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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牡丹记》元部贞卷 明月问归期 195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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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黄妍走了,敖显竟然没有挽留她,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令敖府上下大为困惑。 嫒詪鲭雠晓

有人道是,皆因图烟国海莲公主的到来,而令敖显立时分出了“新欢”“旧爱”之别来。因原公主海莲少时便已与敖显相熟,自然这“旧爱”是指她;而黄妍与敖显同处前后不过数十日罢了,自然当要归作“新欢”。

而大约是因敖显尚未娶妻,孤身寂寥时候就将“新欢”将就着做个临时的伴儿,如今“旧爱”回来了,这“新欢”又还不够欢喜得那么足够,所以,出于为了敖家天下太平,长治久安的层面来考虑,一场还不那么切肤的忍痛割爱的生离死别便就在所难免了。

蜚语流言,皆是人私下议论,虽说黄妍离去的当日,敖府中早便就已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扬扬沸沸,可任人说得何等欢畅也好,听得何等唏嘘也罢,却是半个字也落不进敖显耳中去的湫。

当日夜里,薄有星光,时久不见,倒令人觉着好是难得,可映着中天云层萋萋似风生的野草,障障连连的阴冷孤凄,便显得有些寂寥,好好的一份难得就这般失了些色彩。

东园里,敖显独自在寝卧前坐着小饮,一杯一杯复一杯地浅斟低酌。

远远看去,他此时确似正一人独坐寻酒酣饮,可再一杯起一杯落间,眼皮也不抬地就说了句话,音量不大,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可隐在暗处的一个声音的主人却应下话走了出来簇。

因敖显说的是:“还是将它挂上罢。”

走出暗处来的童伯,臂里正夹带着一块横匾,抬眼直望向寝卧正门的上方。

虽敖显没招呼云仲,可云仲还是懂事地一同走上前去,“大哥,我帮你。”

童伯却只回头对他淡淡一笑,旋即足尖轻点,腾地而起,一眨眼功夫就将横匾寻了个绝好的位置稳稳妥妥地挂上了。

落回地上时,童伯眯着眼瞧着匾上头,一面把声来问云仲,“怎么样?”

云仲一脸堆笑,连连点头赞道,“妙极妙极,大哥办事就是稳妥,这匾悬得可是恰到好处,不偏不倚。”

不偏不倚?

这话听进童伯的耳中倒似有几分像府中评说敖显在处置“旧爱”“新欢”这桩风流事上有欠公允,正正是借了悬匾而说来的不满之词,恰好应和了黄妍走后,云仲的郁郁心绪。

可缘着这话乃出自云仲之口,然云仲并非墨问那等擅长一语双关,一石二鸟之辈,心思相对单纯些,故方生在童伯心里的那么零星半点的一些些沉重只一瞬就淡了去,再回头笑着看了看云仲时,便似什么思量也未曾有动过一般。

云仲陪着随随一笑,可眼睁睁地瞅着头顶上新悬的横匾,目及上头意气风流的三个书字,却是心头一重,再笑不得出来。矮身在廊下一处坐定,搭着朱色扶阑,郁郁地轻叹了声,“人都走了,饶是一番心思再深刻,人家也不会知道。”

童伯方亲手挂上的横匾正是那日云红亦同在府上时,敖显亲自题字命人连夜制成的。那日敖显前来这寝卧预备将匾找个位置悬上,可当日十分不凑巧地堪堪撞见了黄妍正给吴雨声投怀送抱,虽说当时黄妍是叫云红给推了一把,着实有些冤枉,可碍着黄妍留给敖显的映像中确是她对吴雨声惯来就态度很不一般,再这么折腾一下,让敖显登时翻了醋坛子,再回味了一番黄妍前头答云红之话,说道“要嫁,当是嫁自己喜欢的”竟还含情脉脉地望了吴雨声一回,这叫敖显气得不轻,当即就命童伯将横匾撤回,便就此搁下,一时再未想起。

云仲当日听说敖显说道很久的,想给自己的寝卧起个什么别致的雅号的心愿终于达成时,也是相当的欢喜,兴致冲冲地跟了来一道看热闹,不成望,竟就莫名奇妙地陪着敖显郁闷了一遭。

想当日,敖显不仅是亲耳听到,还亲眼看见了黄妍待吴雨声的柔情万种,哪里还能将匾给挂出去的。因匾上书字第一个便就是黄妍名中的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敖显存的什么心思了,若是那时候将匾悬出,其收效定是石碑烤火一面热,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好一场唏嘘。着实叫人颜面无存,难以自处,所以云仲当时很体谅敖显的心情。

然,如今再瞧着匾上的“妍华居”三字,不禁又感伤了一回,心里便开始无休无止地挣扎了起来。敖显明明就放不下,舍不得,却还就眼睁睁地看着黄妍跟着吴雨声一起去了临安,依云仲的性子,早是在心里又急又恼了千百回了,可敖显看上去还

始终波澜不惊似的。

云仲这心里头气不平,郁结难舒,肚里没地儿再能装得下怨艾了,腾地便从嘴上忿然冒了一句出来,“当初甫将黄妍小姐自偃师带回,黄季便与我说过,吴雨声几次三番求见主公,都说是当面谢过了主公就要走的,谁知道,后来他见了黄妍小姐也在府上,谢过主公之后,便再没有提起过要走。

我只当如今世道尚还不怎么太平,且游叔对吴雨声素来颇有照拂,分明便是有几分要将吴雨声收在囊中的意思,我一时大意,便没有防备,料他一个文弱书生在我们府上再怎么折腾也定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并不为惧。可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吴雨声原来是一直在打黄妍小姐的主意,继续留在府上,千方百计地接近黄妍小姐,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啊,这不,终于就把黄妍小姐给骗到了手了。

唉,可怜黄妍小姐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此去临安,再无牵绊,没了我等做个比较,忽然便显得那吴雨声真一个风流才俊一般,两两相对,怕是年久日深了,难保不春心大动,玉成好事,何况黄妍小姐还本就对吴雨声颇有好感……”

敖显手中握着的酒盏一僵,蓦地一时走神,确然还一直保持着为杯中斟酒的动作。云仲还在继续,“吴雨声这等忍辱负重,细水长流的如意算盘也实在打得太精妙了,我等竟就这样傻傻的坐观其成,皆被蒙在了鼓里。唉,这平日里一个个火眼金睛,关键时候都瞧什么去了?”

剑邪接口道,“要我说啊,这吴雨声和黄妍小姐,一个才子,一个佳人,本就十分的登对,日久生情自也是合情合理,且不失为一桩美谈。

大家也看见了,今次是主公自己放手成全人家一桩大好姻缘的,想来也是主公春风雅量,霁月高怀的体现,你又喋喋不休的计较那么许多做个什么。这走了‘新欢’,不是还有‘旧爱’么?不管最后主母定了是谁,至少这喜酒是铁定少不了的。你们说是吧。”

“主公,洒了。”

蓦听童伯出声一点。敖显方才察觉有一连串的水滴正滴落在自己衣袍上,回神一瞅,乃见是自己杯中注着的酒水早便满了出来,清冽醇香的琥珀色酒液在碧青色的石桌上旖旎一片。

直看得一旁的穆勒极为痛心,连连扼腕道,“哎呀,这可是海莲公主不远千里自图烟国亲自给主公带了来的,我等一别经年都好许时候未曾尝过甚般滋味了,主公你怎的就忍心这般白白挥霍了去?真是暴殄天物啊!罪过罪过。”

榔头灯盏一恍,瞥眼瞧去,便见慧姑怀里抱着一叠锦被自长廊绵延处走了来。众人见了她,纷纷懂事地与她招呼一声过过礼。云仲更是殷勤地跑上前去将那一叠锦被揽进怀里,代慧姑送进屋内去了。

慧姑得了空了,这就开始数落起敖显来,“人家姑娘要走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舍不得,我还以为海莲公主来了,便就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愁了,看你分明连留都不肯留,这等人家走远了,你又来独自伤情了,这倒又是为何?姑姑我是老了,实在是有些闹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把头一仰,指着手一字一琢道,“还‘妍华居’呢,这屋子可是你日后娶亲用来做新房的,你题的名不对人,若是叫海莲公主晓得了,日后看要怎么跟你闹。”

穆勒不知何时自敖显盏中分了杯酒来饮,自己浅浅饮了一口又递给剑邪,兀然道:“我就说,海莲公主比黄妍小姐更有可能做成我们敖家的主母,云仲到现在偏还是输得不甘不愿的,依我看,照他那脾性,多半是想趁机撒个无赖好免去一顿酒钱。”

剑邪接过杯子,也是细细啜了口,道,“不过,依主公现下这等失魂落魄,无药可救的模样,怕是回头要翻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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