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终归还是要生活下去的，面对一间没有生气且昏暗残破的房，流目又能改变些什么？三婆没有把两个儿子送给人而感到些许轻松，相反感到胆子更重，因为还有两个儿子需要他的抚养。 每天刚灰蒙蒙便

起床到地里干活，当人们开始到地里浇菜时三婆早已到山里收拾干柴。她成了村里最勤快的人，但这个年

代即使勤快也很难一时半会就会有所作为，唯一有所安慰的是地里的菜慢慢地长。剩下的两个儿子一放学

就会到地里帮忙，有时候会帮着拾猪屎积肥。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连肥粉也是靠人手积累，可想而知的

是三婆过着怎样的磨难生活。

有一天，三婆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每当她进村子时那些喜欢闲说的妇女就躲在一边指着她小声评论：“这个骚女人，真的恬不知耻，竟然去勾别人的老公。”

“你还别说，昨天有人看到她天还没亮就到山上去。”赵婶装着洗衣服，眼珠还不时地往三婆身上瞟。

“别人说她勤快，原来勤快到这上面去了，可真会装呀！”多舌妇李嫂口无遮拦，毫不避拦地大声嚷嚷。

三婆知道她们在说自己，农村的妇女一旦有了话题就会唱通天，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门子神。三婆想想还是不分辩的好，让她们说个够吧。但她不知道这会给自己剩下的两个儿子带来麻烦。当她回到家时，大

儿子脸青鼻肿，小儿子缠着布的头满是血。三婆唯一的好友二婶正心疼地在给大儿子用热毛巾敷脸。

“他三姆，你听说了吗？”婶有点抱打不平。

“他二婶，他两兄弟干嘛伤着了？”此刻三婆关心的是自己两个孩了。

“因为听到别的小孩说你干了伤天害里的那档子事，所以他们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那七八个小鬼下手也真的够狠。”二婶用另一条毛巾拭擦着小儿子脸上的血迹。

“哇！”三婆哭了，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也是对这些恶意中伤自己的流言感到难过。“他二婶，我带着两个孩子好苦，现在又遭人这样抵毁欺负，以后的日子怎样过呀？”

“他三姆，我都不知怎样安慰你，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反正清者自清。”二婶也不知该怎样说，一着急说话也有点不利索。

“从他爸死后，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地里没日没夜地劳做，只为孩子的两顿饭能有个着落。不想这也招来非议。”三婆拉着二婶诉苦。

“大男人尚且都难找到两顿臭米饭，你一个人太难了！”二婶把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三婆。

“我一个人做爸又做妈，两个孩子都还小分担不了什么，也不懂什么，怎么就把他们打成这个样子。要打就冲着我来吧！”三婆抖着手，受到的打击是多么深。

“他三姆，听我一句劝，这样的话听过就算，别往心里去。你不是不知道村里小人多，不值得为她们呕气。”说完后二婶把洗过的满盆血水端起来倒在巷外，把正在啄食的鸡群惊得四散。

三婆望着受伤的孩子良久无语，只是下意识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摸着小儿子的头，心头却流下永远挥之不却的痛。二婶见此情景便知三婆想开，转过身默默地走开，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七八个鸡蛋。

“他三姆，给这些鸡蛋他兄弟两补补，伤着了可大可小的。”二婶把鸡蛋往灶边上放。“我也得做晚饭了。”

“他二婶，怎么能要你的鸡蛋，留着给阿二他们吃吧！”三婆不忍心要这些鸡蛋，二婶家也不富裕。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就这样吧！”二婶出门外便响起了猪叫的声音，二婶和三婆一样勤快，在家养了三头猪和一群鸡，光侍候这些牺口就够她忙得稀里糊涂。

“那谢谢你了！他二婶！”三婆冲着二婶道谢。

三婆的两个儿子没有说过话，因为用拳脚来维护母亲的声誉便即使受伤也是值得的。

三婆在这样的流言绯语艰难地渡着日子，辛勤的劳动也终于换来回报-----地里的庄稼终于成熟。望着这片从早到晚侍弄着、用汗水浇灌的庄稼，连日来心里的阴郁一收而光。明天摘一些到市场上去卖，可以换些肉给两个小鬼吃，对，上次他二婶给了我们几个鸡蛋，得给她也送些菜尝尝鲜。主意打定，三婆破天荒的太阳没下雨就带着几颗菜回去。

“他二婶！他二婶！”三婆往二婶家里叫。

“他三姆，门没锁。”二婶在家正车着衣服。

“我摘了几棵菜让你尝尝，放在水缸边罗！”三婆把菜放下。

“你拿去卖吧！菜还没上市，怎么好意拿你的。”二婶放下手上的衣服，把菜拿起往三婆手里塞。

“他二婶，你收下吧！你给我鸡蛋我都收下，难道我给你菜你就不能要吗？”三婆搬出了上次鸡蛋的事，把菜又往地上放。

“菜可以收成了就拿到市场卖，这个年头贼到处都是。”二婶提醒道。

“明天一早就去摘，你尝尝好吃不，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摘菜的工具。”三婆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两个儿子放学了，大的六年级，快小学毕业了，小儿子读大班级，明儿也上一年级了。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学习，三婆尽量不让他们到地里帮忙。夜里，三婆又天南地北地胡思乱想：老大毕业后就可以到地里帮忙

，多一个劳动力担子就轻一些。老厶还有六年，不知他能不能读下去？小学毕业总比我这个小学还没毕业

就到地里帮忙要强得多。至少算起数来一是一二是二。想想明天就有菜上市，自己的算术也很一般，要不

明天把老大叫起和自己一起卖菜？不行不行，这么艰难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明天算慢点便行。

唉！他二婶说让留神点，这年头贼多。怎么办，要是真有人来偷菜，我一个妇人怎样才好？

周周围都静下来，三婆也在胡思乱想中睡着。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土狗的吠声。

“妈，我今天不上课了，和你一起到市场卖菜。”大儿子听到轻轻的开门声便知母亲要出门。

“建军，你回校上课，等毕业后再和妈一起去卖菜。”三婆听到大儿子的话，不觉感到心里一阵甜蜜。

“妈，我都快十三岁了，再说，学校学来学去也就那几门课。”大儿子闷闷地说。

“不行，弟弟还小，你和我都不在他会害怕的。乘，在家里再睡会就和弟弟上学。妈出去了。”三婆很坚决。

来到菜地，三婆感到空气象比往常更好，一切那样清新。天边开始泛着鱼肚白，三婆加快了摘菜的速度，好赶在天亮时到菜挑到镇市场买。两个框里装满后至少有一百八十多斤重，三公生前称过。以前三婆只担一百斤，因为三公不舍得三婆担这么重，怕她累着。现在所有担子都压在三婆肩上，一百八十多斤也得试

得挑。吐了口水在手上擦了两下，三婆开始尝试挑起这担菜。试了一下，肩臂有点不舒服。就在这时候，三婆想起三公生前曾经说过，如果担重担，要把担子转到肩臂两块肌肉之间，这样挑东西肩就不会那么痛。三婆移了几下担子，闭着气努力而艰难地把担子挑起。走了几步便开始发热出汗，就这样硬撑着走了一段路，

三婆感到有点支撑不起了方才停下来休息，望着将要亮的天空在想，要是三公还在该多好。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假设，三公如今走了有一年多，自己唯一的亲人----四个儿子送了两个给别人养。不，就算爬着也要把菜送到市场。昨天不是说过要给两个儿子买些肉吃么？三婆又回到再实。咬咬牙又艰难地往前走，任凭汗水沾湿了衣服，模糊了眼睛。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市场找了个地方把菜放好，此时的三婆就象从水里捞出来般，坐在地上休息好一才缓过气。但当她开始想叫卖菜时候难题又来----不知道怎样叫价。

“这位大叔，请问你一下，这种菜多少钱一斤？”三婆看到有位也是挑同一样菜过来卖的男人时生涩地问。

“大妹子，这种菜三毛钱一斤。哦，怎么就只你一个人？”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说。

“谢谢你，男人生病了，孩子们还在上学，所以我才来的。”三婆不敢说真话，怕引起什么误会。

男人把菜放在摆在三婆旁边，有一荐没一荐地和三婆搭着话。三婆觉得有点不好意对别人不理采，好在买菜的人渐渐多起来。男人也一边吆喝着，自顾自地照看小生意。

今天市道不错，三婆算术不太好，幸好在一边的男人不时指点一二，三婆也不知在道谢多少回后才知道男人姓赵。两个小时候男人的菜就卖完了，这也得益于他那嘴上功夫，健谈却不风流，总会适合时宜地说些好听的话，所以很多人都乐意来找他卖菜。人缘也是不错的一个。

“大妹子，很快散市了，剩下的菜你一个人能行吗？”姓赵的男人关切地问，意思明显不过，如果要帮忙就尽管开口。

“他赵叔，你看我这不也剩下没多少了吗？试试应该可以的。”自从三公仙游后第一次听到有男人会这样关心地问三婆。三婆心里暖和着呢！

“那行，我先走了，明天我还会在这里，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跟我说声。”赵姓男人说。

“谢谢你！”三婆不知该怎样说，遇上这样的好人总比遇上些心地不正的人强得多。

剩下的菜也花了三婆不少时间。其间还算错了三次数，找多钱给别人，其中两个发现后马上把多的钱还给三婆，这让三婆感动好一会----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市场将快散时，三婆终于用自己第一次真正赚到的

钱给两个小鬼买回一些肉，还另外买给小儿子买了个笔盒，这在当时已经很奢华。至于大儿子，当然是给

他零用钱，毕竟也是个大孩子。

菜端到桌子上，两个孩子都张大了嘴巴。除了二婶上次给的那几个鸡蛋，肉快一年多都没尝过。三婆给两个儿子各夹一大快肉放在碗里，然后变戏发似的拿出一个笔盒递给小儿子，又往大儿子手里塞了一块钱。

这些动作在一刹那完成，两个小鬼嘴巴都快掉到地上。他们在惊讶，今天是过节吗？

“吃饭吧！等妈赚到钱就给你们盖新房子娶老婆。”三婆有点开玩笑地对他们说。

“妈，今天菜好卖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别人可都吃过饭了。”大儿子关心地问。

“妈，我们什么时候盖房子。”小儿子天真地问。他不知今天的一切都是母亲花多少时间和血汗换来。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的。吃饭吧！”三婆为两个儿子和自己鼓劲。这也是她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吃过饭两个小孩便欢天喜地地上学去，留下三婆一个人在家里逢逢补补。三婆还真是没有刻闲得下来，不是忙这就是忙那。也许她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充实自己会好过一点，要是那么停下一刻来又会起想三公生前

的那点点滴滴的生活。

“他三姆，他三姆，在家吗？”二婶在门外急促地喊着。

“他二婶。。。。”三婆打开门刚应声，还未来得急说话就被打断。

“早上我那当家的在地里回来，经过你的菜地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可能在偷菜。”二婶迫不及待，一通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会吧，大白天的谁去干小偷小摸的事。”三婆从来不会怀疑二婶所说的话。“我现在就到地里去看看。”

“村里游手好闲的人也不少，专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和你一起去吧。早上你不在家，所以吃过饭才来告诉你。”二婶等着三婆把门一关就往地里急行。两人一路上也顾不上答话。

来到地里，一些零散的脚印重重地踏在地上，不少菜都被碰得东倒西歪。面对这样的情景，三婆真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用血汗种植的成果就这样让那些没人性的人给破坏。三婆一边清点，一边把歪倒的菜扶起

。不婶也不多说，默默地和三婆扶着菜，她看到三婆的脸上满是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正午的阳光很

毒，但在三婆心中最毒的是那些偷菜的人。花了好一会功夫，终于把菜都扶起清点好，足足少了二十颗。

“快说，少了多少颗？”二婶急切地问。

“少了二十，他二婶，咱们回去吧。”三婆连脸上的水珠都没擦就往回走。田地里阵阵暖风吹来，但三婆却感到很冷。

“那个天杀的偷别人菜呀，孤儿寡母够难过的了，还偷别人菜，还是人吗？谁偷菜就让他快点死。”二婶边骂边咀咒着。希望这样能让三婆能好过一点。

三婆不知自己怎样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孩子们都已经放学，建军都把饭做好了才叫她起床。三婆看看外边的天色，也快夜了。

“建军，今天有人偷我们的菜。偷走二十颗。”三婆对大儿子说。

“妈，要不我不上学了，请几天假和你一起看菜好不？”建军央求，他也心疼自己母亲。二婶回去前都告诉他了。

“看看吧，如果明天还有人偷再说。”三婆忧忧吃着饭，嘴巴里满满的苦味----要小偷来体谅一个单亲家庭，那这个小偷岂不是也很高尚。

夜里，三婆抚摸着通红的肩膀，将近两百白的重量压在一个瘦弱的女人身上，这是有形的，两个小孩压在心上才是无形的。三婆任由泪水流淌，内心的委屈有谁能了解。

还是那时间就出门了，三婆麻利地挑上胆子，快步地走着，她要和时间赛跑。只要捉住这个小偷，那一切就好办。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摘菜到送菜到市场比昨天快一近一倍时间。今天那赵姓男人比三婆还

早，他帮三婆接过担子放好，才开玩笑的说：“弟妹，你传今天来的比昨天早哦。”

“他赵叔，今托你一件事。”三婆喘吁吁地说。

“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那男人疑惑地望着她。

“昨天被别人偷了些菜，所以想托你帮我看一下。我会尽快回来。”

“行，只要你信得过我。”男人没有考虑就答应下来：“昨天被偷了多少菜？”

“二十多颗。还打田地弄得不成样。拜托你了。”三婆也不客，说完又急急冲冲地往菜地里赶。她期待能把偷菜贼一举成擒，就算有危险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捉贼啦，有贼偷菜。”尖叫声把正在偷菜的大麻成惊出一声冷汗，看到三婆疯似的拿着扁担往他这边冲。

“大麻成，你这个天杀的，我一家大小靠这菜来生活，你敢偷。”三婆挥着扁担就来接近时大麻成才想起要跑，正当转身时却还是捱了一扁担。

“妈的，你该死的三八，老子废了你。”大麻成看看四周没人，贼胆又起。

“你这该死的，让你偷，让你偷。”三婆抡起扁担疯狂地往大麻成身上招呼，打得他怪叫连声，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村里的人听到地里有动静都三三两两地赶来。大麻成见此情形想退也退不了。当人们赶到时大麻成瘦弱的身子已被三婆打得到处是肿胞，三婆则一手扶着扁担一手叉腰正冲着大麻成训着，那神情象在训自

己孙子，咋一看去真有些英气。之前那些流言不攻自破，更兼之有了悍妇的“美誉”。还没到中午，三婆

勇斗偷菜贼的事迹就传得全村皆知。打那以后，那些曾说过三婆坏话的长舌妇见到她也得满堆笑容地和她

打招呼，更多正派的妇女都愿意和三婆交朋友。

“他赵叔，辛苦你了。”三婆回到市场，只见她的菜早已售磬，而赵叔那边却还有一半。

“弟妹，你的被茶楼收购。来，钱给你。”赵叔把钱递给三婆。

“怎么好意思，你可以把你的菜给茶楼。”三婆感到脸上有点烫。

“你别不好意思，一点也不碍事的。”赵叔摸着头解释，其实他也怕三婆误会，干脆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道：“其实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因为他二婶是我表妹，前晚她让妹夫到我家跟我说过，早上还带我过来认清你的样子才走的，所以。。”

“原来是他二婶。他赵叔，真的感谢你，让我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好的妹子。”三婆又一阵感动，二婶真是难得的好人呀！她一家都是好人，真的不知怎样感激她才好。

三婶在市场转了一圈，把今天的菜都准备好，还特意买了两包卷烟：一包给赵叔，一包给他二叔。当烟递到赵叔手上时，赵叔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弟妹，钱省着给两个孩子用吧！烟我是很少抽的。”

“他赵叔，没什么谢你的，你的拿着吧。”三婆硬是把烟塞到赵叔手上：“那我先回去了，等哪天大家都可以抽出空来再煮顿饭谢谢你们。”

“呵呵，不用，不用。大家都是朋友，照应一下应该的。”一向能说会道的赵叔竟然一时找不到适当的措词。

“应该谢谢你才是。”三婆收拾好东西就往家里走。

一出市场，三婆便脚下生风，本来要三十分钟的路程现在竟然只用了一半。挑着担子直往二婶家去，难得的好人呀，今天要煮顿饭好好感谢他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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