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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秀色照清眸》2.8 三句好话当不得一马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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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句好话当不得一马棒棒

金家本就历来重义轻财,家贤生性更是豪爽,兼经几十年间迭遭劫难,早就将钱财视若粪土,知道这年月留着财物就是留着祸患,经常教育家人说,‘千年田,八百主,将来有机会赚回来就是,’此时便说:“天地良心,光洋是确实?得了,农业社是大家的农业社,投资办工业是发展集体经济,我金家自然当仁不让,俗话讲得好,兄弟协力山成玉,手足同心土变金,值点钱的只有一头猪了,原来想喂到过年,多卖点钱支援社里,既然钱要的急,我明天把猪买了吧。”说完主动走向拿着绳子的向会记,反过身来自己把手反靠到背腰。

大家都没见过主动配合绑自己的事,一时都楞住了,最后把目光齐刷刷投向业大口,他没有表态。贱伢巴不得赶紧收场,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明天把猪钱交给向会记吧。”挥挥手,要领人往别人家里去。业大口却说:“你自己去卖?要是做手脚哪个晓得,还是我们替你卖吧,大家都省心。”领人把猪开始赶往临时猪场。

一屋人全站到了院外,小满看着自己喜爱的大白猪被人在留着残雪的田里追来赶去,忍不住骂道:“强盗,土匪。”家贤笑盈盈的说道:“破财消灾啵,就当请社员吃了餐年夜饭。”

玉品气愤的说:“吃餐酒席还留个人情,打个水漂还看个浪子,猪草都堆得几间屋满,被他们平白无故的抢起走,硬是怄死人。”家贤依旧笑盈盈的说:“胳膊扭不过大腿,这?得规矩的年月怄气也是空的,留得人在才是正理,解释祖训的时候你比我还厉害,头头是道,怎么遇到实际问题就转不过弯呢?”

玉品没好气的抱怨说:“祖训讲的是在土匪杀人放火、家人危在旦夕的时候,想不到您老跟我娘一样未老先衰,隔老远就吓破了胆,尽讲这样阿弥陀佛的话。”家贤笑说:“这样搞不跟土匪放抢差不多,只怕还厉害呀,也好喽,年少轻狂血气方刚不是坏事,哪个都要经过这一段。”金婶笑说:“娘是?读得书,生就只能听天由命,你爷年轻时候生意做不赢,?得时间想,现在老了,只想一屋人平平安安,屋里就你文化高,你就替我们多讲些不是阿弥陀佛的话咯,不过只能在屋里讲呐啊,别个听哒会不得了。”

家贤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玩笑少开点哩,莫害哒品妹子。”金婶笑说:“你怕她还是细伢子,自己?得加减。”家贤认真的说:“临崖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说漏了嘴就圆不得边。”玉品面朝母亲一手搭在父亲肩上,一手握住他手掌摇几摇,笑着说:“爷老倌,您老放心,我不会随便信口开河的,时令不到不可强生,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只能有多大的锅就下多少米呐,等我将来多生点崽,让他们去重整河山,再塑朝纲。”

大家正说笑间,贱伢的大儿子抗日从路上兴冲冲赶来,望见金家人都在屋外,脚步便不由自主慢了下来,踯躅一阵,硬着头皮走向近前打招呼:“贤叔,金婶,吃夜饭??“金婶说:“还?煮哩,你屋里哩?要到哪里去啊?”抗日说:“也还?哩,想到我二姐屋里去一下。”说完显出要走的样子,脚步却没移动,搓着手踌躇一会,腼腆的说:“社里要送我去县里学开拖拉机。”金婶衷心祝贺道:“恭喜你啊,这么大的好事,是应该告诉你二姐一声。”抗日飞快的觑了玉品一眼,见她无动于衷,脸上似乎带着怒气,不免心虚起来,恨着父亲带人赶走了金家的肥猪,眼光闪烁的望着金婶说:“贤叔金婶那我走了啊。”金婶说:“有空来玩啊。”等抗日离去,金婶说:“这个伢子还老实哩,像他爷。”

玉品瞥了一眼远处抗日瘦高的背影,气愤的说:“老实鼻头空,?看见他自己不去学让给别个呐,他爷老倌放肆抢,原来是打这个算盘,什么事情一、二个人讲了算,社员信都?一个。”

嫂子从塘里洗菜回来,答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发了信,走个形式又怎样呢,不过?关系,看他那样范,蛮喜欢你哩,刚才在附近转了好久,还听说他屋里托张媒婆做介绍,带女方来察人家,他躲起来不见,将来嫁给他,我们跟着也叨点光啦,不赚回来了。”玉品脸红起来,说:“做好事,就是嫁不脱也不嫁到他刘家屋里去咯,心狠手辣的家伙。”嫂子说:“讲实话哩刘家贱伢比业大口倒是好多了哩,起码不打人,好多事情也都是带手过场,走个形式。”家贤附和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确实还算仁义的。”

抗日在附近转了一圈就回了家,因为他二姐早就知道了,他其实只是想让玉品知道而已。

干部们前追后堵,总算把猪赶进圈里,冬日的黄昏来得早,气还未喘定,业大口就又催着大家前往王山家。王山前几天已被打过一顿,看见杀气腾腾的干部就像老鼠见了猫,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几小步,全身筛糠似的发抖,话未出口,先听到了牙齿磕碰的脆响:“书记,主任,你们又来,来了。”

芳妹子正在灶头切菜,也吓得脸蛋白一阵青一阵,握刀的手一哆嗦,切到了手指,用手捏着伤口站在原地。业大口平时讲话本来鼻音就很重,此时答话的声音从鼻子里出来,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不欢迎是啵?”王山马上苦着脸笑,那笑比哭还难看,点头哈腰的说:“欢迎,欢迎,您老借我个胆我也不敢,您和书记还有社干部这些贵人平时请还难得请到哩。”

业大口虎着脸说:“社里马上就要大搞积肥运动,?空跟你尽?嗦,有钱户家家户户都交了,这次你还想打埋伏的话,会收不得场啦。”王山吓得哭起来,说:“易主任,不瞒您老,我屋里真的?得了哩,上次交的钱有一半还是借的,屋里变得钱的都卖光了,要是讲了假话,立马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业大口说:“少做起这死相样范,我见得多了,这次好多开始赌咒发誓的,最后交起来不照样几十几百喔。”

一个年轻干部说:“还难得跟他费口水哩,三句好话当不得一马棒棒,还是老办法灵,擂他几餐足的他自然就有钱了。”

芳妹子已经缓过神来,由最初的恐惧变成了愤怒,说:“全?得天理了,屋里就剩几块壁,还做死的紧哒逼,要晓得雷公菩萨也打人是的。”此话一出,如捅着了马蜂窝,众干部被激怒起来,业大口眼睛都冒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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