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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锋，划破了肌肤，方杰的手臂上，顿时留下了一刀深深的伤口，片刻之后，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

少年惊愕万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手中的匕首无声滑落。猛然间，他大吼一声，惊恐万状地夺路而逃。

在场的，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挡他一挡。

方杰脸色苍白，无力地向后一倒，明哲惊魂未定地扶住他，动情地喊道：“兄弟！兄弟，你挺住！”

这时，李焕文接到报案，已经带着弟兄们上了后山，当他看见受伤的竟是方杰时，不由得冷汗直冒，赶紧招呼着弟兄们七手八脚地将方杰送去了医院……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杰缓缓醒了过来，顿时感觉到手臂上的剧痛，定睛一看，已经像个木乃伊似的打上了绷带。

哎，哥这身手，很不给力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真正牛逼的人，都不会自己动手的！哥动了两次手，明显还不够牛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兄弟，你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了！”明哲守在床边，见到方杰醒来，顿时兴奋异常。

回想起先前的场景，当感觉到匕首冲着自己心脏而来之时，明哲的心中充斥的，只有绝望；当方杰伸手帮他挡住刀子的一刻，他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

自己这条命，是这个兄弟救回来的！

见到方杰醒来，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先别激动，我问你，这事没让我家里人知道吧？”方杰皱了皱眉，要是被父母知道了，今晚就哪也别想去了。

“咱兄弟之间的默契还用说？这么大的祸事，怎么能让家长知道呢？”明哲说道：“你先到我家里住几天，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方杰点了点头，胖子小事糊涂，大事还是有把握。不过也不用去打扰，今晚把杨树林的事办了，就可以回家了。

“方少，你可醒来了。”李焕文捧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你就好好地休息几天，我一定会抓住凶手，好好给你出这口气！”

“哼，我明哲绝不会放过那个家伙！”明哲信誓旦旦地说道：“兄弟你好好歇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方杰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不想住院，今天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

“不行！虽然医生说你的运气不错，没有伤及筋骨，给你缝了几针，基本无碍。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养几天，再复查复查，这样保险一点。”明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方杰正要开口，却听得房门轻轻响了两下，循声望去，不由得诧异万分。

“好哇，我正愁找不到你，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明哲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被李焕文一把拉住。

“不要冲动，这里是病房，一会带回去好好审问就是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刺伤了方杰的少年。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惶恐，但却依然流露出倔强的气息。

在他的身边，有一个杵着拐棍的中年男子，满头白发，一张受尽了岁月摧残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满面沧桑。大概也就四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竟苍老得像是花甲之年的人。

但让人印象深刻地是，在这张沧桑的面孔上，那双炯炯的眼睛却是精神抖擞，隐隐有一丝豪迈的气概。与他的整体形象，极为不相称。

方杰注意到他的一只裤管，空空荡荡，显然是残了……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是方杰的第一印象。

“混账，进去！”中年男子用手撑着墙，举起拐棍，狠狠地抽了少年一棍，用严厉地不容抗拒的声音，对少年喝道。

少年神色一黯，缓缓走进了病房，但他倔强的眼神中，依然可以看出心中的不甘。

“跪下！”男子命令道。

方杰等人这时才明白，他们这是赔罪来了。看中年男子这一丝不苟的态度，明哲心中的火气，也随之降了不少。

而方杰本人，说句实话，被戳了一刀，他自然是不会对这个少年有好感的，但一码算一码，对方也不是把他当目标，不过脑袋发狂后的误伤。

如果对方销声匿迹，甚至装聋作哑，那么以他的脾气，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但对方第一时间登门道歉，态度又如此诚恳，他觉得自己很难发起火了。

少年狠狠咬了咬牙，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却拼命不让它流下来。他赌气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哇，余炜，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我说的话，你不听了。”中年男子趔趄着冲上前来：“一直以来，我是怎么教育你的？男子汉顶天立地，凡事要有担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认个错算什么？我活了四十多年，敢说平生未曾做一件亏心事。你余炜脸嫩，不肯认错，那就让我这个当爸的替你跪！”

说着，他将拐棍一甩，拖着伤残的腿，就要跪下。

方杰赶紧翻身下床，对明哲使了个眼色，拉住了男子。

“余大叔，千万不要这样，我受不起。”方杰认真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双亲。不要勉强孩子了。”

“不要纵容他，错了就是错了，这个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中年男子认真地说道，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颤颤巍巍，缓缓地展开。

一张张破旧而干净的钱币，整整齐齐地码成一叠。十块，五块，一块。甚至还有两毛，一毛，分币……这是艰辛的生活，留下的痕迹。

“余炜这兔崽子伤了你，理应赔偿。来，孩子，这是我多年以来所有的积蓄，你先拿着，不够的先打个欠条行不行，我一定会尽快归还的，一定……”男子将手帕递到方杰跟前，脸上尽是惭愧之色。

方杰感觉到自己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地击打了一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见到这个贫穷的残疾人，方杰总是不自主地想起重生前，痴痴呆呆的父亲。

对于眼前这个生活在底层，却刚正不阿，注定处处吃亏的男人，他有一种由衷的敬佩。他自己是不会做一个受人欺负的老实人，但他却尊重这些人的信念和信仰。

面对这样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他手中的一叠破旧的钱，积蓄了他多年来所有的血汗，方杰能收么？下得去手么？

“余大叔，真的没事了，都是误会。你如果非要塞钱，就是看不起我！”方杰严词拒绝，接着用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将李焕文送来的营养品塞到了男子的怀中。

“倒是你啊，余大叔，我看你的身体不怎么好，要多补补才是。千万不要拒绝，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男子沧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待确认无误后，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感动，想要拒绝，但方杰真挚的眼神，却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余炜弯下腰，冲着方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今日对你不起，来日定当赎罪！”他的话不多，声响也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怎么也无法接受下跪认罪，他宁肯一刀换一刀，然后两不相欠；见到对方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阵沉重的负疚感，以及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不是几瓶补品的问题，这是一种尊重，没有长期生活在贫瘠线下的人，很难理解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水喝的尊严，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对着方杰深深鞠了一躬。

“还有，这些补品的钱，我会还你的！”

“滚蛋！你再提半个钱字，就***立即在老子面前消失！”方杰冲着余炜，冷冷说道：“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余大叔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们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等着，看你如何赎罪！”

“哈哈，说得好！”余炜楞了一下，旋即展露出微笑。方杰这样的处理方式，让他心里很爽。他需要的，不是怜悯！

接着站起身来，对着李焕文说道：“把我带回去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一定配合审查。”

“对，是应该带去审查，好儿子，我陪你一起去！”男子蹒跚的脚步，却带着一股子自豪。

方杰凑到李焕文耳边，轻轻说了声：“李大哥，不要为难他。”

这一声“李大哥”，让李焕文受宠若惊，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余炜父子，缓缓走了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在门口的长椅上，不知是谁放了一盒糖果，李焕文向门外的弟兄们问询了一下，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留下的。她在门口站了一会，但没有进去，留下东西就走了……

医院外的大道上，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推着一辆自行车，沐浴在夕阳下，闪着莫名的光辉。

晕，不知道是谁在造谣，说他被砍得差点断气了，弄得老娘紧张……呃，不，是来吊丧，哼，这个猪头，还活蹦乱跳的，看来一时还死不了，简直是浪费表情……不过这死人倒也有点人性，如果先前他真收了大叔的钱，那就真的不可救药了……

当人群散去后，病房里就只有方杰和明哲两个人了。

方杰开门见山地说道：“胖子，晚上有大事，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事这么急？你先养好伤不行啊？”明哲急匆匆地劝道。

方杰严肃无比地盯着明哲，说道：“我不需要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想让你知道为什么。我只问你，助不助我？”

明哲嘴角一撇：“我靠，你这个问题弱不弱智，你自己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感谢剑#邪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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