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脸，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以为我现在已经泪流满面了，可是当我抬起手去摸时，仍是一片干燥。

是不是真正心痛的时候，是不会流眼泪的？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为什么？”

明明心里已经空荡荡了，还想要抓住什么，挽救什么。

他仍旧垂着眼看着别处，是在害怕什么，还是真的连看我一眼都不屑了吗？

他说：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我还在挣扎，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是因为现实，真的就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

这是世界上最致命的原因。

你看不到，也无法反驳或改变。

“好，分手吧。”

我垂下眼皮，看着他那双白色匡威。

所以，我没有看到顾煜抬起头看我是眼底的难过、心疼、悲伤。他转过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当我抬起头看他时，看到阳光倾洒在他的背影上，刺眼的，心痛的。

他背对着我，走向远方，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最后我听不到心跳，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阳光，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视线里只有他的背影，几条残忍的、冷漠的线条。在无声黑暗的空间里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我想追上去的时候，它化作无数纷乱的背影包围着我。

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这个背影。

我快要窒息了。

而我哪里会知道，让我窒息的那个人，也快要窒息了。

****

顾煜也不记得他是怎么背对着她离开的。但是他真的不敢回头多看一眼，他怕看到她受伤的样子，他装出来的一切狠心的假象就会一下子破灭。

而他绝对不能那样。

他去了酒吧，一杯一杯的辛辣液体灌进喉咙里。吧台旁有谈笑的那男女女，也有和他一样只顾着喝的人。

千杯不醉，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他依然很清醒，很清醒地记得第一眼见到关与晴时她肆无忌惮的笑，眼睛弯起来亮晶晶的。他很清醒地记得每每有女生跟他告白时，她故作不在意但眼底泄露出来的不安。他很清醒地记得她站在昏暗的天空下等他的回来，然后扑入他的怀里时的脆弱。

他全都记得，也永远不会忘。

但他也知道，他今天的话，可能会让他再也得不到她。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趴在台面上，胃里翻江倒海。

他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称呼。拨了过去。

他说：喂，妈，是我。

他说：我照你说的做了，你可以住院动手术了吧？

他说：妈，我好难过。

他说：我明天就回去，你放心。

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

等你动完手术，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

他通红的双眼看着已挂断的屏幕，直到手机屏幕上的光灭了下去，他才起身离开。

酒吧外的天已经暗了下去，浓重的暗蓝笼罩整座城。就像那天车站外暗下的半边天一样。

对不起，关与晴。

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怎么知道，也许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他从此以后，与关与晴的人生轨迹会走得那么不一样。也许所有都会不一样。

渐渐苏醒的灯火在沉重的天幕中跳跃，它总有一天会彻底苏醒，将黑暗沉默刺穿，然后悄无声息的进入生活在这片霓虹中的，我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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