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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杉?霞?》第三十三章 破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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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绍之单刀原已打横,也是运气好,他一听风声、向上一拦,居然挡得一分不差,殷迟剑尖刺正在刀身正中。刀身的沉重加上黎绍之持刀的稳固,殷迟彷佛刺中了一座山壁。他紧急回力,剑尖下指,剑刃擦着下方刀刃滑了过去。画水剑正能在看似不可能时变招,若非如此,刀厚剑薄,二尺剑登时便会折断。

刀剑相擦,发出刺耳声音,殷迟与黎绍之身高相仿,料准了位置,这一剑快速变招,乃是转攻他小腹。

这一招本来难以躲避,但黎绍之被冷云痴点名为二代刀法第一,岂是侥幸?他单刀随着剑势下沉,再次藉着兵刃和力气的便宜,硬将殷迟的剑压了下去,然而他下一招不再硬打硬,将刀往身侧一抽,便要使出抖劲。殷迟若抗拒,剑身立时被弹断,不得已随之而起。这么一来,殷迟兵刃已被荡到外门,黎绍之手腕快速转过,单刀向殷迟颈中横挥而至!

殷迟自然知道他有意带开自己兵刃,左手剑虽被掠在外门,他也有满满把握,能闪电般穿回圈子,刺入黎绍之的右肩窝。他却没料到黎绍之的刀法jīng妙如此,轻重虚实互换,两个眨眼之间,便从「压」字转为「抖」字,又转为旋舞,而那飞舞一刀挥来,即刻又变得刚硬非常。

也或许是殷迟不明白列雾刀法,错估了黎绍之。因为,列雾刀练到jīng熟的黎绍之,会在无意间运出并没真正学过的刀剑互转。刹时间,刀刃已逼近殷迟颈项,他左颈侧的发丝被刀身激起的风吹了起来。

殷迟急谋脱身,但这时要毫发无伤地抵挡,说甚么都晚了。他左手倏然收到心口,短剑缩起,右足朝后一点,便要朝黎绍之怀中扑去,这一扑是打算把肩背卖给黎绍之,拚着让他砍一刀,而自己身子移动极快,定能一剑戳入黎绍之胸中。倘若再快一点,甚至连那一刀也不必抵受。

画水剑太过神出鬼没,加上殷迟惯于拚命,黎绍之的刀法造诣去斗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都不至于这么快便决胜负,那是因为高手们往往不会动辄行险!

黎绍之、殷迟二人,均没想到才交了几招,便落入眼看要两败俱伤之境。但已各自收不住势,只能赌赛,瞧是黎绍之先将殷迟人头砍下,或是殷迟剑尖先刺入黎绍之心脏?从黎绍之旋刀砍出,到殷迟右足后点、准备前跃,这两个动作的间隔只有一瞬,但那片刻的安静,却如同持续了很久很久。

殷迟瞧不见黎绍之表情,却听见对方气息依旧平稳,千钧一发之际心想:「他定料不到我会那样反攻,否则焉能冷静若此?」志在必得,右手已作好准备,待得一剑刺入敌人心口,便抓住他喉头,让他死前喊不出声,那便不会惊动四围的囚犯与下头的北霆门后援。

殷迟双腿已经离地。以画水剑轻功之劲,这一跃出,黎绍之再也无法迫得他后退。

蓦地里又是两声兵刃相接,响得极快,却也极重。紧接着,旦夕楼二层回复了寂静。黎绍之和殷迟已各自跳开,空中并未漫出新的血腥气,并未听到痛楚叫嚷,也没听见兵刃与人体骨骼撞击之声。方才一触即发的生死赌赛,竟如此轻轻巧巧地化解。二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原来,当那第一声响时,殷迟感觉左侧的刀风忽然大盛,他还没明白过来那是甚么,自己的短剑已被一股大力卷住推出:有人持兵刃来袭,以旋转巧劲推开了自己蓄势待发的短剑,紧接着与黎绍之的单刀相交。他一感到左侧黎绍之的刀并未砍来,那人亦不追击,便立刻向旁跃开。那人格开他兵刃,让他有借力之机,而那人抽兵刃也是甚快,卷力突然消失,有意来助他脱身。这么一来,他与黎绍之便分开了,谁也没有受伤。

那人的兵刃与短剑、单刀交击的两声之间,并无兵刃劈风声响,然则那人格开殷迟短剑后,兵刃动也不动,倒像是料准了方位,把兵刃搁在那儿等黎绍之的刀砍上来似地。

奇怪的是,殷迟手上感觉,那人持的明明是一把颇沉的兵刃,那走势却如剑一般。他听见那人呼吸略急,侧头喝问:「甚么人?」心下疑惑:「这人的呼吸声......」

黎绍之却问:「你怎地料到的?」

殷迟听得莫名其妙,道:「甚么?」黎绍之哼了一声:「我不是和你说话。」

殷、黎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人答道:「我只是试着猜想,终不能看你们同归于尽,幸喜让我料中。」

黎绍之道:「很好,你果然...嘿嘿,果然不愧乃父,执迷不悟的脾气也一样。」声音却透着愤怒,「你尽管再来猜想我下一刀怎么砍罢!」

那答话之人道:「好,正要请教。」

殷迟大奇:「真是康大哥。我认出他的呼吸声,却没听出方才是他出手。他执了一把北霆门的刀,竟然就通了列雾刀法的灵?这怎么能?他怎能如此清楚我们二人的刀剑去向,竟能在漆黑中解救险境?他俩的对答我怎又半句不懂?」忙问:「哥,你没事罢?」

康浩陵道:「没事。」微微一停,道:「你听见我呼吸急促,那是因为我原来实没把握能分拆得开。现下定神了些。」

他在敌人面前坦承适才慌张,却不当一回事。要知临敌不仅是身体搏斗,心灵的士气同样重要,他这两句话,等于将心境暴露在敌人面前。纵使那是对他关怀有加的黎绍之,可仍然是敌人。这与他素来的谨慎大相迳庭,自己都弄不懂何以自信大增?

殷迟放了心,暗想:「我心里想甚么你也知道。嗯,你敢在敌人面前这么说,足见你武功大进,和当rì我俩初次联手,已自不同。」

康浩陵将北霆门的单刀紧握在手,感受刀柄上的纹路,左手沿着北霆门刀特殊的弧度和刀尖弯勾触摸着,感觉十分奇特:「阿爹当年也握过这种规制的刀!他和眼前这人肩并肩地练过功,叫过这人师兄,这人现下却是我的敌人。等会我使出来的刀剑互转,不知像不像爹娘所悟到的?我是否能再不取巧、实打实地战胜他?」

他压下方才料敌准确的喜悦,说道:「殷迟,我在你左侧六步之外。你行动甚快,我先出手,你后头跟上。」

他要先出手,那是为了诱出敌招,好令殷迟随之攻击:他能料到黎绍之刀路,殷迟则擅于快而烈的攻击,正是合二人之长,否则以二人此时功力,即使联手,亦会和黎绍之纠缠许久,胜算也不太高,但北霆门的增援却随时会到。

殷迟却一怔:「咱俩一块儿上?」心道:「夹攻当然好,只是我还道你不屑两个打一个。」康浩陵知他心意,也不解释,只淡淡应了一声。

这是要越狱,不是比武。他为的是zì yóu,不是名声。倘若此番逃脱不成,让北霆门整得不死不活,甚么向义父报讯、甚么发掘旦夕篇背后的秘理,也将成为泡影。

他适才料到黎绍之刀砍何处,还不如何,但只凭风声便猜中殷迟会扑入黎绍之怀中,猜中殷迟短剑所指之处的高低方位,却是依照那名成都刺客的战法来推算的。为何直觉认为殷迟也会这么做?为何一料便中?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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