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迷迷糊糊中,宁梦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近距离的呼喊着,还摇动着自己的身体.

勉强的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个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种中性的嗓音,应该是一方通行吧?那家伙终于来了吗?

"啧啧,你这副模样还真是狼狈啊."

调侃的语气...那家伙似乎在幸灾乐祸.

"拜...你...所赐."

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从宁梦口中说出,让稍微恢复意识的宁梦差点分辨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嘁,不行就别逞能,瞧你现在这样子,你还以为你真的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非要倾尽全力不可?不是跟你说了发现他的行踪就联系我,让我来处理了吗?瞧,现在除了那个麻烦的小鬼之外又要加上你这个伤患了."

一方通行的话没有多少关心的成分,更多的是不耐烦和嘲笑.

"我没有手机,"对于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宁梦只能抱以苦笑,"而且,和这个比起来,似乎替我叫救护车更重要吧."

"已经叫了,不过如果你撑不到救护车到来可不关我事."一方通行耸耸肩,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个小鬼."

这家伙,明明只需要说"撑着点"三个字就行了,偏偏还要用另一种不在乎的语气委婉表达,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蹭得累吗?

"喂,现在多少点了?"

宁梦向正在查看小家伙情况的一方通行问,她关心的不仅是自己昏迷的时间.

"刚好八点."一方通行头也不回的说,"还有,别喂喂喂的喊,本大爷也是有名字的."

"那么,这位大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本来只是宁梦开玩笑般的提问,结果一方通行那家伙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我的名字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你只要知道本大爷是一方通行就行了."

"真是糟糕的..咳,答案啊."

"不行就别死撑."

一方通行冷冷的说,情绪似乎不是很好,是因为宁梦那个问题的原因吗?

"啊..对了,"松开手,宁梦看了眼腹部的伤口,然后说:"能说下你们口中的那个实验的大概内容吗?"

微不可觉的,一方通行的背部似乎出现了极短一瞬间的僵硬.

"你凭什么这么问?"

"嗯,就看在我为小家伙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上,我似乎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你那全是自找的."

尽管他/她一如既往的毒舌,可意外的是他/她似乎真的接受了宁梦的请求,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向宁梦叙述了所谓的"实验".

从"量产超能力者计划",到"绝对能力者计划",从"沾染了一万名复制体的鲜血",到被某个刺猬头少年打败,甚至连小家伙目前的情况,一方通行都简单的叙述给宁梦听.

"准确的数量应该是一晚零三十一个御坂美琴的复制体,怎样,知道你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杀人恶魔了吗?你应该庆幸,你两次出手之后都还能活下来."

他/她以这句不知道是嘲讽宁梦不自量力,亦或是自嘲的话结束了他/她的叙述.

宁梦呆呆的看着他/她,还有此时仍躺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家伙,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尽管之前就已经猜到这是一个非常不人道的实验,可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想仍然还是太过于天真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非常的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在她看来还是孩子的孩子,居然已经夺走了一万多人的性命.以前还在服役的时候,有过一次某个部队的军人来到她所在的地方进行演讲,令她印象最深的是当他谈及某次行动中击毙了一名因家庭压力巨大而铤而走险抢劫银行的男子时,他脸上的那种奇妙的表情,好像是惋惜,又好象是懊悔.

仅仅是执行命令杀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劫匪就已经让他如此耿耿于怀,那么眼前的一方通行呢?他/她是如何做到以如此平淡的语气叙述自己杀了一万多人的事实?宁梦想象不出来.

在这种年代,除了按下某种大型杀伤武器的按钮之外,几乎不可能出现直接杀人上万的情况,而且按下按钮的人也许还远在数百公里之外,并没有亲眼目睹自己的"杀人场景".而眼前的一方通行,则是一个接一个的,将一万零三十一个生命结束掉.

他/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她凶残嗜血?因为他/她冷酷无情?或是因为他/她杀死的只不过是十八万元一个,几乎可以无限量产的复制体,所以无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荒谬!疯狂!

不仅是这个所谓的"绝对能力者"计划,还有制定出这个计划的人,仅仅是为了这个可能性而毫不犹豫的制造并牺牲掉一万零三十一人,这需要冰冷到何种程度的心脏才能制定出这种计划,这需要多少丧心病狂的研究人员才能将这个计划实行啊?!

那些被制造出来的,总价值不过就是十八万元的复制体,她们的生命就不算是生命了吗?别的她不知道,仅就眼前的这个活泼,机灵,开朗的小家伙,在她眼里这完完全全就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为了她宁梦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她怎么可能否认掉自己的努力,怎么可能承认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是只值十八万元,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一方通行,这个被"绝对能力者计划"挑选出来的实验者,为了能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那个传说中的LV6等级,没有反对这个看上去如此荒谬的计划,以他/她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在乎那些研究员或是学园都市上层的威胁的.可他/她没有拒绝,而且还忠实的完成了一万零三十一次实验,所以宁梦似乎没有理解他/她的理由.

"......真可怜啊."

宁梦望着漆黑的夜空,淡淡的说.

她并没有说明可怜的是谁,也许是杀了一万零三十一人的一方通行,也许是被一方通行杀了的那一万零三十一人,也许是失去了一万零三十一个姐妹的小家伙,又或者是以为生活在美妙的超能力都市中,却实际上只是一群被圈养着的两百三十万个小白鼠,包括了她自己.

"知道么,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这个小鬼居然说要感谢我,真是笑死人了."

本来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将实验完全叙述给宁梦听之后就不该继续多说的一方通行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让宁梦一头雾水的话.

小家伙...感谢...他/她?

感谢这个亲手杀死了自己一万多个姐妹的凶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