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明胖子“狡兔三窟”的哀嚎时，连一直很镇定的方杰都感到头大了。

杨树林这狡猾的老狐狸，着实不好对付啊！

自己是有心算无心，尚且如此艰难，若不是有重生的先知先觉的优势，换做以前的那个浑浑噩噩的方杰，若是与杨树林正面过招，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即便是多了十二年的磨练，若是真的与杨树林拉开阵势过招，方杰扪心自问，胜率恐怕不足三成。体制外的人，与官场的老油条玩阴谋诡计，谈何容易！

好在方杰的计划，一直都是扬长避短，扮演着一个让人放心的败家子的形象，没有引起杨树林的重视和怀疑，避免了正面的交锋。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多么地正确，方杰尝到了甜头，下了决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继续维持纨绔公子的形象，坚决不动摇！

当方杰第五次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

“我靠，这老狐狸进去了四十分钟了，还没出来，比前面两次都更长啊……”明胖子骂骂咧咧道：“***，这辆老爷车再熄会火，怕都打不燃了，难道到时候要老子推车回去……靠，终于出来了……老天保佑，这次别再折腾了……”

还好，老天似乎听到了明哲的祷告，杨树林这一次，是老老实实地回家了……

“咦，方杰你还没回家休息啊？”踏进门后，看见方杰的身影依然还在，杨树林不由得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说道：“天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算了，不敢打扰了！”方杰面色苍白，回头瞪了母老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的步履，显得有些蹒跚……

“这是怎么了？又得罪他了？”杨树林关上门，换上一副笑容，轻声对母老虎询问道：“老婆大人，这小子都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杨树林今夜去了三个地方，开始还不警觉，但后来隐隐有些疑惑，似乎每从一个地方出来，都会远远看见一辆破夏利。这车实在是太有个性，所以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大路朝天人人能走，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况且今天看到自己出门的，也就只有方杰。而方杰那个浑小子，可能追踪自己么？

尽管在心里排除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但谨慎到了骨子里的杨树林还是随口问了一句方杰的行踪。

“那个家伙，是不是一直在家里，没有离开过？”

“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惹的祸害！”母老虎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他差点没把家里的厕所给拆了！”

杨树林长舒一口气，嘴角露出冷笑，心说：“方天纵也算人才，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傻侄子呢……好，很好……”

当方杰联系上明哲，两人碰头之后，他坐进了破旧的夏利车，扫了明胖子一眼，啧啧奇道：“胖子，今晚的减肥效果很显著啊。”

“***实在太难伺候了！杨树林这只老狐狸，把老子折腾地欲仙欲死。”明哲满头大汗，身上更像是涂了一层油。

他使劲按了按整辆车里唯一好用的——喇叭，泄了泄心中的怨气。

“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口气去了三个地方。”方杰沉吟了半晌，说道：“既然如此，计划得变了。”

“这样一来，我们今夜岂不是做了无用功？”明哲郁闷地问道。

“那倒未必。”方杰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意识到，胖子这番折腾不但没有白费，甚至可能大赚了！

杨树林并不是为了躲避追踪，故意去了三个地方。可以肯定的是，他今夜见了至少三个人，而且多半都是见不得光的会面！

原本只想收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多出两项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呢！”方杰成竹在胸地说道：“狡兔可以三窟，难道聪明的猎人就不能三个洞都给挖了！”

“但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啊？”明哲蹙眉说道。但旋即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不用确定，把三个地点一起算进去？”

“这叫全面撒网，重点捕捞。”方杰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不过这样一来，难度大了很多，特别是设备问题……”

在原本的计划里，找到杨树林的“作案地点”，预先放一套摄像设备进去，在器材上并不存在多大的困难。

叔叔家里有一套小巧的摄像机，是前几个月表妹过15岁生日时，哭着喊着要到的生日礼物。虽然不比专业的微型摄像设备，但当前的条件下，也不能太挑剔，勉强够用就成。

所以方杰一直都没有把器材作为一个难点来考虑……

但现在，情况有变，又到哪去找另外两台摄像机呢？

方杰和明哲的家境都好，从没缺钱过，兜里随时都有几百块零花，如果愿意的话，上千块也拿得出来，抵得上普通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了。但面对动辄几千上万的摄像机，也只有吞口水的份。

“哎，真是愁死人啊，要不我从家里顺点钱出来，去买两台！”明哲想了半天，没点头绪，心里一急，口无遮拦。

“我靠，你不要命了！”方杰吓了一跳，对明哲说道：“也不想想你老爸是干什么的！”偷公安局长的钱，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啊！

明哲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不禁也出了一身冷汗……

“急也没用，四处打听一下，想办法借两台吧。”方杰弹了一个响指：“我就不信了，活人岂能被尿憋死！”

“说得对！”明哲点了点头，问道：“现在送你去哪里，是去我家里避避风头，还是回家等着**啊？”

方杰这才想起，自己的胳膊，还吊着绷带呢，就这么回去，不被骂死才怪。骂都还是小事，方杰最怕的还是老爸老妈担心。

“去我叔叔家吧，先去把第一台摄像机落实了再说。”

与此同时，方杰的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那个关于股票的赌博。

这可不是小事，关乎方家的经济命脉……

“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又闯祸了？”当方天纵打开门，看见方杰缠着绷带站在门外的身影，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这点从“又闯祸”这句话的“又”字上，可以很明晰地得到体现……

这么晚了，拖着受伤的胳膊，来到我这里……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快进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上点药。”方天纵把方杰摁在客厅的沙发上，到里屋拿出了药箱，撸了撸袖子，就要动手。

有些时候，他也感到不可思议。在外人面前不怒自威，人人敬畏的方副区长，在这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侄子面前，怎么就没有一点点威严呢？

看看，现在都快成保姆了……更糟糕的是，无论是方杰这家伙，还是自己，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看来是从小到大，把这家伙给惯坏了。方天纵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要真是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的话，他必然还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母早亡后，哥哥是怎么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拖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忘不了兄弟两相依为命的岁月，更忘不了哥哥早出晚归地捡煤渣，割猪草，省吃俭用供他继续读书。最最忘不了的是，当他想放弃的时候，哥哥的一句朴实到极点的话：

“天纵啊，我们老方家从来没出过秀才，你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官，光宗耀祖！”

这句话，整整在方天纵的心里盘亘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每每想起，依然让他心潮澎湃。

后来，日子慢慢好过了点，赶上80年代的下海潮流，哥哥单枪匹马，白手起家，卖过草纸，卖过鸡毛掸子，卖过喇叭裤……全国各地奔走漂泊，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累，一步步做大，到了今天，已经是一家不大不小公司的老板。但他最自豪的，不是自己发财了，而是将自己这个弟弟供了出来，大学后进入机关，混了十多年，到了现在的官职……即便到了现在，四处疏通打点的花费，也是哥哥的血汗钱……

官做得再大，他也不敢忘了本，没有哥哥方天成，哪来今日的方天纵！

对哥哥的独子，方天纵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溺爱，从小就是要风给风，要雨给雨，不管他在外面闯下什么祸，做叔叔的都会给他擦屁股，没有半句怨言，只是偶尔的说教说教……在这小子跟前，从来不知道所谓区长的威严，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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