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将热好的烤鸭端给天昊，脸上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刚才所经过的巨大的心里波动。

天昊喜欢繁忙之后在亭中煮茶，这时他总会着淡蓝的长衫，眸中波光清湛净如冰湖，唇边带着温润的笑意，动作优雅而熟稔。每当看到这样的天昊，清扬总觉得心会霎时静下来，觉得时光会分外的慢下来，只为留住这个风姿卓绝的男子。

“天昊，你猜我给你端来了什么？”清扬边说边走到了天昊身边。

天昊将茶缓缓倾倒于杯中，清茶冲击瓷杯的声音悦耳叮咛，茶香四散开来，清扬不由得闭眸深吸一口。他慢慢地将茶具放于炉上，说道：“我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清扬将碟子置于石桌上，“本来打算让你尝尝的，不过好像不是时候呢。烤鸭的味道反倒破坏了你的茶香。”

天昊将一杯茶推于清扬面前，微微一笑：“我很想念你的烤鸭。”说着揭开盖子，吃相优雅而万分享受地径自吃了起来。

清扬倒认真地品起了那杯茶，茶香充盈在唇齿间，淡雅而悠长。天昊煮的茶，正如其人，不论怎么品都是滋味万千。两人各自品着对方的心意，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天昊拿起一块帕子细细地擦去手上的油渍，又伸手给清扬倒了一杯茶，静静地盯着清扬，那眼神温润却炙热，盯得清扬一张老脸通红。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天昊的眸中带上了一丝似笑非笑，“这段时间一直看你是男装打扮，今天好不容易穿上了女装，我当然要好好看看。”

清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她承认自己是特意穿上女装的，虽然简单了点，但也许、大概、应该……不丑吧。她尴尬地看了天昊一眼，说道：“难倒很丑么？”

天昊眼中笑意更浓，“你说呢？”

清扬的脸更红了，这会她自己也不确定了，她盯着天昊，目光中有些许期待：“这个，应该不是太丑吧？”

天昊伸手抚了抚她脸上的黑灰，他的清儿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她是多么灵动与可爱，不过他绝对不会告诉她。

“不丑，在我眼里清儿是最美的女子。”

他的眸中写满诚挚，清扬不由得展颜一笑，“我就说嘛。”

天昊淡淡一笑，他在清水中将帕子浸湿，轻轻替清扬擦去脸上的黑灰。完了顺便在她脸上亲吻一下。

清扬笑着躲开了他的吻，“怎么，我的脸上真的有脏东西啊！”她捶了天昊一下，“都是你啦，丢脸死了。”

天昊将她拥入怀中，右手细细抚过她的眉眼，相思寸寸成灰，无论他心智如何坚定，终是无法忍受那钻心蚀骨的相思之痛，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绝对不能再失去她了。思及她梦中叫喊凌煜之名字的事，他不由得将她拥紧了一些。

“天昊，过段时间我会很忙，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天昊低头看了看她，“清儿必须要如此吗？”

清扬点点头，目光中坚定清澈，“天昊，我有我的事要做。我不干涉天昊做的事，天昊也不要干涉我做的事好不好？”

“清儿你……”

“天昊，我会陪在你身边，但我希望我们都有各自的空间，可好？”

她的眸中清澈可倒映出世间万物，修眉舒展，其间有丝丝柔情。这样的她，总是让人无法拒绝，不论她要求什么都无法拒绝。

天昊不由得将唇覆在她唇上，缠绵辗转。她是他的清儿，他这一生注定的妻子，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其捧在手心里一生珍爱。他说：“好。”

清扬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幸福而缠绵。一生那么长，她只愿扣住他的手坚定走下去。接下来，他们面临的将是烽烟四起的山河，成年累月的分离以及飘零无依的爱情，无论怎样，只要心在一起，便不会孤单彷徨。

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两相依偎中眨眼便会过去，再抬头时，已是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清扬离开天昊的怀抱，微微侧身靠这栏杆，轻声问道：“天昊，你相不相信相濡以沫？”

“清儿信么？”

清扬微微苦笑：“我信。”

天昊并未言语，目光在清扬身上流连，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清扬转过身，说道：“天昊，我该回去了。”

“好。”

“晚安。”清扬一步步走下台阶，长长地裙摆扫过台阶，仿佛不舍。每走一步，就离他远一步，清扬甚至觉得这一次离去，将是两人的渐行渐远。她压下心底的恐惧，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错觉而已，她与天昊，始终在最近的地方。

天昊目送着清扬离去，思索着她那一句“我信”的含义。是她知道了什么吗？到底该怎么办，该不该与她相濡以沫？她曾经是凌煜之的皇后，她的父亲是凌国的镇国将军，如果，她……

他不禁自问：“天昊，你敢不敢信她这一次？”

清扬将一粒药丸拿给影花月，说道：“花花，这是解药，但这颗只能维持你一月安然无恙，但一月之后就不好说了。”

影花月目光幽深地盯着清扬，半响才从她手中接过那颗药丸，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未发一言。

清扬惊讶于他的安静与顺从，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一月之后，我会给你解药，只要这段时间你老实点。我……你好好休息吧。”

影花月却别过了眼睛，半响才吐出一个字：“滚。”

栖凤宫

凌煜之随手翻看着书卷，薄唇紧抿，脸上看不出情绪。

秋雨将一杯茶轻轻放于桌上，“皇上请用茶。”

凌煜之随口抿了一口，茶香悠悠，隐约有淡雅的香气在唇舌之间散开。他不禁问道：“这茶的味道怎么跟平时的不同？”

“回皇上的话，这茶叶是娘娘制作的，奴婢只是用水冲泡了一下而已。”

“原来是她制的。”凌煜之眉头微皱，如今出现了一个天昊，事情变得比他预想的复杂了，那个天昊……

“让我们进去。”

“两位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让开！不然本公主不客气了！”是永宁的声音。

凌煜之放下茶盏，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永宁永浩便相携而入。他们一同跪拜：“儿臣参见父皇。”

凌煜之瞥了两人一眼，淡淡说道：“这么晚来你母后的寝宫，你们俩是将父皇的话当耳旁风么？”

永浩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说道：“父皇恕罪，母后一去几个月消息全无，儿臣只是想知道……母后是否真的去了别宫休养？”

凌煜之将手中的书卷扔到桌上，目光冷冽：“你们胆子够大，但是否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永宁跑上去拉住凌煜之的衣襟，大眼睛中泪光闪烁：“父皇，儿臣只是想母后了。”

凌煜之心下一软，温声道：“永宁，告诉父皇你们为何想母后。”

永宁见凌煜之口气软下来，便将头在他腿上蹭了蹭，才说道：“宫里的人对儿臣和皇兄虽然好，但这好与母后的好是不同的，母后会在儿臣伤心的时候紧紧地抱着儿臣，母后还会在儿臣睡觉前给儿臣讲童话故事，给皇兄唱催眠曲，还有一次儿臣生日，母后还亲手做了好漂亮好好吃的生日蛋糕，还唱生日快乐歌。总之，母后是很好很好的。”说罢还对凌煜之重重点点头。

凌煜之一手将她抱于怀中，一手拉起了还跪于地上的永浩，说道：“你们的母后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