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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汉魂》第二十七章 烈士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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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大汉,身材修长,虎背狼腰,棱角分明的脸上大眼隆鼻,令人心生好感。

收起剑,重新整好衣冠,王信长揖行礼,诚声答谢:“吾乃颍阳王信,敢问壮士尊姓大名,今rì之恩,没齿不忘!”

大汉连忙上前扶起王信,满脸惊讶:“某乃乘氏人李进,字季昭,公子莫非是颍阳王子孚?”

这个名字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王信也来不及多想,敛容询问:“恩人尚知世间有王信耶?”

“吾亦曾游历燕赵之地,闻名久矣!”

不等王信开口,李进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在地上,高声说道:“吾yù长随公子左右,以供驱策,望公子应允!”

这难道就是纳头便拜?事情来的太突然,王信有些发懵。在王甲的轻推下,才醒悟过来,感慨扶起身前之人:“你有何难处,尽管和我说,实不必如此。”

刚刚才因为自傲而引来一场厮杀,王信态度放的很低,他不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让人纳头便拜的资格。

李进缓缓起身,随手圈了下身后同伴,爽快地开口:“不敢瞒着公子,我等因为在家乡犯了命案,浪迹江湖多年,rì渐厌倦。久闻公子乃侠义之士,故而相投,以求庇护。”

果然如此,就知道人才不是那么好收的。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虽然想不起相关的事件,但能历史留名的人物应该不会简单,考察一番倒也可以收下。

“汝等所杀何——哦,因何杀人?”

抱拳低头,李进待得半刻后,斩钉截铁答道:“还请公子不要相询,吾等非是恃强凌弱之徒,所杀者皆是该杀之人!”

看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王信也不多说,拍拍他的肩膀又问道:“刚才示jǐng之人可是你们几个?”李进疑惑地答道:“吾等未曾示jǐng。”

“你们先跟在我身边吧,权作护卫。”事情越来越复杂,王信也有些糊涂了,索xìng干脆不去想它好了。

“谢主公,吾当为主公牵马前行。”

王甲看着李进过去牵马,上前一步悄声相劝:“少主,此人来历不明,为何收在身边?恐有不测。”

摇摇头,王信笑着小声回答:“大丈夫行事岂可畏手畏脚,此人应是忠义之辈,我以诚待之,彼必报之以义,有何不妥?”

“少主!”

“好了好了,回去请糜兄帮着去那济yīn调查一番,可好?”

王信上了马,李进当先牵绳,推脱不过也就任由他如此,一行人向着不远处的巨野城赶去,以便和糜竺等人会合。

王府君换了一身劲服,干瘦的身躯笔挺地矗立在前方,看着远处天际的滚滚黑烟,对着匆忙赶回的家人沉声询问:“前方究竟是何事?可打探清楚?”

“回府君,前方一群胡人烧杀劫掠,不知从何而来!”家人一边答话一边指着身后的七八个狼狈的乡民:“我也不敢靠近,途中遇到这几人,想是知道详细。”

王府君稳步上前扶起带头的老者,向他询问经过来由。

老者雪白的发须一片凌乱,扶着拐杖颤巍巍地行个礼,喘着气嘶哑地哭诉:“府君啊,好多胡人突然冒出,我等只有这几人逃出啊!快快发兵救救众多乡邻。”

“长者莫要慌张,这支胡骑人数几何?”王府君拍着老者的手,连连抚慰。

“吾老眼昏花也看不清,黑压压的一片,大概有万人吧。”老者情绪略缓,揉着通红的眼睛回忆道。

王府君暗忖,这老者怕是突遭变故,心志被夺,上万的胡人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到了中山。尚待再问,旁边一瘦弱的少年已经大声开口:“府君,没有万人,我看的真切,这伙胡人最多数百骑,至于后边是否还有就不清楚了。”

站直身子,抚须略微思索后,王府君吩咐众乡民:“尔等先去附近城中暂避,沿途不可再走官道。”说罢匆忙赶到车前,也不理车中紧张的家人,揪出一条白布,咬了手指就书写起来。

缓缓地压下随身所带的印章,王府君一边重新收好印绶,一边将血书递给身边贴身老仆,连身嘱托:“汝带人护送吾家眷速回卢奴,沿途用这文书晓谕各处,令他们召集丁壮,紧闭城门严守待援。”

抬头又想了想,接着吩咐道:“抵达郡府记着告知郡丞,命他派人向李使君和附近各郡报jǐng求援,汝等去吧!”

“主公,那你……”老仆连忙问道。

“郡中已是无兵可派,吾先带人去引走胡人,救了那些乡民,稍后自会赶上。”王府君示意了旁边随从,在几人的帮助下慢慢地穿起皮甲。

车中的胡氏用力搂着二小,双眼通红:“夫君,一同离去可好?”

“吾代天子守牧一方,岂可弃百姓而独逃?”看了眼车中凄惶的老幼,王府君厉声说道:“休要如此作态,汝嫁入吾家时,吾亦曾军前效力,今rì又何必担忧?”

“可是你已年届半百,又怎可和那时相比?”胡氏依然不放弃地劝道。

王府君大怒,抖着颌下花白的胡须大声斥道:“吾虽老,尚能骑马舞矛,区区胡兵何足道哉?毋须多言,速速离去!”

深深看了一眼车上不舍的妻子儿女,王府君毅然转身不再理会。冰凉的寒风吹过,双眼缓缓闭上,发干的嘴唇微微嚅动:“如此坦途,若不引走胡兵,尔等妇孺又如何脱身!”

身后的马车渐渐远去,挥手拂去耳边的哭喊声,王府君紧了紧腰间皮带,从家人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钢矛。

看着左右三十余人皆是面有惧sè,不由大怒,用力顿着矛杆,大声疾呼:“吾二千石之身,尚yù亲历战阵,尔等众人何故如此怯懦?”

也不理羞愧的众人,大步走到马前,推开yù要扶持的家人,王府君翻身跳上战马。

紧紧勒着缰绳,安抚下左右摇摆的马头,努力稳住起伏的胸膛,提着钢矛放缓语气俯身宽慰众人:“吾等此行只需趁敌不备冲杀一阵,之后快马引开胡兵即可,尔等实不必忧虑!”

“少主……”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熟悉声音。

王府君控着身下战马,向后转了半圈,遥遥地望去,好多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已经离去的贴身老仆,骑了匹黄骠马,手提钢刀迎风驰来。待到近前,战马人立而起,唏聿聿的马叫声中,沙哑而粗粝的嗓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少主!吾愿同往!”

打量着面前的老仆,满脸的络腮胡子渐染风霜。王府君捋了捋风中飘荡的长须,忽然轻笑着问道:“汝这老匹夫,还能上阵否?”

“哈哈哈,吾只比少主大得几岁,如何不能?同去,同去!一如当年!”老仆挥着手里的长刀,慷慨高呼。

“好,同去!”王府君将钢矛挟在腋下,斜向前抬起矛尖,不由仰天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高,直入云霄。

笑罢,扫了眼左右脸sè激动的众随从,王府君满是回忆之sè:“吾年轻时,亦曾跨马持矛,累经烽火,如今垂垂老矣……”猛地放高声音:“竟还能行此少年壮事,快哉!”

“诸将士听令!随吾迎敌!”

“喏!”众人轰然应诺。

跳动着的车厢中,胡氏紧紧搂着两个幼小的儿女,满脸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轻轻地落在二小的发间,不断地喃喃自语:“汝等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不怕,不怕……”

“阿母……呜呜……”可儿藏在胡氏怀中,苍白着小脸委屈地叫着。

用力挣扎着的王兼,紧紧握着手里rì渐纤细的铁杵,闷声呜咽着:“我要同父亲上阵杀敌……放开我!”

车厢猛地剧烈晃动起来,可儿的尖叫声中,钗发散乱地胡氏,抵着厢壁用尽全力死死护着怀中的儿女。

木头折断的“咔嚓”之音阵阵传来,马车在一片“吱吱”作响地摩擦声里顿时止住,胡氏闭紧双眼,护着二小的头部,一头向前栽去。

“夫人小心!”看着车辕断裂,挥刀斩断皮绳的忠仆已然跳在车上,匆忙中赶紧掉过身,撑着车门两侧,咬紧牙关用力向后托去。沉闷地磕碰声中,胡氏额角渐渐渗出血丝。

不及多想,几个家人匆匆忙忙地上车抱下二小,扶下胡氏,定睛看去,前方的大道上满是奔逃的百姓,扶老携幼牵牛提重。

两彪胡骑斜刺里飚来,马蹄声声,箭如雨落。

“夫人请上马速走,吾等去敌住胡兵!”领头的忠仆带着几骑挺刀迎了上去。

胡氏扶着发晕的头部好容易站稳,猛地看到一支羽箭向着王兼直直落下,凄厉地悲呼声中,纵身伏在幼子身上……

“哈哈哈,痛快!谁说吾已老朽?”满面烟尘的王府君挺立马上,高声狂呼。

老仆亦是满脸喜sè,斑斑血迹地络腮胡上下耸动着:“主公勇武不减当年,吾等已经甩开了敌军,还是快些回城调人马来捕杀这拨胡人。”

王府君也不回话,软软地俯下身,拖着长矛大喘着气,连连摆手自嘲起来:“莫要如此说,吾气力确实大不如前了。不过对这中山的地形,那些胡儿又怎有吾等熟悉?”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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