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已不止投入六颗那让他极为肉疼的五色石了。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他此时双目赤红，状若疯癫，紧盯着沈离，嘴唇颤抖，吐着口齿不清的话语，需得极为仔细听才分辨得出——

“死吧！死吧！”

“老夫不管了……”

“老夫这些五色石，你卖身八辈子都赔不起……”

“小子，老夫要抽你筋，剥你皮……”

“碰到老夫，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老夫要抽你魂——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竟然要用生机来换取——老夫要搜你记忆——”说到这里，楚老爷神情一怔，眼中闪过寒光，气息渐渐平伏下来。

当沈离勾划出最后一笔花纹之时，那花纹如活物一般有了呼吸，一呼一吸，将沈离的心神卷入。一笔一划，仿佛打开一扇神秘的大门，带着一股苍凉的气息，蕴含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

“天道流行，赋予物者，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沈离脑海中不由闪过《儒经》中读过的句子。原本这些半知半解的句子一下子变得透彻起来，从没哪一刻，他感觉与古之圣贤的距离如此之近，他仿佛触摸到古之圣贤孜孜以求的大道……那便是万物衍生，天地运转之道。

沈离正要细细感悟，突然间脑海中“轰”的一声轻响，一股更加磅礴的气势自那花纹中透出。这股气息就如他今天站在那悬崖之上，俯瞰众山，看那千山万壑，连绵不绝，宛如一条匍匐于大地的巨龙，凝实而厚重。

不，不是那股气息。在那股磅礴的力势面前，巨龙也随之瓦解。

“遂古之初，汝即得形。阴阳传道，何为汝神？赐汝翼惟像，证吾大宏愿……”仿佛平地惊雷，一个低沉而充满苍桑感的声音响彻天际，宛若天神之语。

一股浩浩荡荡的威势自天而降，一瞬间沈离仿佛化身为蝼蚁，面对着浩荡天威，无所思，不敢想。大地为之颤抖，万物为之臣服……

“遂古之初，汝即得形。阴阳传道，何为汝神？赐汝翼惟像，证吾大宏愿……”

几乎就在沈离脑海中出现这个声音之时，外界也似乎有了感应。浩浩荡荡的威势从天而降，整个石矶山似乎颤抖了一下，时间有了瞬间的停滞。

楚老头浑身一震，身影一闪，突兀地消失不见，待身影再现时，已到了石室外，目光如电般扫过石矶山，若有所思。接着身影再闪，又回到了石室，微眯着双眼看着沈离，神色阴晴不定。

半晌，他似乎有了决断，袖袍一挥，所有痕迹尽皆消失，包括那符文痕迹，那地面上的汗渍以及沈离额头上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到沈离刚入石室之时。

“遂古之初，汝即得形。阴阳传道，何为汝神？赐汝翼惟像，证吾大宏愿……”沈离神色迷茫，细细咀嚼那语，不经意间，隐隐透出睥睨天下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已端坐在石床上的楚老头有了感应，眉头一挑，面皮一阵颤抖，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沈离茫然地环顾四周，又疑惑地打量着自己，摸了摸额头。半响，眉头紧皱：“难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想着这个梦，仿佛又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禁连打数个冷战。还好，现在身体只是有些疲倦。

沈离朝楚老头望去，正想开口询问，却对上对方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若深潭，若夜晚星空，深遂迷离，变幻莫测，最后变化为两个神秘的古文字，无限放大，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将沈离的心神笼罩。

沈离的神色再度迷茫起来，老头的声音仿若夏日清风般拂过：“年轻人，天色已晚，你该下山了？”

“啊，快天黑了！”沈离神情迷茫，抬头望了望天气，喃喃地道：“是啊，该下山了。”说完，仿佛如得梦厣症一般，朝外走去。

望着沈离离去的单薄背影，楚老爷目光闪动，神色变幻莫测，时而坚定时而羞愧，挣扎许久，低沉地道：“一切，且看你的造化。五日……若不过……便休怪老夫……”

山脚下的石矶村，零零散散有着十多户人家，但都相隔颇远。与沈家最近的是铁家，但也要快步行走差不多一柱香时间。

三间破败不堪的茅屋就是沈离的家，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可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不过院子很大，用竹枝，棍子制成的篱笆围了起来，土地相当平整，院子里一边摊放着不少晒干的草药，远远地便能闻到阵阵药香。院里有一小块地方更是被精心整理过，摆放着一个大缸，半缸清水，水里泡着一支硕大不知用何种动物毛发制成的毛笔。

一路上沈离苦苦思索，只觉得很是奇怪，他记得在采完药后，路过石矶室。看到石壁上一些古怪的花纹，接着摔了一跤，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在梦里勾划出那花纹，又听到那气势宏大的话。

只是自己离开时，看那石壁，似乎并没有花纹，额头上也没有伤痕。莫非，这也是梦？

在他的记忆里，那老者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路思考，沈离脚程比反倒比平时快了许多，终是少年心性，既然想不明白，便将问题丢开，反正自己也没损失什么。回到家中先把药草一一分类，然后看看天色，凭着经验晚上不会有雨，又将药草摆放在院子里晾着，这些药草可是他的生活保障。

弄完这一切，已是掌灯时分，沈离才开始准备晚饭，晚饭也相当简单，一些山上挖回来野菜汤，苦菜加糙米磨成粉制成的烙饼——这也是他上山时带着的干粮。

“长离——长离——”正当沈离吃着自己的晚餐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还没等沈离回答，那人便进了屋。

听到声音，沈离就知道是从小玩到大的铁杆伙伴铁柱，铁柱年龄比沈离大半岁，身材却比沈离稍矮一点，但要比沈离粗壮，浓眉大眼，双眼有神，看起来相当机灵。

“你这家伙，总算回来了，我那老爹可担心死了。你不知道，这就半个时辰，我都来来回回往你这里跑了五六次，可把我累得够惨。你再不回来，估计我得被他赶着上山寻人了。”不待沈离说话，铁柱一巴掌拍在沈离肩上，顺手夺过他手中的烙饼丢在桌上，又搂着沈离挤眉弄眼道：“就算我上山打猎，这个时候不见人时也没见他这么着紧过。好兄弟，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不是我老爹送人了的亲儿子。”

沈离望了一眼桌上的烙饼，皱眉道：“瞎说，你要是失踪了，铁叔肯定得不顾身体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