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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谋妃天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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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云大师捏着线香,手指轻轻颤抖,随即将这根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静云师父,我一贯知道你的本事,但只要你肯出手,对付区区一个容氏,应是不难吧。”

容思情眼中透出如火一般的光芒,似乎要穿透静云大师清瘦的脸颊。不知为何,她每次看到这个静云大师,内心之中就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畏惧。那双充满悲悯的眸子,却又似乎能看透自己全部的心思。没有错,如果没有这个静云大师,当初她就不会遭受到引诱,成为太子的女人。

可是这一切,容思情没有后悔,比起那个自己根本也看不起的丈夫,她与昙敏彰的偷情,让她感受到报复的快感。

良久,只见静云大师轻轻一笑,随即笑道:“不过是件小事情,有何为难呢?既然人选你都已经挑选好,我就助七皇妃你一臂之力。”

容思情闻之,面露喜色:“静云大师是同意了?”

静云大师紧紧的扣住了袖中佛珠,轻轻说道:“这是自然。”

容思情没有留意到静云大师的眼神,她沉醉在复仇的幻想之中。这一生之中,容思情最恨的两个人,那就是贺兰火和容思秀。本来满腹才学的她可以嫁给太子,可是却被人从高高在上云彩之上拉扯下来而落入泥地之中。

“贺兰夫人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很多人求神拜佛,看似对菩萨诚心,可是终究不过是为祈求自己的福运。然而贺兰夫人其实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她甚至不乐意为拜神求佛捐献太多的银钱。然而却为我在京中开设的善堂捐赠不少银两。这样子的人,自然是极好极好。”

听静云大师说到了这儿,容思情却是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

“我与她乃是方外之交,若请她来祥云庵,容氏自不会拒绝。后来我约她前来,准备好糕点,在糕点之中下药,等容氏昏迷之后,你再将那谢想带来,成其好事,再闹得众人皆知。这样一来,岂非顺了你的心愿。”

容思情原本还担心静云大师不乐意答应此事,如今却听到静云大师一口答应,心中自然欢喜。于是,这条毒计就此订下,容思情心满意足。

“那我后日命我丫鬟秋情领着那谢想前来,一切都麻烦静云大师了。”

容思情内心之中暗暗盘算,待事成之后,再将这儿秋情杀了。贺兰火毕竟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千方百计,不知廉耻的勾搭上了海陵王爷,显然不是如今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秋情是她精心训练出的心腹,可是容思情不愿意这件事情沾染到自己身上。而说实在话,她内心之中对贺兰火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畏惧。这个女人冰冷如魔鬼一般的眼神让容思情感觉到不寒而栗。

到了后日,天色初明,一辆马车就向着祥云庵行驶而去。

静云大师已经在庵前等候,亲自相迎。但见这马车停下了之后,容氏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虽然容氏年纪已经不轻了,可是仍然有着娟秀的风韵。容氏性子是比较矜持的,尽管她曾大胆的和贺兰宁远私奔,但是容家的家教仍然影响着容氏平素的行事风格。只见如今容氏脸上带着面纱,容貌看着朦朦胧胧。

“让静云大师这样久等,实在让容氏惭愧。”

“夫人说哪里话,夫人如此善心,让贫尼禁不住欣然等待。”

两人一并进入,容氏揭开了面纱,露出了脸容。她气色有些不好,只说自己因为春日的冷热无常,因此而生病了。

“夫人如此殷切,这般早就前来,庵里也准备了一些糕点,可否要用上一些。”

随即静云大师送上一些庵里做的糕点,这祥云庵的素斋做得不错,糕点更是做得精美。毕竟这里往来也有不少权贵,他们虽然会本着菩萨慈悲之心用一些素食,然而嘴又刁得很。故此祥云庵为了笼络住这些信众,在素斋之上很是费心。容氏虽然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然而却也很喜爱这祥云庵的糕点。

静云大师吩咐送上来的糕点都是新鲜做的,尚自热气腾腾。

眼见容氏轻轻的点下头,一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尼则送上了雪白的瓷碟及一双筷子。这筷子亦是乌木所做,且镶嵌了银线,做工极为精美。

容氏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是太奢侈了,用具也不必这样精致。”

“总不能拿粗糙之物让夫人用。”静云大师在一边说道。

容氏亦品尝了几块糕点,随即就被静云大师领入内室之中。也不多时,容氏就在幽幽的烟雾之中渐渐昏迷过去,唯独那静云大师面上浮起了幽暗的笑容,轻轻的念了声佛。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艳丽的小婢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进入。这位艳丽的小婢,则正是秋情了,她目光落在了这名中年男子身上,显然是无不鄙夷,眸子之中隐隐蕴含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不过是流露街头的青皮而已,容氏这样一位贵妇人,居然认识这样子的人,这实在是自折身份。秋情心知这个谢想事成之后,少不得会被灭口,然而秋情却也并不知道,容思情亦是对她动了杀机!

可怜秋情浑然不觉,并不知晓自己亦是成为了弃子。

至于谢想,内心之中却又是忐忑不安。以他的敏锐,自然察觉到容思情的不怀好意。他不至于如此愚蠢,以为自己真能享受到容思情嘴里说的那些钱财。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房中的容氏,眼中却是透出了一丝锐利的光芒。

当秋情和谢想踏入了房中之极,只见一道身影宛如清风一般掠起,但听着啪啪声响,这秋情和谢想顿时被打晕。

“容氏”的眼中浮起了灼灼的精光,那眸子深处甚至有一丝愤怒。真正的容氏是个性情恬淡,且秀丽大方,心底仁慈的一个人。可是就是这样子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却有人将这种污秽的计划加诸在容氏身上。

只见“容氏”将自己面上的面具扯下,露出一张清秀而平凡的脸容,一双眸子隐隐掠动了锐利的光芒。这个“容氏”不是罗紫裳又会是谁呢?

罗紫裳轻轻的抖动身子,将束缚身子的宽带和垫物尽数退下,整个人身形却又发生了变化。

随即罗紫裳从袖中掏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这匕首闪闪发光,罗紫裳的眼中透出了几许杀意。

接下来,就开始照着王妃计划行事。

天色渐渐亮了,祥云庵庵门亦是车马云集,多了若干香客,其中亦有不少的名门贵妇。

冯夫人被扶着缓缓下了马车,她身为尚书之气,虽然年到中年,却也仍然是保养得益,仍然肌肤白腻。

来到祥云庵,冯夫人在祥云庵花销了不少银两。庵内的小尼将冯夫人恭恭敬敬的迎进去,当冯夫人看到一些在祥云庵出入的贫家女子时候,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静云大师就是太仁慈了些,这样的佛门境地,好好的却是让这些低贱之人弄得乌烟瘴气!

好在内堂布置得十分雅致,也没有那么些个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蓦然闯过来,狠狠的撞了冯夫人一记。

冯夫人只依稀看出是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她被如此冒犯,待她反应过来,方才发现自己腰间一块翡翠玉佩居然就此丢失了。冯夫人顿时怒极,不由得命下人追去。

可是当冯夫人的下人追到一个房间之中时候,顿时被里面的场景吓呆了。

原来这房中居然有两个死人,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妙龄的丫鬟。他们都已经断气,倒在了血泊之中,冯家的丫鬟顿时尖叫了一声,又引来了无数的人围观。

很快,护城守卫顿时赶来,以发生凶杀案为名,彻底搜查祥云庵。

原来容氏的丫鬟鸳鸯只觉得那谢想不对,故此将此事告诉给了贺兰火。贺兰火干脆命罗紫裳假扮容氏,杀了这两个人,这既是对幕后主使的一个警告,且又有搜查祥云庵的一个借口。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贺兰火的意料之外,在搜查的同时,这些城卫居然在祥云庵发现一些身上有伤,且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当他们欲将这些人带走审问的时候,这些人居然奋力反抗,若非贺兰火早将隋远卫的精英带来,恐怕会让这些人就此逃脱而去。

当这些匪首尽数被擒获之后,贺兰火有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发现,那就是这些匪徒,正是当日在农神祭上刺杀胤帝的刺客。同时从祥云庵搜出的若干证物,皆可表示,祥云庵一直在支持包庇这些大胤的逆贼。

而这些逆贼的首领,居然是祥云庵那位深受众人尊敬,且颇有名望的女尼静云大师。

审讯室中,静云大师容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慈祥,一双眸子如冰一样的寒冷。

只是当贺兰火看到静云的时候,却知道这个面容清瘦的中年女尼,是何等厉害的一个高手。在围捕静云之时,她甚至用手上这串佛珠连续绞杀了十数名高手!这种残忍的杀人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最后静云一身缁衣染满了鲜血,在双手皆已中剑的情况之下,她方才被顺利擒拿。

将祥云庵这一干逆贼捉拿,纵然早有准备,付出的代价却也是决计不少。

然而贺兰火的内心之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反而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这些潜伏在京城的刺客和逆匪居然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找出来,这让贺兰火隐隐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姜无缺是这样子容易轻而易举,然后束手就擒的男人吗?

更何况这些刺客虽然尽数成擒,姜无缺却是不见踪影。

而如今,贺兰火目光落在了静云的身上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眼前的静云是如此的冷静,这可以说是一个凶悍的匪人面对生死的悍然不畏死,然而贺兰火感觉得到,静云之所以如此冷静,显然还有几许别的原因。她甚至感觉到,静云的这种冷静,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

一边的隋远卫卫士悄然说道:“王妃,这老尼一直一语不发,可是需要用刑?”

贺兰火看着静云那漠然的脸容,她心中忽的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就算对静云用刑,她也不见得会招认。因为比起身体上折磨,这个中年女尼内心之中显然有着如火一般的愤怒。

“待我与她问话之后说吧。”贺兰火如此说道。

“这位便是海陵王妃?”想不到静云居然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这个短短几年时间就在京城扬名的女尼,用这样子的目光看着贺兰火。

贺兰火眼观鼻,鼻观心,轻轻点头。

静云冷笑一声,随即说道:“王妃是个不信神佛的人,所以很少与贫尼打交道。也对,昙青诀那样子的人物,所娶的女子也必定是非凡的。又怎么会如此软弱呢?如今我既落在你们手中,纵然不怕严刑审讯,可是也知道愿赌服输,既然自己已经落在你们手上,必定是要招认的。只是这些小喽啰,也不配审讯于我。而现在,我要求见昙青诀一面,否则你们纵然将我杀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贺兰火眸光与她对视,良久方才说了一声好!

当昙青诀到来时候,静云触及昙青诀的脸容,她蓦然尖声一笑,嗓音之中蕴含了浓浓的凄厉狠绝。

昙青诀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究竟有何事,因此执意要见我?”

静云的眼神实在是太古怪了,可是昙青诀能肯定的则是,自己绝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你的这双不吉的眸子,倒与惠妃那个贱人相似之极。”

静云脸上的肌肉轻轻的颤抖,话语未落,一道金色的玄气顿时拍上了她的胸口,随即便听到了咯咯的声音。一瞬间,静云两根肋骨尽断!

昙青诀不动声色,缓缓将自己手掌收回,淡淡说道:“若你再对我亡母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我绝不会容情!”

但见昙青诀的脸上浮起了点点锐利,无论任何人,都绝不能对死去的完颜海珠不敬!

贺兰火悄然的将自己的手掌伸过去,覆盖在昙青诀手掌背后,安抚似的轻轻一捏。

静云看着昙青诀的这一双琉璃色眸子,微微有些恍惚,曾经她看到过一双类似的眼眸,可是那双琉璃色眸子之中只有无限的哀愁和悲伤,却没有这般锐利的杀意。

静云蓦然放声大笑了几声,伸出手指轻轻擦去了嘴角的猩红。

“我也曾出入皇宫,甚至见过你娘!”

昙青诀眸光微微一冷,贺兰火则在一边问道:“你原本也是宫里的人?你,你曾是皇上的妃嫔?”

“自然不是,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们云家乃是大胤大族,我的姐姐入宫为妃,可惜一直膝下无子,然而这仍然不影响她在皇上面前受宠。我那时年纪尚幼,却很得姐姐的喜欢,她时常招我入宫,让我陪她玩耍,逗她欢喜。其实她在宫中的日子,是很苦闷的,毕竟入宫就免不得若干勾心斗角,又岂能如在外面一般快活自在呢?”

云家两个字入耳,昙青诀一沉思,方才多了几许印象了。

传闻中,云妃看不惯完颜海珠这个异族女子,故此因此而心生嫉妒。

完颜海珠原本乃是古真族族长之女,虽然已嫁为人妻,却被胤帝用霸道的手段得到。

入宫两年后,完颜海珠生下一子,正是三皇子昙青诀。

入宫五年后,惠妃被毒死宫中,胤帝诛云妃,连杀后宫嫔妃五十七人,并且将云妃家族一脉尽数处死。

想不到静云居然是云家的人,想必是当初的漏网之鱼了。

昙青诀知晓胤帝看似残暴,却是个极有心计,实则他更知晓当年惠妃娘娘死的真相。云妃虽然心生嫉妒,处处为难完颜海珠,然而却不敢贸然动手,完颜海珠的死更与云妃无关。云家在大胤根基日深,早就引起了胤帝的忌惮,在惠妃娘娘死了之后,悲痛欲绝的胤帝将云家作为报复迁怒的对象,且趁此机会将云家连根拔起!

故此昙青诀对静云是云家族女的身份并无不多少怨恨,却也没多少同情。

静云脸上散发了奇异的光彩,似乎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了,她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因为出身云家而受到太多的宠爱,性子不是很好,可是却很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在我这位皇妃姐姐面前,我自然知道该如何讨她的欢喜。再者云妃娘娘喜欢我,可不仅仅是因为我说话讨喜,且因为我容貌平平,比起那些如花似玉的族中姐妹,要让她安心得多。”

静云容貌也是清秀,可是决计也不是什么美人儿。

贺兰火也不得不承认,静云揣摩人心,讨好别人的本事确实是极不错的,否则不会那么多京城贵妇都对她趋之若鹜!

“之后有一日,胤帝带回了一个女子,是异族人。据说她面容很美丽,所以方才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也据说她面容特殊,有着大胤人没有的异族特征,故此她时常在宫中以轻纱覆面,遮住脸容。云妃心中却极为不平,只说这个异族女子,身世如此不清白,皇上不止为她出兵,且将她领会皇宫封为妃子,这实在是荒唐之极了。我为她不平,想要替云妃教训她。然而云妃却阻止了我,只说这个女子虽然美丽,却又不吉,真是万万不能招惹,不然会给云家惹来大祸。”

昙青诀听了心中一震,心想云妃果然没有加害之意吗?

虽然早猜到了胤帝对云家的用意,昙青诀还是觉得心中微微一沉。

“我那个时候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却知道轻重,故此我亦不敢靠近这位惠妃娘娘。直到那一日,我看到这个异族妃子,躺在一张软椅上睡觉。我悄悄走过去,心中好奇到了极点,心想别人说她生得倾国倾城,到底美成什么样子呢?我真的是很好奇。于是我悄悄走过来,将她的面纱摘下来,接下来我真是吓了一跳。那一张脸实在是丑得无可附加,又哪里有半分美丽可言呢?上面尽是猩红是的伤口,却是硬生生的用锐器将脸划花成了这个样子。”

“我因为太惊讶了,动静不免太大了些,就在这个时候,惠妃她也被我惊醒了,不由得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哈,那双眼睛是我永远忘不了的。那是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和海陵王你的眼睛却也一模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眼睛,顿时吓得立刻跑掉了。我真是觉得很奇怪,惠妃娘娘是这样一张尊容,为何皇上还这样的宠爱于她呢?也许是那双妖异之极的眸子蛊惑了皇上。”

“结果第二日,云妃就将我叫过去,只说我已经闯祸了。原来惠妃身边的小宫女眼见我鬼鬼祟祟的离开,故此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胤帝。胤帝很是气愤,还将云妃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云妃很是恐惧的说道,皇上如今很是生气,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我吓了一跳,立刻跪下来,向着云妃哭诉,说我什么也没有做,还将惠妃已经毁容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也很是惊讶,然后说亦是不明白为何皇上会这样子。也许完颜海珠真是个妖女,然后被蛊惑住了吧。她将我送出了宫,然后嘱咐我以后不可再入宫了。我离开了皇宫,不知怎么了,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丝恐惧之感。”

“我回到了云家,只盼望这件事情早些过去。想不到没有过几日,宫中就传来了惠妃娘娘死掉的消息。借着就是云妃被皇上下令绞死,据说皇上认定了是云妃害死了完颜海珠,他一为完颜海珠而伤心,简直就是跟魔鬼一样,毫无顾忌的处死了宫里很多嫔妃。有一位兰贵人,当时还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可是正因为她有杀死惠妃的嫌疑,居然也被胤帝这个狗贼毫不留情的处死!”

“我们云家上下都已经被捉起来,随即被关入大牢。云家的人私下议论,他们有的说是胤帝忌惮云家,故此以此借机铲除,亦有人说胤帝被那个异族的女子迷惑住了,所以方才这样的残暴不仁。可是就算猜到了原因又如何?天子一怒,便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有资格照着他的心意发泄他的愤怒,我们云家注定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接下来,就是如噩梦一般的日子了。我的爷爷父亲以及那些叔伯,被问斩街头,那些日子,牢里都是凄惨之极的哭声。那十三岁的弟弟,是个骄傲的性子,本来亦有办案的官员怜悯,可惜云家遭遇此货,故此暗中嘱咐,让他少说一岁,这样一来就可以流放而不必杀头了。可惜我那个弟弟说与其苟且偷生,后半生卑微的生活下去,他甚至宁愿就此死了,也不愿意承受这样的折辱。真是个傻孩子啊,他也那么死了。云家的男丁都被处死了,而我们这些女眷则被发配边疆。”

“我那弟弟说的话显然是对极了,我们这些云家的女眷,当真只可以用苟且偷生四字来形容。二婶婶在牢里已经疯了,三婶婶受不住刺激,亦已经自缢!死的死,疯的疯,剩下的就是还想活命的,也就只能乖乖迎接属于我们的可怕命运。说实在话,沦为女囚真不如死了。我们云家,曾经在京城是多么的风光,我们这些云家的女眷曾经都是那样子的高贵。可是当云家败亡时候,我们连最下等的娼妓也不如。我们这些女囚被最低贱的人侮辱,那些样子生得美丽的,更是为自己招来了更多的屈辱。”

“我那五姐姐,是族中有名的小美人,美得跟一朵花儿似得,然而现在这样的美丽却是让她遭受到更多的屈辱。就在流放的途中,她终于还是疯了,变得痴痴傻傻。然后有一日,她的尸体在冰冷的河水里找到,就算是死了,眼珠子还是瞪得大大的。我姿容不佳,不算美人,这居然也是难得的好处。哈,加上我恬不知耻的奉承和迎合,放弃了所有的尊严,活下去就不是那么的难了,我的处境也是轻松了很多。”

“可是我这样的奴颜婢膝,让云家其他的女子看不起我。哼,我也看不起她们。也许她们骨子里还是有一丝的清高吧,放不下从前有的东西,可是她们终究是温室的娇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之后,终究还是要死的。就连我娘,看我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鄙夷!”

“当我们被送到了边疆,活下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知道她们终究还是要死了。我恨她们对我的鄙夷,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她们。当我娘也在西疆染病而去世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西疆不比京城,这里户籍的管理是很混乱的。胤帝也许不知道,在西疆让一个钦犯之女消失,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杀死了另外一个女人,代替了她的身份,最后开始以另外的身份游走大陆。”

“这些年来,我每次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惠妃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以及那张琉璃色的眼睛。那就像是一个诅咒,我总是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看到了那双眼睛,然后云家方才会沦落这样的命运。我要报仇,为了云家,也是为了自己。之后我有过一个男人是一名武林高手,他教我武功,却小气的不肯将他的秘籍拿来和我看。我暗中在他酒中下毒,毒死了他,之后带走了那本秘籍,独自一个人练习。这亦是我会武功的由来!”

“不过招惹这些江湖人,实在亦是不智。我为了躲避报仇之人,故此杀死了一名尼姑,剃掉了自己三千烦恼丝,而这个尼姑方才是真正的静云。”

贺兰火听到了此处,方才真正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原本派人去查那静云身份,确实是无甚破绽。却原来多年以前,静云就杀死了那真正的静云,冒充她的身份。如此处心积虑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不知道夫人真名为何?”

贺兰火不由得询问。

“我原本乃是云家族女,父亲为我取名为云翩然。”

云翩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却又不免觉得自己这个曾经名字变得陌生之极了。

说起那些云家的惨事,云翩然的口吻虽然是极为冷静,然而眼中却是透出了如火一般灼烈的光彩。可见那些属于云家的惨烈之事,都深深的刻印在云翩然的心里。从云翩然的回忆之中,则可看出,云翩然是个冷静且残忍的女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一名流放西疆的弱质女流,居然能拥有报复大胤皇朝的能力。

贺兰火的眸光落在了昙青诀的脸上,昙青诀的眼神是有些奇怪的,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之中,有着一丝嘲讽,可是又依稀有着那么一丝的怜悯!这让贺兰火微微一震。她知道昙青诀看似冷酷残忍,却绝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这样的他,让贺兰火隐隐有些心痛。

“那之后,你投身佛门,成为了一名女尼,想必也不会这样子的安分,亦开始准备报复皇上?”

贺兰火如此问道,就算云翩然从前的经历再可能,可是她又将这种不幸加诸在更多的人身上了。“当初化身为静云,这不过是权宜之策,可是我渐渐就发现了投身佛门的好处了。只要策划巧妙,敛财极为容易。开设善堂,更容易借此掩护挑选合适的小孩作为杀手培育。说来可笑,这些豪门贵妇什么龌龊之事没有做过,却妄图得到菩萨的保佑,并且甘愿奉上钱财,深信不疑。我亦很明白这些妇人的心理,让她们沦为我的信徒。”

“当我策划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在此刻,我遇上了姜无缺。这个古真族的异族杂种找上了我,要与我合作。他虽是惠妃之子,然而却同样深恨胤帝,故此我与他虚与委蛇。”

昙青诀冷冷说道:“既然知晓姜无缺也是惠妃之子,便该知晓他亦是我的兄弟。提及他时,还是应该恭顺一些。”

云翩然神色亦是奇怪之极:“姜无缺可是心心念念除掉大胤皇族之人,将你们恨之入骨,真是可笑,你居然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我原本还以为海陵王该是想将姜无缺处之而后快!”

“对待敌人有着几分尊敬,却亦不妨碍杀他时候毫不容情。”

昙青诀淡淡的说道,神色之中微微蕴含了几许锋锐。和昙青诀比起来,云翩然则显然少了几分的气度,不过是个阴险的女子罢了。

云翩然尖声冷笑说道:“兄弟!要是胤帝知晓你将这个让他头痛的反贼称为兄弟,不知该如何看待你这位海陵王。哼,你们都是完颜海珠的血脉,无论是你还是姜无缺都是让我恨之入骨。无论胤帝因为什么,如此对待云家,却总是为了完颜海珠这个女人。”

可能是因为昙青诀之前这重重一击,这居然让云翩然说话禁不住客气了几分了。

“海陵王妃你一直在调查于我,应该也对我之后所做一些事情有所耳闻了。我来到了京城,凭着我的手段和姜无缺的帮助,很快就在京城立足了。当然我网络信众,可不仅仅靠着一些忽悠人的手段,还会帮这些贵妇人做一些暗昧的事情。比如帮她们除掉老公心爱的妾室,或者是看不顺眼的女子。更可笑的是,有些正室夫人生不出孩子,我会安排男子和她们私会,直到有孕为止。当然并不是每个人有所要求,我都会答应,我们挑选的目标,都是精心选择的。当她们把柄落在我们手上时候,这些高官的妻子就成为了我的耳目。”

贺兰火听了,渐生荒唐之极的感觉。她又觉得,兰莹心实在是幸运之极。

虽然兰莹心被这位云翩然扮演的大师所迷惑,可是却避过了黑暗的侵蚀。

“太子妃,料必也是你们的目标之一吧。”

“没有错,本来我们准备对太子下手,因此瞄准了这位无知的太子妃。只是这位太子妃性子虽是无知,却是单纯得紧,我试探之下,发现她根本不会接受这些手段,这实在是让我心中着恼。”

云翩然似不愿意多讨论兰莹心,而就在这个时候贺兰火内心一动,她脑子里有一丝的灵光闪过,可是究竟是什么,贺兰火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抓住!

她听着云翩然这么些个腌臜的手段,打心眼的厌恶不已:“姜无缺也与你这般行事?”

不知怎么的,贺兰火内心之中忽的涌起了几许惆怅。

曾经她对姜无缺恨之入骨,可是这么年来过去了,也许一个女人做了母亲,这心终究会软上几分。她对姜无缺那种强烈的恨意,却是不由得淡上了几分。

也许是第一眼印象太美好,纵然看到了姜无缺那凄然狠绝的样子,贺兰火还是感觉无法接受姜无缺手段居然下作到如此程度!

“他?”云翩然冷笑了一声:“他不过是个故作清高的公子哥儿,他看不上我这种手段的。还说我这不过是小打小闹,又不能真正伤及胤帝半分。最后他说动了我,让我配合他,在农神祭上刺杀!我也是糊涂了,居然同意这种事情,然后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甚至还惊动了胤帝,加强了京城的守卫。这些撤退的刺客藏在了祥云庵,我这小小的尼姑庵有诸多贵人庇护,幸喜无恙。然而想到这场刺杀的损失,我就恨透了姜无缺这个蠢材!”

“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晓了。原本只是想教训容氏,让她在京城身败名裂。想不到居然引来搜查,找到了那些刺客,这些年来,我的心血都化为乌有。”

云翩然说完了这些话儿,在她的脸上,顿时掠过了一丝疲惫之色。

昙青诀看着她,方才问出了最关心的话:“那么如今,姜无缺在哪里?”

云翩然的脸上忽的浮起了几许讽刺之色,她略带嘲讽的看着昙青诀,随即冷冷的说道:“你居然问姜无缺去哪里了?好吧,如今既然我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我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我所知晓的尽数坦白。从今以后,你们再不必担心姜无缺了,因为我已经将姜无缺给杀了!”

昙青诀和贺兰火的脸色顿时都是一变,随即却是平静下来了。

昙青诀无不讽刺的说道:“就凭你?你也配杀了姜无缺?”

云翩然虽有几分的阴狠,然而昙青诀的内心之中,实则是看不起她的。

云翩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也知晓,你们是看不起我的。无论是你还是姜无缺,你们都看不上我。姜无缺虽与我合作,但是只将我看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嘴里不说,可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可是他又算什么东西,他也配看上我,他只是一个没有人要的杂种而已!也不过是个下流货色!”

话语方落,云翩然啊的惨叫一声,两根手指居然被昙青诀剑光斩断!

昙青诀轻轻的抚摸剑柄说道:“我跟你说过了,你谈及姜无缺,绝不能加诸什么侮辱之词。”

云翩然眼中满是愤恨和气恼:“你们兄弟,都是疯子!是疯子!”

昙青诀无视云翩然那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目光,慢吞吞的说道:“你既然说你杀了姜无缺,那就将你怎么杀的,说来和我听听吧。”

“是了,我是杀了姜无缺。当刺杀失败了之后,我感觉到了一阵恐惧。我气恼姜无缺,恨他造成了我的这种损失。而且我突然发现,比起报仇,我更享受现在这种日子。我年纪也不轻了,又有花不完的钱,为何一定要继续去冒险报仇呢?可是我虽然打了退堂鼓,却很清楚知晓,姜无缺绝不容我退缩。故此我心生歹意,准备杀死姜无缺!他也很骄傲,很自负,以为全天下就属她最聪明,而我根本不算什么。他从来没将我放在眼里,将我当做一个最卑微的小人物。可是他错了!如我这样一个人,也敢去杀他。正因为姜无缺太骄傲,太自负,所以他方才死在了我的手里!”

云翩然说完了这些话儿,随即苦笑:“我原本真以为,杀了姜无缺,我可以快活一世,不去报仇了,继续享受我的荣华富贵。可是没想到,当真人算不如天算。”

虽然云翩然说得跟真一样,然而无论是贺兰火还是昙青诀,他们仍然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既然你声称自己杀死了姜无缺,那未知姜无缺的尸首,如今身在何处?”

昙青诀如此追问。

“我自然不傻,若是冥阁知晓我杀死了他们的阁主,又岂敢与我干休。虽然冥阁的刺客在上次的刺杀之中折损了不少,但是这股势力,仍然是让我觉得畏惧的。能不招惹,尽量不去招惹。故此我为了遮掩此事,便将姜无缺的尸首挫骨扬灰,毁尸灭迹了。”

云翩然的样子很是淡然,回答得也丝毫不乱。

贺兰火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云翩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极厌恶姜无缺,甚至在利益有矛盾时候杀掉了姜无缺,但是贺兰火却犹自没有什么真实感觉。也许是贺兰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惊采绝艳,狠辣与优雅结合的俊美公子,会如此轻易的就死掉。

然而再问什么,云翩然却再也不肯说了。

昙青诀暗中皱起了眉头,虽然云翩然说了很多,甚至提及了她不可告人的身世。可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却没有多少。唯一值得推敲的是云翩然声称她杀了姜无缺,可是这个说辞,却显然不足以取信于昙青诀!

这让昙青诀冷冷一笑:“夫人可知,我并不喜欢对人用刑,可是你既然满口谎话,也休怪我无情了。”

随即昙青诀招来了下属,命人继续审问云翩然。

他和贺兰火一并离开,昙青诀不由得侧过头,看着贺兰火说道:“火儿,你可愿意相信,姜无缺已经死了。”

贺兰火轻轻摇摇头:“无论云翩然怎么说,我始终不相信,姜无缺那样子的人,居然会被她杀死。”

“这个女人满口谎话,心性凶残,对大胤王朝更有着深刻恨意。她为复仇,自然什么事情都会帮姜无缺给扛下来。可是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情会是这样子的简单。她越是掩饰,我越发肯定,姜无缺一定没有死。他自然是暗中策划什么,却不欲我们知晓。”

昙青诀如此分析,可是贺兰火看得出来,昙青诀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有些不安的。

也许是因为云翩然提及了完颜海珠,这是昙青诀最为在意的一个人,也是昙青诀内心之中一个伤口。

贺兰火情不自禁的说道:“其实云翩然没必要跟我们提及她的身世,她坚持要青诀你来,显然是有些居心不良!她故意说这些,就是要你的心为之动摇。青诀,这是要冷静的时候,只要你心绪动摇,自然是无法冷静下来了。”

昙青诀一笑,随即将贺兰火搂入了怀中。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想要贺兰火出事,亦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出事。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对于胤帝的感情却很有些复杂。胤帝的狡诈和狠辣,是让昙青诀崇拜的,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胤帝实在是太过于无情和自私。比如对完颜海珠,比如对古真族。

不过云翩然以为这番话能影响到他昙青诀的心绪,那显然就错得很厉害了。他昙青诀不是有妇人之仁的人,云家的事情,昙青诀虽然认为很残忍,但是并不觉得胤帝做错了。一个太过于壮大甚至让君王心生忌惮的家族,除掉有益于这个国家的和平与安宁。当然这其中,就必须牺牲一些无辜者的性命。可是这对于一个国君而言,如此行为并不算什么过错。

阴谋的气息隐隐的逼来了,云翩然虽然被严刑审讯,却拒绝招认什么。

这个女人显然是个硬骨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也是让云翩然的心性格外的坚韧。

到了第二日,用刑的下属惭愧的前来禀告,那就是云翩然自杀了。这个女人趁人不注意,居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之前云翩然未曾流露一丝一毫的寻死之意,故此也不免让其他的人有些疏于防范。这却是让云翩然有了可趁之机了!

云翩然的死,显然是为了掩饰什么。

与此同时,另外一件东西传到了昙青诀的手中。此物乃是从祥云庵一个密室之中搜出来的,乃是一本账本。只因为这个密室位置很是隐秘,故此众人耗费很大的功夫方才寻得。也因此,这本账本现在才出现在了昙青诀的手中。

根据这本账本记载,原来云翩然一直和红袖阁的高层有所勾结,并且云翩然和红袖惊云一脉的主事龙利云有很深厚的私交。就在上个月,云翩然还将五万两银子送到了龙利云的手中。

可想而知,龙利云平时和云翩然勾结,必定从中牟利不少。这真是让人觉得讽刺之极,红袖阁本来是大胤朝廷维护自身统治的重要工具,可是没想到红袖阁却成为了大胤反贼的庇护伞。

这也就难怪了,难怪这些刺客躲在祥云庵,居然安全的无人去搜查。

贺兰火看着这个账本,目光凝动淡淡的华彩:“根据这本账本所记载,龙利云身为红袖阁的主事之一,确实是一直与云翩然有着利益上勾结,然而却看不出来,龙利云是否知晓云翩然乃是反贼。”

贺兰火相信,龙利云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一切。

毕竟以红袖阁在大胤的身份地位,赚钱的法子很多,却用不着和反贼勾结,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昙青诀却说道:“错了!错了!”

贺兰火有些不理解,昙青诀方才说道:“父皇对红袖阁有着极深的怨恨,只是苦无拔出的机会。没有错,这本账本之上确实只记录了龙利云和云翩然有那利益上的纠葛。可是当父皇看到了这个账本的时候,他会将这件事情发展为红袖阁和祥云庵刺客勾结,意图谋反,趁机将红袖阁一网打尽。我甚至怀疑,这是否就是云翩然的设计,就算她死了,可是也能挑拨红袖阁和大胤皇室的关系!”

贺兰火仔细想想,只觉得昙青诀的话儿,无不道理。太子府中,昙敏彰抚摸着怀中那具娇弱的身躯,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片漠然。

他怀中的女孩子名唤杏儿,年方十六,虽然有些青涩,然而该发育成熟的地方却都已经发育成熟了。第一次宠爱的时候,杏儿显然还是有几分青涩的。但是经历过几番云雨,眼前的女孩子显然已经食髓知味,开始体会到了鱼水之欢的乐趣,在床上也能开始回应昙敏彰了。这个杏儿,原本是府中一个姨娘的丫鬟。那一日,昙敏彰看中了她,故此就宠了她。原本杏儿的主子白姨娘据闻还发了好几回脾气,眼见昙敏彰并无安抚之意,方才安分下来了。昙敏彰知道,这后院其实有一种无形的规则,而自己宠了杏儿显然就是破坏了这个规则。可是昙敏彰显然不愿意去安抚白姨娘了。

他感觉到一股疲惫,而这种疲惫在兰莹心走了之后,显然是更加的强烈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昙敏彰终于发现,原来在自己心中,兰莹心并不是这样的没有分量。

可是这还有什么好挽回的呢?他只是贪图兰莹心眼中一抹清澈,就算如今肯放下身段去寻兰莹心,兰莹心眼神也不会那么的清澈了。

他之所以宠爱杏儿,就是喜欢杏儿眼睛里透出的那股清亮味道。这是年轻的女子特有的味道,也是昙敏彰所喜欢的。

杏儿得到了昙敏彰的怜爱,她显然已经将自己的未来全部托付在昙敏彰的身上,并且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境。这样的眼神让昙敏彰联想到兰莹心,兰莹心嫁给他时候也是这种年纪吧,也是这种全心全意爱慕信任的眼神。

之后痛快淋漓的一场欢好,更让昙敏彰发泄了自己的紧张。

自从上次兰莹心说破自己和容思情偷情之后,昙敏彰顿时开始小心起来,也绝不敢去找容思情这个尤物发泄。比起美色,昙敏彰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权位。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禀告寒月潭求见。身为红袖阁白鸠一脉的主事,他的拜访自是意义非比寻常。下人亦是不敢怠慢,立即禀告了昙敏彰。

昙敏彰的储君之位是和红袖阁息息相连的,故此昙敏彰一贯对红袖阁来客十分看重。

只见昙敏彰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份幽暗,他温柔的唤着杏儿,这个少女如今睡着正是香甜。这样的年轻,正是贪睡的时候,加上刚才一番云雨,这让杏儿在床上睡得香甜。

昙敏彰眼见杏儿如此,亦未多说什么,便任由杏儿睡在床上,自己整衣出门迎接。

寒月潭人在外面,来回踱步的他已经染上了一份焦急。他原本亦是沉稳的人,可是如今事情骤然发生,寒月潭已然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冷静。

眼见昙敏彰的出现,寒月潭连忙上前几步,焦急说道:“太子,大事不妙!”

昙敏彰似有些惊讶了,随即命令寒月潭说清楚,究竟发生何事。

寒月潭将所探听消息尽数告知,随即方才说道:“我虽与龙利云不合,却绝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反叛之心。他与祥云庵勾结,无非是为了积攒财物。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祥云庵的庵主静云大师居然是云家流放到边关的囚犯,居然是大胤的反贼!然而龙利云虽然很冤枉,可是事到如今,却也是顾不得他了。红袖阁已经将他扣押住,太子还是想着该如何贿赂几个重臣,让他们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只是皇上一贯不喜红袖阁,这一次不知会如何行事。红袖阁惊龙一脉的弟子,却也是在此刻蠢蠢欲动。”

昙敏彰沉默了,他没有说话的时候,寒月潭却也是绝不敢多说什么。

看着昙敏彰的沉默,寒月潭下意识归咎为太子的胆小。昙敏彰行事温文,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遇到了这种事情,昙敏彰开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这是极为正常的。故此寒月潭焦急之中,隐隐又有了一丝对太子的不满和不屑。若非庆皇后挑中了这么个柔弱的太子,何至于关键时候,却如此没有决断呢?

然而昙敏彰若是个果决的人,就不会如此依附红袖阁了。

良久,昙敏彰面上蓦然透出了一丝极为冰冷的笑容:“实在是可笑之极!”

触及了昙敏彰的眼神,寒月潭却亦是不由得一呆,眼前男人的神色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冷静沉寂,却无半点平时的温文之态。

“父皇一直不喜我这个太子,又对红袖阁身为忌惮,你我心知肚明,皇上早虎视眈眈,意图废掉我储君之位。二皇弟文武双全,且性子大方,一贯在父皇面前受宠。他留在京城,在父皇的默默支持之下结交朝臣,究竟是何用意,不消我明言,你与我俱是十分清楚。如今红袖阁的一脉主事和逆匪同党有所勾结,以为牺牲一个区区的红袖阁主事,花些银子让近臣说几句话好话,就能让皇上对这样一个把柄视而不见,毫不在意,这岂不是可笑之极?”

昙敏彰缓缓站起来,看着寒月潭,这让寒月潭居然感受到了一丝莫大的压力。

他突然发现,也许自己并不清楚,昙敏彰究竟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了。

“寒主事,这些年来,红袖阁对我的支持,我昙敏彰感激于心,且从不曾忘记。如今情势危急,我也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父皇为何留着储君位置,一是因为我小心谨慎,从不犯错,再者便是红袖阁让他感受到一丝忌惮。如今有这样好的一个理由让我和叛匪联系起来,而红袖阁又为了脱罪而相互推托内斗,这样的大好机会,你觉得父皇当真会放过?如今我等安慰自己,只说会安然无事,亦只是自欺欺人。”

“而你可知我若是被废掉这个储君之位,你们又会有什么下场?父皇必定会死死扣住红袖阁和叛匪私通的罪名,到时候不但我们性命不保,且会祸及家人,被诛灭九族,族中男丁尽屠,女子沦为娼妓。这就是坐以待毙的下场!”

昙敏彰的话,让寒月潭冷汗津津,心中一丝侥幸却是荡然无存了。

眼见昙敏彰侃侃而谈,言辞锋锐,寒月潭总不免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着昙敏彰。也许太子人前的平庸和懦弱,只是昙敏彰的一种伪装。他身在其位,不得不以如此面目示人。

寒月潭不由得颤声说道:“那太子你又有何高见?”

“为今之计,你我且不容迟疑了,以父皇手段,等他排布妥当,我等绝无全尸之望。如今我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唯有齐心合力,方才有那成功的希望。并且要出其不意,且兵贵神速!”

寒月潭瞠目结舌,不由得说道:“那太子的意思是?”

昙敏彰嗓音越发低沉:“我们没有太多的布置时间了,便只能尽快行动,召集人手,在父皇明日上早朝的路上,送他归西!随即我便占着储君身份,便能顺利登基,尽快控制京城局势,并且调动我们所有力量,将二皇弟击杀!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寒月潭想不到昙敏彰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被昙敏彰话语之中的疯狂吓着了。毕竟他内心深处,从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毕竟,他身为红袖阁的主事,对大胤朝廷还是恭顺的,却从不敢有这般非分只想。

然而昙敏彰的话语,仿佛带着一丝蛊惑人的魔力,让寒月潭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是却犹自让寒月潭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感觉,这还是那个温沉而平庸的大胤储君吗?这一刻,寒月潭只觉得昙敏彰像极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则正是胤帝!

昙敏彰看着寒月潭,他看到了寒月潭骨子里的犹豫,却终究知晓,寒月潭必定还是会屈服的。

“没多少时间了。”昙敏彰不由得喃喃说道。

寒月潭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即极为恭顺说道:“属下愿意追随太子,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昙敏彰说得对极了,如此恭顺,在胤帝面前只如待在羔羊,一旦事成他却有拥立之功,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寒月潭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那些朝臣可以指使,哪些武官可以动用,又该如何调动宫中之力,除掉胤帝。

两人密谋一阵,寒月潭方才步履沉重的离开。

昙敏彰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蓦然冷冷的笑了一声。

珠帘之后,一道婀娜的身影听到了一切,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就算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杏儿的动作却也是轻微的,能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十岁就来到了太子府,无人知道太子的这个新宠,居然是贺兰火的人。能被太子看重,杏儿也觉得十分意外,而如今收获到了如此情报,对于杏儿而言,更是意外之喜。

今天,杏儿不担心太子会回来了。既然昙敏彰决意谋算胤帝,想必这一夜,他要做很多事情。

杏儿知道,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主子。

一片雪白的手帕被抽出来,杏儿用胭脂写好了信,随即偷偷递给了太子府的另外一个眼线。她知道的则是,最多半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会安全且准确的送到了贺兰火的手中。

杏儿不由得按住了胸口,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一颗心正在砰砰的直跳,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明日,皇宫之中注定会沾染上了浓浓的血腥味道。

这一夜,贺兰火和昙青诀也无法入眠。

海陵王府之中,此刻犹自是灯火通明。

“根据线报,受太子统辖的飞羽亲卫,以及禁军之中左右金吾卫,左右御风卫,均有异动。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胤的禁军共分十二支,亦是大胤京城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军队,而这十二支队伍虽然皆受昙青诀制衡,然而这四支有异动的禁军队伍,却比较偏向太子一边。

毕竟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欲图依附太子,想要谋得一场富贵的人并不在少数。

然而在昙敏彰渗透这些禁军队伍的时候,昙青诀无疑也让自己的耳目散落于军中,监视这些禁卫的一举一动。

京城若是生乱,就会祸及大胤根本,更是会让大胤因此而四分五裂,这是昙青诀绝不允许的。一直以来,昙青诀都为了大胤而战,这是昙青诀绝不能碰触之逆鳞!

贺兰火忽的说道:“也许这就是云翩然的计划,她先与红袖阁的主事结交,以重利引,让红袖阁为她提供庇护,与她合作。当刺杀失败之后,她就干脆揭破此事,随即自尽。这样一来,昙敏彰迫于无奈,必定与皇上决裂。只因为皇上绝不会放过这个废掉储君和拔出红袖阁的绝好机会。”

这样阴毒的计策,叫人明明知道是有人算计,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太子纵然觉得静云大师是刻意挑拨,可是为了自己的储君之位,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束手待毙。这样一来,恐怕大胤当真会乱了。

那潜伏已久的矛盾,就在这一刻,因为祥云庵之事,而会彻彻底底的爆发。

而设计出这样阴毒圈套的人,便只有可能是姜无缺。

云翩然是甘愿赴死的,只有她的死,才会点燃这把火,让这把火轰轰烈烈的烧起来!也许云翩然未尝不知是姜无缺在利用于她,只是云翩然究竟还是入了姜无缺的意,内心的仇恨,总是禁不住让人做出一些极为决绝的事情。对于什么都可利用的姜无缺,贺兰火当真觉得乃是极可怕的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杏儿那手帕送了上来。贺兰火见到了这手帕上传递来的消息,顿时陷入了沉默。

原本还有几许侥幸之心,只以为昙敏彰未必会如此行事,然而当贺兰火看到这条手帕之际,内心几许侥幸顿时荡然无存了。

昙青诀看着这条手帕,忽的笑起来:“父皇何尝不知太子占据储君之位,少不了依附之人,何尝不知为保荣华富贵,红袖阁绝不可能束手待毙。他既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红袖阁的底线,自然早有准备。太子有意谋反,虽然会让大胤发生一场暴乱,却也绝不会动摇大胤根本。姜无缺恐怕亦是会失望了!”

贺兰火看出了昙青诀眉宇之中多了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重。

“青诀,你可是,可是担心庆皇后?”

她知道昙青诀和庆皇后之间的情意,庆皇后亦是对昙青诀疼爱有加。然而庆皇后毕竟是红袖阁紫薇一脉的主事,胤帝也对庆皇后十分忌惮,庆皇后又岂能独善其身呢?

和贺兰火夫妻七载,昙青诀知道,有时候自己什么话儿也不必多说,贺兰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最为了解他的人正是贺兰火,这亦是昙青诀最为庆幸之处了。

贺兰火轻轻的偎依在了昙青诀的胸口,纵然心情再沉重,当他被贺兰火如此偎依的时候,内心之中情绪却也是禁不住纾解了几分。当贺兰火身子如此依靠时候,让昙青诀有了那么一种沉甸甸的安心的感觉。

贺兰火轻轻说道:“若皇后随红袖阁一道,有不臣之心,自然谁也救不了她。可是她若无心谋反,一心向着朝廷,倒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青诀,我相信皇后娘娘绝不会做出对大胤不利的事情的。她虽然是红袖阁的主事,但是对红袖阁其余的人嚣张跋扈的举动却是很看不惯。我并不觉得她会做出谋逆之事。如今,我想入宫,去庆皇后身边,明日之事,我会见机行事。”

昙青诀下意识的反对:“不准!”

如何能让贺兰火涉险?

贺兰火心中有着一丝甜蜜,又有着一丝的不满:“我知道你是疼爱我的,担心我会出现什么危险。可是青诀,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让你抱在怀里的小孩子了。我不仅仅是你的妻子,不仅仅是忘忧和重华的母亲,我还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人。论才智,论武功,难道你信不过我的能力吗?”

昙青诀仍是不乐意,贺兰火无法,就将自己心中那个计划说出来。在她保证之下,昙青诀总算同意她入宫潜伏行事。昙青诀在贺兰火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凝视着贺兰火说道:“无论如何,应小心行事。若你有事,若你有事,只需知道我也活不成了。”

都老夫老妻了,昙青诀还将这些肉麻的话儿说得这样子的正经,这让贺兰火禁不住脸颊微微一红,难得又有些羞涩甜蜜的味道。

皇宫之中,灯火轻轻的摇曳,映照着庆皇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颊。那张艳丽的脸儿,失去了从前的镇定和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苦闷。

是了,红袖阁确实是有派人前来,与她商量了大计。

她表面答应了,可是心里并不赞同。然而她内心之中却也没有多少吃惊,只因为庆皇后早就预感,这一日或迟或早,就都会来临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窈窕的身影靠近了庆皇后,这让庆皇后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她看到自己身边女官文姬奉茶而来,这花茶乃是庆皇后最爱之物,可是如今庆皇后却是失去了兴趣。

她倦然的说道:“今日我已经累了,你将茶撤下吧。”

文姬放下了茶具,却并没有走,她手指在脸上摸索,轻轻一撕,一张绝色的容颜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庆皇后不由得看得呆住了,她想不到贺兰火居然会冒险来此,并且易容成文姬的样子。

“贺兰火,你居然在此!”庆皇后有些愕然。

“是文姬所安排,可能皇后不知,文姬乃是青诀的人。他时常来这里,难免收买了几个心腹。可是青诀对皇后并无恶意,文姬亦是如此。还盼皇后不要见怪我的鲁莽!”贺兰火微微一屈身,如此的行礼。

而庆皇后则只是轻轻一摆手,随即说道:“罢了,如今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贺兰火,你来此为何?”

“青诀对皇后,一直是极为尊敬,我只是想为青诀问一句,皇后可有谋逆之心?”贺兰火垂头说道。

“谋逆之心么?我并无此等打算。哼,贺兰火,你不必故作玄虚,今日你既然来了这儿,自然是有恃无恐,想必知晓我不会对你如何。其实太子实在是太短见了,皇上心思深沉,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且大胤生乱,更不是我所想要的结果。”

庆皇后初时有些生气,说到了后来,口气却是渐渐温和了很多。

“既是如此,不知娘娘有何打算呢?”

“红袖阁与我谋议此事,我虚与委蛇,且先应承下来了。其实今日这样的情势,不是胤帝相逼,而是他们自己作孽。我终究还是选错了人了,敏彰外表温和,可是骨子里却是这样的狠辣。他像极了他的父亲!”

说到了此处,庆皇后的眸子之中忽的透出了一股冷如冰寒的杀意!

贺兰火也看得一呆,随即低声说道:“皇后是准备杀死太子吗?”

庆皇后宽大的衣袖之中藏着三尺艳丽的锋锐,而庆皇后的眉宇之间顿时浮起了几许英烈之气。她淡淡的说道:“确实是如此,他是我一手扶持的大胤储君,也该让我了结。也许他们以为我会纵然太子,可是这绝无可能。明日太子出现,他绝不会提防于我,那我靠近杀死他,则更是多了几分的把握。只要储君死,这些叛贼就失去了主心骨,更缺了大义的名分。加上我与青诀里应外合,那想必这场叛乱亦能平复。”

贺兰火想想,庆皇后这个计划倒是极为有道理。

就在这时,外面宫娥娇嫩的嗓音响起,乃是太子求见。庆皇后微微一凛,随即吩咐贺兰火藏于屏风之后。

但见昙敏彰踏步而入,而在他身后,还跟随了两名高手。

庆皇后看着这三人进入,神色更是一怔。

只见龙利云、寒月潭跟随在昙敏彰的身后,神色更是充满了恭顺。

庆皇后绝非寻常弱质女流,然而论武功,她不过是稍胜寒月潭一筹,要胜过寒月潭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比起龙利云,她更是逊色一筹。有着这么两人陪伴,庆皇后原先欲图动手的打算却是渐渐消散了。

今日昙敏彰领着龙利云和寒月潭联袂而来,更让庆皇后隐隐有着几分不安。

“太子还有何事?”

庆皇后已然感觉得到,这三人之中的首领已经换成了昙敏彰了,故此如此问道。

昙敏彰垂下了脑袋,低低一笑,神色之间却是透出了几许的锋利。

“我始终对母后有些不放心而已,有人说,女人总是软弱的,就算未成婚以前如何的有抱负,但是结了婚,有了男人,这整颗心就会落在了丈夫的身上,不会再属于自己了。宫中虽然传闻,庆皇后铁血无情,手段厉害。可是她们终究还是忘了,就算是皇后,也只是一个女人。”

昙敏彰的神色很是冷漠,一双眸子却是闪闪发光。

对于这个将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女人,昙敏彰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感情,眼眸深处反而有着一股莫名的恨意。

“说笑了,我和皇上一直都是貌合神离。他对我百般提防,而我也不是真心实意。甚至有些时候,我这个皇后头衔,显然还有些名不副实。皇上如此待我,我又岂能有什么真心?”

庆皇后冷笑不已。她说的乃是实话,她虽然和胤帝有着肌肤之亲,可是两个之间,始终有着一丝隔阂,总不见有什么夫妻的情分。

“不错,父皇对你是很残忍,他甚至刻意让你无出,所以你才迫不得已选择了我。说到这里,其实我应该感激你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始终感激不起来。母后,你如此聪明,且又是红袖阁弟子,入宫多年,我却见你隐忍自己的锋芒,甚至让冯贵妃那个庸俗的女人得宠,得到统领六宫的权利。我实在看不透,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打算。不要怪孩儿因此疑心于你。”

昙敏彰不动声色说道,顺便一边窥视着庆皇后的神色变化。

庆皇后冷笑几声,方才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当今皇上是个难以容忍别人胁迫的人。你们扪心自问,在从前想过谋反之事吗?又敢想这件事情吗?若有转寰余地,肯愿意抛弃原来安稳尊贵的日子,却行这等险事?寒主事、龙主事,恐怕你们都未曾有过这样子疯狂的打算。然而既然从前不愿意谋反,却又为何去触皇上逆鳞,如此的趾高气昂,如此的招摇?”

龙利云和寒月潭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行事素来高调,却从未将庆皇后的告诫放在心上的。

“看在母后如此恭顺,显然不愿意与父皇决裂,更谈不上想要谋反了。”昙敏彰看着庆皇后说道。

“这更就错了,红袖阁的弟子嚣张跋扈的时候,我便早就知道,或迟或早,就会有这么样子的一天。我不愿意这天早点来,可是当别无选择的时候,我自不会手下留情。”

这个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十分难缠的昙敏彰,对于庆皇后而言,也是陌生的。

昙敏彰拍手说道:“母后能这样想,我自然是极为欢喜的,明日成功,我顺利登基,母后就是最尊贵的太后了。孩儿一片孝心,也不愿意母后太过于操劳,明日紫薇一脉的指挥权,我已命你的弟子闻嫣儿代替。还请母后见谅,原谅孩儿的多情,闻嫣儿早就是我的人了。”

“那我自然省心了。”庆皇后冷淡的说道,她想不到昙敏彰对自己居然是有这样深的提防。真可笑,自己何尝不是想杀掉自己这个一手养大的皇儿呢?所谓的母慈子孝,不过是一场好戏而已。

“明日,只需要母后随我一道出场,做做样子,别的事情就有其他的人代劳了。既然如此,还请母后饮下这杯散功酒,废除一身功力。”

随即昙敏彰拍拍手,命太监将一杯酒奉送上来。

看来昙敏彰打算着将庆皇后彻彻底底的架空了,行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庆皇后惨然一笑,知晓周围埋伏的高手必定不少,故此暗中打了个手势,让贺兰火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贺兰火躲在后面,不安的情愫一点点的滋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同时她暗暗有些后悔,也许自己毕竟还是小看太子了。她一直将昙敏彰看做一个庸碌无为的人,可是实际上自己显然错了。

“果然不愧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好皇儿,这样狠毒的个性,方才像是你爹的儿子。这杯酒,我喝下去也是无妨,敏彰,不过你可愿意听我说说话。”

昙敏彰听了庆皇后的话儿,却也仍然是彬彬有礼的。

“母后有什么话,皇儿必定洗耳恭听。”

“如今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看了就觉得欢喜啊。也让我不由得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你父亲虽是大胤皇帝,然而你母亲却是出身卑贱,只是个小小的才人。这个小小的才人,却又很是不自量力,居然妄图与你认亲,让你知晓你是她的骨肉,亦是她的心肝。”

昙敏彰心湖不由得微微一颤,到底有着几分的触动了。他的生母,乃是一个极为可怜的女子。记忆中的徐才人,她没有出落得特别的美丽,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满是柔情。当他知道徐才人是自己的生母时候,他禁不住贪恋生母的温柔。毕竟庆皇后虽然待他不错,却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只因为庆皇后始终是太严厉了。

他内心之中,暗暗发誓,他日自己成为了大胤皇帝,则必定会好好补偿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这件事情,却居然让庆皇后发现了,这自然让庆皇后极为生气。

“那一日,我要将你带走,并且对徐才人说,以后绝不允私自见你。可是她却很是激动,甚至拔下了发钗,对着我说,我若要带走你,那她宁可和我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她如此卑微的身份,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实在是不自量力。我轻蔑之余,可是又有一种莫名的感动。那一刻,我甚至暗暗寻思,自己是否做错了。也许我应该将这个孩子还给徐才人。可是当我脑海里转动这个念头的时候,你却是做了一个让我想也想不到的举动!”

“你拔出私自藏在身上的匕首,刺入了你亲生母亲的后心,面对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你居然说不可对皇后娘娘无礼。这种话,我无论回想多少次,真是极为感动啊,你说是不是?”

这么多年了,庆皇后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件事情。有时候这甚至是让昙敏彰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当年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想不到如今,庆皇后却是揭开了这个伤疤,让昙敏彰伤口血淋淋的疼痛。在这一刻,他甚至想立刻杀了庆皇后,只是靠着理智强自压抑而已。

这个故事,是他永远不愿意去回想的。亲手杀死亲生的母亲,就算是昙敏彰,也绝不能坦然处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庆皇后有些失望的眼神让昙敏彰宛如五雷轰顶。他年纪虽然还小,但是显然已经会察言观色了。那个时候,昙敏彰唯一的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庆皇后放弃自己!

这一刻,他忽的忘记了对亲生母亲的爱,这份爱会带给自己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身份而已。

据说徐才人原本甚至只是一个宫奴,因为胤帝醉后的一时兴起,方才有了第一个儿子。而这个才人,却因为这件事方才册封的。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恐惧,不愿意庆皇后放弃自己。他不乐意成为一个宫奴的贱种,而想成为庆皇后的儿子,这样至少可以有嫡出的身份。等他回过神来时候,他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徐才人的后心。

鲜血染红了昙敏彰的手掌,是庆皇后忽的伸出手,让幼年时候的昙敏彰抓住了庆皇后的手。

昙敏彰手掌上的鲜血染上了庆皇后的手掌,那个时候昙敏彰抓得很紧很紧,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机会,是自己牺牲亲生母亲而换来的。昙敏彰已经告诉自己,他绝不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算是用尽任何手段也在所不惜。

昙敏彰脸上的肌肉轻轻的颤抖,幽冷说道:“母后你提及这件事情又是为何呢?”

“这是你做的第一件让我惊讶的事情,之前我以为你十分乖顺,可是当你为了荣华富贵,一手刺死你亲生母亲,只为了不失去时候时候,我觉得你真是杀伐果断,足有乃父之风。敏彰,你一直是一条毒蛇,只是从前你一直都在冬眠而已。现在你又能让别人看到,你是多么的恶毒了。”

说罢,庆皇后将这一杯酒一饮而尽。

渐渐的,她的丹田传来了如针扎一般的痛楚,庆皇后的额头之上,亦是不免渗透出点点的汗水。

昙敏彰冷哼一声,顿时拂袖离开。

这个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留。也许是因为,庆皇后刚才所说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太压抑和太可怕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贺兰火方才从暗处出来,她用针灸之术稳定了庆皇后的伤势,可是却无法改变庆皇后武功被废的命运。

贺兰火有些恨恨说到:“太子心肠狠辣,我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子的人。”

她不明白庆皇后,难道庆皇后欣赏这样子的人吗?亲眼看到了昙敏彰杀死亲生母亲,却亦是继续扶持昙敏彰成为太子。

庆皇后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楚渐渐缓解了几分,方才喘了几口气说道:“贺兰火,你可知道,当初我看到昙敏彰杀死徐才人的时候,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我终究还是觉得愧疚吧。因为我只觉得,觉得自己好像是魔鬼。”

贺兰火看不透庆皇后的想法,既是如此,为何又将昙敏彰留在身边呢?

似乎看透了贺兰火心思,庆皇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有时候,一国之君冷酷无情未必见得是什么坏事。这些年来,我甚至觉得,那日的情形乃是一场梦,而太子一直都是温良恭顺的。然而真相永远也只会是真相,绝不会有半分改变。”

她的手掌按住了贺兰火的手臂,下意识的扣得很紧:“贺兰火,太子必须要死,明日你替我杀了他吧。”

贺兰火默默无语,随即轻轻的一点头。

庆皇后蓦然又问:“兰莹心如今还好吧?”

贺兰火亦是想不到庆皇后居然会这样子的问,随即方才想起,庆皇后和兰云卿乃是故友,关心兰莹心也是应该的。可是虽然如此,贺兰火内心之中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古怪。

“莹心虽然受到很大打击,可是她毕竟还年轻,如今想通了,未来的日子想必会好起来。”

贺兰火记得兰莹心的那道坚强的背影,再单纯的女孩子,总有一日,也是会褪去自己全部的青涩和单纯。

庆皇后的神色却不知为何,渐渐的温柔了几分。

贺兰火不知道,庆皇后想起了她少女时候的光阴了。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骄傲,骄傲得似乎连全天下的男人也不放在眼里。她身为红袖阁弟子,有着属于她的野心,不甘愿成为任何男子的附庸。

可是这样子的她,却被一名俊美的青年打动了。

这个青年却并非贺兰宁远,而是兰云卿。

少年时候的兰云卿,那是个温文尔雅的清俊公子。他看着庆皇后的眼神虽是极为温柔,然而又有着藏不住的情意。被这样子默默的喜欢,庆皇后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自己有心动过。她的这桩心思,没有多少人知晓。不少人猜测庆皇后另有所爱,可是这个所爱的对象却贺兰宁远。然而这些人都错了,庆皇后和贺兰宁远都是骄傲自负的人,他们不会喜欢上对方。而比起贺兰宁远,温柔的兰云卿则更加具有吸引力了。

可惜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红袖阁,甚至为了红袖阁嫁入了宫中。

所以其实,当初太子妃人选,她是不满意兰莹心,却下意识的成全了兰莹心。

庆皇后真不知晓,为何自己又会想到这些呢?

这么些年来,庆皇后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是个太过于要强的人,不允许自己去后悔。而如今,庆皇后内心之中又鄙视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呢?毕竟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且兰云卿亦以成亲。天色初明,早朝队伍之中,胤帝缓步前行,一如往日。

这平静之极的氛围之下,暗中却似有暴风雨的气息在蠢蠢欲动,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当庆皇后那道艳丽的红影出现在胤帝面前时候,胤帝心中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对这个皇后一直心有提防,谈不上真正的信任,可是多多少少,又有那么一点情分。如今证明庆皇后对自己虚情假意,要置自己于死地。胤帝心中有着几分不甘,可是很快,这些不甘也是烟消云散了,他的心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说到底,他对庆皇后也没有太多的感情,自然不会为了庆皇后而神伤。

“臣妾见过皇上。”

庆皇后盈盈行礼,这大红色的衣摆,冉冉的展开,仍然如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庆皇后今日容色殊艳,甚至要比平时还要美上几分的。

“朕要去早朝议事,皇后今日找上朕,又是所为何事呢?”

庆皇后深深的看了胤帝一眼,她忽的说道:“皇上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伴随着庆皇后的这句话儿,就是数到黑影窜出,向着胤帝扑去。而胤帝身边侍卫,却也是顿时为之战成一团。

庆皇后看着眼前的厮杀,眼中忽的涌起了一丝冰冷。其实她原本可以找寻一个借口不来的,昙敏彰深深的忌惮她,却也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究竟还是来了,贺兰火正藏身于她身后的那些宫娥之中,这样一来,贺兰火自是有行刺的机会了。

双方相斗正酣,贺兰火悄然将自己剑缓缓抽出。

昙敏彰站在一边观战,最强的高手显然暗中保护着他,贺兰火已经是下定决心,自己这一剑,亦是定要取命!

她锐利的眸光落在了昙敏彰身上,气劲已然隐隐锁住了昙敏彰。贺兰火悄悄的抽出了剑,她动作很轻,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昙敏彰却做了一个让人也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居然拔出剑,刺进了庆皇后的背后。

庆皇后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带血的剑头,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当庆皇后看到刺死自己的人居然是昙敏彰的时候。她忽的明白了什么,昙敏彰要自己服下药酒,废除武功,不是担心她会投向胤帝,而是为了这一刺吧。就如当年,昙敏彰能杀死亲生的母亲保全自己,而现在自己也成为昙敏彰的牺牲品。

庆皇后眼神有些恍惚了,她身子轻轻的倒下去,在刀光剑影之中,她仍然是最绚丽夺目的。可是这样的灿烂,在这一刻,也不得不凋零了吧。

她看着昙敏彰恭敬跪在胤帝面前说道:“儿臣幸不辱命,总算知晓这些逆贼计划。如今皇后有心谋逆,儿臣也不得不将她处死。”

胤帝和庆皇后目光相对,冷冷的说道:“做得好!”

事到如今,寒月潭终于明白过来。太子教唆他们谋反,又向胤帝出卖。这样他自能在胤帝面前领功,并且和红袖阁划清界限,同时保存自己。这是另一种脱身方式,只是想不到昙敏彰居然如此无情。比起谋反这样危险之极的举动,昙敏彰则选择弃卒保帅。

寒月潭悲愤交加,他因为不甘想要叫嚷出太子的阴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后心一凉。

这一剑,是他的心腹一剑刺出的。那人还在寒月潭耳边轻轻的说道:“寒主事,我早就是太子的人了。”

寒月潭好生不甘,所有的真相就如此被淹没,其实他们之前真无心谋反啊!

红袖阁此场宫变是仓促而举,加上有太子为内应,自然很快被压制下来。而胤帝也有了借口,将红袖阁趁机连根拔起。多年愿望得以实现,胤帝自是高兴。

御书房中,胤帝有些好奇的看着昙敏彰,昙敏彰居然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这让胤帝惊奇。罢了,如今他当众和红袖阁划清了界限,一时也无对付昙敏彰的理由,这储君位置,还是留着吧。不过这并不代表昙敏彰就有资格成为大胤国主。然而废除储君之事,还是以后再议,毕竟最近发生事情太多,还是徐图渐进。

表面上,胤帝却也是安慰赞赏了昙敏彰几句,昙敏彰自然露出了喜不自胜的表情,得了上次就告辞了。

就在这个时候,昙青诀却亦求见。对于庆皇后的死,昙青诀心中很有些不甘。

“父皇,你当真相信太子这个小人的说辞,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功劳,彻底和红袖阁划清界限,故此才杀死皇后。甚至于污蔑皇后有不臣之心。儿臣绝对相信,她不是那样子的人。”

昙青诀心中隐隐作痛,虽然早感觉庆皇后免不得会有这么一日,可是他仍然为庆皇后的死感觉悲愤。

胤帝却并无动怒:“你说得没有错,皇后不是那样子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当时,我是有些怀疑,可是仔细想想,我跟她夫妻多年,也应该相信她的。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这又能怎么样呢?

这句话让昙青诀紧紧的扣住了拳头。

“我恨她,她虽不杀伯仁,然而伯仁却是因她而死。如果不是红袖阁想要扶持她,你娘何至于会死呢?”胤帝冷冷说道。

昙青诀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艰涩说道:“母妃为何会死呢?红袖阁没有派人去谋算她什么,只是告诉她一个事情真相,那就是姜懿已经被你砍去了头颅。母妃,他是爱姜懿的。父皇,你为何总将她的死责任归咎在别人身上?云家如是,皇后如是。”

“放肆!”胤帝愤然呵斥!

昙青诀微微一默,然后沉声说道:“那儿臣告辞了。”

回到了海陵王府,昙青诀犹自有些闷闷不乐。

贺兰火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昙青诀的胸口,然后轻轻的说道:“青诀,我有着一种很不安的情绪,说不上是何滋味。我总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十分奇怪,仿若早被人安排好了一般。我们好像是在看一场别人精心安排的剧,而最后结局就是皇上迅速平了逆贼,一切都是在他掌握之中。可是这份胜利,总是让觉得不真实。也许是我心里想多了,可是我的心中就是有着这么奇怪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偏执了。”

贺兰火有些不安的说道。

关键是,至始至终,姜无缺都没有出场。这个男人难道还真如静云所言,被她杀死不成?不会,这绝无可能!

昙青诀却是不由得摇摇头,然后说道:“似姜无缺这样子的人,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罢休?既然心有疑惑,倒不如查个明白。宫中守卫,我也绝不会丝毫松懈。”

大胤的京城,看似无波,实则这暗中自是有暗流涌动。警觉的人,悄然暗中关注着。

京城百姓虽然议论了一阵祥云庵的刺客,然而毕竟放心不少。在他们的眼里,大胤皇朝显然亦是已拔出隐患,让他们可安然住在京城。

这些年来,大胤边境的平静让京城的百姓享受了几年安乐的日子,他们亦不愿意再如过去一般,提心吊胆。

京城之中最热门的话题,转而变为太子取亲之事。据闻那昭雪公主,容貌当真是极为出挑,且文武全才,身份尊贵。比起曾经的太子妃兰莹心,昭雪公主显然更配得上太子。

对于昙敏彰,贺兰火曾经有过一丝好感,可是如今这份好感自然已经荡然无存了。她摇摇头,看透了昙敏彰的本质,这个男人表面的温文尔雅实则只是伪装,昙敏彰显然是一个极度冷血无情的人。别人待他再好,若没有利用价值了,昙敏彰也能毫不犹豫的丢弃掉。

然而大胤与狄凤国的联姻,对于大胤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狄凤国的使者亦是陆续进京,而这场婚事也是闹得全城皆知。

胤帝显然想要利用这场婚礼,来驱散大胤京城顶上的乌云。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入了贺兰火的耳中,那就是容思情死了!

当这个消息传入了贺兰火耳中时候,对于这个曾经与自己为敌的女人,贺兰火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死而生出几分欣悦,反而暗中皱皱眉头。

据说容思情是因为受不了七皇子宠爱两个小妾,因此受辱而自尽。

然而贺兰火怎么也不肯相信,因为她认识的容思情,那是一个坚强之极,怎么也不会屈服的女人。那张绝美的容颜之下,暗暗藏着勃勃的野心。这也是当初容思情千方百计想要铲除容思秀,想要嫁给昙敏彰的原因。

大宅门中暗昧之事本来就是不少,贺兰火并不愿意去关心容思情怎么死的,在她看来,这与自己如今所关注的事情毫无关联。只是觉得容思情这样一个有手腕的女子,居然会被妾室逼死,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然而无论是审讯那些活着的刺客,或者继续在祥云庵寻找证据,这都没能让贺兰火寻出丝毫的端倪。一切都如那表面所显然的一般,似乎没有丝毫的隐情。

正因为未知,贺兰火越发心生警惕。

就在此刻,容思秀居然命人送上来一张帖子,邀请贺兰火前去。贺兰火本不欲前往,然则一直苦无线索,故此亦让下人回话,随后便去。

今日狄凤国的使者团就会到达大胤,正式订下昭雪公主和昙敏彰的婚约。

贺兰火却并没有什么兴致前去。一想到兰莹心,贺兰火就心中微微有些郁闷。料必兰莹心也是将这些消息尽数听在耳里。

她料到兰莹心的心里必定很不好受,毕竟任何女人都无法坦然处之,唯只能让时间磨平兰莹心内心的伤口。

虽然如此,兰莹心身为海陵王妃,托词不去,却也并不在意。

来到了瑞王府中,只见容思秀衣衫清雅,越发衬托出她容貌秀润。眼见贺兰火的到来,容思秀却亦是多了几许尴尬之意。

原来容思秀上次打了兰莹心一巴掌,又对兰莹心一番训斥,事后也是有些后悔。容思秀心中,并不愿意贺兰火因此对她有着几分芥蒂,这就得不偿失了。对于不相干的人,容思秀总是比较冷血无情的。兰莹心怎么样,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只是贺兰火和兰莹心一贯交好,她虽然说的是心里话,可是也担心贺兰火因此心里会有一个疙瘩。

这一次邀约贺兰火,容思秀也是表示了自己的一份歉意。贺兰火并未太多的计较,其实容思秀的有些话,未尝没有道理。兰莹心沉醉于这种悲伤之中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兰云卿,都不愿意说什么重话。

容思秀眼见贺兰火并无生气,心中却也是悄悄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毕竟不是很愉快的,故此容思秀也顺势岔开了话题。

“实则太子与兰莹心和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太子看似温厚,实则却是个风流寡情的人。他在人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是实际上,这不过是因为他顾忌自己的名声,强自压抑而已。你可知道,他私下居然与容思情私通?”

容思秀无不讽刺的说道。

贺兰火顿时一怔,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脑子里似有什么灵光闪动。

那日在祥云庵,罗紫裳杀死的那个丫鬟,那是容思情的贴身婢女。贺兰火早怀疑这件事情和容思情绝脱不了干系。伤害容氏的人,贺兰火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只是在贺兰火腾出手的时候,容思情居然死了。

当时未曾细细思量,而如今贺兰火却觉得这件事情必定有蹊跷。

“容思情和太子偷情?”贺兰火不由得反问!

“不错,我这个堂姐一贯是很聪明的,故此我一直有留意容思情。哼,想不到她就算嫁给了七皇子,并且没有子嗣,却仍然勾搭上了太子,私下和太子在一起。就因为她有一张倾国倾城,如祸水一般的脸,方才让太子也为她心动吧。不过身为储君,却与兄弟之妻偷情,可见太子表面正经,实则仍是贪图女色。兰莹心虽然不是什么丑女,可是也算不上什么绝色,太子娶了她,必定还是觉得心中不足吧。”

容思秀只觉得可惜之极,要是容思情没有死,那么这件事情被扯出来,必定能让昙敏彰身败名裂,甚至娶不成这个狄凤国公主。

贺兰火想起霓裳曾与自己回禀,太子另有女子,私下往来。而这一点,也是一个兰莹心选择离开昙敏彰的重要原因。可是贺兰火却并不知晓,这个女人乃是容思情。

“太子为了迎娶昭雪公主,可以和莹心划清界限,甚至与莹心和离,而容思情这个时候死了,却实在是死得巧得不能再巧了!思秀,你想必应该去查过容思情的真正死因?”

“她不是自缢而死,可我也不相信,昙凤宁的那几个小妾能害死容思情。其实七皇子还是喜欢她的,甚至因为容思情的死,而伤心欲绝。七皇子根本不知道容思情和太子偷情的事情。火儿,其实容思情这个女人不简单,我早就想除了他了,可是这些年来,在她的身边,忽的多了若干神秘之极的下属。他们个个的功夫都不错,我认为这是太子赐给容思情的。毕竟容思情是太子的秘密情人。”

说到了这里,容思秀有些冷然说道:“你说容思情死得这样子的巧,我也是有同感。多半是太子灭的口吧,毕竟连兰莹心都很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了。”

贺兰火脑子在飞快的转动,她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了,可是这一切还缺乏什么,将之全然串联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云翩然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顿时窜入了贺兰火的脑海。

那个时候,云翩然亲口承认了,她接近兰莹心,无非是想借着兰莹心,将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惜兰莹心天生善良,性子纯善,就算很信任这位静云大师,却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是这也表明了,祥云庵一直打着接近太子的主意。

而太子也绝不止兰莹心一个女人,像那个与太子偷情的容思情,以及府中最得宠的小妾宁丹,他们都可以影响到太子,也能让那些大胤的反贼和太子搭上关系!

正因为如此,所以容思情能利用太子的关系,让祥云庵帮忙陷害容氏,只为了让容氏身败名裂。

如此想来,渐渐又觉得有道理了。

当初姜无缺身为青野使者,来到大胤,显然有着让大胤因此而内斗的打算。昙希照和昙敏彰都是姜无缺接触的好人选。如果姜无缺早就选中了太子,而昙敏彰又与他狼狈为奸呢?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表面的胜利甚至可能只不过是姜无缺的一个安排。

可是太子为何在关键时候,出卖红袖阁呢?贺兰火觉得,原本姜无缺应该乐见其成才是。

胤帝是聪明人,既然忌惮红袖阁,就不怕红袖阁的反噬,而这样一来,胤帝也会更加的信任太子。贺兰火代入姜无缺和昙敏彰,昙敏彰显然已经有了真正的谋逆心,那么又会怎么做呢?自然是找准机会,速战速决,否则胤帝心中始终有个疙瘩,不会容下他这个儿子。

那么什么时候,会是那动手的好时机呢?

就在这个时候,贺兰火听到了砰砰的礼炮之声。这让贺兰火顿时一惊,今日乃是大胤和狄凤订下婚盟的好日子,这岂不是极好的机会?砰砰砰!礼炮之声响起,昙敏彰和昭雪公主的订亲之礼已经接近尾声了,然而胤帝看着这些窜出来的黑衣刺客,却是面沉若水了。

“敏彰,这是何意?”

昙敏彰却含笑而得意说道:“父皇,儿臣今日想要告诉你,你为大胤操劳多年,该我为你分忧了。”

胤帝有些讶然:“如今你已经是大胤储君,为什么还行此忤逆之事呢?”

“为什么?你居然会问为什么?”

昙敏彰不由得冷笑起来,笑得亦还是十分的放肆。

“父皇,你怎可如此问我?你可曾将我真正当成大胤的储君,又可曾真正将我当成你的儿子呢?我只不过是你与红袖阁置气的工具,是你和庆皇后斗争的牺牲品。我更恨的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需要我站在你那一边吗?你从来没有想过保全我的性命,甚至不屑拉拢我这个儿子,因为我是无足轻重的。”

昙敏彰的话,并没有说错。

“哼,你为了废掉我这个储君之位,当真是处心积虑,费劲了心思。你赐了苏合香,让兰莹心无法怀孕,然后太子府上,我连一个庶出的子女也没有。也许你认为,这会是一个废掉太子的绝好理由。”

这一切,都让昙敏彰看在眼里,他知道不是兰莹心的错,可是却无法对兰莹心说什么。也由于这种苦闷的心情,让他为了发泄,居然和容思情在一起。

而自己小妾宁丹,则正是祥云庵拉拢的棋子,可是正因为有了姜无缺的人保护,宁丹居然替昙敏彰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儿,还再次怀上。念及胤帝的这份居心,昙敏彰又怎么能不含恨在心呢?

胤帝不动声色说道:“敏彰,如今红袖阁亦不复存在,咱们父子不该有此心结才是。”

昙敏彰不由得冷笑:“父皇,我绝不敢对你心存什么侥幸之心。在你心中,昙希照方才是你最为看重的儿子,而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今日你让我与昭雪公主成婚,然而这根本不过是你的权宜之策,只因为我出卖了红袖阁,你一时找不到将我废掉的理由而已。就如你将庆皇后捧上皇后的位置,然后又让她狠狠的摔下来一样。我只知道,今日我若不杀了你,改日我就会死在你的手上,这是我唯一机会。”

胤帝不由得不屑说道:“哼,你以为且与叛贼勾结,便能夺我江山?实在可笑之极!京中禁军,你虽有意拉拢,然而他们虽然可能因为你储君的身份亲近于你,却绝不会甘愿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与你在此谋反。你以为靠着区区几个潜入宫中的反贼,就能帮你夺位,这实在是异想天开。”

昙敏彰哈哈一笑:“我自然不敢奢望,自己能掌控禁军。父皇对禁军看得如此重要,又怎么会给我这般机会?除非我拉拢三皇弟,可惜他从来对我不屑一顾,也不怎么在意荣华富贵,拥立之功。不过虽是如此,我还是拉拢了一千禁军,让他们听我的号令,将此处团团围住。父皇你被困的消息,那就绝对绝对不会传出去。就算外面有千军万马,也救不了你。”

胤帝心中一沉,朝臣尽数留在外面,自然不知发生何事。这厮杀的声音,未必传的出宫闱。

他看着昙敏彰说道:“既然你早有不臣之心,为何却又翻脸无情,这样对红袖阁?”

“父皇你对红袖阁身为忌惮,可是我这个皇儿在你眼中,当真连废物也不如。当我为了自保牺牲了红袖阁,一贯谨慎如你,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吧。以父皇你的精明,在你全力提防之下,我岂有可趁之机?”

昙敏彰的话让胤帝为之语塞。

却也是确实如昙敏彰所说那样,胤帝对昙敏彰并不是很看得起。他欣赏的皇儿,要如昙青诀或者昙希照那般,英雄豪迈。可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所欣赏的两个皇儿与他并不是十分的相似。真正与他相似的反而是眼前的昙敏彰。

同样是善于隐忍,满腹心机,昙敏彰表现得窝囊,胤帝虽然很是不喜他,可是亦少了几分提防之意了。

“再者红袖阁一贯高高在上,他们以为我这个储君的位置是靠他们扶持。他们的指手画脚,不止父皇厌烦,孩儿也是极为讨厌。猛虎酣塌之前,又岂容他人冒犯呢?日后我登基,始终是要除掉的,倒不如趁机一石二鸟。父皇,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祭,你就安安心心的上路吧!你的爱子,我都会一一送下去陪你的。”

一旦卸除了全部的伪装,昙敏彰当真是显得说不出的肆意。他的眸子灼灼发光,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肆意过。

昭雪公主今日盛装华容,打扮得雍容华贵,她透着薄薄的轻纱,一双眸子似带了几分惊讶,就这样看着昙敏彰。

“昭雪原本以为大胤太子性情温和,想不到太子居然有这样子的抱负。”

她似有些不可置信,退后了几步,那些狄凤国的女官都围绕在昭雪公子身边,显然不知竟然会卷入这样子事情之中。一些女官脸上顿时多了几许惶恐,她们亲眼目睹的看到了一场夺宫之战,事后昙敏彰未必会留她们活口。毕竟弑父夺位,传出去也颇不好听,就算人人心知肚明,然而昙敏彰若是为皇,必定不允亲眼目睹的证人存在。

所以这些狄凤国的女子,都是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昙敏彰失败了才好。可是昙敏彰显然是准备了多时,有备而来了。

胤帝的一颗心不住下沉,外面当真有一千禁军包围吗?看情形似乎是真的了!

不过是区区一千人马,可是在这场夺宫之战之中却是带有决定性的因素。毕竟从内部旋起的叛乱,方才是最为可怕的。胤帝平时身边也带着一些高手,如今也不例外,可是人数也不过数十。这些高手,若是对付一些普通的刺客,当然是游刃有余,然而昙敏彰却派众军围攻,且今日昙敏彰也带来不少武功绝顶的顶尖刺客。

那些狄凤国的女子向着胤帝这边靠近,可是胤帝也无心顾及了。

在这些刺客的进攻之下,胤帝身边的高手当真是在不断的减少。这让胤帝心中一沉,他是大胤之主,身边网络的高手自然也是大胤顶尖的人才。可是如今,这些人却败得太快了。

昙敏彰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些年来,他也网络了不少红袖阁的高手。至于红袖阁那些不肯归顺昙敏彰的高手,昙敏彰上一次就借着胤帝的手趁机清除,更何况现在自己还另有助力!

胤帝忽的脸色一变:“昙敏彰,你居然与虎谋皮,和冥阁的杀手勾结!”

他已经看出,这些刺客之中居然有冥阁的杀手。这让胤帝愤怒到了极点!

昙敏彰有谋逆之心,这也还罢了,皇室之中血腥之事本来常见,胤帝也对这个儿子没有太深的感情。可是当胤帝看到昙敏彰居然姜无缺勾结,这无疑触动了胤帝的逆鳞!

想不到啊,当初他在最心爱的女人面前输给了姜懿,而如今姜懿居然利用自己的儿子来杀自己。

一想到自己居然终究会输给一个姜姓之人,胤帝内心之中就满是不甘!

他弄权半生,却决不愿死在这里,且姜无缺很有可能也潜入了皇宫,这样胤帝的内心之中更多了几分警惕。姜氏父子乃是胤帝的心魔,也是胤帝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如今他宁可和昙敏彰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将皇位传给这个和姜无缺勾结的儿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越的龙吟就在半空之中响起了,这样的清音,让每个人都为之一振。

众人眼中忽的多了一份振奋的光芒!

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耳熟了,这是大胤战神昙青诀的金龙剑在空中会发出的声音!

昙青诀来了!海陵王爷来了!

这个名字让所有的人为之振奋!

昙青诀显然让众人有了希望,士气顿时一振!

昙敏彰眼神微微一凛,他不敢相信昙青诀居然会来,毕竟昙青诀平素是最不耐这些应酬交际。可是这是因为昙青诀知道自己的计划,所以特意前来救驾吗?昙敏彰则更加不敢相信了。

然而纵然昙敏彰不愿意接受,那道傲然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众人面前。金龙剑上萦绕了层层叠叠的玄气,宛若游龙飞舞。而那金色的剑锋之上,却犹自染了点点的血迹。

伴随昙青诀而来的,亦有数到黑影,皆是追随昙青诀的玄气高手。

“父皇放心,儿臣带人先闯入相护,二皇兄领兵随后就至。这区区一千禁军,支持不了多久。儿臣在此,又看谁能伤及你半分?”

昙青诀豪声一笑,他带来的人虽不多,然而却是个个精悍勇武。

当贺兰火将猜测告知于他之际,昙青诀命探子回禀,宫中果有异动,故此昙青诀随即先行闯入。以昙青诀这玄气八级的修为,加上他的勇猛,这些禁军却也拦不住他。

昙敏彰脸色阴沉,知晓昙青诀说得没有错。一个玄气八级的高手,足以在千军万马之中笑傲。

别的人死了又如何,只要胤帝没有死,等到昙希照前来,自己就一无所有了。

然而这次宫变,昙敏彰谋划了许久,又岂能没有后手?只见昙敏彰眼中精光一动,随即异变忽生。

此刻那昭雪公主已经靠近了胤帝,她嫣红的婚服飘飞,随即长袖之中飞出了一柄雪亮锋锐,瞬间就划破了剑影重重,直向着胤帝袭击而去!

这一击,自是让众人措手不及。谁又能想到这位狄凤国的公主,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行刺呢?

昭雪公主身边女官有些尚自茫然,却有的亦纷纷从袖中抽出了兵器。

这一下异变忽生,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昭雪公主顺利用剑指向了胤帝的咽喉,若是照着机会,昭雪公主应该杀了胤帝的,可是现在计划有变,昭雪公主不得不将刺杀变为挟持。否则今日自己亦很有可能因此殒身于此,她还有大好年华,并不愿意去死的。

“太子,你说如今皇上在我手上,该如何是好?”昭雪公主脆生生的问道。

有了这个筹码,昙敏彰总算禁不住松了口气,他脸颊肌肉轻轻抽动,随即说道:“三皇弟,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昙青诀暗自皱眉:“昭雪公主,你早与太子有所勾结?”

“不错,我和太子早有私交,也许你们不知晓,这次我来大胤京城,想要嫁给太子,这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想法。否则我这些狄凤国刺客又怎么能顺利的潜入皇宫呢?”

昭雪公主缓缓比着剑锋,身子向着一侧移动,剑锋斜斜的指着胤帝咽喉。只要她愿意,就能轻取这一国之君的性命。

“狄凤女皇又怎么会看中太子,哼,我看狄凤国也是居心不良。”

“说笑了,同为盟友,大胤这些年来,对狄凤国也太小气了些。青野强盛之时,大胤还尚对狄凤心存笼络,如今却态度冷淡很多。太子只是想继续和狄凤为友,所以母皇才让我助太子一臂之力。”

昭雪公主身为这次任务使者,心计武功自然非凡,而这个任务,狄凤女帝甚至没有告诉怜月公主。怜月公主也只知道母皇只想和大胤联姻而已。

胤帝却是冷笑不已:“说得好听,狄凤国这些女人根本是一堆反骨,当年反出了青野,如今又对大胤居心叵测。皇儿,为父真是对你失望透顶。你想当皇帝,并没有错,毕竟哪个皇子不想呢?可是你手段卑鄙也还罢了,居然如此愚蠢,引狼入室,和冥阁和狄凤国勾结。狄凤国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就帮你大忙,势必会对你提出要求,让你牺牲一些大胤的利益。你为了能登上储君之位,将大胤分给恶狼,你根本不配!”

昙敏彰被胤帝这几句话刺得心头生怒,他的确为了储君之位,什么都可以牺牲。当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生母,如果自己退缩了,岂不是辜负了徐才人的牺牲?

所以为了迎娶这位能帮到他的蛇蝎佳人,昙敏彰甚至命祥云庵照着昭雪公主的要求,让兰莹心滑胎。

虽然有些可惜,可是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

“父皇,你如今已经是生死由人,又何必对我讽刺,向我说教呢?还是想想,该如何保住性命!”

“我为大胤之主二十余载,又岂是贪生怕死的人,今日我虽是大胤国主,但是诸位不必顾忌于我,就算我死了,也要将这些为祸大胤反贼尽数诛灭!”

胤帝眼睛也不眨一下,冷酷说道。

他对别人很狠,对自己亦是极狠。

昙敏彰也是一呆,他虽然有胤帝的阴狠,却没有胤帝这份豪气。昙敏彰可以利用别人,却对自己不够残忍。

昭雪公主有些心慌,却勉强笑笑:“皇上何必这样说,他们又岂敢以下犯上,不在意你的性命呢?”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快得无以伦比的剑光袭来,居然将昭雪公主拿剑的手齐腕而断。

原来昙青诀趁着昭雪公主心神微分,居然一剑将昭雪公主的手臂给斩断了。昭雪公主感觉手臂剧痛,随即咽喉一凉,接着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胤帝退后了几步,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在昙青诀如此果决,他也松了口气。

昙青诀暗中也松了口气,虽然他乃是大陆上屈指可数的高手,可是却知晓,万一不慎,这很有可能来不及救下胤帝。

正因为昙青诀之前神经紧绷,如今些许放松却透出了可趁之机。

昙青诀的剑刚吻过了昭雪公主的颈项,一道银光却从人群之中射出,快得无与伦比,正好射中了胤帝的胸口!

这几下变化快得无可附加,让周围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眼见胤帝中招,人群之中却是传来了咯咯轻笑。

一道优雅的人影从昭雪公主身边那些女官之中走出来,只见姜无缺扯掉了女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的眼睛之中满是仇恨,带着痛快和扭曲看着中了自己袖箭的胤帝。这一击确实是极为凶险,若非昙青诀被昭雪公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姜无缺也绝不会成功!

昙青诀眼见胤帝胸口中箭,箭头深深的刺入了心脏之中,眼神涣散,就算是明慈复生,也救不下他了。一股淡淡的痛楚顿时弥漫上了昙青诀的心头。胤帝对别人很是无情,可是对他这个儿子却是自幼宠爱有加。可是现在,胤帝就快要死了!

胤帝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无缺真面目,虽然早看过画像,可是这和见到真人是不同的。

姜无缺的银丝如雪,虽然半张脸孔被面具遮住了,可是露出了的另外半张脸孔却是像极了完颜海珠。

若在平时,胤帝不会错认,可是如今他是濒死之身,神智也有些恍惚了。

他喘气尖声说道:“海珠!海珠!你怎么来了?”

可是“完颜海珠”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和恨意,这让胤帝十分害怕。这些年来,胤帝一直不肯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完颜海珠也许是深深的恨着他的。

“父皇,他不是完颜海珠。”昙青诀看得出来,胤帝眼睛里满是害怕,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内心深处却是深深的怕了一个死去的女人。

“你成为了恶鬼,来找我报仇,报仇来了……”

胤帝话语未完,却是气息全无!昙青诀知道他已经死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姜无缺凄厉的笑声却是响起。这让昙青诀禁不住紧紧扣住了剑柄!

“爹,你看到没有,我总算杀了!杀了这个罪孽深重的大胤皇帝。”

他为报仇付出很多,可是并不后悔,就算是一国之君又如何?他也会去报仇!就算和倾国之力抗衡,姜无缺也是在所不惜的。

昙敏彰却并不半分喜悦之意,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胤帝死了,自己没有要挟筹码,又该如何是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昙希照带领的禁军终于突破了叛贼包围圈,到达了此处。

当昙希照看到胤帝已经被刺客所杀,面上自然浮起了怒意,他下达命令,自是要将在场反贼尽数杀死!

“无缺公子,如今我们该如何?”昙敏彰满是恐惧,如此说道。

“今日我杀死仇人,实在很开心,既然情势不利,太子无妨撤退吧。”姜无缺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可是莫非就此认输?你可知道,这样一来,我与皇位再无缘分!”

昙敏彰又怎么甘心呢?

姜无缺好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冷笑说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当然大胤有你这种废物成为国君,我自然乐见其成,不过你要是没那个本事,我也没办法。你我虽是合作关系,可是我只想杀了你爹,现在你我再无瓜葛了。”

昙敏彰愤怒的看着姜无缺,他最讨厌别人用鄙夷的目光来看自己,可是如今姜无缺就是这样的眼神,极度不屑看着自己。

可是就算如此,昙敏彰也无可奈何,只得招呼自己的下属,想要快些离开才是。

这些冥阁杀手亦是纷纷撤退,他们身负火器,这自然是姜无缺的精心设计,这些火器威力不小,加上使用者都是武林高手,很快大胤皇宫之中不少地方起火了。

而姜无缺则抽出了蛛丝剑,那剑身流转美丽的嫣红,光华流转,十分美丽艳丽。

拦阻姜无缺的人,伴随姜无缺细剑轻荡,那锋利之极的剑气顿时将人的身体割裂成了几块儿。别人是在逃走,可是姜无缺显然是在享受这场杀戮。就算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居然也没有人能将他如何。原来绝顶的高手,是能这样的肆无忌惮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拦住了姜无缺的去路。

姜无缺眼珠微微一眯,随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昙青诀,我倒确实要与你一战。”

昙青诀神色却是古怪之极:“姜无缺,你可知道你现在占的地方,却是何处?”

姜无缺有些讶异,他眼见此处宫殿华美,忽的掠过一个念头,脸色却顿时微微一沉。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昙青诀点头说道:“不错,此处就是母妃生前所住的地方。”

姜无缺眼神有着一丝波动,随即又说道:“难怪此物居然是如此的污秽。”

“无缺,你可知道一件事情?”昙青诀抬起头,如此看着姜无缺,轻轻说道。

姜无缺冷冷的看着昙青诀,他表满的冷漠掩不住内心的凄凉。

再次的失败,让姜无缺内心感觉彻底的崩溃。复仇两个字,承载了他一生的悲剧,到最后死了那么多的人,可是站在尸山血海上活着的人,仍然是那个狗皇帝。

他恨昙青诀,可是这份深深的恨意存在的同时,有着一份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遗憾。也许他内心之中,还是渴望着有着这样一个兄弟,如此的优秀,且与自己能并肩站立。

可是因为胤帝,因为贺兰火,他绝对不可能接受昙青诀。

面对姜无缺的冷漠,昙青诀自顾自的说道:“这里,是母妃曾经住过的宫殿,她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我对她的印象很是模糊了,可是我仍然依稀记得,她并不是很开心。她对我说过,我有一个哥哥,母妃曾经对我哭过,只说姜懿带走了你,那么你一定会非常的恨她,因为你的父亲是个很极端的人。她也曾经和我说过,若有一日,倘若能遇上你,我们兄弟绝不能为敌。”

“其实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虽然记得她的话,可是却并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感情。不过儿时的记忆让我禁不住去查探事情的真相,然后我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也知道你的身世了。你也许不相信,我对你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我也并不觉得,古真族就该经受这样子的惨剧。我曾经想过,有一日能遇上你,必定要好好补偿你。”

“然而有两件事情,我是绝对不能退让的,你不能伤及大胤,还有一样,就是贺兰火。可惜这两样,你偏偏都和我争。”

姜无缺蓦然笑了起来,他解下了自己的面具,那道猩红色的伤疤露出来,破坏了全部的美感,而显得触目惊心。

然而就算如此,却也同样的让人留意到,若没有这条伤疤,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也许,因为我们虽然是兄弟,然而却是天生的仇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昙青诀,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站在这里,然后与你一战。你我之间,注定只能活下去一个人。”

昙青诀瞳孔微微的收缩,他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是痛恨,也不是仇视,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也许没有贺兰火,他宁可死在姜无缺的手中。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他有了贺兰火,知道若是自己不在,贺兰火必定会伤心的。他要为了贺兰火,而努力的活下去。

而就在外面,昙希照命人将此处团团围住,搭箭上弦。

若是赢的是昙青诀,这也还罢了,可是若胜利的人是姜无缺,那么昙希照必定命人万箭齐发,让姜无缺死在此处。虽然姜无缺亦是不世之高手,然而与昙青诀一战之后,姜无缺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受伤的姜无缺,必死于乱军之中!

这个如妖孽一般的男子,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他就像是一根芒刺,深深的刺入了胤帝的后心。这些年来,胤帝亦是难以安枕,只因为有着一双血腥复仇的眼睛,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昙希照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倨傲,父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若为皇,那亦绝对不会允许姜无缺这样一个冷血聪明的复仇者继续存在。

昙希照目光落在了贺兰火身上,这位美丽的海陵王妃目光凝视着那两道对战的身影,似乎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清风轻轻拂过了贺兰火的衣摆,让贺兰火观之宛如仙子。

大胤皇宫之中摇曳的火光映照在贺兰火的眼中,给贺兰火冷凝的眸子染上了一丝光华。

昙希照想起了京城里曾经有过的那个传言,传闻之中,贺兰火曾经对姜无缺有意。当年的无缺公子,当真是风华绝代,他来到了大胤之后,不知俘虏了多少女子的芳心。而如今凝视着两个人的贺兰火,仿若一尊极美的玉雕像。

冲天的火光映照在了姜无缺的身上,给姜无缺雪亮的银丝之上染上了一层美丽的光华。

姜无缺知道贺兰火站在那里,可是他根本不去看贺兰火,也不愿意自己去想贺兰火。贺兰火的心中,自然是希望昙青诀杀死自己。昙青诀是他最心爱的男人,而自己则什么也不是。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想要杀死昙青诀,因为昙青诀夺走了自己最爱女人的心。可是与此同时,姜无缺又觉得就算杀了昙青诀,自己却仍然一无所有。

随即姜无缺的内心就进入了空明之境,无想无念,再无人任何的波纹。

两人的身影,同时开始动了。

姜无缺细长的剑身之上,泛起了丝丝的红光。而昙青诀的剑锋之上,则有一条灿烂的金光迅速的流转,凝结成了一道无与伦比的磅礴剑气。

这一瞬间,连在场的空气之中都禁不住多了一丝压抑,令人不由得不寒而栗。华美的宫阙,在这一刻亦是彻底成为了高手角逐的竞技场,就在这完颜海珠生前住过的地方,她的两个儿子展开了一场对决!

这两道不同的剑芒,亦是不断的扩张,仿佛是形成了两个小小的圆球,将这两道绝世的身影包裹住。昙青诀的黑发以及姜无缺的银丝皆是无风自动。当剑气膨胀酝酿之后,则是两道极劲开始碰撞!

砰砰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昙青诀手中的剑芒化作一道无与伦比的凌厉气势直扑而去,不断加快,剑势越发猛烈,似乎要划破那虚空一般。

金色和红色的剑气相互交织,在空气之中激烈的摩擦,生出了点点的火花,仿若流星碰撞一般,宛如石破天惊,创造出一副极为瑰丽无比的图画。而这幅美丽的图画,显然又是极为危险的。

贺兰火轻轻的扣住了剑柄,她感觉自己的掌心似也是生出的冷汗。

昙希照更是看得一怔,这莫非就是绝代武者的真正实力吗?他有些不可置信,原本在昙希照的心中,是最为迷信军队的力量,可是现在昙希照内心之中却有了一种震撼。一个真正的绝顶高手,无疑是太过于危险了!

姜无缺这个时候,那如蛛丝一样的细剑,却仿若有灵性一般,迅速缠上了昙青诀金龙宝剑。他这柄剑可刚可柔,变幻万千,端看执剑之人如何操作而已。一旦被姜无缺的剑缠上,昙青诀的剑显然会迟钝不少。而昙青诀被封住一剑的刹那,瞬息变幻。眨眼刺出数十剑,剑剑凌厉至极,剑剑洞穿虚空,剑剑绝杀,如同无尽锋芒,空气完全被绞杀破碎零落。

凌厉至极气息,纷纷落在姜无缺身上,令得姜无缺脸色一变。姜无缺的剑,极快,并且每一剑威力极强,力量内敛压缩在剑中,刺出之下,不仅刺破虚空般的还发出强烈的砰砰声,好像空气爆震。

一声低喝,昙青诀的剑化为无尽之风,吹袭而去,已经分不出那是多少剑,只能够看到一片青色衍生,将姜无缺的数十剑,完全封住。

这才是至极的一场决斗!

姜无缺在瑰丽的剑影之中,忽的滋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心灰意冷的情绪。

昙青诀有着美好的家庭,而自己就算杀了他,让贺兰火伤心,可是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他不愿意承认,就是在这一刻,他当真觉得没有什么好眷念的。

原本以为自己会爱上掌控权势的美妙滋味,原本以为自己杀死一生最厌恶的仇人,会散去人生的阴云。可是他错了,原来顺利报仇之后的滋味居然是这样的难受。

除了空洞,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痛快,没有欢喜。而他也是失去了一直支持着他的动力。

那股心如死灰的味道,甚至渗透入姜无缺的剑意之中,带着一股子令人绝望的死气沉沉。

他告诉自己,胤帝虽然被自己一箭穿胸,然而自己还应该继续恨大胤,恨胤帝的血脉。可是就算如此,所以的动力都从他的身上抽去了,他甚至无法继续恨起来。

在这美丽危险到了极致的剑影之中,姜无缺却恍惚看到了曾经的往事。

那一日,古真族迎来了大胤的铁骑,犯下了一场杀戮,自己的母亲被带走。

那一日,白禹国中,自己的父亲被公主斩下了头颅,含泪送去给大胤的使者。

那一日,他在昏暗的地穴之后,咬着女人的血肉,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那一日,自己抱着贺兰火,却被贺兰火一刀斩断了手指,划破了脸颊,然后他最完美的脸就这般毁于一旦。而他被毁的不止是容貌,还有他的心。

并不后悔,这些年来为复仇所作出的一切,他怎么可能不复仇呢?

双方连续出手互相碰撞,若干剑影飞出,却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楚,每一道剑影却亦是碰撞在一起,无数的剑光撞击出一圈圈的光弧,如同水波扩散在空气中。

剑光因为不断的碰撞,爆炸开一声声无比刺耳的声响,伴随着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双剑碰撞之处炸开,袭卷八方,空气就像是变成了水面似的,荡开无数的涟漪。

最强的剑气交锋!一道锐利的白芒飞起扩散,让众人眼睛一瞬间居然为之失明!

那无章的风也是在这一刻渐渐平静下来,众人亦是仿佛嗅到了此战停歇的味道,他们都是万分的紧张,无不想知道结局。

究竟谁胜?谁败?

咚!

一声清脆的声响顿时响起了,一片金色的光芒轻盈的飞起了,随即就是接连不断的清脆炸裂声音。

昙青诀的这剑乃是胤帝特意为他铸造的,那剑柄上金龙更是能工巧匠所铸,灵活之极。金龙口中更有一枚金玲珑心,伴随空气流转能发出呼啸之声,扰乱听觉。

此剑长约三尺,锋锐无比,亦是大陆之上有名的神兵。而昙青诀在战场上,更用这柄宝剑痛饮敌人的鲜血,让人闻风丧胆。

然而就是这样一柄剑,如今剑身之上不断出现几许耀眼锐利的光芒,伴随这些光芒不断的扩展延伸,最后这柄剑一寸寸的碎开。

那金色的碎屑,宛若浮尘一般,就如此飘散于空中,沾染了在场两个人的衣襟。

而姜无缺柔韧的剑,却轻轻的钉入了昙青诀的肩头。

一点血花顿时在昙青诀的肩头缓缓的渲染,不断的扩展。

姜无缺身上有数道伤口,身躯之上染满了血迹,反观昙青诀身上,却并没有多余的伤口,却只被姜无缺这一剑刺入了肩头。然而就是如此,却也是证明了,这场比试,昙青诀败!

众人不可置信,万万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幕。昙青诀是大胤的战神,却居然败在这个逆贼的手中。

贺兰火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似乎被人抓住了一般,几乎喘不过起来,可是她没有说什么,只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昙青诀身上。

似姜无缺这样子的人,求饶根本不会改变姜无缺的心意。

若是昙青诀死了,那么她贺兰火也死了。为了孩子,她会继续支持,可是她的心已经放在昙青诀身上。

无人知晓如今姜无缺的心思,他心中充满了惊愕与不信。

就在方才,他的心已经乱了,故此施展的剑势亦是露出了几许破绽。故此当昙青诀强势袭击而来时候,他身上顿时多了数道伤口。那一刻,他心灰意冷,知道自己败在了昙青诀的剑下了。看着瑰丽的剑光,姜无缺居然有了那么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觉。

他的人生,只是一场错误,充满了仇恨和痛苦。

当昙青诀的剑划落时候,自己就彻彻底底的解脱了,那样子一来,自己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漫天的剑光就此消失了,那股迫人的压力也消失了,当姜无缺回过神来时候,他手中的剑已经穿透了昙青诀的肩膀。

看着昙青诀,这一瞬间姜无缺的心中杀意一闪,他知道自己只要轻轻一吐剑气,就能杀死这个自己深恨的仇敌。

看着已经碎掉的金龙剑,姜无缺忽的明白了为什么。两剑交击,每一柄神兵都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昙青诀为了止住自己也无法遏制的剑势,故此将内力注入剑身之中。

在两股巨力的交织之下,那名震大陆的神兵居然也就此被震碎了。

昙青诀看着姜无缺,就连他自己也绝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做。

姜无缺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可是刚才姜无缺的剑意骗不了人,那森森的剑光之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之意。昙青诀能感觉得到,姜无缺显然已是心若死灰,绝无意再行他事。

“昙青诀,你是胤帝最心爱的儿子,我杀死你爹,何必手下留情?我姜无缺却绝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姜无缺冷冷说道,他伤亦是极重,身上的伤口渗透出点点的鲜血,看着端是说不出的触目惊心。他原本以为昙青诀是个狠辣果决的人,可是如今看来,昙青诀居然是多情的。贺兰火嫌弃自己的无情,喜欢昙青诀的多情,这也是难怪。谁乐意和他这样一个冷血残忍的怪物在一起呢?

昙青诀看着他,静静说道:“仇恨总要有人来停止的,姜无缺,其实你也已经厌倦了吧。”

姜无缺的唇角浮起了一丝冰冷讽刺的笑容。

纵然他浑身染满了鲜血,可是仍然有着一种惊人的美丽和魔力,这位大陆之上最有名的贵公子,有着最优雅的风姿,可是一颗心却是冷若冰雪。

姜无缺也不知想什么,既然没有刺下去,也没有收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曲动人的琴曲就在此刻响起。姜无缺微微一怔,贺兰火不知何时取了琴,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抚琴。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贺兰火的琴曲之际,是在品情会上。虽是女子,少女的一曲琴音却又是充满了慷慨激昂之气了。这让姜无缺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样子的女子呢?

琴音清脆,姜无缺忽的一震,这样清越的琴音,除非是自己的墨琴,方才会弹奏出这样美妙的音乐。

他想过,贺兰火嫁给了昙青诀之后,就会与昙青诀琴瑟和谐,弹琴和昙青诀听。

每次一想到这个情形,姜无缺的内心之中就会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当姜无缺看到贺兰火手中的墨琴时候,他内心忽的微微一颤。

这琴是自己送给贺兰火的,原本以为贺兰火将自己恨之入骨,自己送她的东西她早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则是,贺兰火仍然保留了自己送给她的琴,这实在是出乎姜无缺的意料之外!

记得那一日,自己在海陵王府,他和昙青诀一起舞剑,而抚琴的则是贺兰火。而现在琴音依旧,自己手中的剑却是刺入了昙青诀肩头。

他看着贺兰火,贺兰火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求他放开自己的夫君,可是在她脸上,却是多了几许晶莹的泪珠。

姜无缺实在是有些茫然,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生一世必定会承受着这样的仇恨。可是难道还会有终止仇恨的一天,且这样的自己还有重生的机会?

他看到贺兰火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无声的祈求,曾经贺兰火将他当朋友,后来又将他当成仇人,而到了如今,似乎那些恩恩怨怨都是消散了,而自己唯一能捉住的就是眼前这双含泪的眸子。为何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看着贺兰火含泪的眸子却仍然有着一种心痛的感觉呢?

姜无缺一笑,他半张脸宛如神仙,另外半张脸却是宛如恶鬼,任谁也是猜测不透姜无缺的心思。忽的,姜无缺缓缓的抽出了剑。

昙青诀有些惊讶,就在这个时候,姜无缺眼中却是映照出另一个的影子!

那是一道偷袭的人影,那人眸子之中满是浓浓的怨毒,那张脸上更是失去了从前的温文尔雅!

昙敏彰手中的剑宛如毒蛇一样,向着昙青诀刺去。混乱之初,他偷偷杀死了一名侍卫,随即换上了这名侍卫的衣衫。昙敏彰亦是准备借此逃生。

可是就在这一刻,无人知晓昙敏彰内心的愤怒和失望。

他半生的付出,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这让昙敏彰如何甘愿呢?而这一切都是昙青诀造成的,胤帝因为完颜海珠而恨透了庆皇后,让自己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恐怕无人知晓,他内心最恨的人是昙青诀。

在自己战战兢兢,为自己前途和命运担心,根本不知如何才好的时候,昙青诀却能肆意的在大胤京城耀武扬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在自己为了婚事而权衡利弊时候,昙青诀却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去娶他喜欢的那位绝色女子。

父皇恨不得自己去死,却又将所有的好东西送在昙青诀面前。

如今他失去了所有,难道昙青诀不该付出代价?

原本以昙青诀的玄气修为,他绝无暗算可能,然而当姜无缺与昙青诀两败俱伤,昙敏彰顿时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恨意,不由得一剑刺去。

什么第一高手,大胤战神,哼,还不是要死在自己剑下!

这些年来,昙青诀虽然没有刻意冒犯他这位大胤储君,可是昙敏彰能隐隐感觉得到,昙青诀是从骨子里轻视自己的。就算自己是大胤储君,他在昙青诀的眼里却没有半点分量。为了巩固自己权位,昙敏彰不得不忍气吞声,隐忍自己的锋芒。庆皇后、胤帝、红袖阁,都能在他这位储君面前耀武扬威。

曾经他一剑刺死自己亲生母亲,又杀了庆皇后,灭了红袖阁,现在昙青诀就要如那些人一般,死在自己剑下!

剑刺入身体,却见血花飞舞,然而刺中的却并不是昙青诀!

姜无缺以身相挡,在场众人无不呆住了,就连昙敏彰在这一瞬间,亦是一怔。

看着昙敏彰,姜无缺心中充满了不屑,他也根本看不起这位大胤太子!他虽然不喜昙青诀,可是昙青诀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兄弟,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只配死在自己手里,而昙敏彰这种小人,根本不配杀了昙青诀。

但见他手中宛如蛛丝一般猩红色的长剑一动,宛如蝴蝶一般轻轻轻轻的吻过了昙敏彰的脖子,让昙敏彰的脖子之上多了一道艳红的血痕!这样的红色,是显得那么样子的触目惊心,昙敏彰带着浓浓的惊愕,身子却是禁不住缓缓倒下了。

昙青诀看着姜无缺身上的伤口,看着那滴落的点点血迹,他仿佛呆住了一般,全然不可置信。

姜无缺身上的血,染上了他的衣衫。昙青诀知道姜无缺对自己充满了恨意,可是他想不到,姜无缺居然会救下自己。这实在是让他,震惊之极啊!

“你,为何?”

昙青诀颤声说道,皇室之中,纵然是血脉兄弟,相争残杀之事也绝不是少数,他只盼望姜无缺放弃心中怨恨,然而从无奢望姜无缺会舍命救自己。

姜无缺没有回答,却恍恍惚惚的向着贺兰火望去了,爱一个人,就会想要这个人幸福,似乎是应该这样子的。他原本从来不肯相信这句话,毕竟自己已经这样子不幸了,为何还要看到别人幸福甜蜜呢?可是如今,姜无缺却不知为何,不愿意看着贺兰火哭泣的样子。

曾经自己欺辱过她,如今就当将,就当自己对她的补偿。

昙青诀想要扶住姜无缺,姜无缺却是轻轻躲过,他虽然已经不愿意报仇了,但是却是并不愿意让大胤皇族的人因为可怜的怜悯而恩赐自己一条生路。

似他这样子的人,就应该死得绚丽而灿烂,死得轰轰烈烈。

似他这样子的人,活着时候,就应该如罂粟花一样恶毒绚丽。

姜无缺哈哈一笑,他禁不住看了贺兰火一眼,很多年了,贺兰火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提防和仇视,可是如今,他终于从贺兰火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关切。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卑微,那么的理由,其实却是最简单不过,那就是他不愿意让贺兰火用那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如今贺兰火不再恨他,是因为他救了贺兰火的夫君。

贺兰火嘴唇动动,似乎要说什么,只是话儿到了唇边,却化为一声惊呼,只见姜无缺居然纵身跳入了火中!

那艳丽的火焰吞噬了姜无缺的身子,将这道身影逐步吞噬。

贺兰火心中微微一空,心口居然微微有些抽痛,她知道自己对姜无缺一直很绝情,因为她知道对一个不应该的男人投入感情,只会让自己受伤。所以她从来没有爱过姜无缺,一点也没有过。

所以她只能看着那个让人猜测不透的男子,仿若一只美丽的蝴蝶,让烈火焚身。

“公子!”贺兰火喃喃的叫了一声,然后墨琴的琴弦断了,伤了她的手指,徒自落下一串殷红的血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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