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第十章

文——一帘清梦

原本怀孕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因为一个家庭即将诞生一个新生命，将给一个冷清的家庭补充新鲜的血液，补充愉快的音符，可是，人世间对女人最不公平的、最残忍的事就是：‘未婚前怀了孕，已婚后怀不上孕’。无弹出广告小说

嫣然属于前者，所以此刻她痛苦不堪，这样的事如果传扬出去，如果公布，足以让她沉猪笼，足以彻底毁掉她的命运，足以把她提早送进地狱。

就算这是一个开放的社会，就算泱泱大中国正和开放的西欧接轨，可是，中古人骨子里的品质，内质里的伦理道德还是根深蒂固在血统里的，怎么办？怎么办？该怎样解决这摊烂事？

茉莉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推上了一团愁云，但是茉莉比嫣然要有主意，毕竟茉莉在半年前，为那个服装店老板打工一个胎儿。

“亲爱的，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明天早上我先把他们两个支出去，我留下来好好和你商量对策。”茉莉小声对嫣然说。

那个晚上，愁云密布，窗外一片漆黑，深邃的苍穹正镶嵌着寥寥无几的星星，他们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小眼睛，月亮羞涩的隐退着，嫣然仰望一块黑布般的苍天，发出了沉重的感叹。内心起伏跌宕的思绪涟涟泛滥，一阵阵冲得各路神经心烦意乱。

要等到第二天，这是多么难熬的光阴，嫣然的胸腹发出一阵阵的疼痛，让她辗转反侧，让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抱着她睡的是孙杰，中国现在的社会状况大概是这样：‘只要两个小青年男女确定恋爱关系就已经确定了夫妻关系，不管做夫妻的条件是否成熟，就会同居，就会同床共枕。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早晚都要睡一起的。所以中国现在每年的打胎率让各阶层忧心忡忡，等到红烛之夜，再采撷女性那朵艳丽的玫瑰花的时代早已过去了，嫣然骨髓里虽然残留有封建血液，但毕竟喝过大学四年的蓝墨水，也或许是身体在青春期作怪的原因，想尝试那些少妇常说的飞天感觉。’

孙杰又是抚摸，又是抚慰，又是递开水，又是叮嘱嫣然喝药，孙杰以为嫣然是痛经引起的身体不舒服，所以拿来一块热帕子准备捂在嫣然小腹处，正当他起掀开嫣然的睡衣的时候，嫣然一把推开了：“这个管个屁用。”

看着一脸失落并且受尽委屈的孙杰，嫣然的态度又变得温和起来：“亲爱的，对不起，我语气大了，谢谢你，但是我明白自己的身体，热帕子是治愈不了的。”

“看着你疼得如此厉害，我心如刀绞，我着急万分。此刻，好希望我是一名优秀的妇科医生。”

孙杰说完把热帕子拿出去了，嫣然心想，幸好孙杰不是妇科医生，否则自己的这点秘密早被点穿了。

第二天在痛苦的翻滚中到来，嫣然一脸憔悴的模样，黑眼圈和眼袋更严重了，主要是心底乌云密布，这才是导致皮肤黝黑，变得毫无光泽的真正原因。

茉莉把他们两个大男人打发走了，茉莉坐在床沿上，嫣然头靠着床头，脸上浸满湿漉漉的茫然，显得毫无精神。

茉莉一把抓住嫣然的手，并且腾出一只手在嫣然痛苦的脸上轻轻抹了一把。

“亲爱的，今天就去医院把小孩做掉，用药流，我上次也是用药流的，药流不伤身体。”

嫣然呆滞的盯着被子，像个神经病患者，被打了镇静剂以后呆若木鸡的样子。茉莉接着说：“不要难过了，事情不发生已经发生了，如何解决问题这才是头等大事，这年头，有几个女人不流产就做妈妈的，你看今年的流产统计，全国130多万例，这个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数字，但是，我相信很多人也是像你一样运气不好，不小心，而不是故意想要这颗种子的。”

“我听人说，有些女人一辈子送子娘娘只给一个孩子，如果打了就不会再生了。”嫣然说这句话显得是那么无助，那么无奈。

“你放心吧，这样的背运不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嫣然对茉莉的理论持反驳的态度。因为从这次紧急避孕后还怀上孩子的事件中，嫣然不再相信自己是一个幸运儿，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不幸和悲剧，嫣然都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曾经她总认为如果所乘之车翻滚到悬崖下，那么车里所有人成了孤魂野鬼，自己肯定会幸运的活在人间；如果一千个人竞争一个工作岗位，那个幸运儿也是自己，别人全部名落孙山，榜上提名的非自己莫属；如果，所住之地发生地震，就算所有人被埋废墟之中，那么自己也是那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幸运儿。

这样幸运的事原来只是想，可是，这次已经证明她不是那一个幸运儿，她是个倒霉蛋，一个晚上，一个痛苦不堪的晚上，一个月色祥和的晚上，自己还没享受到真正的**，就中了头彩，一大堆繁琐不堪的破事就突然袭来。

“不管如何，这孩子是不能要的，你试想一下，小孩生下来，没爸爸，没完整的家，再说你养得起吗？对，电视里演得有单亲妈妈，可是，那些全是富婆，你一个穷丫头，虽然你是个拿国家工资吃饭的人，你那点破工资养自己还差不多，要养个小孩，真是异想天开，你做了，休息好以后，好好找个男人嫁了，只要你永远不说，你还是干净清白的。”

“我永远不会再干净清白了，那些血迹模糊的浆液会残留在我身上的每一块地方，醒目，鲜丽，并且把我的肮脏晾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难道你想生下来不成？”

“恩！”

“扯淡，你真是头倔驴，我说不能要就不能要，一个负心汉，凭什么用你纯洁的身体去怀他的种？”

“我想给秦威打个电话。”

“打个屁，别打了，你打给他，或许是他老婆接到，你只会自取其辱，自会败露你当小三的丑事。”茉莉的声音很大，显然对嫣然发火了，对嫣然的执迷不悟，她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我不是小三。”嫣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并且包在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滴答滴答的滴在睡衣上。

“全世界都知道你不是小三，是那个不长毛的大坏蛋欺骗了你，可是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们都不要再追究了，毫无意义了，现在关键是如何把你腹中的小野种解决掉。”

嫣然用手抚摸着小腹处，显出一副慈祥的母性，茉莉看到这里竟直摇头。

“这几天店铺开业，我也准备竞选店长，所以我没办法请假，再说，如果我陪你去做，他们两个会知道，所以，你梳洗打扮好去医院把打胎药买回来，晚上我指点你服下。三天就流出了。”茉莉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权威的妇科医生。

茉莉时间到了，叮嘱一句：“今天必须去把药买来，否则就来不及了。”砰的一声关门出去了。

空旷的房屋里回荡着冷清的气味，杂乱的床上让人心烦意乱，嫣然一直流着伤心欲绝的泪水，这种事真是伤人，生命，不管他是一只小蝌蚪还是一个小卵子，人类都应该尊重，应该疼惜，我们的爱不只是给在地球上奔跑的天真无邪的小孩，也要给酝酿在妇女腹中的无辜可怜的小种子，如果自己真对这颗小种子燃起了灭口的念头，或许一切悄悄进行，或许不会暴露一点痕迹，或许外界还会说自己是个干净的女人，可是这种肮脏的洁白之身是用一颗小种子换来的，自己还有脸去对面上天的厚爱和眷顾吗？还有半点女人的良心吗？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清澈剔透，柔性是女性的天质，可是自己竟然对一个小生命下毒手，这是谁造的孽啊。

嫣然越想越难过，她抱枕头拼命的甩着，这时肚子疼得更厉害了。她不得不去医院了，不管是流还是留，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去控制难忍的疼痛。

来到医院的妇科门诊室，依然是昨天那个态度犀利的主治医生。

“医生，给我开点打胎药，我不要这个小孩。”嫣然的音调显得很低，像是害怕坐在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听见一样。

“你说得轻巧，流产是件大事，是女人一次脱胎换骨的大事，和真正生小孩没什么区别，你真不想要孩子，我们要对你的身体进行详细检查，然后再分析你用什么方式来流。你以为开几颗药给你回家吃，就完事了，你以为是小孩吃棒棒糖啊”

小县城的公立医院服务态度永远是这么差劲，永远跟不上服务潮流。本来不是剧痛的病人只要见到这样的医生都会加剧几分疼痛。

嫣然心里恨透了这个臭婆娘，可是自己要求别人，有什么办法呢。

“医生，那你赶紧给我做检查吧，我现在就想做，我肚子真的很疼。”

“疼得厉害有可能是流产的预兆。”医生用手摸了摸嫣然的小腹。

“找你老公或者男朋友来签字。”医生的话把嫣然给吓了一跳。这个小孩的爸爸，真正意义上是没有爸爸的，这颗种子是从天上飞来的，或者从水里溅起来的。不小心窜到了自己的子宫里。嫣然认为这次胚胎生根发芽就这么简单。

可是，嫣然还是和那个医生周旋着。

“我男朋友在很远的地方，他是名军人，这段时间日本意图偷窃我国的钓鱼岛，他们正忙着大事呢？来不了。”

“来不了不是理由，飞机方便，只要不住在外星上，都要回来签字。”

“我和他商量好了的，这个小孩，不能要。因为我吃了紧急避孕药，喝过酒，又喝过几幅苦涩的中药，这个小孩的质量我们初步估算不是很好，现在每家每户都只有一个小孩，我们想生个健康聪明的宝宝。我的身体被那些乌七八糟的酒精和药剂腐蚀了，这小孩不能要。”

嫣然说的全是实话，她刚才之所以决定打掉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僵硬，变得无情了，而是在这个小孩慢慢滋长的前半个月，她的生日那天，一大堆朋友在ktv给她过生日，那天她喝酒了，还疯狂的蹦迪，跳舞了，玩得超级疯狂，还有一次是在二十天前，几个童年伙伴回家，她们也去了酒吧喝了几瓶啤酒。

说起吃中药，就是那个老庸医，没给自己把出喜脉，开了几副调节月经不调的苦涩药，嫣然全部都喝完了。

“实在不行，喊你爸妈来签字也行。”医生的话咄咄逼人，不可抗拒。

“要我爸妈签字吗？”

“是的，要不然以后你老公又来告我们，这样的事，我们屡见不鲜了，为了自身利益，我们要做好一切防范。”让爸妈来签字，这是万万不行的，如果让他们知道，肯定把自己逐出家门，这样败坏家风的事家人肯定承受不住，这种侮辱祖宗清白的伤风败俗之事，嫣然没勇气去面对父母，面对堂屋里那块神牌。

再次拖着沉重的身体孤零零的走在那条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因为此刻正是上班时间，所以，大街上闲逛的人很少。

嫣然捂着肚子小步移动着，一直把头放得很低。千斤头颅难昂首，就是这个感觉吧！这个动作就像个失魂落魄的小丑，或者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偶尔有个人从身边走过都会用奇怪的眼睛看着她。

是流还是留，这个犀利敏感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嫣然的脑海，折磨着她，撕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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