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韩熙载、常梦锡、徐锴等一批忠良之臣，将孙晟送至京城郊外。无弹出广告小说

“诸位请回，孙晟就此别过。”“二位多加珍重。”王崇质也拱手与众人回了礼。

孙晟在登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金陵的城墙、树木、父老，喃喃言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言罢，领着二百多人的队伍，向寿州进发。

初十，天空下起了小雨，道路泥泞不堪，只得在驿站里停留。三更时分，王崇质起夜，见孙晟房内有亮光，知道他还没睡，于是进屋闲聊。

“都三更了，司空还没睡？”

孙晟沏了一杯茶，递过去言道：“睡不着啊，天一下雨，行程又耽误了。”

“是呀。这样一来，恐怕又有许多州县失守了。”

孙晟落座，情真意切地言道：“咱们说句交心的话，此次出使寿州，也许会把性命搭进去。”

“司空何故这样悲观？”

“柴荣胸怀壮志，御驾亲征，是奔着我们整个江南来了，不绝是仅仅为了淮南六州。而陛下只割让六州，达不到柴荣的要求，他怎么会称心如意呢？他这个人生性暴躁，动辄就要杀人，所以咱们生死难料。你家里有一百多口人，你要为自己好好盘算一下。”

王崇质追问道：“那你呢？”

“到时候我会想方设法，让你返回江南。至于我，不能辜负先帝知遇之恩，陛下重托之望。引用诸葛丞相《出师表》中的一句话吧，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和谈不成，有死而已，这事我已经考虑很长时间了。”

王崇质听后十分惊谔，劝道：“司空万万不可有此想法，这事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不用劝了，这话我给冯延巳也说过。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三月十三，孙晟一行抵达寿州行营。柴荣坐于中间，文臣、武将坐于两侧，钟谟、李德明跪在一边，摆出一副天朝上国的架势，让人望而生畏。

“江南使臣孙晟、王崇质叩见大周皇帝陛下。”

这次柴荣对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变了，上次钟谟和李德明出使，还让站着回话，这回呀干脆跪着吧。

“说吧，你主又给朕送什么东西了？”

“启奏陛下，我主进贡黄金一千两、白银十万两、丝绸二千匹。”

柴荣向群臣笑道：“你们江南不愧是鱼米之乡啊，富饶之地，出手就是大方。白银十万两，真是不少。我大周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百万两。是吧，诸位？”

大臣们纷纷点头，配合柴荣。我觉得他们当官都屈才，应该去说相声，当个捧哏的最合适。

“你们两个知道为什么吗？”

王崇质装作很怂的样子，这是事先孙晟计划好的。目的是让柴荣觉得王崇质没用，为他返回江南作个铺垫。“臣不是大周官员，对此一无所知。”

“你是王崇质吧？听说你在江南是礼部尚书，既然是管的是礼部，自然不知道户部的事。朕告诉你们为什么收入那么少？就是因为有许多人割据一方，自立为王，不称臣、不纳贡、不交税。”

孙晟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这是我主呈给陛下的信函，请陛下御览。”

“老生常谈了，朕不看了，你直接说书信的内容吧。”

“是。我主言道，自唐朝灭亡以来，天下四分五裂。有的称王，有的称帝，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没有遇到明主。今日天降大任于陛下，征南扫北，实为千古一帝。我主愿意奉大周为正朔，自此进贡称臣。希望陛下罢兵修好，饶恕江南的罪过。”

柴荣笑道：“态度还不错，你主还算有自知之明。罢兵可以，但朕也不能白来，说说吧，你主打算割让哪些州县呀？”

“淮南六州。”

柴荣听罢，恼羞成怒：“还是淮南六州？这六州有一半已经被我大周攻下，还用得着你们割呀？”柴荣强压自己情绪，改变了策略：“好，咱们谈点别的吧。文章锦绣地，自古帝王州，说的就是你们金陵。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它也是六朝古都吧？先后有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加上你们唐朝，可以说是七朝，朕没说错吧？”

孙晟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奉承道：“陛下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所言极是。”

“孙司空，朕想问你，你难道没发现这六个朝代有一个共同点吗？”

孙晟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意装聋作哑：“微臣愚钝，请陛下赐教。”

“短命。时间最长的不过是东晋，维持了一百年。别的王朝就更短了，五十年，四十年，三十年？你们唐朝建国到现在，刚刚二十年，对吧？我想你们是不愿意步六朝的后尘，想清楚了吗？”

李德明这才明白，柴荣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真实意图还是割地。“陛下，臣愿意返回江南，劝说我主割让江北土地。”孙晟、王崇质都很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谁也不敢说话。

柴荣笑道：“你们四个当中，还是李德明最识时务，知道朕的心思。好，朕就让你回去，早日取回文书，这样大家都好嘛。不过你们三个得留下。”

孙晟拱手言道：“陛下，如果李德明一人回去，我主恐怕不会相信。臣奏请，让王崇质和李德明一道返回江南，两人相互佐证，这样我主也好信服。”

“嗯，有道理。王崇质这个人，朕也看不上，留在我大周也没什么用。要回，就一起回吧。”

二人谢恩，刚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又被柴荣叫住：“等等。朕让供奉官安弘道把你们送回金陵，这是朕给你主的信函，让他好好看看。”

王崇质接过书信，很感激地看了一眼孙晟，眼含热泪离开了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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