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黑影，眉头一皱，扯过子墨运起轻功，足不点地地跟着往后退去。

看着一晃眼就跑到自己前头去的两条人影，古兰气喘吁吁地骂道“妈的，老子跑半天，你唰一脚就飞过去了，能带包袱飞不会再带一个，为啥不顺上老子啊，个见色忘义的白眼狼儿！”

他们快，后面的黑影更快。子墨手里拽着节小雪貂的尾巴，匆忙之中也顾不得许多，捞着根毛就被萧然拖走了，此时拎麻袋似地拎着小家伙，却也没有功夫给它调换个舒服的姿势，只怕一松手，小家伙就要有去无回了。

距离越来越近，子墨的眼睛也越睁越大，萧然闪电般往旁边探出手，收回时两指间夹了只黑乎乎的虫子，嫌恶地翻了翻，说“就是这东西吗？”手指微微用力，随即往地上一扔，那虫子发出极凄厉的“吱——”声，不再动弹。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子墨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虫子，望着眼前堆积得愈来愈厚的虫山，一股恶寒从脚底窜起。

古兰腿脚不慢，很快也赶上来，眼尖地捡起地上的黑虫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下，顿时骇然“我的个亲娘舅，还以为是山虱子，居然是尸蹩！”子墨听得一呆，直觉得不妙，这名字听上去就不是善茬。

“这东西专吃腐肉的，通常出现在有死物的地方，吃得好就长得快，瞧这徒子徒孙的，附近恐怕堆着大骡子尸体。”古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石壁上零星散布的黑洞。

“那这东西咬活人吗？”子墨忍不住担忧道。

“通常情况下，那是不咬人的，但是你看这些家伙，个头都比正常的大出许多，又这么来势汹汹，咬不咬人我还真不好说。”古兰纳闷着“这东西向来喜欢往死人堆里钻，对还喘气儿的都没啥兴趣，更不会经常跑来跑去，怎么现在这么成群结队地追着我们几个新鲜大活人跑呢？”

萧然脚下不停，也是一副不能释怀的样子，看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哎呦喂——”古兰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姓苏的，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古兰龇牙咧嘴地侧了侧身，子墨看得分明，他屁股后面正伏着只拳头大小的尸蹩，只见那虫子“吱”地叫了一声，扬起一对大螯就卡进古兰的皮肉里，看得子墨都替他疼。

古兰也算是个硬气的，这种情况下只见他右手一翻，不知什么时候一把匕首已经在手上，直接把利刃往那虫子的肚皮底下一翘，直接把那虫子给挖了出来，那虫子吃不住力气，一下子掉到地上，一对大螯上还钳着两小块嫩肉。古兰看得心头火气，猛地一脚踩上去，那虫子发出“吱”的一声惨叫，直接成了片儿状。这一连串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子墨回神，古兰已经跟着他们跑出百来步了，边跑边揉屁股“姥姥的，这东西不但咬人，还他妈是大口儿的！”

……

萧然突然顿住脚步，“是石门”，说着抬手就要拍过去。

“别别”，古兰一个激灵，赶紧拉住他“你这掌下去肯定全碎了，让我试试，还指着它保命呢！”

萧然想了想，点点头，退到一边。

两扇石门对着关着，没有一点缝隙，上面有两个小孔，仅有拇指粗细，黑乎乎的，古兰拿了火折子放到洞边，火苗竖直向上，并无歪斜，可见这两个洞也被封住了。

“门是从里面锁死的，这种情形很少见，要想进去还得花些时间。”古兰皱起眉。

子墨往门边凑了两步，看着远处铺天盖地紧逼过来的虫子大军，腿都要打颤了，苦笑道“我可以给你很多时间，它们不给啊。”

小雪貂也感应到危险的逼近，一惊一乍地窜到子墨头上，怎么拉拽都不肯下来，子墨头发都给它扯下好几撮，疼得嘶嘶直抽气，只好单手扶住小家伙，让它别乱动。

萧然往回走了一段，掌如雷霆，震得抖轰隆隆的直摇晃，不到片刻，遍地就都是焦黑的虫尸，可是过不多久，更多的虫子又从后面涌上来，萧然拍下几块大块的山石阻挡，这些虫子狡猾的很，原地打转了几圈，忽然分散开来，钻着缝隙小孔穿过，接着很快聚拢到一起，比军队还训练有素，吱吱的声音已不似先前诡异的空灵，却带着真实的恶意，搅得人心慌。

古兰背对着两人，迅速地在门上摸了一遍，往左边小洞下方两尺处用手一拍，一块砖板样的长条方石往门里凹陷进去，他伸手在黑洞里捣鼓，同时将左耳贴在门上细细听着。

“好了没有？”子墨忍不住回身催促道，萧然快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砰砰两声脆响，一把短刀几乎是贴着子墨的耳朵呼啸着过去的，随即一股腥臭的液体溅了子墨一脖领子，子墨猛地转头去看，好几只黑色的大蹩趴在墙上，几只大螯杀气腾腾地晃着。有几只已经爬到头顶上方，离他的脑袋不到几尺。

子墨刚想退开两步，离这些大虫子远点，突然，两只在石墙上的虫子弹跳起来，几乎一下子就到了他面前，就在同时，又有两声脆响，两颗石子从子墨头顶飞过，凌空把那两只虫子打爆，那真的是打爆，若不是子墨眼疾手快拉起袖子遮挡，恐怕现在满脸都要是那腥黄的液体了。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一把箍住子墨“快走。”

有了萧然这个靠山，子墨心里踏实许多，转身就跑。

就在萧然准备一掌劈开石门的时候，古兰擦着冷汗抬起头来“好了。”

石门终于开了，古兰不敢回头，直接闪身进了门，待后面两人跟着进来，一刻也不耽搁地扭动开关，石门应声关闭，在门合上的瞬间，无数只黑色的螯子已经到了眼前，还有几十来只跑得快的甚至已经从门缝里漏了进来，最后都叫古兰泄愤似地戳了个稀巴烂。

门里面是个巨大的石室，两边的墙壁上，照例每隔一段就燃着长明灯，隔了数千年依然不灭，带着古人不肯言说的秘法。

生死关头走一遭，除了萧然依旧面无表情，另两人都是喘着大气，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子墨正要拍拍胸脯压惊，却发现胸前鼓囊囊的，原来是方才小雪貂确定头顶也不安全后，立马省时度事地转移到他衣服里，难怪觉着脑袋轻了许多。

子墨黑线地揪住露在外边的一只小耳朵，不无鄙夷地道“行了草包，安全了，出来吧，还雪貂呢，就你这点儿出息，危难时候尽会给我添乱。”

借着灯光细看，这石室又像是个巨大的回廊，拱形的顶，上面刻满了繁复的藤萝，墙上还有壁画，画的是居然是各式各样的美女，环肥燕瘦，婀娜多姿，正在鼓瑟月影中跳着舞蹈飞天，云雾缭绕，线条优美，画面精致的仿佛要从墙壁里蹦出来。

子墨正沉浸在这华丽的画面里，一旁的古兰不给面子地提想道“口水流出来了。”

闻言，子墨反射性地抬手擦擦嘴角，干的，随即怒目瞪向前者“捉弄我很好玩吗？”

古兰此时已经恢复常态，肚里的坏水也随之往上冒，呵呵笑了两声，拍着子墨的肩膀道“这些都是弓月族历代的神女，每百年选一次，皆是族里最美的女子。不过——你对着画像这么垂涎，怎么见着真人却吓成那样？”

“我，我什么时候见过真人了？”子墨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古兰立时手舞足蹈地比划道“不就是之前那个蛇女吗？没听见那些人叫她神女来着，还拉你去招亲了，谁晓得宝贝夫婿在洞房前一刻撂脚跑了。”

想到那条长满鳞片的大尾巴，子墨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即惊奇道“那真的是人？怎么会变成那样？”

“这个嘛，”古兰瞄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萧然，神秘一笑“总之是非常歹毒的方法，至于到底是什么，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石室两侧还立了许多石兽玉雕，大概是年代久远，有一些玉雕已经跌在地上，精细的做工，隐约可以看出曾经的富庶辉煌。

子墨晃荡一圈，被几个小一号的石像吸引住注意力，咧嘴尖牙，和先前在祭台青铜鼎上看到的兽面纹别无二致，不由若有所思“古栗族，又称鬼方，是古老的苗裔，最早分布在江淮、荆州一带，实为九黎之后，后遇西羌蛮夷侵扰，移居北地，主要以狩猎和畜牧为生，其下支系数以百计，地位最崇高的一支就数奉月为尊的弓月部，主司祭祀。你刚说的弓月，可是这个？”说着望向捞了草包在一旁欺负的古兰。

古兰听了一怔，忽然收了嬉闹，神色凝重地站起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古兰凑近一起看着地上几个石像，摸着下巴道“你可曾听说过三苗？”

“是浑敦、穷奇、饕餮三族”子墨眸光一闪“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