伤好以来洛有幸每个傍晚均要跑到一处寂静的所在,那是一座不高小丘的半腰,夜色清冷,铺满往上的石阶,岩崖峻峭时而陡出,如高人蓦然出剑,意气森冷,直逼心门,令人不寒而栗。他总是爬上一节横亘而出的岩石,望着月亮,这般发呆,一直到凉气侵体,方才回去。

“上面的朋友,高处可还凉爽?”

洛有幸正兀自发愣,耳畔忽地传来朗朗之音,惊起一阵虫叫鸟鸣。他循声望去,只见离岩壁不远处站立一人,个头如他一般,月光未能映亮此人脸庞,只勾勒出长发衣襟随风飞舞的轮廓,此番问话正是出自此人之口。

“还算凉爽吧。”洛有幸随口应道。

“好,我来瞧瞧!”月下之人发出一声清喝,足步甚疾,三两步便迈至岩壁之下,只见身形似鬼魅,一个纵身便跳上岩壁之上一块凸处,随后身子反转用力往前跃去,跃至半空陡然伸出右手抓向另一块凸处,像猴子般整个身子来回一荡,再度飞起来,向一株横生而出的树木飞驰而去,足尖拂一沾上枝干便立马转过身来,对着洛有幸的方向,双足用力一踏,身子在空中画了个圈,悠悠然落在洛有幸面前。洛有幸看得痴傻,张着嘴巴,若不是树木不堪重力,“咔嚓”一声折断,重重地坠在地上,他尚不能醒转,他倏地站起,连连称赞:“好功夫!好功夫!”洛有幸心头突突直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些拳脚上的花样如此向往,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他如坠云里雾里,好似一场奢华的梦,期盼的久了,真的来临时却不知所措,只能抹手擦掌,兴奋地看着这一场华丽的表演。

借着月光洛有幸看清了此人的面容,因为刚刚攀岩走壁的缘故,他额前凌乱飘荡着数撮黑发,束于脑后的长发也脱出几许,随着夜风摇曳不止,皎洁的月光下,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熠熠生辉,光辉上峰则眉走如剑,下至则鼻梁挺拔,其嗓音爽朗,面容不乏几分稚嫩。只听此人双手叉腰大声笑道:“哈哈,这才稍微热热身呢!”洛有幸闻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此人不谦虚做作,豪爽得紧,他甚是喜欢,嘿嘿笑道:“你武功这么好,又这么年轻,日后定可以行侠仗义,扬名四方!”来人哈哈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此等美景,又有朋友做伴,当浮三大白,哈哈,来来来!”随即仰头饮一大口,指尖轻轻一挑葫芦便飞向洛有幸。没想到初次见面,对话不及三两句,此人便以朋友相称,洛有幸又惊又喜,一阵手忙脚总算接到葫芦,便学着少年模样,咂了一大口,只觉得嘴中辛辣无比,腹中若火烧般,眼泪也呛得流出来。少年见状问道:“你没饮过酒罢?”洛有幸似受了委屈一般,眼中泪光盈盈,吐吐舌头:“呼,这便是第一次。”少年心里欢喜,笑道:“好!哈哈,咱们再饮!”洛有幸虽是口腹中难受不已,但得与同龄高人相交,已是欢喜不已,哪里忍拂朋友之意,便道:“好!咱们再饮!”随即又强咽一大口,直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将酒壶递给少年,少年接过酒壶,大声笑道:“爽快!”接着仰头一饮,复将葫芦扔给洛有幸。酒壶飞至半空,只见少年伸手拔向背后,“钲”的一声,一柄短剑脱鞘而出,洛有幸双目一亮,饮一口酒道:“好!”少年朗声一笑“且看我方才所悟三式!”言毕“噔噔噔”踏着岩壁迈出几大步,势若惊雷般,眼看便要逐峭壁而登云霄,却蓦地停下回身当空刺出一剑,正向着黑幕下的硕大银盘,而后悠悠转转颠倒身形,如酒醉之人一般,东刺一剑西挑一剑,看似软弱无力,实则剑意绵绵,百无一疏,只见他陡然停下,掷出宝剑,月光疾走剑身,到得中途突然消匿,原是断剑一把,待得剑峰直指皎月,少年腾然跃起,紧握住剑柄对月连挥三剑,柔若飘雪,月光苍白,银灰轮廓里包裹着的,乃是一团红热的炽焰,洛有幸看得心神荡漾,直拍得手掌生疼。又忽然见少年如入睡般,在空中陡然失力,身子一软,直直往下坠去,眼看便要摔向坚硬的岩体,洛有幸大惊失色,抛了酒壶就要赶过来接住对方,只见少年如灵魂归体突然转醒,“唰唰唰”数掌用力击向岩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单手执剑,一手滞后,身体凌空一翻,剑随臂走,挥出一圈,风声呼呼然席卷大地,然而狂风还未吹得片刻便立时停歇,化为微风几许,空中之人如落叶随轻风,在一轮巨月做帷幕下,悠然落地。

洛有幸心驰神往,连连叫好,胸中阴霾亦一扫而空,豪情陡升:“日后我定然与你一般厉害!”少年原本喜欢结交朋友,又见对方对武学甚感兴趣,大喜道:“你这么喜欢武功,将来在武学上的造诣必然非同小可,届时咱俩可要好好切磋一番!”洛有幸已然微醺,虽未尝过酒,亦不知真正愁之滋味,却觉得此物让人飘飘然忘却一切杂事,直教人豪气上涌,千言万语欲一吐为快,却又一时语塞,只得抓耳挠腮,憨笑不已。臧秋原笑道:“你我二人今日起便是兄弟了,我叫臧秋原,臧否的臧,还未请教兄弟姓名!”洛有幸闻言欣喜之余又暗藏几分苦涩,笑道:“小弟初来此地,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欲往何处,亦不记得自己生辰,有幸还记得名字,便是叫做洛有幸,哈哈!能结交秋原兄实在是一场幸事!”臧秋原摆摆手道:“什么小弟不小弟的,咱们唤作兄弟,只是不知洛兄身上究竟发生何等奇遇,以至于忘了名姓和所在,我可是好奇的很,不过,兄弟切莫介怀,我倒是觉得如此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洛有幸奇道:“忘却身世如何能是一桩好事?”臧秋原摸摸头嘿笑道:“这个咱还没想明白……哎呀不去想它,咱们接着吃酒!”洛有幸腹中翻滚,闻言心头直打突突,遂转道:“秋原兄的剑法精深奥妙,使人如坠云里雾里,陷得越深,便越要遭到当头一棒,不知是何等高人才能教出如此玄妙之武功?”臧秋原闻言嘿嘿一笑,挠头道:“诚不欺你,这套剑法乃是咱刚刚饮酒所创,秋原无门无派,平日所练大多是所想所见。”洛有幸闻言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臧秋原,心想:年纪轻轻便自创武功,当真难以置信,常听说借酒消愁,莫非是臧兄有什么苦衷,不便相告。遂向其询问心中所想,臧秋原摇头道:“前阵子咱家偶然路过一处酿酒所在,口渴便讨了几碗喝,结果醉得一塌糊涂,站都站不稳,如同天地在旋转一般,咱稀里糊涂地就舞了一套剑法权当答谢那户人家,初时全无章法,步法凌乱,心想既然天也旋转,地也旋转,不如我也旋转,索性便以无章做有章,随醉意而走,如此一来反而渐入佳境,但是一醒来我就给忘啦……嘿嘿,所以往后咱这腰间便少不了酒,哈哈!”洛有幸闻言又惊又慕,道:“秋原兄真是天纵之才,这等修悟我怕是一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臧秋原立马正色道:“洛兄切莫妄自菲薄,他日兄弟武功精进了咱们还要好好比划比划!”洛有幸闻言豪气又升,大笑:“好!到时秋原兄可休要让着小弟!”臧秋原喜道:“果然是同道中人!那我便等着洛兄功成,到时咱兄弟俩可要喝七八坛美酒,大战它二三百回合!喝!哈哈!”洛有幸亦跟着放声大笑,接过臧秋原抛过来的酒壶,却发现里中空空如也,笑道:“秋原兄一人贪杯,兄弟却是喝不上了。”说罢将酒壶朝下一倒,臧秋原见状抓抓脑袋嘿笑道:“洛兄别急,我这便去取酒来!”洛有幸连忙拉住他道:“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咱们改日自当再饮!”

“也好!今晚已经尽兴,去哪里睡好呢?”臧秋原摸着脑袋。

“如不嫌弃……”洛有幸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声清啸,几点脚步声轻盈明快,一转头,臧秋原已去得远了,“还没问过秋原兄是哪里人氏,再见面当真要凭缘了,哎”洛有幸连连嗟叹,于黑夜中漫步走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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