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浮想连翩。开 心 文 学

「陈云……」

是谁？是谁在叫他？

「陈云，我们一天是兄弟，一辈子也是兄弟！」

谁…谁说过这一句话。

「陈云，那个狄耿不是甚麽好人，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看着你痛苦，我也觉得辛苦……何必呢……」

「闭嘴！」

又是谁在劝阻着谁？

「陈云，你快乐吗？」

谁又在说话？快乐……我已经忘记了快乐的感觉了……睁不开…睁不开眼睛……好累……但好想睁开眼睛看谁在说话……很熟悉呢…是谁……是谁！！！

「陈小云！」

陈云骤然惊醒过来，但眼前依然一片朦胧，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梦境？

「陈小云，你在想甚麽？」眼前突然出了一个人影，隐隐约约的，但那独特的叫法，让到陈云认出了他。

陈云感到自己的嘴不由自主的张开揶揄眼前的人说：「没甚麽。对了，今天还没有恭喜你，小登科，新郎哥。我见到新娘，很漂亮嘛！」

「是吗？」眼前的人面目蒙胧，唯独嘴角那一抹苦笑却是清清楚楚的。

「唉，开心点吧……」

彷佛又说了甚麽，但意识已经抽离，轻飘飘的，四周的嘈杂渐渐远去……不……不……我不要走……

「陈云…陈云…嗝…陈云呵……我真羡慕你……呵……」又有谁在低声的呢喃着甚麽……

「别再说了。」陈云又不由自主的张口，帮着眼前趴在回型沙发上酩酊大醉的人拍背。

「你不懂…你不懂…她凭甚麽管我……呵……Lily啊……我的Lily啊……那个女人根本不懂感情……冷冰冰的……呵……冷冰冰的……Lily……Lily呢？你在那……嗯……为甚麽不让我碰公司的事……为甚麽……爸啊！」眼前趴着的人突然一阵哀叫：「爸啊！我的好爸爸啊，你这麽喜欢她，为甚麽你不去娶了她……我惨啊……陈小云……我好惨啊……」

「霍东……」又是谁在叹息…

Lily又是谁？

头顶五光十色的射灯转个不停，晕得人眼花……渐渐地一个分裂成四个……四个……又分裂成好多个……晃来晃去……

好累……

好累……

垂下眼睛，彷佛下一秒便要睡过去……

陷入梦魇……灰色墙壁扭曲，形成了一个个旋涡，转着转着…彷佛…彷佛甚麽呢……记不起了……

「孖五九二七！孖五九二七！」一声声急促的声音在陈云耳边响起。

陈云猛然惊醒。

四周依然是抑压的沉灰色墙壁，四周无光，那简陋的模样熟悉得令人发疯。这处是那里？！陈云努力回想，但脑中空白一片……只觉得疲惫……我……是谁？

「孖五九二七，有人来探你。」前面的人是谁？

孖五九二七是谁？

叫我吗？

不不…我应该是陈云…我应该是陈云……吗？

陈云的意识在挣扎着，但身体却不受控的站起来，乖乖让到狱警扣上手铐，然後被压着出去。

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走廊，无尽头的走廊，走着走着……越来越黑……走着走着……越来越光。整条走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答答’的皮靴声和‘唰唰’的布鞋声，一直漫延出去……

光明大亮，陈云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一睁开眼，眼前的景物全变了样。

陈云！霍东无声的做口形，可惜中间有了一块防弹玻璃相隔，声音都被挡在外了。

陈云沉默的坐下来，拿起电话。

「陈云！你怎麽伤成这样？是不是狄耿找人在内里打你？」霍东紧张的问。

陈云想要说甚麽，可是他却意识不受到自己控制，只能看着霍东，依然的沉默着。

霍东说了一堆东西，但陈云却听不清楚，迷迷糊糊只能看到霍东的口张张合合，突然最後一句划破迷雾：「陈云！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出你没杀人的证据！」

这一句後，陈云又沉入迷雾之中，身轻轻的，像是没重量一般在黑暗中浮沉……

「孖五九二七！」又一声平地雷在黑暗中炸起，四周的黑暗顿时碎成一片片的碎片。

「陈小云……」霍东憔悴了不少：「陈小云……我爸要我离开香港……陈小云……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受冤受屈的，兄弟！我们一天是兄弟，一辈子也是兄弟！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自己又答了甚麽？忘了……

都忘了……他是孖五九二七？还是陈云……他……是谁？

又是一些零碎的声音响起：「陈云你别怪东仔。」

是谁？

「是我压他离开香港的。但你别怪他，狄耿那家伙已经疯了，任何和陈家扯上关系的人他都不放过。他已经疯了！东仔为了你已经仁至义尽，再不离开香港恐怕连他性命也有危险了。陈云，你能理解一个爸爸的心情吗？是我们霍家对不起你们陈家……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了。」

是谁？

「陈云！」

是谁！？

「这都是你们陈家欠我家的……都是你们欠我的……哈哈……妈妈﹑妹妹……你们看……我报了仇……我报了仇……」

是谁……

「别这样看我……谁叫你是陈家的人呢……」

又是谁……

眼睛好沉重……睁不开……是谁在耳边说话……是谁……

「陈云！我要你陈家血债血偿！」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喊，陈云倏然瞪大了双眼。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月亮柔和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

陈云坐起来，抹了一把脸。

大冬天，居然热出了满头大汗。

＊

「陈小云！」霍东欢快的对陈云挥挥手，经过一晚後他已经把‘旧恨’忘得一乾二净了。

「哦…霍东东……」陈云有气无力的推着单车走下斜坡。

「哈哈，你知道昨晚我爸怎样赞我吗……啊！陈小云，你的脸色怎麽这麽差？」霍东原本开心的笑脸一下子变得惊讶，要不是碍着陈云的‘淫威’，可能就冲上前扶着陈云了。

陈云下意识揉揉眼睛：「睡不好。」

霍东更担心了：「睡不好你还上学？回家休息吧？」对於他这种长期叛逆的学生，逃学一两天还真的不是甚麽大事。

陈云打了一个呵欠，摇摇头说：「不了……走吧。」老是请假的话，老师估计会直接杀上他家。

一整晚陈云翻来复去，根本睡不着，要不是在快清晨时小睡了一会儿，恐怕连床也起不到了，当然早上的晨运也没有去。

霍东一路贴近陈云踩单车，防止他踩着踩着就倒下来了。陈云的脸色实在太苍白，令人很担心。

「啊，就算你想快点弄好…甚麽小卖部的计划书也不能这麽拼啊……」霍东用眼角瞅瞅陈云，越说越小声。经过昨天以後他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发小的性格已经变了样？不过无论怎麽变也是陈小云，是他霍东好兄弟，这点是怎麽也改变不了的。

陈云漠然的踩着单车，双手没有握着手柄而是挂在车头前，更使到原本不稳的单车更加摇摇摆摆。也亏得山顶下的街道一大早没有甚麽人，不然按照他的踩法早就撞到别人了。

「陈小云，我说你啊……」霍东还想再说甚麽。

「嗯？小云？」陈云听到右边传来一声带着疑惑的声音，转过头一看，便看到站在对面马路旁的行人道上拿着一个白色胶袋的狄耿──目测应该是出来买早餐。

看到狄耿，陈云有一刹那间露出奇怪的表情，但很快便收起了满身的尖刺，露出平和的微笑，有气无力的叫：「狄哥。」

霍东有点奇怪陈云的变脸，但由於有外人（狄耿）在场，他是不会去拆穿陈云的。

狄耿左看右看，没有车辆，立即快速的横过了马路，走到陈云面前担心的问：「小云，真的是你！怎麽没见一阵子，脸色差了这麽多？」刚才他看到那熟悉的侧面还有点不确定呢，毕竟那脸色实在太像……太像鬼魂了。让原本心中有鬼的狄耿怵了一下，虽然很快回复平静，但还是有点隔应的。

「睡不好。」陈云依然是同样的理由。

「唉，你们年轻人就是多心思，有甚麽事要是不敢跟家人说，可以跟狄哥谈谈啊。狄哥一定保证守口如瓶！」狄耿宠溺地摸摸陈云的头。

「嗯，知道了。」陈云很温驯的点头，还用信任的目光看着狄耿：「谢谢狄哥！」

──霍东东表示，你那位啊你，陈小云有甚麽事当然是和我说啦！我一定会说出去的，哦呸，是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嗯，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狄耿恰到好处的展露出微笑，还对陈云挥挥手。

「再见。」陈云也配合的露出微笑，拉着霍东走人了。

等到走了一段距离，霍东才疑惑的问：「陈小云，那是谁？」

陈云没有回答，但有一个问题一直缭绕在他脑中高企不下。

狄耿，你和陈家到底有甚麽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