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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布武》第二十七章 弱国外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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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该来的总是会来,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笑成这样很丑吗?”看着文翰老狐狸一样的笑脸,顾迩然在心里暗自嘀咕。

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如果只为调解一点生意上的往来,只要文翰授权,阿礼国自己即可做主,没必要把后台老板直接推出来——轮到最高外交官出马,那一定是涉及到利权方面的种种,或许,这个英国鬼子打算把天京没实现的目标都利用眼前的机会达成?

在商言商,文翰亲自出面谈这笔生意,算是给足了面子,接下来该是索取报酬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东王殿下许给自己“便宜行事”的权限,能不能填饱这群吸血鬼的胃口?

“顾,跟你一样,我也喜欢明白地说话!”文翰的脸上写满了诚恳,似乎浑然已经忘了刚才是谁在那里虚声恐吓、丑态百出:“作为沟通大英帝国与清国外交关系的使节,我的行踪以及我们在此所说的一切,都属于保密范畴。”

“法不传外耳,其中的利害我很清楚。”顾迩然在心里加上批语:“废话——说重点!”

“既然我,和我所代表的大英帝国都为此担待了风险,那么,要求收获相应的回报也是很正当的要求……”

(“假惺惺……”)

“作为对等的合作伙伴,我希望你们也能拿出一定的诚意……”

(“罗嗦,不要脸……”)

如果这样子的交流也能算是“明白地说话”,那么拟出清晰明白的条款岂不是得等到明年去?打住毫无意义的腹诽,顾迩然亮出自认最完美的笑脸(其实同样恶心,近墨者黑啊):“对于贵国表现出的慷慨和道义,我深感欣慰和感激,正如公使先生所言,我们天国方面也将释放真诚的善意,请您放心接受我们的友谊。”

……

毫无营养的客套到此为止,接下来镏铢必较、针针见血的热烈场面充分印证了太平军跟“洋兄弟们”的“亲密友谊”……

“不行,不开放镇江水面,我们还是得从瓜州过,成本太高?”

“一桶火yao就要洋银5圆?不可能,以前才3圆,哪有涨这许多的?”

“没错,镇江是防御要塞,但我通行的都是商船!”

“战争时期才提价?怎么做生意的,薄利多销,流通快了还怕赚不到钱?”

……

果然是专业人士,怎一个“强”字了得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位“职业外交家”居然也是位极敬业的“职业掮客”:一旦放开了,文翰的“战斗力”如此惊人,兼具军事头脑、商业头脑、政治头脑于一体,能爬到这个位子上的人果然都不简单啊!

然而这一切并非问题的核心所在,顾迩然讨价还价,充其量只是想尽可能地运回更多的物资,而文翰所思所想则是趁火打劫,攫取最大利益——与单纯的生意往来不同,利权之所在,却是不得不寸土必争的。

反正遮羞布已经扯掉,赤『裸』『裸』地把条件摆出来才更干脆吧?随着争吵的升级,空气里多几分火yao的味道——

“一、为保证租界安全,当局和在华西方人士须组织一支有战斗力的武装,无论是刘手下的小刀会军队或是隶属太平天国的武装力量均不得进入租界;二、为保证上海继续在英国对华贸易中发挥正常作用,英国须对江海关实行事实上的控制,期间所征收的关税,由租界当局管理;三、为补偿大英帝国在此次及今后‘贸易’中承受的风险,太平天国须允许英国船只(非军事,但包含武装商船)通过其控制的水域输送货物,怡和、宝顺等英国洋行提供减税、免检等便利……”

文翰慢慢读出协议条件,虽然只薄薄两页纸,但无疑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蓄谋已久、待价而沽,之前的种种留难不过是演戏而已,自己算是上当了!按着发痛的额头,苦恼的少年有了这样的觉悟。

军队、海关管理权、内河航行特权……还有什么是那些家伙没想到的呢?自己要签定的简直是《北京条约》的一个简化版本嘛!

第一条姑且算了,早在今年的4月8日,阿礼国就与美国副领事金能亨分别召集在沪英、美侨民举行会议,成立了由英侨组成“上海义勇队”(后称“万国商团”),会同英国在沪海军护卫上海租界:初衷正是防备太平军的进攻!虽然其在上海始终是小刀会背后的一根毒刺,但在现在的环境下,要消除其影响,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双方先开战打一场,让清妖看笑话!

对此,顾迩然预先已存了默认现实的心思,但其余的几点……

太平天国之前的外交政策固然妄自尊大,但对于西方正常的贸易始终是支持鼓励的态度——只要是在合法的范围内——但文翰现在索取的,并非一般的商业交易,而是在太平天国控制区域内的“非国民待遇”,不消说,英国人想卖的当然不止棉布面粉,鸦片更是令他们兴奋的“特产”吧?其要求对海关的控制,当然也不是确保通商那么简单,从前转运毒品多少还得打个掩护,少不得拿出部分以“饲养”满清的贪蠹,以后这些麻烦和费用也可一并省去了……

如果自己答应下来,大概这场轰轰烈烈的小刀会起义,会演变成为西方殖民者清理路障的大扫除吧?何况,撇开主权不谈,海关,那也是个招财进宝的好地方呢!想想吴健彰道署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即使以最优惠的价格争取到文翰提供欧洲“最先进武器”的承诺,但是否满足对方的要求,顾迩然还是处在矛盾中:如果不能达成协议,英国鬼子翻脸去帮助清妖,最后所有的筹码还是得赔光,这样的道理浅显而明白,但眼睁睁地把这一切亲手相让,他心中又实在不是滋味。

自己这样,其实,也算是卖国的一种形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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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而零『乱』的两轮箭放罢,坍塌了大半的长墙后面,再也没有抵抗的声音传出,但斗志健旺的义军并未就此收手,带队的头目一声呼哨,点燃的油瓶、火砖、冲锋包雨点般掷出,本已破烂的海防署内顿时又冒出几个火头来。

“呕——嚯!”烈火硝烟中,这样的欢呼显得尤其刺耳,头裹红巾的人们挥舞着各式刀枪,陶醉在杀戮同类的血腥中。

这些人,也许昨天还在码头扛大活儿卖苦力,或者拣拾阴沟里的垃圾谋生,而此刻已经成为统治这座城市的军队一分子,地位的反差如此巨大,也难怪会如此疯狂——甚至压倒了初次杀人的恐惧!

没有经过事先组织整训,指挥部署也说不上十分明确,作为草草成军的武装力量,他们的表现只算差强人意,如果不是长官脱逃使得清军兵无斗志,混『乱』中引爆的火yao库反而炸塌了防御工事,要攻下这堪称城中城的海防署,小刀会义军还不知道要流多少鲜血?

但此刻,一切都结束了,至少现在,他们可以享受片刻胜利的甘美!

带队的头目显然正抱着这样的想法,打下清兵把守的重要据点,这回立下的可是一等一的大功呢!也许总盟主(现在可是大元帅啦)会格外提携,也给自己个飞x将军做做?

但这个梦想在下一刻就破碎了——

“个契弟,女系颠扒,钢火不花洋钱点?”(混蛋,你是疯了,武器不用钱买吗?)一连串暴雷般的怒呵,惊得他手脚发麻,回头看时,跟一张吹胡子瞪眼睛的锅底脸碰了个正着:福建帮的旗主、新晋左元帅陈阿林那吃人的眼神,令他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

“都愣着做什么?抓紧进去搜搜,武器、银子能拿出来多少是多少……”骂骂咧咧地招呼着一众手下,陈阿林身先士卒地冲在第一个(银子的感召?):“快一点快一点,死人烧焦的味道很好闻吗?”

以陈阿林如今的身份,原是不必亲自来干这种活计的,但刚刚为如何处理被俘虏的吴健彰,他在指挥部里跟几个同僚吵了一场——这样的狗官,一刀杀了最干净!偏偏众人都说大家既是同乡,以往又受过其照顾,不可恩将仇报,连大元帅刘丽川也不太支持自己——什么恩啊仇啊,不过是从前看场子贩烟土时倚仗这位本乡道台几分薄面,当时又不是没给他抽头,这帮广东佬简直是脑壳进水坏掉了,造反都造了,还在这里讲人情!

再谈到接下来的战略目标,李咸池、潘起亮几个众口一辞先出榜安民,再联合嘉定的周立春攻略周围郊县。这些弯弯绕大道理听得陈阿林头皮发麻:杀官造反不能大抢一通有什么意思呢?满腹“经略”无用武之地,他脾气本就极其火暴,哪受得了这个?脑子一热拉上马就奔最前线来了。虽然挪了地方,运气并没有变好一点,能杀的人都已经叫小弟们杀完了,堂堂的大明国左元帅,居然只能靠打扫战场发点死人财,这又算什么?

说到发财,他似乎想起什么来:对啊!之前不是说道署里藏了许多银子吗,怎么起事后就没再提起过?难道是那帮广东佬想吃独食?按理说总盟主绝不至于如此偏心,但刘丽川这个人太好面子,耳朵根又软,真让谁给蒙了也说不定!

不行!得去看看,自己怎么也算小刀会的一号人物,到手的银子飞了岂不是会笑掉人大牙?也没办法跟福建帮几千弟兄交代啊!

主意拿定,他扔下手中的撬杆,立刻就要打马回转。刚才挨骂的那个头目见上峰要走,连忙赶上来巴结:“左元帅,这就走啦,可叫弟兄们挑出好的孝敬您老?”

“夯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心里暗骂,陈阿林狠狠抽了坐骑一鞭,带着一路烟尘往指挥部所在的道署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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