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并非汉人，而是北方民族入关统治，虽然历经数十年的同化，仍然未能将中原尽数收入囊中，尤其江南一带的许多名士，至今仍将朝廷称为北朝，即使受制于天子，却始终不肯在精神上归附。

所以，柳桥烟雨，流莺翻飞的江南，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把剑。

温文如君子，却也刚直不屈。

这两个人的谈话，说的应该就是如今江南的局势，我并不意外，可我意外的是第二个人――那个声音，即使只听过一次，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裴元翊！

手上一松，书本跌落到地上，“啪嗒”一声。

我的心里一沉，刚刚要蹲下捡书，就听见大门哐的被人推开了，两个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四皇子裴元翊，他的面色沉静，在阳光下也显得十分淡然。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穿杏色长袍的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清隽，气质高雅，那双如深潭的眼睛里闪着内敛而平静的光，他的笑容显得沉稳而恬淡，有一种让人过目难忘的气息。

太子裴元灏！

我一惊，急忙跪拜在地：“奴婢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四皇子殿下。”

太子没有说什么，倒是裴元翊看到我，皱了皱眉头：“是你？”

我的心里一悸，就听见太子道：“老四，你认识她？”

裴元翊又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将目光移开：“不认识。”

“哦？”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走进来四下看了看，笑道：“这内藏阁咱们也很久没有来看过了，没想到收拾得这么雅致，还藏了一些好书。”

说完，他的目光落到了我手里的书卷上：“十三经注疏？”

我一听，急忙双手奉上：“殿下请过目。”

裴元灏接过去翻了两页，立刻笑了起来：“呵，我说那家伙一天到晚自称富贵闲人，原来是闲到这儿来了，你来看。”

裴元翊走过来看了那书一眼，眼中闪过了一道光。

太子又转头看向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叶樊素。”

“樊素？倒是个好名字。”他微笑着低头看着我，目光显得温柔又温和，仿佛外面的阳光，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一边翻着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二皇子，他经常来这里吗？”

我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二皇子殿下了？

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十三经注疏》上，我才想起，那里面有裴元修的标注，他们是兄弟，自然认得彼此的字迹，看出来也并不奇怪。

“二殿下他，也不是经常来。”

“哦？”太子笑着看着我，像是想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慢慢的低下了头，却见他淡淡一笑，顺手将那本书放回了一旁的书架里：“行了，走吧。”

那句话当然是对裴元翊说的，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可裴元翊却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脚步，太子走到门口，疑惑的回头看他：“嗯？”

“皇兄你先走吧。”裴元翊站在那里：“臣弟还想在这里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