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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藏子》十三、西王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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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这里规划大漠未来,

有人在这里瞥见世界末日,

……

又见熟悉且依旧广袤无垠的大漠,只是眼下似乎并不荒凉。无边无际的狗尾草就像是铺在脚下的天鹅绒地毯,迎接着远方贵客的到来。那黄灿灿的不知是油菜花还是已经成熟的稻草,掬着午后的阳光,展示着大地的希望。远处山的背影,近处草木的风姿,都在这个清新的世界里崭露出来。到了这里,大漠似乎开始有了生机,而且说不准还有人烟。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朝他们走来,他们是不会觉得奇怪的。

但是,对面走来的一个人却差点把他们吓得从金骆驼背上摔下来。要说那是一个人,也许是对造物之手的侮辱,可要说那不是一个人,谁又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称呼呢!为了述说方便,就姑且亵渎造物一次吧,反正他没少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那人长得跟公牛一样剽悍,一脸蛮气,满身横肉,头上还有一对角,哦,他简直就是一头公牛,只是穿着人的衣服,跟人一样走路罢了。他拽着一头毛驴大耳朵,吆喝它快点走。那可怜的畜生被背上驮着的堆积如山的草料压得几乎快要趴下,但显然它的耳朵被那人拽得更疼,于是,只能耷拉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吃力地走着,没多久,便撞进了金骆驼的怀里。

“走开!走开!别挡道。”

那人一边大声嚷着,一边只顾着埋头往前走,看也没看孩子们一眼。走了几步,他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将孩子们一个个打量过去,然后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们这些丑陋的家伙,从哪里来呀?”

“我们、我们从大漠那边来。”阿•都旺回答。

“哦,我还以为你们从地下冒出来呢,呵呵呵!”那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大叔,”阿都•旺问他道,“西王母国就在前面吗?”

“对啊。哦,我告诉你们,等你们去了那里,将会有一场好戏看咧。”那人神秘地说。

“什么好戏?”游离子问。

“有人要被宰了噢,而且将死得很惨咧。”那人更加神秘地说。

“谁要被宰了?”阿都•旺问。

“就是你们啊,小傻瓜!我打赌你们的肉会买个好价钱,哈哈哈!”那人戏弄够了,才牵着他的毛驴,心满意足地走到前面去了。

孩子们被他搞得目瞪口呆,他们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样说。

“看来这里的人真都是人畜杂交的后代,讲话全不经过脑袋。”游离子说。

“或者是一个善意的警告,也很难说。”洛奇说。

“这人这么猖狂,我倒真想救他的那只毛驴。”阿都•旺望着他的背影说。

“是啊,我看它怪可怜的。”可可奇说。

“不止这样,它还是我们在西王母国里能找到的少数可以信任的朋友。”阿都•旺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游离子问。

“刚才我听到它说话了。”阿都•旺说。

“毛驴会说话,我怎么没有听见?”游离子说。

“你手里有神杖吗?”贝贝说。

“喔!那它说什么了?”游离子又说。

“它先是把它的主人臭骂了一通,然后对我说,只要我们能帮它获得自由,它就愿意和我们一块走。”阿都•旺说。

“那咱们还等什么,快点动手吧。”游离子说。

“你不是老抱怨魔笛无用武之地吗?现在就给你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吧。”阿都•旺说。

“好吧,你们就等着看那个笨牛出洋相吧。”

游离子掏出魔笛,吹了起来,悠扬柔和的笛声中,路边的一块石头变成了一只金灿灿的小肥猪,从那人面前一溜烟跑过,没进了草丛中。那人一见小金猪,就来了精神,把毛驴落在一边不管了,直追小肥猪而出。

“吁——吁——!”

那毛驴叫了起来。阿都•旺知道它在向他们求救,便叫大家过去将它背上的货物卸下来,并和它一起跑到它主人找不到的地方。阿都•旺用神杖施了个小小的魔法,使得毛驴可以开口说话。这可把那毛驴高兴得又蹦又跳,它告诉孩子们它叫辛巴,它的主人是西王母国中一个老爷的佃户,这会他们正在为老爷驮草料,“若不是遇见你们,说不定我就累死在大漠里。这下好了,我自由了,你们知道吗?我一直都想自己做主,可大人们说我们毛驴家族先世造了不少孽,后辈只能世代为奴,为大人驮草运粮,稍有懈怠,便遭毒打。什么狗屁!我不相信。从今天起我要跟你们走,只要你们不把我当坐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不,辛巴,从今天起你就自己做主吧,没人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的。”阿都•旺友好地对毛驴说。

“哎呀!今天我真是出门遇贵人啊,好!没的说,从现在开始,辛巴就是你们的毛驴了。”

毛驴的这番话,让阿都•旺想起了不久以前他们兄弟救过的但后来却为他们而死的骡子锅巴,难道真有所谓的前世今生,他们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些总是被人奴役的动物为什么不能?不,它们一定能的,只要它们看重自己的尊严甚于自己的生命,它们同样也能体面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几年前,锅巴就做到了这一点,可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能力让它书写毛驴家族的传奇,今天,他们一定要帮助辛巴继承它这一前辈未完成的事业。它会成为一只与众不同的毛驴的,说不定它还能改变整个毛驴家族为世人所奴役的命运。

虽然毛驴从没听说过西王母国中有叫什么西王母的人,也不知道柏皇和河图,但有它在身边,孩子们心里还是塌实多了,毕竟,它是一只在本地土生土长的毛驴,对这里的情况会比较熟悉,有它的帮忙,他们在西王母国的使命一定会完成的很顺利的。于是,在毛驴的带领下,他们有说有笑地朝西王母国中走去。

翻过遍布黄花和碎石的一个又一个山坡,眼前突兀出现了一座城市。哇!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如果说黑山是一幅秀气清幽的水墨画,那么这里就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油彩绣。这里虽没有高大雄伟的建筑,但却是一个活力十足的城市,这里比大漠里的任何地方都要繁华,或者说都更加乱哄哄。这里边的人虽都是半人半兽,奇丑无比,而且普遍不友好,但总算有了人气。这里的房屋尽是土坯房,底矮者如鸡窝牛舍,高大者似庙堂古堡,但都跟皇宫大殿一样,占地广阔,格调夸张,装饰也是花里胡悄,怪样百出,可以想见,它们的主人都有着怎样的虚荣心,可偏又长着怎样一双笨拙的手。街道蜿蜿蜒蜒缠绕其间,既不宽敞,也不整洁,到处都是粪便,角落里还有死尸,扑天的臭气招惹来一群又一群的臭虫嗡嗡追逐着,把一切搅得更加混乱。

虽然如此,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还是别有一番风情。

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忙碌着,这些要么头上长角、要么屁股长尾巴、至少也要全身长毛的半兽人对金骆驼背上驮着的这一大群外乡人照例充满了好奇,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搅得孩子们像浑身长虱子似地不自在。他们本想逃脱他们的追缠,却鬼使神差地拐进了一处广场,那里更是喧闹繁杂,因为环绕广场四周的是热闹的集市。那里熙来攘往的人被金骆驼的光芒吸引住了,争着跑来看新鲜。有人甚至说要买下金骆驼。孩子们当然不答应,于是又免不了被他们一番嘲弄。

孩子们正想挤出广场,忽然,前面喧哗开来。一队武装滑稽的半兽兵快步跑来,疏散了等着看热闹的人群,接着,又将广场的大半个角落戒严起来。一列盛大的游行队伍着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装异服在士兵的护卫下正准备穿过广场。队伍中有骑马的,有坐车的,也有步行的。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队伍中间那辆装饰华丽的敞蓬大彩车了,它由四匹同样被装扮的如同要出嫁的新娘那般花俏的纯白高头大马牵引着。彩车上坐着一位俊俏的少年,他神情严肃,态度端庄,一双绿猫眼冷漠地正视着前方。面对着被挡在远处的人群恭敬的施礼和热情的欢呼,他依然表现得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的这种神态似乎是为了配得上他头上的那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却把他压得够呛的大王冠,好像只要他的头一动,这顶与他的小脑袋不相匹配的王冠就会掉下来似的。

从人群的议论声中,孩子们了解到这位少年就是西王母国年轻的国王——而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总督——拉西姆。他的父亲在不久前得了一种风流病死了,于是,小小年纪的他便继承了爵位。他们还了解到,这位拉西姆国王并不像人们看起来的那样值得尊敬。用他臣民的话说,他既没有为人称道的表现,也没有一颗仁爱的心,更别指望他在以后的执政日子里会有什么作为。总的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他:贪玩!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他也总能够想出历史上许多大人物也想不出的花样来使自己高兴,而不管别人怎样的不高兴。这不,这几天他又闲得无聊,就想来个大游行,不为别的,只为好玩。

阿都•旺想,新国王怎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在这里找他们要找的柏皇和河图,还有西王母的妙药,找到了,他们就离开。可是,爱慕虚荣的山猫和毛驴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私下里议论开了:

“好威风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它们一样就好了。”毛驴说。

“嘿!毛驴,你是也想带那顶铁环吗?”山猫说。

“铁环?难道你只看见铁环吗?”毛驴说。

“哦,对啊,还有那下面的一个小丑。”山猫说。

“嗨,你什么眼神,我是说那几匹马,它们才是我的偶像,被它们拉着去屠宰场我也心甘情愿啊。”毛驴羡慕地说。

“我说你们在瞎嚷嚷什么呢,难道那个坐在车上的年轻人不更值得羡慕吗?”旁边的游离子加入了它们的谈话。

“那个呀!小黑哥,我敢打赌,你马上就会发现他是个讨厌鬼。”毛驴轻蔑地说。

“可他毕竟是个国王呀。”游离子说。

它们在谈话时,大彩车已经改变原先的路线,正朝他们开过来。阿都•旺顿觉情况在朝着他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正想敦促金骆驼离开人群,却被拉西姆国王叫住。他已经从车上下来,站在他们面前。他也是被金骆驼吸引过来的,当他看到金骆驼旁边还有山猫和毛驴时,更是喜不自胜。原来,他有一个让人苦不堪言的嗜好:豢养所有他所见到或是他所想到的既可爱又美丽的动物,并且训练它们,使它们变得乖巧听话,以供他自己取乐之用。随着他的王宫牢房里的这类倒霉的动物队伍不断扩大,如今他又有了一个更加雄心勃勃的计划,他要组建天底下最大的马戏团,而眼前气质不凡的金骆驼和山猫,还有这只会说话的毛驴,无疑将给他的马戏团增色不少。

“我命令你们!下来!下来!”拉西姆国王朝他们囔道。

孩子们虽不大情愿,但在半兽兵的虎视耽耽并威逼之下,也只能乖乖听命。

“老实说,我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高大俊美的骆驼,要是我能骑着它巡游,该多威风啊!”拉西姆一边抚摸金骆驼,一边赞叹,然后又厚颜无耻地对孩子们说,“你们这是要把它进献给本大王吗?哦,好吧,你们如此慷慨,我只好笑纳了!现在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骆驼还有这只猫和毛驴都属于我了。”

“凭什么?是我们犯了法还是它们犯了罪?”好强的游离子不干了。

“难道我忙乎了一阵,也还没有让你们看出我是谁。哦,这样看来,本大王得采取另外一种更能体现我的权威的方式使你们产生敬畏了!”拉西姆国王说着,头一摆,便有几个半兽兵走上前来,用他们的木制长矛,把游离子顶得浑身又痒又疼。

阿都•旺着急了,赶紧过去赔礼道: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的朋友眼拙,没有看出您的身份,冒犯了您的威严,还望您宽宏大量,多多包涵。但是陛下,无论如何,骆驼它们您不能带走,即便我们想敬献您点什么,也绝不会是它们,如果陛下允许,我们可以献给您……”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敷衍这位霸道的国王。

拉西姆忍着性子听他叨叨絮絮,终于又不耐烦了:“什么?你想孝敬本大王什么?”

“比如土豹子什么的。”阿都•旺最恨这东西了,他本想叫游离子给他变出一个来。

“呸!你在打发小叫花子吗,小子!告诉你,这种只会装腔作势的大猫我一点也不稀罕,甚至还多得没地方养了。本大王现在只想要骆驼,尤其是这一只,另外这两只会说话的山猫和毛驴看起来挺机灵,我也顺便要了。士兵们,把它们带走!”拉西姆将手一挥,宣布他们之间的谈判已经结束。

金骆驼、山猫和毛驴在半兽兵们的驱赶之下,被带走了。

“有没有搞错!长得机灵也有错!”山猫私下里嘀咕道。

“你们放心,我会救你们出来的。”阿都•旺用眼神告诉它说。

先说金骆驼它们被带回王宫后,先是被带到了草料场。在这里,它们似乎被照料得不错。然而,面对上等的食物和华丽的衣饰,它们却没有一点兴趣。晒了半天太阳之后,更衣毕了的拉西姆国王来到了它们中间。他的身后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一只大白虎。国王一身便衣轻装,手里提着一把木剑,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

“怎么样?四条腿的朋友,本大王待你们不薄吧,那班穷哥们,能让你们这般吃好喝好吗?”他趾高气扬地说。

山猫真想唾他一身口水,想起不久前自己还是大漠里呼风唤雨的灌木丛之王,谁知在追求理想的征途上,却沦落成别人的玩物,他真是一肚子窝气。

“只要你们答应效忠于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就像我不会亏待我的保乐一样。”

拉西姆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了摸大白虎的头,那白虎更加乖巧了,还谄媚地用舌头添着国王的手,看得山猫恶心得直发毛。它不明白,它们猫家族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一只败类。

“我不稀罕这些,我要自由,我想出去。”毛驴委屈地说。

“这话我可不爱听!”拉西姆说,看见毛驴有点沮丧,他又说,“嘿!你们都怎么了,我只是要你们陪我玩玩。”

“玩玩?我知道你的玩法,首先是你骑着我们,然后让我们累死。”山猫冷淡淡地说。

“噢!你在抱怨命运不公吗!你们长着宽大的背部,伏下身下用四只脚走路,难道不就是让我们骑的吗?”拉西姆说。

“我发誓,如果你敢那样侮辱我,我会把你摔得屁股开花。”山猫大声说。

“对!别想让我们跟它学,做你下贱的宠物,我们绝不!”毛驴说。

“哼!就你们背上的那点肉,我还不想骑呢!”拉西姆讪讪地说着,就走到金骆驼这边,轻抚着它的脖子,哄它道:“哦,宝贝,你跟它们不一样,你愿意跟我玩,对吗?”

金骆驼一声长嘶,拉西姆以为它是在讨好,便来劲地打了一声响指,大白虎一阵风似地蹿到他面前趴下,拉西姆踩着它的背,一蹬一跨,便骑上了金骆驼。正得意着,金骆驼一个跳跃,“噗嗤”一声,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又喊又叫:

“哎约,疼死我啦!”

“呵呵,活该!”山猫和毛驴暗地里偷笑道。

“你们、你们别得意,我要把你们关起来,饿你们,直到你们变乖。”

拉西姆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地走了。大白虎狠狠地瞪了山猫一眼,也跟着走了。

正如拉西姆国王说的那样,金骆驼它们很快便为自己的不妥协付出代价。它们被带到一间大黑屋里拘禁了起来。这里潮湿昏暗,臭气冲天,就好像阳光和新鲜空气从未光临过一样,仅有的一丁点光亮也是透过结满蜘蛛网的天窗透射下来,照见这里悲惨的生活。就这样一个地方,还被用木栅栏隔成许多个狭小空间,每一间里都关押着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国王的个人爱好的牺牲者,其中靠近里边墙角的一间便是留给这几只新来的。

刚刚被关进来,隔壁的那只大狗熊冷不防一声怒吼,吓出了它们一身冷汗。但还好,隔着木栅栏,那粗鲁的大块头到底也没把它们怎么样,只能趴在那里大吼大叫,口水流得三尺长,看来是饿极了。心神稍定,它们又发现躲在对面黑暗角落里的一只大象在用呆滞的眼神看着它们,它不像狗熊那样容易冲动,它的沉稳让山猫产生了与它交谈的念头,但很快又发现这大家伙不会说话。该是吃饭时间,却没人送来食物。该是睡觉的时候,却被吵得头脑发疯。如此过了一天又一天,它们只能一再忍受着狗熊毫无意义的咆哮,外加它的口臭,难道这就是国王的惩罚吗?

对于有坚定信念支撑的山猫和金骆驼来说,这样的惩罚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庸碌的毛驴,那就不一样了。在饥饿的折磨下,它的意志正在一点一点地消磨,立场也正在一点一点地转变,但却是如此的隐蔽,以至于与它朝夕相处的山猫都不能发觉。甚至有一天,山猫醒来时,发现它已不再身边,也只以为它是被带去做苦力,而没有想到这只没骨气的畜生竟然会下作到那样的程度。

一个不幸的消息是,拉西姆国王在被摔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北方屠龙氏的乌鸦传书,书中写道:

西王母国总督拉西姆麾下:

据探马来报,木藏子一行已行至贵宝地,为保大屠天下,共谋魔族富贵,今着尔等速速将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钦此!——天授神权屠龙王。

原来西王母国——至少拉西姆国王跟屠龙氏还真是一伙的,怪不得他这样的专横跋扈,横行霸道。看了屠龙王的书信后,那暴君丝毫不敢懈怠。他想起了前一天在广场那边碰见的几个模样奇特的小孩,确定他们就是信中所说的木藏子一行,便赶紧爬上王宫里的螺旋尖塔,朝城中眺望,看见那几个小孩正在远离街角的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同一个老乞丐交谈,他高兴得差点从尖塔上掉下来,“啊!太好了!向屠龙王表示敬意的时机终于到了!”他挑选出身边最精干的士兵,亲率他们前往那处巷子擒拿阿都•旺他们。

对此危险的靠近,孩子们一点也没有察觉,因为眼前的老乞丐和他的狗夺了他们的神。原来,那老乞丐就是他们千辛万苦要寻找的柏皇,若不是刚才他伸脚将阿都•旺绊倒,并用诡谲的语言挑逗他,他们还没把他看在眼里呢。而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他身边那条毛茸茸的大狗竟是传说中历尽艰险的小神龙河图,刚才正是它衔走正在地上跳着寻找他们的神杖,从老乞丐身边跑过,他们才追到这边来的。

柏皇说,他们之所以会是今天这个模样,是伏羲王有意安排的。当年他们分别时,伏羲王交代他们说,只有在西王母国中沦落为既卑微又下贱的乞丐,才能躲避屠龙氏爪牙的追杀,也只有这样,才能等到他拣选的人的到来。于是,他们尊贵显赫的身份从此被隐藏,他自己化装成*人所不齿的老乞丐,而河图在伏羲王的巧精心塑造下,也拥有了新的形象,伏羲王说,它这样子不仅能麻痹屠龙氏爪牙的目光,而且也能更好地完好它在人间的使命。

在拉西姆带兵包抄过来之前,他们谈了许多,最后谈到可可的不幸遭遇和金骆驼它们的被抓。老柏皇劝他们放宽心,只要他们肯齐心协力,一切困难都可以解决。

“汪!汪!”那狗忽然叫了起来。

“哦,阿图想说话了,它现在可以而且也应该说话了,孩子呀,它将带着你们到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你们不会只把它当成一条狗吧?”老柏皇对阿都•旺说。

“好吧,我就让它说话。”

阿都•旺用神杖在狗头上敲着,念道:

“神杖,神杖,胡杨之子,请让沉默多时的神龙氏的声音在这个世界复活吧!”

河图干咳又呕吐了一阵后,说了它变成狗后的第一句话:

“噢!憋死我了,那些说动物不能说话的天神,我真该把他们的嘴用针缝起来。”

“阿图!我想天神是因为不想听动物们骂他,才不让它们说话的。”柏皇说,“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神龙氏的声音,你也将重新承担起神龙氏的四季的使命。对了,你不是想变回神龙身吗?可是如果你不能学会像神龙那样生活,那你就只能永远做一只四条腿走路的狗。从今往后,你就加入他们吧,愿天神保佑你神龙氏一家能有团聚的一天。”

“神龙氏!我总还记得我是神龙氏的后代,我当然不会忘记。”河图说。

这时,远处传来蹬蹬蹬的马蹄声。河图用鼻子往空气中嗅了嗅,着急地说:

“我闻到了一股臭蛋的味道,噢!不好,是那位白痴国王,我想他发现咱们了。”

“你们跟我来。”老柏皇说。

他带着孩子们跑出巷子,一直跑到城外的一片空地前。那儿不规则地长着五颗大箭筒树,树冠没入云霄,只留树干如五根擎天巨拄立在那里。他们的双腿终究跑不过拉西姆追兵的马腿,在他们喘气的当儿,马蹄声又近了。

“这五棵是西王母的不死树,你们若能到那上面去,便能见到西王母,先让我给西王母捎个信。”老柏皇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片箭筒树叶,让阿都•旺用胡杨神火点着。一缕青烟缭燎而上,飞入云层。眨眼间,一根根青藤似一条条游蛇从云端绕着树干往下长。云雾飘渺处,隐隐约约还有鼓乐声响起,似天籁回音,零落进尘世的喧嚣,又似耳傍故人的切语,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向往。但与此同时,与这些声音不和谐的马蹄声更近了。

“孩子们,西王母是西方诸神当中最尊贵的女神,你们听这声音,她似乎并不在意你们的造访,而且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你们何不到她的空中花园避一避。来吧,我相信从她那里,你们将得到你们所需要的不死果。哦,别忘了代我向她问声好。”柏皇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们扶上树。

当孩子们顺着青藤往树上爬到半空时,拉西姆的追兵在一只游隼的引领下,来到五棵树下。他们正要将孩子们从树上拽下来,柏皇拿着一根木棍从一棵树后面挺身而出,摆开架势,做好了要与追兵绝一死战的准备。

“你要干什么呀?柏皇,快点上来呀!”阿都•旺喊道。

“你们只管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说这话时,他已经跟冲上前来的拉西姆打起来了,但他并没给孩子们赢来太多的时间,他甚至来不及再看这个他所一直关注的世界最后一眼,就惨死在敌人的马蹄和长矛之下。可怜的老柏皇就这么死了!就像一只挡路的老倔牛,悲壮地死在黑暗势力滚滚蛮撞的车轮下面。孩子们心碎了,但他们的呼喊声唤不回他的生命,只招惹来追赶者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杀声。

拉西姆命士兵们下马爬上树去将孩子们拽下来。士兵们抓住藤条,跟在孩子们的屁股后面往上追,但它们身上笨重的盔甲让它们爬起来就像是破足的甲虫。当它们快要跟近时,孩子们只要往它们的头盔上一踹,这些甲虫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要么摔了半死,要么被砸了半死。

“饭桶!废物!”拉西姆气急败坏地将他的士兵们鞭打臭骂一通,眼看着孩子们离它们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云雾间,并且青藤也缩了回去,他又气又恼,又命士兵们将树砍倒。可半兽兵们的刀就像砍在石头上,一点也不顶事。拉西姆气得从马上翻了下来,差点没吐出血。无奈之下,他只得命半兽兵们在树下守着。“有能耐你们就在上面呆一辈子!”他气呼呼地朝树上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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