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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幸福》第三节 夜雨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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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女人都有她的妩媚之处,寄北也不例外,我第一次见寄北的时候,她的妩媚张扬的到处都是。

寄北个头不高,圆脸,眼睛不大,不是属于非常有神的那一种,有些胖,寄北的胖与别人的不同,寄北的骨架很小,胖在胸前和背后,寄北的胸很大,一般的*都不能用,要找最大号的,因为太重,还总是有些下垂着,寄北背上的肉很厚,每次洗澡,我帮她搓背,总像是搓在棉花上,使不上一点劲,害得她老抱怨我不使劲搓。寄北的头发也黄黄的,软软的,总是不太长的梳在脑后,扎成马尾的形式。寄北也不会温柔,讨论问题总是象在吵架。

可寄北就是很妩媚,那种一看见她就让人想起“妩媚”这个词的妩媚。

我与她最初的一次见面是在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她那时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说话像是江南人,可后来时间一长,就知道了她在姥姥家住的时间太长,口音怎么也变不回来。

有一次寄北打电话来告诉我说:“我学会了讲普通话,你听听,怎么样?”我怎么听都是老样子。那是寄北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里一所中学教书,那个中学对教师的普通话要求非常严格,寄北没办法,使劲练了很长时间,跟着电视录音学习。我闭口不语,她很失望、很灰心的样子。

寄北总是发牢骚,见了面听到的总是她不间断的报怨,报怨这个,报怨那个;报怨这事,报怨那事。通常情况下,我都是给她发e-mail,因为文字中的她总还是平和一些的。尽管这样,她也还是很妩媚的,终而至于她在原来的学校呆不下去了。

“那又不是我的错,”寄北一点也不在乎,“与其在学校闷的人坏掉,倒不如换个地方。”我很惊恐,有了工作辞掉,并且人事关系,所有的都不要了,总是惊人之举。我打电话给她。她说:“你听说过青蛙理论么?说一只青蛙,如果用热水烫,青蛙会迅速从水中跳出来;如果把青蛙放在冷水中,慢慢加热,直到沸腾,这时青蛙再意识到向外跳,就已经晚了,最后只有死掉了。我要做第一只青蛙。”她的理论水平很高,在给我讲完青蛙理论后,她的确是拍拍屁股走人了,说是找地方学习考研了。我想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虽然依她的性格,她会这么去做,可是中间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故事。寄北是一个那么爱制造故事的人。

寄北和李隐的再次相逢是在一次酒场上,你知道市里初中高中的家长为了使自己的孩子得到照顾,总是请所有代课老师及领导吃吃饭什么的,寄北所在班的孩子家长自然也不能免俗,这一次好像是李小意的家长请客。寄北虽然有些叛逆,当寄北人情世故却做的很好,也是她的得意之处。更何况有人请吃饭送东西并不会有亏于自己,如果不去,不但让家长很没面子,而且会让领导不高兴,寄北是不会让领导不高兴的,这一点寄北做得很好,每次她都笑盈盈地跟着去吃饭,接下家长送的礼物,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寄北就去了。

暮春时节,一条街上的梧桐叶子都嫩绿着,有醉醺醺的吹拂来,行人中穿裙子的已经很多了,寄北也不例外,寄北足蹬马靴,穿了身亨奴的黑裙子,寄北只适合黑色,她的皮肤白,虽然比上学时瘦了些,但还是有些胖,黑裙子让她显得窈窕和淑女了很多,寄北还把头发盘了起来,高贵典雅,十足的白领丽人。

比之其他的老师,寄北还是早到了,寄北的早到是有意为之的,暮春了,傍晚的阳光很好,街上刚刚洒了水,清新,清净。散散步,这感觉挺好。寄北是有些小资情调的,上中学时,她就总拉着我去散步。

微风轻吹,杨柳轻扬,四周的车辆也没那么多,寄北走得非常惬意,如果说缺点什么,那就是这时少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当然,这时寄北不会想到我,尽管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当然,这也不影响寄北惬意地行走,寄北悠闲轻盈地走向那个霓虹开始闪烁的“百合花大酒店”,当然,这时寄北也不会想到会与李隐再次重逢。寄北惬意地行走。

夜色渐浓,大街上霓虹开始闪烁,寄北已经走到了“百合花大酒店”的门前台阶上了,身穿制服的两位迎宾小姐也已经为她打开了玻璃大门。寄北突然想起自己的钱夹没有带来,又转念一想:别回去了,反正饭钱又不要自己付,回去时和同事一起就可以了。寄北与同事的友情并不是真的挺好,都是工作的人,表面嘻嘻哈哈惯了,但背后都不知怎么样的人,寄北挺会说话办事,与同事的关系表面不错,寄北不管背后怎样,她经常要的是表面的风光。

这么一想的时候,寄北已经走进了大厅,如果寄北真的回去了,那么故事也就没有了,我也就不会用灌她酒的方式骗她讲故事,当然,寄北仍然会拍屁股走人,什么都不管。但是,寄北没有回去,而是迈进了大厅并且问了房间号,走进了李小意家长所在的房间,那么我没别的选择,只好听故事了。

先介绍一下李隐。李隐,胖胖的,个头不足1.70米,但话说得很好,课讲得很棒,读过大学中文四年之后,我知道那叫有才气。他是我和寄北高中的班主任。这样就说明寄北的故事我完全可以预测,只是我想听听寄北讲故事罢了。

“你知道吧,那天我感冒了,我一进7号房的门就感觉不对劲,我头有些晕,我想我不能在这里面呆下去了……”寄北的样子醉醺醺的,很好玩,不过你别指望她在酒醉的时候能把话说得清楚,能把感觉说得明白,寄北喝酒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的,说话语无伦次,但却是不停地说,你怎么也打不断,于是我就成了垃圾筒,我只有根据她语言的一鳞半爪拼凑画面,然后稍加推测,然后才能得出正确结论。

寄北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寄北推门走进7号房间,就感到有两束目光传来,守株待兔一般的目光,寄北觉得奇怪,抬头一看,两眼便陷到李隐眼睛里了,然后两人心头一振,整整一顿饭便吃得没滋没味了,尽管李隐在不停地让酒,而且还喝了不少酒,李隐始终是清醒的,最后,宴罢人散,李隐站起身来说:“寄北老师是单身来的,我送送她吧。”环顾四周,的确,无论领导还是其他老师都有作伴的,况且李隐也有资格这么说,因为这时李隐本身就是个领导,这时的李隐早就不做老师了,他在市里做了不大不小的官,人情总是要送的,更何况于他们乐得清闲,于是众人嘻嘻笑着,寄北和李隐就是这么接上了。然后开始了两人的频频约会。

这是我的推测,我在离寄北一千公里的地方想象那个小城的情形。我这么推测是有根据的。高中时我就是他们情感的见证人。

高中时的寄北虽然胖胖的,但是很活跃,具有一种妩媚的感觉,到高三时,她已经出落得很女性化了,女性化是一种无法说出只能感觉到的东西。她也不一定在漂亮的女人身上,寄北就不属于漂亮的。但她妩媚。为此,她很惹男生们的注意。

是啊,有时候,女人分很多种,有的大姐化,有的大妈化,有的学生化,有的媳妇化,而有的就如寄北一样,女人化。漂不漂亮,那是另外的事。

有一段时间,寄北说要学习美术,因此与班主任李隐接触就很频繁,你知道,在我们那所高中,在我们那个年代,学美术是很难的,学校不重视美术,没有练习场所,寄北只有找班主任去借房子,借用学校里的道具,虽然很累,寄北却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有一次,我终于看出了李隐写给寄北的作文评语中的问题,寄北的作文一向不好,但这次例外,李隐的文才一向很好,但这次也例外。依我常看琼瑶小说的眼睛,我觉得情况有异于常。然后就是寄北铺天盖地的写情书。那时寄北才思敏捷,文如泉涌,让我这个总在作文大赛中得奖的才女都汗颜。我觉得这很好,人遭遇一次感情不容易,于是我眼睁睁看着寄北陷进去,然后帮她出谋划策。就像我也在恋爱。

李隐与寄北的感情其时是很深的,甚至他们商量到要私奔。忘了说一声,李隐是有家室的人,并且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最后是李隐害怕自己仕途受限而未能实行。是啊,农民出身的李隐奋斗到我们高中的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背后没有大树靠的李隐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漏洞。李隐在寄北这儿踏着一只脚的同时,已经在社会上踏出了一只脚,他不能收回任何一只脚。他们恋爱的直接结果是寄北高考的失败,于是寄北另换地方读书,寄北很痴心,她从不埋怨李隐,正是李隐造就了寄北的成熟,加深了寄北的妩媚。

寄北与李隐在酒场上再次相逢后,寄北的情绪高涨,你知道,寄北经常突发奇想,绝对不是一块中规中矩的教书的材料,这从寄北实习第一天第一次讲课,寄北给学生们大讲其名字,推演其名字的来历,用了一节课都没讲完中就可以看出来。毕业时,我对寄北说,寄北你千万不要去教书,会误人子弟的。寄北不听,最终还是兴奋满怀地去教书了,尽管她的吴侬软语让学生有些不太明白。

李隐和寄北的约会,比之以前要热烈得多,可是很快,传言四起,当然是因为李隐的有老婆和寄北的单身。你想在那个小城,这种事情怎么会无波无澜地进行呢?也是很快地,寄北发现了做这种事的没意思,因为李隐做这种事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尽管每次都在寄北的小房子里,可李隐还是很小心地左看看右看看的,寄北觉得很无聊,李隐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李隐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字字珠玑,情书写得让寄北热泪盈眶,现在的李隐肚子凸出来,头发掉下去了,激情仍在,可是很颓废,知道了怎么喝酒,怎么点小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知道了怎样才能让自己和对方达到*。但无论怎样,寄北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十年过去了,无论是李隐还是寄北都变成了成熟的人。他们都懂得了说假话,都懂得了应付别人。

少年的美好与纯真是不能碰触的,碰触了便碎了,碎了便让人觉不出生活有什么奔头。寄北便是如此。

寄北渐渐觉出了厌倦,每次李隐都匆匆做完走人,一点温存的意思都没有,在女人的心中,再怎么男性化的女人都有些小资情调的,更何况妩媚的寄北呢。李隐已经失去了这一点,他和寄北的思想已经不处在同一条路上,于是寄北就只好沿着自己的路走了。

你知道这是我的推测,拉里拉杂的。寄北与我联系经常是打电话,抒发对天气的感情,见一次面,喝一次酒能推测出她的感情历程完全来自于我对她的绝对理解。

尽管我感到震惊,寄北还是拍拍屁股从她所在的学校里走得一干二净,既不是停薪留职,也不是病休。气得校长在会议上大发雷霆,是啊,现在各校扩招,找代课老师非常难,更何况是已临近中考,寄北不管这些的,她讨厌什么有时就马上表现出来。

寄北打电话告诉我,说到大学找租房子学习考研。但理论如何其时是并不重要的,关键是看能否付诸行动,其时寄北很多时候是和我一样的,做事总是半途而废,因为在做着的过程中突然间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停下来不去做了,别人便总以为半途而废了。有时候,我们也这么以为,因为在别人看来,那些事情实在是应该做下去的,做完以后,人生便从此与众不同了。可人生是一种人一种活法,所以你这种活法过去了是一辈子,另一种活法过去了也是一辈子,因此,一个人的一生,过程是无所谓的,关键看你的内心是否自由舒展。

寄北很注意这个。寄北辞职后便在一所大学里租了房子准备考研,一个人一间小房子,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有一次我去她那儿,她很是得意地接待了我,极力给我介绍考研的好处,分析当前形势,认为我不可困于泥淖之中,得赶快拔出来,哪怕是带着泥呢!出来再洗!雄心**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动。

是啊,寄北总是这样子的,积极向上,对生活充满抱怨,但却是很世俗地生活下去,快乐而有滋有味。

所以寄北不可能不遭遇她的第二次爱情。那是寄北考完研后后从济南到了青岛,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即使今年考不上也不考研了,考研干嘛呀!很没意思。她究竟为什么到青岛去,我现在也是模模糊糊的,但是不管怎样,寄北在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遭遇了她的的第二次情感历程。

青岛的春天是如此美丽,不用说那黄昏时分那汹涌的大海,更不用说乘船到大海中看波浪翻滚,单就是那高高低低干干净净的小街道就足以让寄北迷恋,在这儿没有爱情出现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方是以艺术家的身份出现的呢!

寄北酷爱艺术,连带着喜欢搞艺术的人,那个人的出现(我没有细问,所以至今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非常适时,那时的寄北在沈从文的故居旁边欣赏着那错落有致的小窗格子,我打赌,这时寄北的心肯定是古典的,这时那个人出现了,和所有的艺术家一样,长头发,白晰而忧郁的脸,纤细且长的手指,黑上衣,磨出洞的牛仔裤,口音也怪怪的,“小姐,你知道东海路在哪个方向么?”听到寄北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小巷中并无其他人,一面的墙上有壁虎草嫩嫩的叶子,千丝万藤地趴伏着,一面是整洁的砖面,往上看是青色的旧瓦,脚下的石子砌成的小路,有一两片卷曲的壁虎草有些干枯的叶子,空气湿润润的,有海上的风吹来。寄北盯着这个忧郁的面孔,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很长时间以后,我问寄北,是不是这个感觉,寄北嘟囔:“你说是就是了。”

就是这样的,不然的话,打死寄北也不会那么感动。

这是一个和我一点交集都没有的人,我的叙述多多少少都带有模糊的色彩。因为成长,我和寄北再也不能知道彼此的生活全部,千里之外的我只能对寄北的生活提供猜测性的描述。

我能想象寄北在春天的青岛,在青石板的小巷中的一间小房子里替别人做毕业论文的生活,论文是替一个韩国人做的,弄虚作假并不是中国人的专利啊,寄北不为别的,就只为挣钱,有时候寄北到海边走走,到鲁迅公园去看看,我以为寄北会很辛苦,没想到她打电话来跟我说:“论文非常好做,剪剪抄抄,修改修改就成自己的了,青岛真的很美的,你来吧。”我当然不能去,我跟寄北不一样,我终日中规中距的,寄北生活的惬意,又遭遇了她的又一次爱情。为此,寄北在青岛呆了整个春天和夏天,夏天已尽的时候,寄北跑回济南,给我打电话:“我回济南来了,我不考研了,我找了一家杂志社,给人打工。”然后寄北风风火火地干起来,并且开始向我约稿。

你知道济南这座城市的,大而嘈杂,街道也是脏乎乎,乱乎乎的,夏季气温又高得让人受不了,人们忙忙碌碌,脚不点地地到处跑,我就受不了这个,可这适合各种杂志社的生长,在乱七八糟的街道中走,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发现一杂志社。这儿也很适合寄北,寄北向热带鱼在城市的隙缝中游弋,她租了房子,买了辆自行车,每天从杂志社骑到大观园附近她租的地方,再从她租的地方骑到杂志社。那地方,我去过一次,两室一厅,在济南是很宽敞的,屋子里摆了东西,桌子,椅子,柜子,电脑,电脑桌,一屋子满满的,像家一样,我问她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她说跟主编借的,主编是不是很和蔼?不是,主编很难缠的,寄北不怕的,寄北有才气啊,妩媚啊!

寄北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她的生活,唠唠叨叨地约稿,改稿,校样,抱报怨怨地骑车往来于杂志社与住处之间,洒脱而琐碎。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女性的自由生活啊!

可是不久寄北又给我打电话来了,说她不在杂志社那儿做了,“你不知道,很无聊啊!每天面对那些字,烦也要烦死了,我不在那儿做了,主编,你不知道主编这个人,很……”电话断掉了。

我知道寄北在那儿肯定做不长,寄北这么女人化。

“你到我这儿来吧!”我跟寄北讲。E-mail里的信寄北一直没答复我。

突然有一天就收到寄北的电话,“我告诉你,我在北京啊!”寄北的笑在北京的春天里妩媚着。

看样子,寄北又开始了她的另一种生活的了。

“我做信息呢?娱乐方面。”

你知道,对这,我可是外行。至此,我完全无法理解寄北的思想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想起李商隐的那首诗——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寄北的生活可是阳光一片?寄北可是妩媚亦然?

胡子

再次遇见她,是在图书馆外面那条长长的走廊上。

那时已入深秋了,我仍穿着单薄的T恤,踩着拖鞋。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来图书馆做什么,好像是还书,那本《梁遇春文集》;又好像是来上网,打印什么东西。我的记忆,经常出现许多不合逻辑的事情。《梁遇春文集》是我和萧晓明在南昌大学旁边的旧书店里淘来的,只看了几页,就被遗失在公交车上;我自己电脑能上网的,隔壁宿舍也有打印机,根本没必要跑去图书馆排队上网。但我很确信,再次遇见她,是在图书馆外面那条长长的走廊上。

她好像跟大部分女生一样,不管去哪儿,都拎个小包。也许,我的记忆又出错了。她只是左手拿着几张纸,打印的什么,右手无名指上挂着一串钥匙。我要去电子阅览室,她从那里离开,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彼此相遇。

一年半前,我们还见过一次。在电子阅览室,我坐在最前面那排,在学校的论坛里灌水。那时刚进大学,韩寒看得太多,我鄙视身边所有生物。每次发帖,都引起公愤,我故意的。灌水完毕,按照惯例*聊天室,跟那些生物唇枪舌剑,直到被管理员踢出来。在我对Enter键残忍的时候,旁边站着一个人,她笑了笑,说,原来你就是××啊。真实情况可能不是这样,想不起来了。

在走廊上,时间停滞了几秒。她朝我抿嘴一笑的瞬间,我并未想起她是谁,只觉得眼熟,停滞几秒后,我才发现,我们算是认识。在陌生人前,我很腼腆,不善于言辞。我不记得我们说了些什么,答记者问式的,似乎也没超过三句。在最后,我居然问了她的名字。她说,×××。看着她步履轻盈,微微扭动着*,在走廊上消失,我有*她的**。

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在下雨。在走廊上遇见她的时候,好像也在下雨。我记忆里关于女人的片段,似乎都在下雨,阴沉沉的,沙沙沙响个没完没了。而且,不是春天的雨,我说的春天就是“诗”的意思,一点美感都没有,只觉得冷,让人浑身打颤的冷。回宿舍的路上,我右脚的小脚趾冻僵了。路过网球场的时候,看着草绿色的塑胶,黑色的铁丝网,我忽然想到了她。晚上把她约出来,跟别的情侣一样,撑把雨伞,先在校园里逛逛,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亲热。我得怎么跟她说呢,什么也不说,抱过来就亲,边亲边摸她*,不管她有没有感觉,摸完*就摸她下面。她报警了,校园110来了,他们把我围在中间,我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还被淋湿了羽毛,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好人,怎么可能非礼女生,但警察还是把我带走了。在警察局,错,是派出所,我被严刑拷打,弄得体无完肤,尤其是那张英俊的脸,破相了。妈妈说,她请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只有破相了,我才能逃过劫数。现在好了,终于逃过劫数了。想得最多的,还是她,她为什么也长胡子。

按我现有的条件,根本没法将她约出来,连她电话都没有。我躺在被窝里,捂着那只被冻伤的脚趾,暖和了,却奇痒无比。她为什么不用去毛液呢,越来越长怎么办。妈妈说,有钱难娶有须婆。在我家乡,“胡”和“须”不分开的,胡子就是须,须就是胡子,女的长胡子说明她有福。上面长了胡子,下面也长胡子吗,乌云密布,还是几根稀疏的小草。

过了几天,晚上九点多,我们在网球场见面了。也在下雨,还比往常大了许多,但我没觉得冷。我故意没带雨伞,见面的时候,没找任何借口,直接钻到她雨伞底下,拥着她肩膀。踩着雨水,绕着苍绿的灯光走了一圈,回到网球场,没多废话,抱着她亲吻。雨伞掉在地上,雨水从她脑门上滑落到脸颊,顺流到唇边,悬挂在下巴上。我吻她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的眼睛非常明亮,清澈,奇怪的是,我居然忽略了她的胡子。

××跟你一个宿舍的,她是我们隔壁班同学,一起上课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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