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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忆里等你》第十七章 非我族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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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非我族类

司徒玦下意识地觉得姚起云心里有鬼,以她的个『性』,不探个究竟又如何肯罢休。“照片”一事过后,她回过神来,明里暗里又追问了姚起云好几回,无外乎“你看我照片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有什么心理活动?”或者“照片和真人哪个好看?”更多的是继续直击真相:“你干嘛还不承认你就是喜欢我?”

姚起云起初还一脸尴尬地持沉默态度能躲就躲,到了后来实在不胜其烦,被缠得也麻木了,往往在她刚挑起个话头的时候就直接打断,“司徒玦你这个自恋狂,我说了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

司徒玦哪里肯信,“那你为什么拿着我的照片想入非非?”

“我拿着你的照片时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你的皮肤还可以更黑吗?”

话是这么说,姚起云却也没有提起过要把那张照片物归原主,而司徒玦也没有主动去索要,那张照片从此消失,再也没有同时出现在两人眼皮子底下,而吵吵闹闹、朝夕相伴的日子还在继续。

司徒玦在嘴比死鸭子还硬上许多倍的姚起云面前颇有些不服气,她常说,就算姚起云没眼光,还有大把大把的人排着队喜欢她,反正连泉已经离开了,她的选择多得是。

姚起云总是不以为然,一副爱谁谁的样子。可每次她和那些“排队者”中的某一个走得近些,过不了几日,总能从他那里听到貌似无心的评价:甲说话的样子真可笑,乙的风评太差,只要是长得出众一些的女孩子丙都喜欢……

司徒玦听着的时候,一边笑,一边做鬼脸,实在忍不住了,就会在过马路姚起云牵着她时,用力地掐他的手心。

那时候的他们都爱上了横穿马路,短短的十几米,左顾右盼,十指紧扣,无需言语,无需承诺,无关身份,无关未来,只有可以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恨不得斑马线无限延伸,永远到不了彼岸。

高考的结果比感情揭晓得更快。放榜之后,两个孩子的成绩都没有让大人们失望,尤其是司徒玦,彻底打破了漂亮女孩不会念书和家境好的孩子成绩不如人意的定论,大大地给司徒久安夫『妇』长了一回脸。

司徒久安不顾薛少萍的劝说,大肆铺张地在全市最好的酒楼为孩子摆了隆重的谢师宴,不但邀请了所有的任课老师和学校领导,更遍请亲朋好友、同行客户。那时的久安堂发展日渐壮大,已然成为当地响当当的企业,民营纳税大户,在国内的制『药』行业也叫得上名号。一时间贺者如云,其中不乏权贵,司徒久安更是专程包车,把自己老家和姚起云老家的亲戚一概接来赴宴,食宿全包。整个场面热闹空前,司徒家教子教女有方更成了许多人的榜样。

作为主角之一的司徒玦倒没有感到多少欢欣鼓舞的兴味,对于她来说,考得多好都用处不大,因为姚起云没有依她的要求一块填报异地的大学,携手摆脱父母,奔向自由。他老老实实地听从司徒久安夫『妇』的建议,第一志愿填报了本地一所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懊恼之余的司徒玦也只能服从家里的安排,报读了同一所学校的『药』学院,结果不出意料,两人都被顺利录取了。

薛少萍很为他们不用离家求学,可以继续留在身边而感到欣慰,尤其是司徒玦,如果任她一个人去了别的城市,那就犹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来了。现在两个孩子都就近考上了好学校,继续有个照应,简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司徒玦的“自由之梦”就此成了泡影,学校离家里距离不是太远,估计连住校都没指望,免不了再在爸妈的眼皮底下再受几年的管制。好在抛开妈妈希望她学成之后回久安堂女承父业的宏远规划不谈,她自己对这个专业还算是有兴趣,而且她考上这所学校无论师资还是科研力量在国内的医科大学里都是名列前茅,也不算委屈。更重要的是姚起云这家伙也在那里,而且她的校友中还有即将上大二的吴江,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高三的暑假最是无聊,课本可以丢在一边,再也没有升学的阴影,反倒有些百无聊赖。薛少萍让司徒玦在假期里沉淀一下,好迎接新的大学生涯,可司徒玦觉得自己再沉淀下去都成渣滓了。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参加各式各样的同学聚会,可那些聚会也往往意味着告别,因为昔日许多的同学朋友都要各奔东西了。

假期过半的时候,有一天,吴江忽然兴致勃勃地打电话给她,邀她去参加一个暑期夏令营。司徒玦开始还说幼稚,夏令营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戏,可吴江说这个不一样,首先夏令营是她即将要就读的大学联合市共青团牵头举办的,主要是面向该校新生,其中主要又是一些贫困生,目的除了联谊之外,估计还有“爱心互助”的意思。不过吴江是知道司徒玦的『性』格的,她既不是贫困生,对这些官方活动也兴趣缺缺,接着便赶紧亮出了吸引她的重磅理由,那就是这活动安排在离市区七十多公里的一个水库小岛上,并且有一个晚上的『露』营,到时他还有很神秘的东西要带给她看看。

果然,『露』营和吴江的“神秘东西”勾起了司徒玦的浓厚兴趣。离市区七十多公里的野外『露』营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而吴江上大学之后,总以一个大学生面对中学生时的优势向司徒玦描绘各种好玩的事情,她倒想知道有什么值得他神神秘秘的。

司徒玦对父母提起这个『露』营计划时,薛少萍有些不放心,但司徒久安认为女儿对这样的爱心互助夏令营有兴趣是件好事,有机会也可以多帮助需要帮助的同学,于是便一口应允了,还让姚起云跟着一块去,司徒玦心中窃喜。

报名之后,好不容易等到了出发的那天,司徒玦难得地没有赖床,早早地跟姚起云一块到达集合的广场,等吴江来了之后就去找大部队报到,谁知道下了公车,姚起云忽然才想起自己出门前被司徒玦催促得厉害,竟然连驱蚊水都没带。要知道司徒玦最是招惹蚊子,让她在野外待一分钟以上,绝对会沦为蚊子的大餐。

当时天刚亮不久,附近的超市商店多半没有开业,他看了看时间尚且富余,当即决定打车回家去取。司徒玦连说不用了,来回地跑不划算。姚起云摇头说:“比起你被蚊子咬死,再把我烦死来说太划算了。待会吴江来了,你们先去报到,我马上就来。”言毕就拦车离开。

司徒玦只能独自在公车站附近约好的地方等待吴江的到来,没过一会,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身,心里还想着吴江的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轻柔,谁知却看到一个打扮得极为朴素的女孩子。

那女孩比司徒玦矮一个头,提着一个自家缝的布包,怯生生地向司徒玦问路。她的乡音比姚起云当初还浓,而且是外省腔调,司徒玦反复问了几遍,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广场的伟人雕塑附近。

那正是此次『露』营集合的地点,司徒玦看对方年纪跟自己大致相仿,又正好在这一时间出现,便心知她多半也是参加此次『露』营的同伴,于是欣然地为其指路。本来还想亲自领着她去,不过念及自己走开后有可能跟吴江错过,而那雕塑的位置也很是好找,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又再详细地把路径和方向对那女孩重复了一遍。

那女孩再三鞠躬感谢,刚走开不久,吴江就到了,司徒玦和他双双找到大部队,报到完毕后就先上了车,司徒玦在身边为姚起云预留了一个位置,然后便跟坐在他前面的吴江聊着天。

一晃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天『色』大亮,出发的时间已到,可是姚起云还没出现,司徒玦有些担心了,按照正常的速度,他一个来回已绰绰有余,这时坐满了人的车上渐渐地『骚』动了起来,大家都在问为什么车还不开动,坐在车头一个领队模样的高年级男生对着质疑的人解释说,还有人没到,得再等等。

想着一大伙人都等着姚起云一个,司徒玦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她看着那个高年级男生一再焦急地看着手表,也坐不下去了,便走上前去抱歉地对他说晚到的是自己的同伴,马上就来了,耽误大家的时间,实在对不起。

司徒玦从一上车开始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那男生见她走近,哪里还抱怨得起来,连声说不要紧,顺便热情打听她所在的院系班级。司徒玦一边敷衍,一边焦虑地看着车窗外,难熬的十上着了道,你呢,就栽在一个‘『色』’字。”

姚起云不说话了,扭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司徒玦用手去扳他的脸,才发现他竟然偷着一脸都是笑。

“好啊,你笑什么!”

“我笑你栽在一个‘猪’字。”姚起云忍着笑意说道,“看她的样子,肯定不宽裕,难免对钱看着重些,这些我是知道的,所以才有几分同情她,再说,她一个外地人,下了公车,走了好一会也没人给她指个路,她走错了方向,才遇到了那两个骗子……”

“你等等……没人给她指个路?她说的?”司徒玦『露』出相当怪异的神奇。

“对啊,难道是我说的。”姚起云笑着反问。

“她睁眼说瞎话,我不难道不是人?明明在遇到你之前,她就向我问过路,我跟她说得很清楚,就差没给她画张地图,她怎么能那么说!”司徒玦说着就要站起来,“我去当面问她,还有啊,刚才明明是她害得你误了时间,为什么你被人数落的时候她一声不吭,这是什么人啊。”

姚起云赶紧拉住直『性』子又爱较真的司徒玦,“行了,小事而已,何必呢。”

“就因为是小事,无关紧要的事她都信口胡说,可见这是她本『性』有问题,更让人讨厌了。”

司徒玦在姚起云的劝止下到底是忍住了,车开离了市区,在某个加油站停了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韦有根”,音同“未有根”,也不知道他父母取名字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他们都觉得这名字叫起来实在有点怪,于是索『性』叫他“小根”。小根也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

司徒玦在家里鲜少下厨,野炊更是难得,所以大感新鲜,什么都抢着做,一组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大家都让着她,姚起云陪她洗菜切菜,交代了一大堆诀窍才放心让她掌勺。

第一个由她炒出来的菜是新手入门必备的番茄炒蛋,下锅到出锅的过程还算是有惊无险,除了番茄太过稀烂,总算中规中矩。

吴江冒着生命危险先尝了一口,直说太淡,还笑话道:“司徒以你这厨艺,有人敢娶你才怪。”

司徒玦大受打击,这时姚起云也打算过来试试她的“处女番茄炒蛋”,她打死都不让,扭头拜托小根先为菜里再加点盐。小根手忙脚『乱』,刚打开装盐的纸包,又一阵风刮过,漫天盐粉,片刻后除了小根愕然的神奇之外,什么都没剩下。司徒玦只得厚着脸皮到隔壁一组借盐,直到调好了味,自己尝过觉得满意之后,才又端着回来。

这是姚起云第一次吃她亲手做的菜,她自知做得不尽如人意,但是已经很用心很用心,绝对不能给他留下口实,更不能让他难以下咽,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她端着那碟番茄炒蛋兴高采烈地往回走,眼看姚起云就坐在他们的营地里笑『吟』『吟』地等着她,就在这时从她斜后方冲出一个人,撞得她一个趔趄。司徒玦一惊,手里端着的番茄炒蛋悉数倾倒,身上那件灰『色』连帽衫顿时有了口福,红的茄汁,黄的炒蛋……司徒玦自己都没了往身上看的胆量。

对方好像比她吓得还惨,半响说不出话来,那句“对不起”含糊地说了一半,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姚起云几个见状,赶紧围了上来。

“怎么了,司徒。”吴江见到司徒玦一身的惨状,连忙回头去翻纸巾。

姚起云则看了一眼那个掉眼泪的女孩。

“又是你?”

“都怪我不小心……我是想过来说声谢谢的,谢谢你在广场上帮了我。”

司徒玦冷笑一声,那女孩的“谢谢”是对着姚起云说的,看来她真没把给她指过路的司徒玦当成一个“人”。

不过这些司徒玦都不在乎,她只在乎那碟西红柿炒蛋,为了它,她手上都被油溅了几滴,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可姚起云却没有尝到,一口都没有!

那女孩转向司徒玦,泪水还在眼眶打转,“真的对不起,司徒……”

司徒玦惊愕于她对自己名字的琅琅上口,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我叫司徒玦,司徒都是我朋友叫的。”

“算了,阿玦。”姚起云怕她发作起来场面更难以收拾,“一碟菜而已,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你们还没吃啊,要不我给你们做吧,衣服你先脱下来,我替你洗洗。”

司徒玦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碟菜”而已,他说的轻松,她说得更轻松,可就算这忽然杀出来的家伙再重新做一百次番茄炒蛋又怎么样,她的心意怎么赔?

吴江找来了大堆纸巾,递给司徒玦,她摇摇头没去接,擦也没用了,好在出门前妈妈叮嘱在郊外要多穿一件,所以她连帽衫里尚有一件小t恤。她用力脱下连帽衫,甩在地上。

那女孩俯身去捡。

姚起云先她一步,“我来吧。”

他息事宁人的态度更让司徒玦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换了别人,司徒玦也就算了,虽然心中有口气憋着,但毕竟谁都不是故意的。然而这一次又是那个人,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使得司徒玦对那女孩的为人很是怀疑,她最恨表里不一的家伙,况且他还护着她!

“关你什么事啊,姚起云,衣服是你弄脏的吗,一码归一码,你要做雷锋另外找机会去!”

这时不少正在吃饭的同学都已经看了过来,那女孩忍住了眼泪,低头抢过姚起云手里的衣服,挤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我自己来吧。”

她拿着衣服走开后,姚起云看着司徒玦叹了口气,也沉默走回了刚才坐着的地方。

司徒玦怒到极点,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她指着那女孩走向水边的背影,对一旁的吴江说道:“你看啊,她像不像委屈的小丫鬟,我是可恶的地主婆。”

吴江故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地主婆的身材还不错嘛。”

“你要死啊。”司徒玦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两人说笑着,故意不理会姚起云,还有一脸雾水的小根。

过了一会,姚起云走过去翻开司徒玦的手,冷着脸问:“没烫伤吧?”

司徒玦依旧赌气不跟他说话。

刚消停了一会,水边的方向一声惊呼传来,周遭平静的氛围顿时被打破,许多人闻声冲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姚起云还捏着司徒玦的手,就势拉起她,“走,我们也去看看。”

还没走近,就听到外围的同学议论说,是一个到水边洗衣物的新生不小心踩到了水里的玻璃,把脚底给扎破了。

在场上百人都是已是或将是医学院的学生,吴江和几个高年级领队挤了进去,为那女孩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好在带来的医『药』箱里『药』品准备得很是充分,那女孩伤口流了不少血,但还算无甚大碍,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开。

事后吴江对司徒玦说起,那女孩也实在是不简单,当时是他亲手替她把扎在脚底的玻璃取出来。之前一点小事,那女孩都可以哭得梨花带雨,他几乎以为在取玻璃的瞬间她会晕死过去,谁知道,人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能笑着跟周围的人说谢谢。

“换我可能都未必做得到那样。有时我觉得,不同经历的人对于痛的定义和体验也许是不一样的,对于甜也是。你说呢,司徒。”

司徒玦不由得又想起了姚起云曾经那双伤痕斑驳的手。

“你是想说我们没种,还是他们是超人?”

吴江把手一摊,“我不知道,反正四个字:非我族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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