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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倾城》第二十八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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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疼得在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万分怨毒地瞪向苏子墨,目眦欲裂。

子墨看着他挣扎着欲爬未爬,想要站起来的样子,‘咦’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再退几步。先前未防机关卡壳关键时候给他掉链子,特意拆出了后备匣里的一管钢针贴身备着,如今果真歪打正着。

虽说徒手拍入比不得机关弹发来的厉害,可上面的蜂毒却是真真的,就算他内力深厚死不了,也不该这么精神。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去再给他补上一刀,林溪却已经姿势扭曲地站了起来。

“本来还想留你一命,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了。”罡风把衣袖吹鼓,林溪活像个大灯笼,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子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林溪紧咬的牙关正慢慢松开,仿佛毒针也跟着一根根拔除。他笑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脸上的表情阴毒地要将人撕成碎片。

子墨心里叫遭,连这鬼见愁的阎罗针都不怕,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构造?难不成真成魔了?

眼看着恶魔般的男人步步逼近,狰狞的五官散发出嗜血的杀意。子墨苦笑,但愿不会被撕巴得太碎,收尸都没地儿捡!

就在聚满寒气的手掌即将劈向子墨面门时,男人的眼睛忽然圆睁,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似是忌惮什么,脚下一顿竟向后跃出五六丈,却丝毫不停,一旋一闪,转眼间隐没在黑暗中。

苏子墨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捉摸不清,随即,察觉到什么,身体一僵,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缓缓回头。

一股异香而来,子墨眼前一阵阵发晕,什么都没看清,便直接倒在了地上。这下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苦。

至少,暂时不用应付让林恶魔都却步的对手了,彻底昏迷前,子墨自我安慰道。

噗,油灯灭了,夜,恢复了安静,和寒冷。

……

苏子墨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

天上的月亮巨大而诡异,他从未发现原来自己可以离月亮这么近,仿佛伸出双手就可以触摸到那柔和的光晕。月亮?他已经很久不去后山等日出了,子墨迷糊地想着。

一声尖细的呜咽突兀地扬起,像幼儿的哭泣,又似某种动物的嘶鸣,苏子墨瞬间惊醒,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急忙要坐起,却发现手脚仿佛都不见了,再怎么使力,都感觉不到在哪里。想着之前同伴被分食的恐怖画面,子墨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难道自己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忽然似有所感,抬头望去,一张巨脸几乎贴到他鼻子上,布满黑黄的皮肤皱在一起,外翻的唇瓣下是一排尖利的牙齿,冰冷的眼睛泛着绿光,丑陋邪恶。

子墨头皮一乍,惊叫一声,发疯一般往后挪去。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身体还是健全的,只是不知为何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加上手脚上还拴着粗粗的铁链,即使此刻拼了全力地后撤,也不过移了两三寸的距离。

那张怪脸跟着贴过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痛苦又狡猾的笑容,子墨想到这东西不知在黑夜里盯了自己多久,就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然后,那东西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把拽着子墨的衣领把人拖了回去。

“他醒了。时辰也快到了,准备开始吧。再磨蹭下去,它们出来,可就麻烦了。”一把沙哑而冷漠的声音说着。

十几只火把同时点燃,光线一下子亮了许多,子墨这才发现,身边居然团团围了十七八个人,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不似先前那个人那么恐怖,是正常人的肤色,只是脸上带了有点像猴子又有点像獾子的古怪面具,看不到样子。

子墨低头,又是骇了一跳,谁给他换了衣服?还是大红色的?

布料的做工很精细,上面绣着大片繁复的花纹,子墨把脸贴上去蹭了蹭,有着蚕丝般凉凉的触感,却不那么软滑,反而有种棉麻的粗糙和厚重,袖口、领口和下摆的边缘装饰着大大小小的兽牙、贝壳、石珠,看上去古朴又华丽。

过于宽大的长袍包裹住子墨瘦削的身体,只在腰间束了根革带,加上他那张脸,竟透出几分不辩男女的错觉,艳红的颜色衬着白皙的肌肤,更掺杂了一丝奇异的美感。

数十个戴着面具的人围拢过来,脖子上带着骨器,身上的袍子是暗红色的,样式却比子墨那件修身多了,也爷们多了,窄袖交叉领,腰间都别了一把铜质弯刀,很有几分游牧民族胡服的味道。

那些人过来时,袍子霎时鼓了起来,风很大。

子墨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眯起眼睛四处打量,发现他们是在某个山顶平地上,而他躺的正是平地中心的一块巨石上,上面爬满了藤萝,却并不凌乱,反而像是依着某种规律缠绕的,给人一种肃穆的圣神感。

巨石的每个角都放着一个三角双耳的青铜鼎,足有两米多高,上面盖着盖子,不知装了什么。子墨心里一惊,这样大的青铜器,即使是在青铜盛行的上古时代也是罕见的,鼎身上雕刻着大片的兽面纹,似虎非虎,似人非人,张牙舞爪,表情甚为凶恶。《山海经·北次三经》内云“钩吾之山,有兽焉,其状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是食人。”后有郭璞注曰“为物贪,食人未尽,害及其身,像在鼎,饕餮是也。”子墨越看越觉得像,难道这是传闻中的饕餮鼎?

还不待苏子墨想明白怎么回事,他身边的面具男们开始围着他转起来,边转边手舞足蹈地跳着,嘴里还怪腔怪调地唱着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镇魂歌,但唱的明显不是汉语,子墨完全听不懂。

看着这一群面具男似人似鬼的表演,子墨忍不住头疼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古老的祭祀,而他躺着的,应该就是祭台了。

等等,圆月、火把、红衣,苏子墨脸色渐渐泛白,他想起百年前就已经消失的古老部族——弓月部,古栗特族的一支,专门为各部从事宗教祭祀活动。弓月奉月为神,每每举行祭祀都要在月圆之夜,他们的祭祀方式繁杂多样,而其中最残忍的一种以人为祭品的,正是遵从了五行中“火气胜金,色尚赤”的说法。子墨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血祭。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子墨扯着嗓子喊,没有人理他,继续嚎“妈的祭祀不会找个美女啊,看老子长得俊,就把老子迷晕了绑来,缺不缺德啊!小心以后生儿子没**——”

边上一个年轻的声音怒喝道“闭嘴!”,一群跳大神的人也告一段落,中间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是先前那把刮砂似的沙哑声音“乌达,别闹,跟个要死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子墨听得越发不是滋味,什么叫要死的人?有谁问过当事人的意思了?

老头看了看被铁链栓得死死的子墨,丝毫不理会他抗议的怒吼,朝后面用异族语喊了一句。

人群分开,巨脸怪人抱了个瓦罐缓缓走近,子墨瞬间焉了,各种义愤填膺吞回了肚里,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家伙有种本能的畏惧,不只因为那人丑恶的外表,更因为那双泛青的眼睛,阴暗湿冷,仿佛某种不属于人间的黑暗的东西藏在他的身体里,窥探着外界。

巨脸越走越近,直到膝盖都碰上祭台才停下,他把瓦罐举到子墨上方,微微倾斜,嘴里咕噜咕噜地念着咒语,咬字极为生涩缓慢,仿佛千万年都不曾说过话了。接着,有黏腻腻湿漉漉的东西掉在子墨身上,越来越多,直到把他艳红色的袍子全部淋了一遍。

半夜的山顶,本来就冷,加上子墨浑身湿透,被风一吹,更是冻得直打哆嗦,最难忍受的还是衣服上传来的一阵阵浓重的腥臭味道,是血。

在血腥味蔓延的瞬间,四个青铜鼎忽然剧烈摇晃起来,那种像孩子啼哭的嘶吼再次响起,与之前的隐隐约约比起来,这次的动静明显大上许多,而那声音,不知是否错觉,似乎带上了一丝狂躁的饥饿……

“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乱闯,这是你应有的惩罚。”老头冷冷地说道“不过,你正好赶上我们的祭祀仪式,我们会把你献祭给神女。若她肯收,也算是你天大的荣耀,你以前犯的那些罪业也就抵消了。”

“阿爹,你说这次能行吗?”年轻的声音问老者。

“希望吧,这是几天来抓到的最漂亮的孩子了,如果还不能让神女消火……哎,东西找着了没?”

“还没,狄戎他们已经在抓紧找了。”

子墨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他要被当做祭品献出去了,梗着脖子嚷道“不,不不,我不用你们给我消罪业,我不晓得那园子还有主啊,就随便逛了一圈,大不了你开个价,我陪银子当观赏费总行了吧?喂,赶紧放了我呀,我告诉你们,我仨月都没洗澡了,身上可脏着臭着,到时候你们神女嫌弃我,迁怒你们就不好了!妈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大的荣耀小爷要不起,让给你们啊!”

苏子墨满台子打滚撒泼,老头视而不见,朝退在一边的巨脸招招手,巨脸再次靠近,这回,他没有直接走向子墨,而是绕着祭台捣鼓了一通,忽然,地下石台发出一声闷响,朝旁边缓缓移动,祭台底下居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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