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月夜独伤情

当年白如霜学艺有成之后，便计划着为自己打造一件称手的兵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用扇子做武器最为合适，因为扇子看似附庸风雅之物，其实总是往往以奇招致人死地。他以重金从全国各地请来召来十多位能工巧匠，让他们绞尽脑汁为自己设计一个空前绝后的杀人宝扇，谁做得最为轻巧，威力最大，便可获得最高的报酬。于是巧匠们为了能拔得头筹，自然竭尽所能的谋划设计，最终有一个技艺最高者锻造的铁扇被白如霜一眼相中，此扇以寒铁作为扇骨，西域天蚕丝所织之绸作为扇面，可谓是千锤百炼，坚不可摧。更重要的是铁扇内藏两个玄机，一个是能喷射“**夺命烟”，一入口鼻便可置人昏厥，二是内藏“透心钉”，长一寸三厘，虽细如牛毛，然锐利无比，一触机关，便似飞蝗而出，可透心而过，是真正一击致命的杀人利器。后来，白如霜以向众巧匠发放酬金为名，将十几个人骗至一间小屋内，放毒气熏瞎了众人的眼睛，以防这些人再为他人造出比铁骨扇更胜一筹的兵器。

白如霜见李云奇拔地而起，便知是机会来了，忙对准李云奇的心门，按下了“透心钉”的机关。象李云奇这般全身修为已至化境的高手，自然可做到听风辨位，他耳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微的破空声传来，便知有暗器袭来，忙用青虹剑划出一道剑幕来挡。然这次确是李云奇低估了“透心钉”的威力，一来他身在空中，身体周转不灵，二是那“透心钉”射来时密如飞蝗细雨，难以尽数遮挡。他前胸觉得一麻，几枚“透心钉”已穿心而过，登时间心神大乱，真气欲散。再也把持不住，从空中栽了下来。申不器等四人见他已成败势，纷纷撤了兵器，只等李云奇落地后，再补上几刀。眼见李云奇的身体就要沉重的栽倒在地，就在这电石火花之间，他手中青虹剑略一点地，剑锋突转，直奔申不器的面门刺来。这一招可说是峰回路转，奇快无比！申不器正在洋洋自得之时，怎能料到李云奇有这逆转乾坤的一招，慌乱之间，硬着头皮将冷月刀竖在自己的面门之前，只听得“嘡”的一声响亮，青虹剑竟然穿刀而过，正刺中申不器的右眼之中，脑后凸起了一个剑尖。申不器“啊”的惨叫一声，翻到在地上昏了过去。

原来李云奇自知自己已被暗器穿心而过，性命已难长久，于是佯做中招，待时机到时，突施杀招，意在与魔贼玉石俱焚。李云奇见申不器中剑倒地，知道再难脱身，于是向着仍在血泊中挣扎的爱子无比深情的望了一眼，然后高声喊道：“哲儿，今日若还能活着，一定要忍辱偷生，不可急于为青城报仇，切记，切记！”话音未落，司徒雪手中的冰魄剑已穿过李云奇的前胸，李云奇的身体缓缓的倒下尘埃。可怜一个惩强扶弱，胸怀天下苍生的无上侠者，江湖中人人人景仰的一代宗师竟命丧于魔贼之手！

李明哲眼睁睁的见父亲被司徒雪一剑刺死，真是冲冠决眦，痛断肝肠！恼恨自己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何谈施救父亲？在逐渐黯淡下去的火光之中，他的视野所及之处，全是一具具冰冷的青城弟子的尸体。昔日繁盛的青城一派，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苟活于世了。李明哲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他神情木然的看着魔教弟子将自己团团围住。

一个魔教弟子手中一挥鬼头大刀道：“头儿，这个青城余孽怎么办？”一个头领模样的说：“先别急着收拾他，一切全听大小姐的命令。这可是李云奇那老匹夫的独子，留着他兴许还有大用呢。”那个弟子应了一声再不言语。

司徒雪、白如霜和哈达威三人缓步走向李明哲近前时，魔教众弟子纷纷低头站立两旁。那个头目将头一低，身子一躬到地，恭敬的说：“大小姐。”司徒雪面似冰霜，冷冷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李明哲，侧身命令那个头目：“将他捆在树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慢待于他。”那个头目忙答应一声，吩咐众弟子取出根粗绳，将明哲牢牢的捆在树旁，并派专人轮流把守，以防有人前来相劫。

这时，上来一个魔教弟子禀道：“禀大小姐，申长老醒过来了。”司徒雪低声的说道：“知道了。”少时，申不器在两名魔教弟子的搀扶下吃力的走来。一条黑布缠在头上将右眼包住，想是已被刀创药敷好。司徒雪道：“申长老，为我神教出生入死，故遭逢不测，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申不器面露愧色道：“多谢大小姐关心。”在他转身后，突然看见树上捆着的李明哲，认出这正是刺瞎自己一目的仇人之子，登时气往上冲，他一把夺过身边一弟子的鬼头大刀，狠狠的向明哲砍去。明哲亦情愿一死，并不躲闪。眼见明哲就要命丧鬼头刀下，只见一柄长剑横空而出，“嘡”的一声将鬼头大刀磕开。申不器只觉右眼处又被扎了一剑般剧痛，手握不住，将鬼头刀丢出丈外。申不器盛怒之下将头身子转过，原来是司徒雪方才用冰魄剑救了李明哲一命。马上又变了脸色，但眼睛里依旧看得出是余怒未息：“大小姐，你。。。。。”。只见司徒雪抽剑入鞘，微微的笑道：“申长老息怒，这李明哲是李云奇的独子，我想江湖诸派闻知青城派就剩下他一人，必全力救他，到时我们可以以他为饵，将各大门派一网打尽，这岂不正是我父王追求的千秋基业？何必逞一时之怒，而坏了我们的大事呢？”申不器听了，也觉得有理，忙道：“是属下不该逞匹夫意气，望大小姐赎罪。”司徒雪道：“申长老能这样想，真是神教之幸！今日之战，申长老可谓是劳苦功高，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申不器应了一声，被两名手下搀着下去。

由于清风堂的前面就是青城弟子平时操练武功的平整空地，四面并没有和其他建筑相邻，所以并未在大火中被毁。酣战了半夜，司徒雪委实感到累了，于是她让白如霜和哈达威安排一下晚上值夜之事，自己先走进清风堂睡去了。哈达威向白如霜说道：“白公子，我看今夜青城灭门之事事发突然，江湖其他门派尚未得知，今夜必定无事，你我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白如霜轻轻点了下头，于是两个人寻了个僻静之处和衣睡下。任是身强体壮的武林高手也会身心俱疲，何况普通的魔教弟子，未轮到值夜的魔教弟子都歪着头靠在墙边昏睡，值夜的也都站在那里打着盹儿。

李明哲眼望着那一轮明月，此时正值子夜时分，月明当空，清辉遍地。不禁让明哲想起了去年的中秋之夜，当时父亲让账房先生给每位青城弟子都发了赏银，让众弟子返乡回家贴补家用，并在清风堂前摆了酒席，与留守弟子共赏明月，喝酒交心，结果人人都是喝得尽兴，大醉而归。而现在同样的一轮圆月下，残垣断壁间，却是躺着自己父母和兄弟们冰冷的尸体！为什么就剩下自己还痛苦的活在这个世间？自己也应该随着他们而去才对。青城派五百年的基业竟毁于一夕之间。他一时万念俱灰，冲动之下想自断经脉而去，父亲面临死前的遗训及平日里的言传身教，让他很快的恢复了冷静。习武之人，当惩恶扬善，心系苍生，方为侠之大者。自己一死很容易，但之后谁为青城一门数千人的性命报仇？谁为饱受欺凌的善良百姓主持正义？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著春秋。自己虽不能比得上古圣先贤，但若不在这危难之际，忍辱负重，蓄势后发，恐难有出头之日。看来那个教主千金暂时还不想杀他，自己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想到此，他的内心平复了许多。在绳索紧紧的捆绑之下，他的后背被粗糙的树皮挤的生疼，他想换个姿势缓解一下，奈何被牢牢的缚住，并不能动弹分毫。百无聊赖之间，只得闭着眼睡去。

李明哲朦朦胧胧之中，忽听得身旁看守他的两个魔教弟子闷哼了一声，他急睁开双眼，两个人已栽倒在地。莫非是有人想暗中解救自己？他心念到此，登时来了精神。树后忽然闪出一个浑身血红的怪人来，像是从染缸里出来一样，头发以及身上衣物都结成了硬块。那人伏下身来，将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小兄弟，别怕，我是华山门下林若愚，我连夜赶来青城特来拜会李云奇师伯，可是怎想到这里已被魔贼强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明哲见若愚问到此事，被触到痛处，又是泪水涟涟。刚想启唇说话，若愚又道：“别出声，这里不是讲话之处，我先将你救下。”若愚用剑将绳索斩断，将明哲轻轻从树根上放下，没想到明哲被绑缚了多时，身体早已麻木僵硬，若愚一下没有扶住，明哲便重重的摔倒在地，虽然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打盹儿的魔教弟子惊醒。其中一个高声大喊道：“有人来劫李明哲了，快点来人呀！”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被惊醒，司徒雪手持冰魄剑从清风堂中纵身而出，白如霜、哈达威、申不器也从远处赶至。

若愚一看来的几人，登时记起昨日在茶棚前的那一幕，手持利剑的姑娘不正是为自己指路之人吗？她看似天真无邪，却有意将自己引向毒蜥谷，原来竟然是魔教中人，真是江湖险恶，一不留意，竟被恶人所骗。

司徒雪看到一个浑身血红的怪人来劫李明哲，不由得怒从心起，大喝道：“何方来的小贼，敢来劫我神教的要犯？”

若愚冷笑一声道：“姑娘好生健忘，这么快就忘了青城山前问路的人。”

司徒雪心中暗自惊叹，原来是这个傻小子，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从毒蜥谷里逃出来，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她的脸上却沉静依然。司徒雪冷眼道：“上次让你从毒蜥谷里逃出来，看你这次还有没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

哈达威性如烈火，他掂了掂手里沉重的锯齿大刀，瞪圆蓝色巨眼道：“大小姐不要和他浪费唇舌，先让他吃我一刀！”话音未落，锯齿刀便挂动风声照若愚面门劈来。若愚急从背上抽出紫霞剑，真气贯通右臂，举剑相迎。只听得“嘡”的一声响亮，火光飞溅。哈达威只觉得自己的大刀似乎陷了一下，抬刀一看，锯齿刀刃上竟被生生的磕下寸许多的一个豁口。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青年竟有如此大的气力，竟能经得起自己的如此一劈！他怎会知道，若愚手上之剑也是与青虹剑齐名的宝刃。若愚拼力接了哈达威的一招，只觉得自己脏腑如同倒海翻江一般。右手被震得又麻又痛，紫霞剑差点脱手。

司徒雪见了，暗暗的吃惊，昔日里多次听说华山派林若愚资质愚钝，所以才可诱他误入毒蜥谷，没想到他竟能从那个死亡之地全身而出，此番一出手又将哈达威的锯齿刀震出一个豁口，虽然他手中之剑绝非凡品，但也看得出这个人内力淳厚，绝不是传言中的可欺之辈，司徒雪心中渐渐的对这个敌手多了一份重视。

哈达威手中锯齿刀所向披靡，今日里却在诸位同门之间出了个大大的洋相，心中更是恼怒。他闷哼一声，使出自己的看家绝技“铁壁神功”。只见他身形暴涨，全身通红，俨然成了一个血红的巨人。李明哲见哈达威又使出此招，忙向若愚喊道：“这家伙的铁壁功刀枪不入，若愚师兄只管用剑扎他的前胸的伤处。”若愚便扬剑只在他的前胸逡巡。这一下只把哈达威惊出一身汗来。原本凭若愚的本事比起这位“蓝眼魔神”还相去甚远，但伤口未愈却成了他的软肋，本来他使出铁壁功增加了力道，却降低了攻速，这次又要防着若愚此中他的要害，所以更是吃力。旁边的白如霜看着哈达威面对一个小辈也周转不灵，便嗤笑道：“哈兄，你真是越活越有长进了，竟然战不过一个无名小辈，看我来取他狗命。”说完，一晃身形，便到了若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